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1)

肖司明被迎面飛來的糖衣炮彈砸得有些懵, 一身殺氣在這一刻終于盡數收斂了回去。

阮陽尤嫌不夠似的,摟着肖司明的脖子,湊上去在肖司明冰涼的臉頰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

如果說剛才因為隔得遠, 黑無常還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那麽現在親眼目睹了阮陽踮着腳親肖司明這一虐狗畫面,他心中一直以來的不祥預感終于成了真。

他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口中喃喃道:“……殿下他們,是什麽時候……”

莫宇站在一旁,對這一幕似乎早有心理準備,聞言偏了偏頭, 語氣嘲諷道:“你才看出來嗎?”

我應該看出來嗎?我和殿下相處的時間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我能看出個鬼啊!

黑無常大人內心閃過刷屏式地咆哮, 忽然間想起第一次在肖司明的事務所見到阮陽的時候,肖司明那一副怡然自得勝券在握的模樣, 頓時恍然大悟。

媽的,原來如此。

黑無常腦中閃過無數畫面, 從他在事務所外見到阮陽,再到阮陽在昆侖山上掉馬, 這一步步, 都有肖司明在一旁看着……他揪着自己的頭發, 憤怒至極, 張嘴怒罵道:“這個心機狗!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

雨勢瓢潑,再加上車窗隔音效果不錯,二位道長坐在車裏只能聽見外面噼裏啪啦的雨聲,壓根聽不清外面的人在說什麽。

但是從幾人的肢體動作上能夠看得出來,黑無常和阮陽似乎鬧得不太愉快。

只見阮陽甩開黑無常,義無反顧地朝肖司明奔去, 遠遠地似乎還見兩人大庭廣衆下親了親,而反觀黑無常大人,朝阮陽伸出手做出挽留的動作,挽留失敗後又滿臉痛苦,甚至難過得原地蹲下揪起了自己的頭發。

此情此景,讓人很難不多想。

道長們:“……”

好像發現了什麽非常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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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常大人和阮道友他們居然是這種關系嗎?

這是什麽冥差苦戀凡人的狗血戲碼,而且看阮道友擺明了已經心有所屬,莫非是黑無常大人想要橫刀奪愛虐戀情深?

段道長腦補了一出大戲,眼神迷茫,口中喃喃道:“冥界好開放啊。”

衛瑄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道長們如夢初醒,随機又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頭蛟龍。

蛟龍經歷了一場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打擊,不由得開始懷疑蛟生。

它修煉千年,只需再來幾道雷劫,就能成功化龍。

眼看就要渡劫成功,被人打得這麽慘也就算了,短短兩月不見,暗戀多年的對象居然牽着別人的手告訴它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蛟龍忍不住高聲質問道:“那我呢?”

阮陽:“?”

他怪異地看了蛟龍一眼,像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但很快就做出了回答:“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蛟龍:“……”

阮陽語氣自然又誠懇地補刀:“你是一條好龍。”

蛟龍:“……嗷嗷嗷!!”

我把你當對象,你卻只想當我兄弟?!

*****

蛟龍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尾巴不受控制地瘋狂拍打着地面,口中怒號道:“我不信!是不是他威脅了你?!”

阮陽皺了皺眉,自己和肖先生的關系一再被人懷疑也讓他有點不開心:“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不等阮陽再往下說,一只手從背後伸出來,攬着他的肩将他挪到自己身後。

“不用和它解釋,”肖司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掏出了那把鋒利的鐮刀,語氣非常平靜,眼裏卻嗖嗖放着冷箭:“它話這麽多,殺了便是。”

蛟龍剛剛被他一頓暴揍,對肖司明已經快有陰影了,渾身堅硬的鱗片都差點原地起立。

它的聲音不自覺地有點發虛:“你憑什麽殺我?”

“你說呢?”肖司明冷笑,心說殺你的理由多了去了,每一個都足以将你千刀萬剮。

他擡頭看了看上方被迫打斷的雷劫,找了個最冠冕堂皇的:“走蛟引起水患,你明知故犯,害人無數,殺你是替天行道。”

蛟龍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茫然,肖司明已經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鐮刀。

兩位道長見他果真要屠龍,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從車上下來,朝着這邊狂奔,同時口中高喊:“肖道友!不要啊!!刀下留龍啊!!!”

此時蛟龍也反應過來,立刻爆了句粗口:“你放屁!”

狂奔而來的婁道長和段道長都被它這句話驚得腳下一個踉跄。

只聽罵罵咧咧地說道:“老子這一路特地走的鐵路軌道,最多不過是影響了點交通,人命我是一條都沒害過好麽!”

就是因為特地走的鐵路軌道,它多繞了點路,花了兩天時間才趕過來,結果這人居然睜着眼說瞎話造謠它害人性命!

蛟龍心中十分委屈,你看這口鍋,它又大又圓。

阮陽:“……”

二位道長:“……”

所以微博上那張被人拍攝到的龍影照片真的是你啊。

肖司明:“…………”

啧,大意了。

*****

衆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衛瑄也挺震驚的,“這特麽也可以啊……”

蛟龍掃了他一眼,語氣頗為得意,“怎麽不行?鐵軌那是接地的良導體,你高中物理沒學好麽?”

和一頭蛟龍讨論物理,這讓衛瑄心情有點一言難盡,他不甘心地反駁道:“就算沒有人員傷亡,那交通呢?全國這麽多人,大家一起延誤,多耽誤事兒啊,背後損失多大你想過嗎?影響也是極其惡劣的。”

肖司明也冷冷地看向蛟龍,心想衛瑄也不是什麽忙都幫不上,至少他列出的這項“罪狀”就很不錯。

蛟龍沒想到自己這樣還是要被殺,一時間竟有些哽咽,好在段道長率先反應過來,急忙出聲阻止:“肖道友!這頭蛟雖然說是影響了交通有錯在先,但是錯不至死啊!”

婁道長也勸道:“是啊,貧道見它尚有悔改之意,正如阮道友所說,是頭好蛟啊。”

他這樣說着,同時還不忘朝阮陽拼命使眼色。

阮陽配合地點着頭。

蛟龍眼裏滾動着碩大的眼淚,心中戚戚:都說走蛟化龍九死一生,萬萬沒想到化龍這條路上,最大的難關不是那七七四十九道雷劫,而是肖司明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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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僵持了數秒,包括蛟龍在內的六雙眼睛緊張地盯着肖司明。

肖司明沉默地轉頭看了看阮陽,視線交彙,肖司明揮散了手裏黑霧凝成的武器。

兩位道長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忙擁到蛟龍身邊,關切地詢問道:“蛟龍大人,您沒事吧?”

蛟龍無精打采,看上去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并不搭理段道長的詢問。

經過前面三十幾道雷劫的洗禮,它身上的鱗片像是被精心打磨過一樣,華光四溢卻又堅硬無比,散發着屬于龍族的威嚴。

道長們不約而同地捂着嘴巴,深呼吸一口,努力壓下自己內心激動的情緒。

“蛟龍大人,”段道長語氣謙卑,鼓舞道:“打起精神來,只要再撐過剩下的幾道雷劫,您就能化龍成功了!”

化龍,是每一頭蛟的畢生追求,千百年來,每頭蛟都為了實現這個夢想而前仆後繼地努力着。

然而絕大部分的蛟都敗在了雷劫這一關上,為了能夠成功渡劫,這頭青金蛟平時沒少做好人好事攢功德,除了定期捐款給貧困區之外,它還積極地參與各項志願者活動。

然而這一刻,它像是失去了夢想,如同一條鹹魚一般,趴在地上懷疑蛟生,眼神偷偷地看着不遠處的阮陽和肖司明。

它看見阮陽貼着肖司明的耳朵,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說話的時候臉上的酒窩若隐若現,眉眼都帶着笑。

“蛟龍大人!!”

段道長正為這頭鬥志全消的蛟龍感到焦頭爛額,沒想到一晃神的工夫,對方竟再次朝着阮陽那邊直奔而去。

不要過去啊!!

肖司明雙手環胸,神情不悅地擋在阮陽跟前,“你竟還不死心麽?”

蛟龍這回卻直接無視了他,沉默地盯了阮陽半晌,問道:“那渣男現在還騷擾你嗎?”

阮陽愣了愣,然後才想起對方指的是誰,他回道:“沒有,他不敢再來了,上次肖先生把他收拾了一頓。”

當時他還以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喝多了的錯覺,後來和思思聊起這事,才知道那天晚上也是肖司明救了他,順便收拾了一頓渣男。

阮陽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中便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得意和不易察覺的依賴,蛟龍聽得一陣沉默。

“你小的時候我們見過面。”蛟龍突然出聲道:“大概是你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你只有……大概這麽高。”

蛟龍擡起巨大的龍爪比劃了兩下。

“你們學校組織的秋游,你背個小書包,包裏裝的全都是零食。當時我第一次化成人類的孩子,用障眼法混進了你們的隊伍裏,結果只有你一個人一眼識破了我的障眼法,認出來我不是你們班的。”

“我騙你說我跟父母走丢了,你就拉着我去找老師,還分了我半書包零食……你還記得嗎?”

蛟龍小心翼翼地看着阮陽,眼含期待。

阮陽很給面子地努力回憶了一番,依舊回憶無果,只好搖搖頭,語帶歉意地說道:“抱歉。”

他的人生已經被無限拉長了,作為人類生活的這二十年反而被漸漸淡化。

“沒事。”蛟龍有些不舍地收回視線,接着又深深地看了肖司明一眼。

肖司明用銳利的眼神掃視它,氣勢十分迫人:“還有事嗎?”

就差把“沒事就滾蛋”五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蛟龍看見他這副樣子依舊氣得牙癢,憤憤道:“我預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即将蘇醒,你們多加小心。”

婁道長和段道長聞言心中一驚,二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面色都不太好看。

衛瑄向來沒心沒肺,聞言便道:“強大的力量,有多強?”

再強還能強得過老大麽?

出乎意料的,蛟龍的語氣十分慎重:“強,連我都下意識想要臣服。”

它是修煉了千年的妖,如今已經快要晉升為龍,地位和實力可以說都快達到金字塔頂端的級別了,卻依舊對那股力量感到恐懼。

婁道長試探道:“大人所說的力量,具體是什麽呢?”

會不會和他們預感到的天地浩劫有關?

不等蛟龍回答,衛瑄嘴快道:“聽你這麽說,不會是大妖吧?”

兩位道長齊聲驚呼:“大妖?!”

肖司明瞥了衛瑄一眼,後者悚然一驚,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默默閉緊嘴巴往道長們身後縮了縮。

蛟龍慎重地點了點頭,又有些震驚地看向肖司明:“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知道大妖?”

就連它,也是從祖輩那裏得知有大妖的存在的。

段道長神色焦慮,忍不住追問:“你們說的大妖是什麽?”

肖司明:“是當時的妖族頭領,大妖力量強大,于千年前被封印,從當時留下來的古籍中應該能找到相應記載。”

說罷,那又問那頭蛟龍:“你還知道什麽?”

蛟龍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像是在警惕肖司明的身份,良久,它才嘆道:“沒錯,我的祖輩告訴我,大妖被封印時有部分力量分離了出來,試圖金蟬脫殼,卻被一位仙人重創,最後躲藏了起來。如今封印即将失效,他的手下應該正在人間替他尋找這部分力量。”

肖司明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衛瑄喃喃着說道:“那要是給他們找着了……”

蛟龍:“一千年前的妖王就會重返人間。”

氣氛頓時有些凝重。

蛟龍透露出來的信息叫道長們十分震撼,這天下,居然存在過這麽強大的妖?

如果此番真是大妖出世,妖族的王想要為禍人間,光憑他們道門的力量,能擋得住這只妖王的一擊嗎?

蛟龍仰頭看了看天,烏雲并未散去,雲層之中,有轟隆作響的雷聲在滾動。

看樣子沒了肖司明的壓制,雷劫又開始躍躍欲試。

蛟龍一甩尾巴,對着地上的人類留下一句“好自為之”,最後再看了一眼阮陽,心中猶有希冀。

只要阮陽一開口,它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人帶回龍窩,管他是什麽身份。

然而阮陽并未注意到它的暗示,甚至根本沒朝這邊看一眼,而是伸手摸了摸肖司明緊鎖的眉頭,神情專注得像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跟肖司明兩個人一樣。

蛟龍:“嗷嗷嗷!!”

我恨!!

它憤怒地擺弄首尾,朝着天空中的烏雲騰飛而去。

而在蛟龍起飛的那一剎那,雷劫像是被重新喚醒,雷聲頓時擴大了好幾倍,威力巨大的雷電接二連三地朝蛟龍劈下來。

這一次蛟龍沒有再躲避,而是任由雷電徑直劈中自己,天空金光大作,那光無比炫目,甚至照得廣場上的人睜不開眼。

廣場上、甚至于幾公裏範圍內的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

某小區,一個小男孩趴在陽臺上,表情怔怔地看着天邊,激動地叫道:“媽媽!天上有龍在飛!”

客廳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什麽龍?下這麽大雨你趕緊進來,衣服都濕了。”

小男孩癟了癟嘴,倔強道:“真的有龍,你來看看嘛!”

女人敷衍着說:“嗯嗯知道了,快進來,回頭感冒有你好受的。”

同時又對客廳裏另一個男人抱怨道:“都怪你平時給他看那麽多動畫片。”

男人呵呵笑道:“給孩子培養點想象力嘛,好處多多啊,再說龍是咱們民族圖騰嘛。”……

婁道長和段道長始終保持着仰頭的姿勢望着天上的雲層,哪怕這動作持續久了,脖子僵硬酸痛,他們面上的神情依舊莊嚴肅穆,眼睛也不眨一下,不願意錯過一頭龍誕生的瞬間。

在數道攝人的雷電劈完之後,轟隆的雷聲漸漸停了下來。

衆人屏住了呼吸,看那烏雲漸漸散去,緊接着,從半空中,傳來了一聲響徹天際的龍鳴。

古書上有記載,蛟化龍成功,龍吟或威風凜凜,或氣勢滂沱,總之極具王者風範,帶着山川都恨不得為之臣服的氣勢。

而這聲龍吟不知為何,和古書上記載的,都,都不太像……

青金蛟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化成了一頭叫人望而生畏的蒼龍,然而它的龍生第一聲龍鳴,就飽含了凄涼與苦楚——“嗷嗚——”

随着它這一聲龍鳴,雨勢比先前蛟龍渡劫那會兒來得更加兇猛,跟洩了洪似的,嘩啦啦往下降,像極了某頭龍的淚水。

衆人:“……”

這頭失戀公龍的憂傷是鬧哪樣啊!!

*****

巨龍飛入雲層,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了天邊。

龍是飛走了,之後的收尾工作,便落到了段道長他們身上。

莫宇和衛瑄被肖司明安排去幫段道長打下手,段道長給鎮守在附近的來自本省道協的其他道長們打了個電話,叫他們通知有關部門,這邊的事情已經結束,網上的輿論該控的控一下,該删的照片删一下,順便再派些人手過來幫忙。

至于這頭蒼龍提到的大妖以及那股所謂躲藏在人間的力量,這件事刻不容緩,他已經通知了一些資歷老道的前輩。

挂了電話,段道長又對着黑無常小心翼翼地提道:“大人,您之前說希望我們本省道協在觀內供奉陰神的事還需要知會一下其他道長,畢竟各個觀的規矩不同,不過如果您能親自出面,應該會好辦很多。”

黑無常明白他的意思,事關冥界的未來發展,他當即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點頭表示理解:“那麽我留下來見見各位道長。”

說罷,他還扭頭看了眼阮陽,眼神那就一個幽怨複雜。

婁道長見狀,又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腦補,忍不住也跟着頻頻看向阮陽,目光中帶着探究和一絲敬佩。

能讓這麽多人甚至于龍為他癡迷,阮道友真乃神人也。

阮陽:“?”

他被這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一頭霧水,正想問婁道長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他說,就被肖司明拉住了手。

結果一回頭,肖先生目光沉沉的,叫人心中一驚。

阮陽:“怎麽啦?”

冰涼又纖長的手指靈活地鑽入指間的縫隙,肖司明微微附身,溫熱的呼吸打在阮陽耳朵上。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有些莫測,語氣卻又十分篤定:“既然想起來了,有些賬是不是該算算?”

*****

阮陽還在想自己是怎麽被肖司明看穿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就已經坐上了回別墅的車。

他心裏想着肖司明那句話,上了車就坐到了後座一角,和肖司明之間仿佛隔着一條銀河。

肖司明見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阮陽默默縮了縮脖子。

別墅裏安安靜靜的,老皇帝不在廚房,八成又約會去了。

剛一進門,阮陽就被肖司明圈進懷裏,對方彎腰低頭,用自己的唇覆住他的,兩人先交換了一個唇齒交纏的吻。

阮陽順從地擡着頭迎合他,眯起了眼睛,兩條手臂也跟着攀附上去。

肖司明一手環着阮陽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人抱上了樓梯。

外套在走廊上就被剝掉了,還被随意地丢棄在地上,阮陽伸手推了推肖司明的胸膛,被親得哼哼兩聲:“衣服……”

肖司明百忙之中,抽空掃了一眼地上早就損壞了的外套,牙齒繼續抵着阮陽的唇瓣輕輕碾磨:“壞了,不要了。”

“不行。”阮陽的态度卻一下子強硬起來,眼睛瞪得像是氣鼓鼓的兔子,連親都不給親了,撐着胳膊就要下來撿衣服。

林老板給他的支票還在兜裏呢。

然而下一秒他又被肖司明親得縮進他懷裏,肖司明知道他耳朵敏感,細碎的吻便一點點落在他的耳朵上,逼得他兩只耳朵充血泛紅,一路紅到了鎖骨以下。

肖司明聲音低啞,眼神深邃得像兩汪幽潭,有幾分誘哄的味道:“那就等會兒再撿。”

阮陽被親得昏昏沉沉,手腳都有些發軟,于是無暇再顧及其他,只知道要牢牢抓住肖司明的衣角,才不會讓自己摔下去。

兩人一邊你來我往地親吻,一邊跌跌撞撞地推開房門。

房間裏沒有開燈,阮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進的是肖先生的房間。

肖司明不知道什麽時候扣住了他的手,跟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銜住他的唇瓣厮磨的時候,像是要從他這裏汲取什麽。

阮陽腿腳發軟,腰上的力道一緊,兩人一齊向後倒去。

身下的被子十分松軟,軟得像是能叫人陷進去。

阮陽蓬松的卷發散在被子上,上身被身下黑色的布料一襯托,顯得過分蒼白又脆弱,像一朵黑暗裏開出的花,散發着瑩瑩的光亮。

肖司明一只手撐着床,用微涼的指尖輕輕描繪着阮陽的眉眼。

(用脖子上方的嘴打啵鎖個毛線)

“肖先生……”阮陽低低地喚了一句,他用胳膊環着肖司明的脖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逐漸加重的呼吸。

心髒也在怦怦直跳,聲音大得阮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總覺得肖司明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肖司明目光幽深,忽然問出一句:“你之前一共談過幾個男朋友?”

阮陽:“?”

他沒想到肖司明會突然問這麽一句,眼神有些懵懵然。

肖司明啧了一聲,屈着手指在阮陽額頭上輕輕敲了一記:“算賬呢,老實交待。”

“就一個,”阮陽豎起一根手指,擔心肖司明再吃醋,于是乖乖保證道:“沒有了,真的。”

肖司明緊接着又問:“和那一個進展到哪一步了?”

阮陽:“??”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肖司明,光線昏暗,他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表情,但是聽聲音,肖司明語氣還挺認真的。

原來肖先生一直計較着這件事嗎?

可是他的前男友如何,具體的肖先生不都了如指掌麽。

擱平常,阮陽一眼就能識破肖司明是在逗弄他,但眼下他考慮不了那麽多,心裏還有些忐忑。

沒有,他跟別人連牽手都是沒有過的。

他想回答,然而剛一張嘴,就被肖司明蜻蜓點水般碰了碰嘴角。

“你們這樣親過嗎?”

阮陽搖了搖頭,也仰頭學肖司明的樣子親了親他:“沒有。”

肖司明俯身含住了他的下唇,舌尖在他嘴角輕輕舔舐,然後含着他的唇重重吮吸。

兩人早就親出習慣來了,阮陽下意識伸手虛虛地環住肖司明的腰,伸出舌頭跟他貼了貼,正要收回去的時候,又被對方親昵地裹住。

阮陽臉上升騰起熱意,悶哼了一聲,卻全無反抗的意思。

許久之後,阮陽乖乖收回舌頭,感覺自己舌尖那塊都有些發麻。

肖司明的呼吸像一團火,掃到哪裏,他那塊皮膚就發起燙來。

肖司明的膝蓋也強勢地頂了進來,抵着他的鼠蹊部,輕一下重一下地揉蹭。

阮陽聽見他在耳邊聲音低沉地問:“這樣呢?”

背上像是有微弱的電流經過,阮陽渾身都熱得厲害,紅着臉,一個勁地搖頭。

滾燙的吻從下巴漸漸落到脖子上,肖司明輕輕咬了他一口,手掌從褲腰探進去,正好包裹住衣服布料下弧線良好的兩小瓣兒,語氣聽起來前所未有的強勢與溫柔,帶着幾分笑意:“那我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阮陽眼中波光閃爍,他輕喘着,搭在肖司明腰上的手手指驟然收緊,指尖泛白,聲音也越發甜膩,軟糯得就像一團夾不起來的糯米團子。

肖司明的眼神像是要将身下的人吞吃入腹。

從他存在的那刻起,便想着去吞噬。

每時每刻他都在饑腸辘辘,可無論吞食了多少野鬼精怪,心中總是欲壑難平。

他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他是混沌,無休無止的吞噬就是他的本能。

但是此刻,床上的黑霧緊緊包裹着兩人的身體,肖司明親了親阮陽汗濕的額頭,哄小孩兒似的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安撫:“放松,我在這裏……別怕。”

他想,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最渴求的全都在這兒。

*拉燈燈*

H市這場悲傷的大雨一連下了兩天兩夜,許多市民表示自己的出行計劃被打亂,肖司明卻覺得這場雨甚合心意。

沒有讨厭的龍,莫宇回了冥界,黑無常受了打擊也一直沒有出現過。

因此他打着下雨天不宜出門的借口,和阮陽在別墅裏宅了兩天,渾身散發着談戀愛的清香。

阮陽吃飽喝足,頭枕在肖司明大腿上看電視,被肖司明俯身親了親。

眼看這吻開始向下游走,氣氛越來越粘稠暧昧,阮陽憑借自己僅存的理智,從肖司明臂彎裏滑了出來。

“想跑?”肖司明一把環住他的腰,把人給撈了回來。

阮陽摸着自己有點鼓脹的肚皮,一個勁兒地擺手,語氣軟乎乎地示弱:“我吃不下了。”

肖司明掃了眼他的腹部,不無遺憾地啧了一聲。

阮陽看着軟,抱起來也軟,手感非常好,光是圈在懷裏不做別的也能讓人心生滿足。

他在肖司明懷裏窩了會兒,這才想起那張被遺忘的支票,于是蹬蹬蹬跑下樓,再回來時,将支票連同之前攢下用來買房的錢全部一股腦兒塞給肖司明。

肖司明接過去,被數額驚了一下,他知道這裏大概是阮陽這段時間以來攢下的所有積蓄了:“這麽多都給我?”

阮陽重重點了點頭,語氣有點得意:“這是聘禮!”

肖司明哭笑不得道:“聘禮?”

阮陽從那沓五花八門的支票和存折中翻出一頁得方方正正的紙,攤開來給肖司明看:“我準備在這裏給我們兩個買個房。”

恢複記憶那會兒他便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後萬分失望地發現,冥王真的是給冥界打白工的,不要說工資了,一丁點兒存款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冥王真是個苦差事。

這些錢是肖司明親眼看着他一點點攢起來的,當然知道他平時掙錢的努力和不容易,現在聽阮陽說這都是為了攢錢買一個屬于他們兩人的房子,怔了怔神,将人抱進自己懷裏,下巴自然地擱在阮陽頭上。

他魇足地嘆了口氣,“阮陽……”

阮陽:“怎麽了?”

肖司明道:“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他先是掏出了一把阮陽十分眼熟的鑰匙,然後又掏出一團黃色的氣體狀的東西,以及一個巴掌大小的布袋。

“這是解開你封印的鑰匙,還有我問竈王爺要來的廚藝。”肖司明笑了笑,“大師級別的廚藝,你想做什麽菜都可以。”

“至于這個,”肖司明指了指布袋,語氣風輕雲淡地說道:“裏面是一些我過去收集的小玩意兒,還有攢下的一點錢。”

如果讓衛瑄在場,知道肖司明管那些神兵利器叫“小玩意兒”,肯定要怒罵肖司明壕無人性。

但在肖司明眼裏,這些東西确實沒什麽重要,他連還帶送地給了天界一部分,剩下的那一大半當然都要留給冥王。

肖司明揉了揉阮陽的頭發,笑了笑:“都是給你的聘禮。”

阮陽反應過來了,肖司明不見的這兩天,原來是去了趟天界。

肖司明送他廚藝算是正中他的下懷,對比起來,布袋子裏有什麽對他來說反而沒有多重要。

他打開袋子草草掃了一眼,就知道裏頭裝了多少寶貝,嘴驚訝地張成個o型:“這也太多了……”

他的幾百萬和這些東西比起來顯得十分的微不足道。

肖司明被他一副替自己肉疼的樣子逗得忍不住悶笑,抓着阮陽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把玩:“不多,少了冥王殿下該不肯嫁給我了。”

阮陽把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小布袋仔細收好,然後抱着肖司明的脖子,狠狠吧唧了一口,“我同意了!”

随後他從肖司明的懷裏跳出來,一溜煙地跑下了樓。

肖司明失笑着搖了搖頭,跟在他身後,步伐閑适地下樓。

衛瑄早就回到了別墅,他雖然不知道阮陽和老大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能夠察覺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和前一段時間相比又黏糊了好幾倍。

有時候明明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只是一個眼神碰撞,就能讓人感覺無法插入他們中間。

可以了,可以了。

單身狗衛瑄表示,這兩人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就沒有他生存的空間了,別墅裏到處都是戀愛的氣息。

阮陽目标明确地直奔廚房,肖司明便捋起袖子給他打下手。

衛瑄在一旁酸溜溜道:“談戀愛了不起啊?”

他一點也不羨慕,以阮陽的廚藝,得虧吃菜的人是老大,這要是換個人,分分鐘豎着進廚房,橫着進醫院好麽。

他很有阿Q精神地安慰了一下自己,結果沒過一會兒,空氣中漸漸多出來了一股誘人的香氣,那味道有魔力一般,勾得人食指大動,說是食神在世也不過分。

衛瑄胃裏咕嚕咕嚕直叫,以為是誰家的菜香飄了進來,于是一路順着香氣走過去,随即神色複雜地發現香氣的源頭居然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

不是吧……老皇帝早出門跳他的廣場舞去了,廚房裏不是只有阮陽跟老大麽?!

他內心一陣驚濤駭浪,複雜的情緒在廚房門被人從裏面拉開的瞬間攀到了一個頂峰。

剛才那股勾人的香氣沖了出來,很快便散布了屋裏的每個角落。

肖司明捧着一盤子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雞塊從他身邊路過,語氣平靜又充滿了無處不在的得意與炫耀:“談戀愛就是了不起啊。”

衛瑄:“……”

媽的,現在都流行這樣把狗騙進來再殺了嗎??

——————

阮陽先前已經吃過一頓,确認自己現在廚藝堪比五星級大廚後,滿足地和肖司明一起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洗碗的工作,自然交給了蹭吃蹭喝的衛瑄。

時近年關,電視新聞也不外乎在轉播一些市民采購年貨的場景,還有來自警方的溫馨提示,年底騙子很多,不要相信詐騙電話和詐騙短信,聽說最近已經有好幾起中年婦女上當受騙的惡性詐騙事件,被害人不僅騙財還騙色,目前警方經過調查初步可以确定這多起惡性詐騙案的嫌疑人是同一個,目前警方正在逮捕中。

畫面下方放出了一張嫌疑人的照片,女主持字正腔圓地說道:“特征男,身高一米八三左右,鷹鈎鼻,下巴上有塊黑色的胎記……”

阮陽看得心血來潮,正好胃裏還有些撐,于是提議道:“肖先生,我們去買些年貨回來吧!”

肖司明揉了揉他的耳垂,點頭道:“好。”

出門前,肖司明給阮陽套上大衣,然後又給他圍了條棗紅色的圍巾。

兩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開車從家前往市區。

在他們離開之後,一道身着黑袍的高瘦身影這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他望着遠去的車輛,眼中紅光一閃,伸手攏了攏自己的帽檐。

帽檐下,是一張和新聞上正在通緝的詐騙嫌疑犯一模一樣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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