第56章 淝水之戰【上】

公元382年,金殿之上的苻堅對滿朝文武大臣們說道:“寡人自繼大業近三十載,四方大致平定,唯東僅剩東南一角,未蒙受君教化。然今大秦将士九十七萬,故欲親征伐晉。衆位愛卿,意下如何?”

權翼立即出列行禮說道:“天王,自從桓溫去世,晉國上下和睦。然秦雖統北方,但卻兵疲将惓,且晉乃有長江淮水天險。故臣之意,不可伐之。”

但是苻堅卻極其自信地說道:“長江淮水有何畏懼!大秦百萬大軍,若将馬鞭投入河水,便可使其立即斷流!”這也便是‘投鞭斷流’成語之由來。

這時,高弼出列行禮說道:“啓禀天王,臣卻認為此時伐晉,乃占天時地利與人和。”

苻堅喜上眉梢地說道:“講!”

高弼繼續說道:“桓溫将帥之才,卻已病故,此乃天時。秦得襄陽,乃為地利。天王一統北方,民心穩定,故為人和。”

苻堅高興地點了點頭。

秦國老臣太子左衛率石越,心中暗自說道:“雖然天王苛待秦國舊臣,但這件事乃是關乎秦國存亡之生死大事。”所以出列行禮說道:“天王,若無謝安,桓溫早已登基稱帝,足見此人勝卻桓溫數倍。然今大秦王公仙逝,故而伐晉不可為之。”

這時,太子苻宏和秦國近十幾名舊臣亦出列行禮說道:“臣亦附議。”

慕容垂剛想出列,卻見高弼微微地搖了一下頭,所以慕容垂止住不言。

然而,陽平公苻融出列行禮說道:“天王,此事重大,不如改日再議?”

苻堅明白他的意思,便點頭退朝,群臣散去。

高弼低聲對慕容垂說道:“将軍切勿回府,半個時辰之後,去往鳳栖宮再議此事。”

慕容垂試問道:“去找夕雪?”

高弼笑着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留在金殿之內的苻融見年僅十歲的中山王苻诜亦未離開,便走到其面前,不解地問道:“诜兒何故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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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诜卻回道:“父王稍後便歸,好與皇叔再議伐晉之事。”

苻融含笑說道:“诜兒果真聰慧。”

苻诜笑着拱手行禮說道:“多謝皇叔誇獎。”

就在這時,苻堅再次進殿。苻融和苻诜欲行大禮,但是苻堅卻擺手直接說道:“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苻融立即回道:“晉乃正統,蒼天佑之。且其人才輩濟,豈會如燕一般,輕易滅之?”

苻堅不滿地說道:“劉禪乃大漢嫡系,依舊亡國!”

苻融雖知苻堅此時不悅,但為阻止亡國,繼續說道:“臣弟愚笨,然王公其睿智無人可及。王公臨終之時,告誡皇兄不可伐晉。故而……”他還沒有說完。

苻堅卻說道:“王公去世之時,大秦尚未統一北方,缺兵少将。然今煥然一新,如若王公在世,亦會認同此事。”

這時,年幼的苻诜開口行禮說道:“父王,兒臣聽聞自古建功立業之君主,皆聽才德兼備之賢臣言說。今皇叔乃秦之傑臣,若其反對,定有其理。如若父王一意孤行,恐怕會有亡國之禍。”

苻融急忙跪地行禮說道:“天王,诜兒年幼……”他還沒有說完。

苻堅生氣地一指苻诜,大聲說道:“寡人所做諸事,皆為何人!你竟将寡人與亡國之君相提并論!”

苻诜從未見過苻堅動怒,因此吓得跪在地上害怕地說道:“父王息怒,兒臣知錯了。”

苻融立即說道:“诜兒雖然言語魯莽,但其心意一片赤誠。”

苻堅這才語氣緩和地說道:“都起來吧。”

苻融和苻诜這才行禮謝過起身。苻融再次行禮說道:“天王,此事當真不可行之!”

苻堅面沉似水地說道:“無需多言,寡人心中自有定數。”

急得苻融再次跪下,行禮說道:“皇兄……”他還沒有說完。

苻堅拉起苻诜的手,轉身離去。眼眶濕潤的苻融跪地不起,痛哭說道:“大秦不久矣!”

心情不佳的苻堅帶着苻诜回到鳳栖宮,張慕媱急忙走了過來,行禮說道:“天王。”

苻堅說道:“起來吧。”然後坐到椅子上。

機敏的夕雪見苻诜一直低頭不語,故而急忙走了過來,行禮說道:“王爺,奴婢剛剛做好一碗冰糖燕窩,味道極佳。還請王爺品嘗。”

苻诜點了點頭,然後向苻堅和張慕媱行禮告退。

苻堅看到苻诜走後,不悅地說道:“寡人百年之後,大秦所有,皆歸此子,竟卻橫加阻攔。如若滅晉成功,其他諸侯小國誰敢不從!天下豈不歸一!”

張慕媱含笑将手中倒滿茶水的玉杯交給苻堅,溫柔地說道:“诜兒還小,天王何苦與其置氣?”

這時,苻堅看着她問道:“伐晉之事,你意如何?”

張慕媱笑着拉起苻堅的手,說道:“天王乃是真龍天子,自有神明暗中佑之。”

苻堅這才笑着握住張慕媱的手,說道:“知寡人者,慕媱也。”

張慕媱莞爾一笑說道:“只是此次出征,臣妾與诜兒可否一同前往?”

苻堅皺眉說道:“刀劍無眼,萬一……”

張慕媱卻搖頭說道:“天王在側,何人敢傷我等?再者,寶兒,錦兒亦可暫住楊府,定當無憂。”

苻堅這才點頭說道:“楊定與寶兒本有婚約,再者,楊安為人穩重,亦幫太子守城。”

就在這時,張公公走進殿內,行禮說道:“啓禀天王,冠軍将軍求見。”

苻堅說道:“讓其太極殿內等候。”

張公公行禮退下。

與此同時,夕雪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啓禀天王,夫人。王爺已去溫書。”

苻堅轉過身,對張慕媱說道:“诜兒雖然言語不當,但卻出口成章引古論今。不似太子,只知随波逐流。”

張慕媱立即笑着說道:“虎父無犬子,天經地義也。”

苻堅笑着離去。

張慕媱和夕雪行禮恭送,待其走後,二人起身。

夕雪略有擔心地問道:“夫人,此次伐晉,當真無礙?”

張慕媱憂心忡忡地說道:“诜兒未封太子之前,一切皆有變數不定。此次出征兵數百萬,即便不勝,亦可全身而退。”

夕雪點頭說道:“慕容垂與高弼乃為天王寵臣,且其手中握有實權。萬一倒戈支持太子,後果不堪設想。”

張慕媱輕嘆一聲,說道:“天王冷落皇後數年,且诜兒亦為中山王。與其争奪皇位,性命一線之間。如若太子如願登基,我們母子四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看到苻堅走了進來的慕容垂急忙行禮,苻堅擺手說道:“來人,賜座。”

慕容垂謝過坐下。

苻堅問道:“愛卿進宮,可有要事?”

慕容垂開口說道:“敢問天王,當年趙武靈王進行胡服騎射之時,何人支持反對?”

苻堅不明緣由,但卻如實說道:“唯有國相肥義與宗族公子成支持,餘者皆反之。”

慕容垂說道:“天王果真飽讀詩書,微臣鬥膽再問天王,此事結果如何?”

苻堅答道:“趙國一躍成為強國,且敢與秦一較高下。”

這時,苻堅不語。沉思片刻之後,苻堅滿意地說道:“與寡人定天下者,唯卿也。來人,賞愛卿綢緞五百匹!”

慕容垂笑着行禮謝過,二人暢談多時,苻堅方才起身離去。

回到将軍府內的慕容垂見等候多時的高弼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将軍,如何?”

慕容垂笑着說道:“一切依計行事。”

高弼這才放心地點了一下頭。

慕容垂疑惑地問道:“晉國真會出兵奪城?”

高弼信心滿滿地說道:“根據朱序言之,晉國大半兵權皆在謝安之手,并且此人待晉之心不遜王猛,豈會容忍襄陽重地落入秦國之手?”

慕容垂點頭說道:“當初向他表明心機,曾憂此人向秦告密。如今看來,真乃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高弼說道:“此人乃是桓溫心腹,此事天下人盡皆知。如若晉國被滅,謝安等人焉能就此作罷,甚至桓家亦能如此行之。”

慕容垂贊同地說道:“桓溫雖為權臣,卻不失為一枭雄。至死不忍兵變,怕晉被秦所滅。”

高弼又說道:“并且已知我等心意,如若不從,亦被殺之。故而選擇孤注一擲,誠心救晉。不但可保性命,亦得忠貞美名。”

慕容垂放心地說道:“苻堅空有百萬将士之名,其殊不知以少勝多之例比比皆是。當年項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便是最好事例。”

高弼點頭說道:“苻堅滅晉之心已有,燕國複辟,指日可待。”

公元383年,正上早朝的苻堅突見報事官走進殿內,行禮說道:“啓禀天王,晉國荊州刺史桓沖帶兵攻打襄陽。”

苻堅一聽,大喜過望地起身說道:“自尋死路。陽平公為征讨大都督,率領慕容将軍,張将軍,呂将軍,梁将軍及二十五萬将士為先鋒。寡人親率大軍,以襄陽為口,直逼建康。此外,謝安雖一文人,但卻不可小觑。故命姚将軍率兵二十萬阻之,另封其為龍骧将軍,望之凱旋。”

還未等姚苌行禮謝恩,權翼卻出列行禮說道:“龍骧将軍乃是天王曾用之銜,怎可封與他人?萬望天王收回。”

苻堅一聽,覺得頗有道理,但是自己乃是一國之君金口玉言,豈有收回之理?說以只好說道:“無妨。”

兩天後,百萬大軍離開長安,分別向東及東南駛進。因為人多路窄,所以只能分批一點一點地走,故而行軍前後足有千裏之餘,真正沖鋒陷陣之秦軍将士,只有那二十五萬人而已。

坐在車裏的張慕媱掀開車簾向外看去,只見不計其數的秦兵浩浩蕩蕩地緩慢行走。苻堅說道:“夫人莫憂,此戰必勝。”張慕媱回頭一笑,點頭稱是。然後,苻堅拉起苻诜的小手,說道:“诜兒登基之時,天下早已歸一。”苻诜高興地笑了。

張慕媱笑着說道:“人自出生,天命已定。慕容喡雖曾為燕帝,如今卻也随軍出征。”

苻堅笑着點頭說道:“诜兒乃是真龍天子,慕容喡焉可相比之?”

而與此同時,太子苻宏正手拿藥碗喂茍皇後吃藥。

茍皇後問道:“近日宮中因何喧鬧?”

太子苻宏垂頭喪氣地回道:“父王率兵百萬,意欲剿滅晉國。”

茍皇後含笑說道:“率兵百萬,滅晉無疑。”但卻突然暗自神傷地說道:“一統天下之後,慕容垂該為相國吧。加之天王如此寵愛那對母子,怕是……”她還沒有說完,便猛咳不止。

太子苻宏急忙扶住茍皇後,焦急地說道:“母後,多思傷神。”

茍皇後淚流滿面地自責說道:“早知如此,母後不該将你帶到人世。從古至今,如若儲君廢之,幾人能得善終?”

太子苻宏也哭着說道:“兒臣有母後之,足矣!”

茍皇後痛心疾首地抱住太子苻宏,放聲大哭久久不止。

正在喝茶的謝安見其侄子謝玄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叔父,苻堅率兵百萬,欲滅晉國。”

謝安沉穩地問道:“領兵者何人?”

謝玄回道:“苻融為大都督,慕容垂,張蚝,呂婆樓亦随之。”

謝安雲淡風輕地說道:“《孫子兵法》曾雲,兵者非多多益善。兵在精,非多也。命謝石為征讨大都督,汝為先鋒,此戰必勝。”說完并将寫好的書信交給謝玄。

謝玄接過書信,心中暗自說道:“可是晉軍不足十萬,秦軍卻有百萬雄兵。”故而不放心地手拿書信,說道:“叔父,可否詳講言明?”

謝安看着心事重重的謝玄,說道:“将此書信交與謝石。”

謝玄略有着急地說道:“叔父……”他還沒有說完。

謝安則說道:“已別有旨。”

謝玄無有他法,只好行禮告退。但是當他出府門時,看見謝安的幕僚張玄,便快步走了過來,向其行禮。

張玄急忙還禮,說道:“公子。”

謝玄說道:“百萬秦軍欲滅晉國,可叔父卻寥寥幾句未說詳情?還望大人與其下棋之際,探聽一二。”

張玄點頭稱是。

片刻之後,張玄來到謝安面前,行禮說道:“大人。”

謝安放下茶杯,一笑說道:“陪吾下棋,可好?”

張玄點頭稱是。

兩柱香後,張玄棄子認輸。

謝安卻說道:“吾之棋力遠不及君,如今卻輸,可是為探聽與秦作戰而心不在焉?”

張玄的臉微微紅暈,還未等他開口說話,謝安卻繼續說道:“無需費力,靜候佳音。”

夜深人靜之時,偶有幾名晉軍在壽陽城上來回走動巡查。突然,張蚝,梁成率領兩萬精兵夜襲壽陽。因為守備不嚴,所以十分輕松順利地殺死城上晉軍,而後張蚝等人再将城門大開,苻融率領大軍猶如潮水一般湧進壽陽。不但半個時辰,秦軍便順利地占領此城。

苻融本以為此戰會十分艱難,卻不曾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就連一向謹慎的呂婆樓都笑着對苻融行禮說道:“看來無有桓溫的晉國,當真不堪一擊。”

苻融點了點頭,轉身對梁成說道:“梁将軍,命你帶兵五萬駐守洛澗,以防晉國援軍。”

梁成行禮稱是。

這時,張蚝押着一名晉軍将領走了過來,面見苻融。

苻融問道:“報上名來。”

那人吓得緊張地回道:“胡,胡彬。”說完跪在地上磕頭哀求道:“将軍饒命!”

苻融又問道:“壽陽乃是重鎮,但卻為何城中缺兵少将?”

胡彬急忙回道:“将軍有所不知,如今晉國謝氏一族與桓氏一族争權奪利互不相讓。因在下聽命與桓沖,故而謝石謝玄見死不救。”

苻融立即問道:“主将謝石亦在壽陽?”

胡彬點頭說道:“距此百裏便是。”

苻融疑惑地問道:“此話當真?”

胡彬二目圓睜地說道:“在下賤命,已在将軍之手,怎敢妄言?那謝石依仗自己手中有些兵馬,便每日命在下好酒好肉奉上,可誰知竟如此行事!”說着胡彬用手擦去眼角淚花。

呂婆樓試問道:“謝石乃為一軍主帥,竟然命你送些吃食?”

胡彬生氣地說道:“若非如此,他怎度日?其所帶糧草不足十萬擔,焉能供給五萬大軍食用?”

苻融一聽大喜,然後說道:“帶他下去,不得怠慢。”

幾名将士将胡彬帶了下去。

苻融又對幾名将軍喜出望外地說道:“真是天佑大秦,應請天王親自督戰,剿滅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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