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一個照面的工夫阮陽用眼神射了對方好幾刀。

如果不是顧慮到思思, 他可能會擡腿就走人。

他抿了抿唇,正準備旁敲側擊地問一下兩人的關系:“這是……”

話音未落,渣男先出聲叫了他的名字:“阮陽。”

阮陽沉默了一瞬。

思思看上去有些驚訝, 扭頭看看渣男又看看阮陽:“你們認識啊?”

這時候再說不認識, 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阮陽遲疑地點了點頭:“嗯。”

說罷,他又有些不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不熟。”

對方聽到這個回答似乎面色僵硬了一瞬。

光線昏暗,思思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異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就催促道:“還有兩個節目就到我們了,快走吧。”

“對了,”她熱情地邀請阮陽:“表演完我們準備去唱K, 你也要來啊!”

阮陽一邊和渣男保持着兩米開外的距離,一邊沉着冷靜地應下:“嗯。”

他覺得思思大概率是不知道對方的真實面目的, 大家相識一場,他有必要提醒學妹防火防盜防色狼。

旅游社表演的是一出原創話劇, 阮陽坐在觀衆席第一排,心不在焉地跟着旁邊的人鼓掌。

舞臺上的話劇表演接近尾聲的時候, 阮陽感覺有人在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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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回過頭,坐在他右後方的渣男盯着他的眼神一愣。

阮陽覺得特別煩, 不肯給對方好臉色, 木着張小臉收回了視線。

殊不知身後的渣男從兜裏掏出手機, 手機在不停地震動, 提示有群消息。

【聶城,別裝死啊,我剛剛看到你那前男友了。】

【我也看到了,你們三人行啊,要不考慮一下帶我一起?】

【怎麽,當初甩了人家現在又想吃回頭草了?】

……

聶城有一幫狐朋狗友, 大家臭味相投,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這群人相似的地方就是年紀不大,仗着家裏有點錢,特別會玩兒。

聶城算得上是這群不學無術的小混球裏的領軍人物,男女通吃,對象幾天一換,基本上吃到嘴裏就厭了。

阮陽算是個意外。

他追阮陽那會兒,把自己委曲求全地包裝成書呆子形象,成天跟着阮陽泡圖書館。

實際上哪裏是泡圖書館,他就想泡阮陽。

圖書館複習月有那麽多情侶,多少摟摟抱抱的。

然而阮陽腦子裏可能缺根戀愛神經,他一進圖書館就紮入複習的海洋,搞得聶城在一旁郁悶得如坐針氈。

他不是來學習的啊!

聶城嘴角直抽抽,交往一個月,嘴沒親上,連個擁抱都沒有。

最多就是拉了幾次手,通常發生在人多的時候,阮陽怕跟他走散了。

他憋不住,約了個小學妹,大家剛進KTV,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麽實質性的關系,就被阮陽那個神出鬼沒的室友沖進來怼了一拳。

還被拍了照。

怎麽就這麽巧,聶城事後頭疼地想,他甚至懷疑阮陽的室友在跟蹤他,就為了抓他小尾巴。

他跟阮陽的關系,與其說是他甩了阮陽,不如說是他被阮陽給甩了。

一想起他試圖補救的時候卻被阮陽幹脆利落地拉黑,聶城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回過神來,手機依舊在震動,震得他手掌發麻。

有朋友在群裏提出自己的疑惑:【你不是說不喜歡他這款的嗎?】

聶城內心冷哼,發過去一條:【改了,現在還就看上他這股不搭理人的勁兒】

對方:【你有病啊】

聶城:“……”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他一擡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陽露在外面的那截又白又細的脖頸。

想起今晚剛見面時,對面瞪自己的那幾個眼神,軟綿綿的,像只雪白的小羊羔,自以為兇狠地用稚嫩的角撞向獵人的懷抱。

他心思微動,在群裏發了條信息。

【幫我跟老詹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

老詹是他們今晚預約的那家KTV的老板。

聶城覺得自己今晚勢在必得。

阮陽沒注意到身後的人在對自己虎視眈眈。

在等着進KTV的時候,他百無聊賴地看起了周圍人的面相。

他的相面之術已經得到了提升,現在可以看到人的氣運。

氣運共有六種顏色,由低到高是黑白紅黃青紫。

不過只有後五種是正常的氣運,如果一個人的氣運呈現出黑色,說明這個人要倒黴了。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才發現,在滿屋子人裏,白紅占大多數,其中夾雜着一兩個代表将來為官有權的黃色氣運。

在一片白紅的氣運中,黑色就顯得尤為顯著。

阮陽有點好奇,這是哪個倒黴蛋,然後一低頭,和正在跟KTV前臺溝通的聶城對上了視線。

他撇了撇嘴,哦,是你啊。

那是你活該。

聶城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撩了把頭發,像只開屏中的花孔雀。

阮陽當初覺得他挺好看的,手長腿長,在性格好的基礎上,顏值很加分。

那又怎麽樣!

肖先生腿比他長,臉比他好看,人品更是秒殺。

感謝肖先生,讓他現在對渣男徹底免疫。

阮陽神色淡淡地轉開了視線,和思思并排走的時候,他抓住機會小聲詢問:“你和聶城談對象了嗎?”

思思聽到聶城的名字,臉上浮現出一絲羞赧:“還沒呢。”

但看這春心萌動的樣子,很明顯聶城就快得手了。

阮陽松了口氣的同時,看着思思不由得覺得痛心。

思思被他看得有點虛,緊張地問:“怎麽了?”

“他不是個好人,”阮陽嚴肅道:“而且最近說不定要倒大黴。”

思思經歷了童佳那件事之後,對阮陽的印象就從溫柔的學長進化成了神秘的玄學大師。

聞言,她也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阮陽放下心來,他已經給出了明确的提示,思思應該不會再上鈎了。

接下來,只要在KTV待一會兒,等時間差不多了找個理由離開就行。

聶城餘光中只瞥見阮陽和思思湊在一起聊了會兒天,他對自己兩個獵物的交談內容興趣不大,因此完全沒有想到,他在前面設套,阮陽在後面拆他的後宮。

進了預訂好的包廂後,阮陽挑了個角落坐下,聶城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人又英俊帥氣,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萬衆矚目的對象。

他被簇擁着拿起麥克風,對着思思唱了首情歌。

周圍人都在起哄,思思卻有些魂不守舍。

好在聶城的心思不在這裏,他餘光瞟着窩在角落裏擺弄手機的阮陽,偷偷地發了條信息出去。

【東西準備好了嗎?】

阮陽正在跟肖司明聊微信。

肖司明問他學校的演出怎麽樣,他想了想,回道:【挺有意思的。】然後就收到肖先生的回信:【結束了怎麽還不回家?】

阮陽:??

他下意識擡頭張望四周,迷茫地問:【肖先生怎麽知道我在外面?】

別墅裏,肖司明動作一頓,有些羞惱似地皺了皺眉。

他慢吞吞發過去兩個字:【算的。】

阮陽果然傻乎乎的很好哄,毫不懷疑地吹着肖司明的彩虹屁,直把那頭的肖司明吹得嘴角微微上揚:【肖先生真是神機妙算,好厲害啊。】

他聽着那邊嘈雜的動靜,忍不住叮囑道:【早點回家。】

阮陽乖乖回了個“好”,就算肖司明不說,他也準備走了。

他不喜歡吵鬧的環境,這麽多人聚在一間包廂裏,染坊似的燈光和走調的歌聲無一不在折磨他的神經。

正在這時,服務員捧着飲料推門進來,裝作不經意地用手指敲了敲瓶身,隐晦地跟聶城交換了一個眼神。

聶城滿意一笑,等門關上,便拿起飲料分發給大家:“口渴了吧?喝點東西。”

他倒是有點小聰明,知道經自己的手拿給阮陽的東西,八成會被阮陽拒絕,便拜托了身邊一個女生,一波三折才經思思的手送到阮陽面前。

阮陽先是搖了搖頭,禮貌拒絕:“我不喝酒的。”

他酒量不行,度數再低的酒,喝幾口就會放飛自我。

思思看了眼瓶身,笑道:“正好,這瓶不是酒,是碳酸飲料。”

阮陽接過來看了一眼,發現還真是透明的碳酸飲料,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氣泡水,也沒有開封過的痕跡。

在這一瞬間,脖子上的珠子流光一轉,似乎亮了亮。

阮陽和聶城手上各自舉着的飲料殼子沒變,瓶裏的東西卻已經完全互換了。

聶城在看到阮陽擰開瓶蓋的時候就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測的笑。

他托人在那裏面放了點助興的東西,接下來只等藥效發揮作用……剛剛服務員送飲料進來的時候,順手把隔壁包廂的卡給了他。

他捏了捏兜裏那張薄薄的卡片,眼神幽深地看了眼毫無防備的阮陽,滿意地抿了口手中的白蘭地。

奇怪。

聶城咂了咂嘴,疑惑地皺眉。

這酒怎麽喝上去一股子雪碧味兒?

阮陽也同樣覺得奇怪。

他明明喝的是飲料,卻感覺自己像是喝了一口酒精,其中還混雜着一股煙熏味直沖鼻腔。

又嗆又澀的感覺讓他立刻就放下了飲料瓶,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思思回頭,就看見阮陽不知什麽時候伸手解開了外套最上方的兩顆扣子,很熱似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神也迷迷瞪瞪,眼角還夾着水光。

他整個人挂在沙發邊緣,水紅色的嘴唇撅着,嘴裏嘀嘀咕咕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話。

思思臉紅了一瞬,心說學長喝醉了怎麽看上去這麽可愛,難怪說自己不喝酒。

等等。

喝醉?碳酸飲料也能把人灌醉嗎?

她狐疑地從桌上拿起那瓶被阮陽喝了一口的飲料,從底部看了一眼,頓時面色一變。

雪碧不是透明的嗎?

剛剛還是透明的啊,怎麽突然變成琥珀色了!

她對着瓶口嗅了嗅,更加疑惑了——

味道也不對啊!這明明就是酒!!

等她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那頭聶城“嚯”地站起身,筆直地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他看上去不太舒服,”聶城身形看上去有些搖搖晃晃,兩眼通紅,但依舊記得自己的目的:“我帶他去休息吧。”

思思:“……”

我覺得你看上去更不舒服。

阮陽看着像喝醉了,你看着像變态。

“不用了,我來就行。”思思伸手攔在阮陽面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坐着休息吧。”

本來她還覺得這人挺帥的,人緣又好,如今聯想起阮陽之前給她的提醒,內心警鈴大作。

聶城哪裏聽得進去她說什麽,聞言便伸手過來搶人。

結果剛碰到阮陽的胳膊,指尖就傳來劇痛,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尖刺狠狠紮了一下似的。

他痛得瞬間清醒了不少,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手,發現并沒有出血的痕跡。

思思警惕地盯着他,聲音放大了一些:“你幹嘛?”

他們這邊的動靜一下子蓋過了那邊幾個唱歌的,歌聲漸漸停了下來,衆人好奇地朝這邊看過來。

聶城面色黑如鍋底,他看了一眼思思,發現她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身後的阮陽紮手。

他又看了明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阮陽一眼,不信邪地再次伸手過來。

結果這次還沒碰到人,五根手指就像是被刀片劃過,痛得他連忙縮回手。

這是什麽情況,阮陽難不成是刺猬變的?

身體裏的藥效漸漸發揮了作用,聶城甩了甩頭,面前仿佛同時出現了三個阮陽。

掙紮片刻後,他眼神發狠,一把拽過正中間的那個,脫了褲子就上。

周圍一陣驚呼,聶城眉頭終于舒展開。

這次終于不紮手了,可是隐隐覺得哪裏不對。

阮陽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摸起來這麽方方正正的嗎?

肖司明出現在包廂門口的時候,包廂內回蕩着喘息聲,一群大學生張着嘴,表情震驚地圍在一起。

他們互相看看,均在同伴的臉上看到了迷茫和不可置信。

——怎麽回事啊,好好一個一表人才的帥哥,怎麽說瘋就瘋了?

肖司明一腳蹬開門,整個包廂的人都抖了抖。

鋒利的眼神刀子似的從每個人臉上劃過,盯得衆人齊刷刷地給這個一身寒氣的男人讓開一條道。

唯一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的,就是角落裏抱着包廂抱枕一頓狂日的聶城。

他日得專注,日得狂野,日得……非常辣眼睛。

好在思思立刻就認出了這位幫助過自己的大師,知道對方肯定是來接阮陽的,于是舉着胳膊叫道:“肖師傅,這裏!”

肖司明銳利的眼神投了過來,看得思思打了個激靈。

而在看見阮陽的一瞬間,那道眼神立刻柔和了下來。

思思心裏偷偷感嘆,不愧是我嗑的cp,然後在肖司明長臂一攬抱起阮陽的時候解釋道:“他喝了點酒,然後就一直在睡。”

肖司明對她點了點頭。

他環顧四周,一眼就找到了角落裏的罪魁禍首。

包廂裏一陣驚呼,誰也沒有看清那個忽然沖進來的男人是怎麽單只手将整桌的飲料一口氣倒在聶城頭頂的。

冰涼的液體倒在臉上還不足以讓聶城頭腦清醒,下一秒,兩腿之間就傳來了劇痛。

“操——”

這一下差點讓聶城痛到當場暈厥。

阮陽其實睡得并不熟,他喝了酒後會呈現兩種極端,要麽鬧個不停,要麽呼呼大睡。

肖司明抱起他的時候他就有感覺了,此刻耳邊傳來殺豬般的尖叫,他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被肖司明不輕不重地拍了下頭:“別動。”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肖司明近在咫尺的側臉,完全沒去想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兩眼一亮就摟住肖司明,在他脖子上啵叽親了一大口。

“肖先生!”

肖司明:“……”

這還讓人怎麽生氣?

他皺了皺眉,對在一旁圍觀還偷偷鼓掌叫好的思思說道:“給他打個120。”

畢竟阮陽現在在人界還沒畢業,為了不給阮陽惹上麻煩,這種事需要好好的善後。

等把阮陽安置好,他還得過來給今天在場的人适當地修改一下記憶。

思思感覺自己突然被交予重任,連忙應下:“好的!”

她原本正準備掏自己的手機,卻見聶城的手機掉在沙發上。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聶城那群狐朋狗友不斷發過來的信息。

【怎麽樣?得手了沒有?】

【聶城這會兒肯定在床上啊,那東西可是老詹的秘密武器,對付這種沒經驗的雛綽綽有餘。】

思思看了倒在地上嗚嗚直叫喚的聶城一眼,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

如果不是阮陽,她還真就差點被這渣男給騙了。

沒想到看着人模人樣的,內心居然這麽肮髒。

她先是掏出手機對着那些消息拍了幾張照,又給阮陽發了句謝謝,一直等到聶城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看着就要昏過去,這才撥通了120。

雖然她更想撥的是110。

肖司明把人直接帶回別墅,給阮陽褪去鞋襪,将他輕輕放到了床上。

他給兩人互換飲料的時候,也沒想過阮陽的酒量這麽差,一口就喝嗨了不說,還摟着他的脖子又啃又親。

肖司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種溫軟濕黏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被阮陽親過的那塊皮膚上。

他眼神晦暗地看向床上那人,視線落在對方軟乎乎的嘴唇上,呼吸微沉。

奈何阮陽躺到床上之後,就熟門熟路地抱起一塊枕頭使勁蹭了蹭,然後呼呼大睡。

實力演繹了什麽叫小沒良心。

肖司明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突然想起來什麽,兩腿分在阮陽身側,從他口袋裏掏出一只手機。

果不其然,手機上顯示許多新通知,最新一條就是阮母發來的信息。

【表演還沒結束嗎?】

肖司明抓着阮陽的手,解開鎖屏,回複道:【剛結束,太晚了,我今天跟朋友在學校宿舍玩,晚點到家,不要擔心。】

回複完未來丈母娘的信息,他正準備關掉手機,無意間瞥見阮陽的朋友圈也有許多新通知。

“?”肖司明眉毛微微上挑,沒想到阮陽的社交圈還挺廣?

他順手點開看了一眼,發現給阮陽的朋友圈簡直像個微商,好友列表裏,從事什麽職業的都有。

給他點贊的人還不少。

肖司明點開內容,緊接着面色就漸漸地沉了下來,嘴角幾乎抿成了一條嚴肅的直線。

阮陽的朋友圈裏,居然有很多自拍!

他在朋友圈很活躍,簡直像是把朋友圈當成了日記本,而且字裏行間都是一股積極向上的陽光味。

比如,剛找到工作那天,他發了一條:我找到工作了!新的起點,新的征程!!

配圖是他們當時小小的辦公室。

而一個月前剛搬進新別墅的時候,阮陽也同樣發了一條:搬家啦,這是我們的員工宿舍![得意]

配圖直接九宮格,八張別墅照片,最後一張是他自己笑眯眯的自拍。

然而,讓肖司明不高興的是,這些自拍他一張也沒見過。

這說明阮陽的朋友圈竟然屏蔽了他!

他很生氣,還有點失落,同時覺得阮陽是個小騙子。

整天聲音軟綿綿地給他發好人卡,結果連朋友圈都不給他看。

肖司明盯着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看了好半晌,最後實在是不開心,伸手在阮陽屁股上拍了一下。

至于力道有多輕,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總之阮陽對肖先生的怒火渾然不覺,甚至翻了個身面朝着他繼續睡。

肖司明一邊伸手輕輕捏住阮陽秀挺的鼻子捉弄他,一邊不受控制地戳開朋友圈下面那個小人像。

這裏面羅列着阮陽朋友圈的屏蔽對象。

屏幕上,顯示“不可見的朋友”只有他一個。

肖司明覺得自己就快被氣死了。

在氣死之前,他決定偷偷把自己從屏蔽列表裏拖出來。

他劃着劃着,劃進了阮陽設置的分組裏,挨個點開尋找自己。

劃了沒幾下,一個命名為“心上人”的分組躍入他的眼簾。

肖司明手上一松,手機差點滑出手掌。

他糾結又期待地戳進那個分組,然後,被鋪天蓋地的糖衣炮彈砸了個正着。

阮陽命名為心上人的分組裏,同樣只有他一個。

“啪嗒”一聲細微的響動中,手機掉在了床鋪上。

肖司明化成一團黑霧,直接飛出了自家屋頂。

阮陽在這裏,他沒有地方可去,他在別墅上空飄着,然後又凝成人形,在院子裏競走。

他很開心,又有點苦惱。

開心的是知道了阮陽的心意,苦惱的是現在的小男孩心思好難猜。

怎麽心上人反倒不讓看照片呢。

肖司明摸了摸自己的胃,明明今天晚上什麽也沒吃,心理上莫大的滿足感卻使他破天荒地感受不到那種千百年來如影随形的饑餓。

院子裏枯瘦的桃樹枝丫被風刮得顫了顫,肖司明在桃樹前蹙眉伫立良久,随後對桃樹揮了揮手。

在他的注視下,原本幹枯的桃樹像是重新得到了生氣,枝幹漸漸飽滿了起來,枝丫上一點點吐出了新芽,然後從樹上一朵接一朵地開出了粉紫色的桃花。

如果有人深夜睡不着出來散步,路過別墅外,興許就能有幸目睹這一奇觀。

肖司明直到後半夜才漸漸平複好心情,他上樓前遲疑了一瞬,為了不引人矚目(主要還是不想讓莫宇看見),猶豫再三還是收回了桃樹身上的生氣。

于是一夜開花的桃樹轉瞬間又變成了那副幹枯瘦弱的模樣,在晚風中微微地抖動着。

風一吹,一些殘留下來的桃花被吹得飛舞起來,大部分都飛出了庭院。

阮陽在滿是肖司明氣息的床上熟睡。

肖司明輕手輕腳地解開他的手機,将那些可可愛愛的自拍全部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然後再清除相冊和聊天記錄,毀屍滅跡。

阮陽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肖司明輕輕地理着他蓬松的頭發,這一整夜都沒合眼。

在晨光熹微的時候,他才俯下身撩起阮陽額前的卷發,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動作輕柔得就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品似的。

阮陽一早從床上醒來,睜眼是自家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天花板。

他抓了抓頭發,一邊走出房門一邊回憶自己昨天是怎麽回來的。

昨天好像……在KTV不小心喝了口酒。

然後他好像看到了肖先生,還抱着肖先生的脖子又啃又親!

阮陽面色一僵,差點跪倒在房門口。

他都做了什麽!

怎麽辦啊,他現在一想起肖先生那張冷淡的高嶺之花臉,就覺得自己要被趕出事務所了。

現在去道歉還來得及嗎?

阮陽手機都掏出來了,正在糾結要如何組織語言,阮母從房門口路過,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莫名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快去吃早飯,一會兒粥要涼了。”

阮陽下意識連哦兩聲,應道:“好。”

往洗手間走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哪裏不對。

從事務所到家,一趟就要近兩個小時了,肖先生昨天怎麽那麽及時地出現在他面前?

而且還把他送回了家。

但是他記憶裏又有些模糊地記得,自己昨天好像是回到了別墅呀。

阮陽抓了抓頭,最後還是決定求助阮母。

他從洗手間裏探出頭來問:“媽,我昨天怎麽回來的?”

阮母随口答道:“你們班一個同學送你回來的,我還沒說你呢,酒量不好喝什麽酒。”

阮陽:“哦……”

他焉噠噠地縮回腦袋,一邊刷牙一邊想,原來昨天是夢啊。

他做夢還夢到了肖先生呢。

阮陽擡頭看了眼洗手臺前的鏡子,看到鏡子裏自己一張因為害羞而紅撲撲的臉。

他甩了甩頭,擰開水龍頭,用冷水嚯了把臉。

清醒多了。

阮陽擦幹臉,正準備轉身,卻突然瞄到個東西,新奇地咦了一聲。

“這是什麽?”

只見洗手池裏蓄着的一小汪水流上,正漂浮着一瓣粉色的花瓣。

——————

阮陽下意識地以為那天晚上是思思把他送回來的,于是在微信上跟思思說了聲謝謝。

結果就是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謝了半天。

隔了一天,思思帶給他兩條有關渣男的最新消息。

第一條是聽說聶城那天受傷進醫院,結果被查出服用了某種市面上禁止流通的藥物。

緊接着有人匿名舉報了詹老板的KTV,并且提供了詹老板拉皮條的證據。

現在那家KTV已經被查封,新聞上大肆報道了這件事,提醒廣大高等院校的學生提高警惕,哪怕是和朋友出去聚會也要注意人身安全,畢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思思也在學校的公共牆上上傳了那天聶城和朋友的聊天記錄。

她是本地的,家裏在H市還算有點根基,不需要顧慮聶城會不會報複。

第二條消息就比較讓人哭笑不得了。

聽說聶城當天就出院了,出院後他的朋友為了讓他開心,特地舉辦了個派對。

聶城在派對上約了個圈子裏同樣公認會玩的姑娘,兩人在洗手間裏打了個啵後,就默契地去了附近的酒店開房。

結果,一切準備就緒,到了該提槍上陣的時候,聶城熄火了。

而且是無論怎麽刺激都上不了路的那種。

那姑娘氣得不行,回去後就把這件事狠狠跟朋友們吐槽了一遍。

現在,圈子裏人人都知道聶城那方面不行,聽說聶城聽到的時候臉黑了不說,還差點氣得吐血三升,卻沒辦法出來反駁。

聽說他們家最近正在給他找那方面的醫生,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康複了。

思思說這些的時候,打字一片感嘆號,隔着屏幕阮陽都能感覺到她的樂不可支。

他沒什麽想說的,尤其了解到那天聶城試圖給他們下藥的時候,更加慶幸還好自己當初沒被對方的表象騙到。

他這會兒很開心,因為今天是他的假期最後一天,一大早就收到了肖先生發來的消息,說今天會過來接他回家。

阮陽收拾好了行李箱,坐在客廳安靜地打游戲,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看上去就像是等着被夫家領回家的小媳婦。

肖司明沉着張臉,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車門上,雙眼審視着面前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男人,語氣簡直淡漠到了高高在上的程度:“白先生,我已經和你的經紀人說得很清楚了,這件事我不會管的。”

白家鳴,如今娛樂圈內的九零後數一數二的流量小生,近些年他出演了多部電視劇,并且一連好幾部口碑都不錯,他在電視劇裏的表現深受觀衆的喜愛,再加上精致出色的外形,以及獨特的氣質,使得他的名字和他的臉一起,幾乎達到了男女老少婦孺皆知的程度。

就連衛瑄這樣一個直男,在對方踏進別墅摘下墨鏡的一瞬,都興奮地拿了紙筆過來讨要簽名。然而對方的目标明确,上來就指名道姓要找肖老板。

肖司明正巧要去接阮陽,臨到出門時被人攔下來,心情直接晴轉多雲。

即使對方說明了自己是從陶老板那裏介紹來的,他也不肯給個好臉色。

“只要事情能夠解決,我願意支付給您三百萬。”白家鳴語氣很急,生怕晚一步肖司明就上車走人。

他看向一旁的經紀人,經紀人拼命向他眼神暗示。

于是白家鳴又道:“五百萬,我願意給您五百萬!”

他十四歲進娛樂圈,如今算下來已經在圈子裏浸淫了十多年,自認為早已練成了只要跟人打個照面就能從對方的反應看出他內心想法的本事。

偏偏肖司明就像尊油鹽不進的玉石雕像,無論他說什麽,哪怕已經咬牙将報酬擡到了五百萬,對方還是沒什麽反應。

他忍不住問道:“您是覺得五百萬還不夠麽?”

肖司明聞言,唇角勾了勾,然而,那抹淺淡的笑容并不像是為了高昂的報酬高興而笑。

他面冷,這一笑就很有些嘲諷的意味,看得白家鳴背脊發麻:“白先生,你不如轉身看看這座庭院,我看上去很缺您這五百萬?”

白家鳴原本是個心氣兒挺傲的人,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又看向自己的經紀人,仿佛在說:這怎麽和我們掌握的信息不一樣?

他們在來之前找了好幾個跟肖司明有過合作關系的人打聽清楚,得知肖司明似乎沒有任何喜好,除了錢。

所以剛見面的時候,他們還有點惋惜,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谪仙似的人物滿腦袋都想着怎麽賺錢呢?

現在被肖司明這樣一怼,白家鳴跟他的經紀人都有些迷茫。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肖司明這話說得十分在理。

他這棟別墅,泳池、庭院,甚至後院還有一小片草場,在H市沒有個四五千萬是拿不下來的。

衛瑄原本美滋滋地站在一旁,看着本子上的簽名,正在心裏盤算這些簽名挂到二手平臺上能賣多少錢補貼家用,結果猝不及防地聽到老大冒出來這麽一句財大氣粗的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出聲來。

衛瑄:“??”老大是不是被誰魂穿了??

你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周扒皮嗎?

白家鳴求助地看着自己的經紀人,最終還是他的經紀人比較會看眼色,從肖司明的行為舉止上意識到大師似乎是着急出門。

他遞給白家鳴一個安撫意味的眼神,上前問道:“肖先生要去哪裏?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在路上細說,您再考慮要不要出手。”

肖司明掃了一眼白家鳴,微微皺眉道:“他現在還能出門?”

經紀人以為他的意思是白家鳴是公衆人物,出行不便,于是體貼地說道:“我們在來之前就放出了行程通告,不會有粉絲跟車的。”

肖司明聞言卻搖了搖頭,換了個更明确的說法:“你确定他還能曬太陽?”

話音剛落,對面兩人俱是一僵。

肖司明卻已經收回了視線,眉宇間略有不耐,對經紀人說道:“你來開車,我告訴你目的地。”

正好,他要去的是阮陽那裏,不大樂意讓莫宇陪同。

上車後肖司明就坐到了副駕駛,指揮白家鳴的經紀人設定好導航,便開始了閉目養神。

他這副樣子,讓原本想趁機搭話的兩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不過盡管如此,白家鳴完全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傲氣來,他上車後就坐到了最後排,将車窗簾布拉得嚴實不透風。

因為正如肖司明剛剛所說,他現在曬不得一點太陽,一旦被陽光照射到皮膚,他身上的那東西就會瘋狂地攀岩生長。

就因為這樣,他已經無法正常工作拍戲,甚至不能在晴天出門。

一路無言,直到車子駛至阮陽家樓下。

阮陽早早地拖着行李箱在樓下等待,因為車內持續了一路的低氣壓,白家鳴的經紀人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詢問道:“是這裏嗎?”

他一轉頭,驚得差點踩錯剎車。

身旁這個冷落了他們一路的大師,此刻整個人像是春日來臨後破開的寒冰,眉眼和煦地看着前方拖着行李的小個子。

他有些驚訝,同時忍不住去猜想:這人跟大師是什麽關系?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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