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段岐山以為燒的事件過去之後，也算是因禍得福。

雖然兩個孩子都吃了點苦頭，但是最後卻意外地得到了兩個好結果。

其一，自然就是讓他們都變成了現在的男孩兒模樣，他當年之所以會帶着孩子們來山裏生活，也是不想他們面對村裏人異樣的目光。

但是，既然他們已經是正常人了，雖然還是有點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只是人到底還是群居動物，他不想養成兩個不問世事的男人，所以就打算過段時間，确定孩子們不會再變成之前的小怪物之後，再帶着他們搬回村子裏。

等到他們大一些，再去縣裏找兩個先生，雖不說是讓他們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是男人嘛，到底也要知曉世事，心裏有一杆子秤，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而不要成為什麽都不知道的大老粗，一輩子都不知道活了個什麽名堂來。

而這第二個好結果，卻是他自己恢複了記憶了。

或許真的是關心則亂，他段岐山這輩子南征北戰近二十餘年，打下了大齊王朝的大片江山，面對千軍萬馬都未曾眨過眼，但是在面對玉兒的時候，卻困于玉兒的法術和森寒，而望而卻步了。

段岐山其實是害怕的，說起來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生來就膽子大，很少有害怕的情緒，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怕，但是他卻面不改色，穿好衣服，就再次上了戰場。

他死都不怕，卻怕玉兒，怕自己的枕邊人，不是一個好人！

段岐山自問自己雖然有些地方格外的叛逆，但是卻三觀端正，他殺了那麽多人，卻是為了更多的利益，為了黎明百姓免受戰亂之苦，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但是，他對于蔑視人命，無緣無故殺人如麻的匪人，卻是極為厭惡的。

他這輩子識人無數，一眼就可以看出恢複記憶的玉兒，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也有匪人的傾向。

那淡淡的一瞥，冷漠蔑視，不僅僅是對于他這個“凡人”，更是對世間所有一切的不屑。

這種眼神，他這個段大将軍，沒有。

這種眼神，身為九五之尊的大齊王朝皇帝，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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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眼神，身為得道高僧的國師大人道宗真人，沒有。

但是，一個俊美的年輕男人，曾經還失去記憶變得癡傻的玉兒，卻擁有。

段岐山也殺過人，知道對方的眸光雖幽暗深邃，但是其中卻隐約泛着紅色的血光，這不是殺一兩個人就能擁有的，對方絕對是對人命十分不屑的。

甚至當初之所以留下了他的性命，沒有殺他，也成為了那人絕對的高傲和不屑！

段岐山只覺得無比的可笑，“申屠……”

如果“申屠”真的就是玉兒的姓氏的話，那這個“屠”字倒是極為符合他的眼神。

段岐山不願意多想下去了，他現在的年歲已經不小了，當初在戰場之中殺伐十數年，最後又在西蜀的小國苗蠱國，吃了大虧，原本就沒幾年好活的了。

他當年拒絕皇帝的養老提議，離開了熟悉的朝堂，回到了祖輩的故鄉，也是想要平平淡淡的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

卻不想，最終還是生了意外。

如果當初沒有救玉兒，如果當初玉兒撲到他身上的時候，他能不那麽巧合的剛好蠱毒作，動彈不得……

或許，這一輩子，也不會生這麽大的變數。

不過，他現在是感激的，感激玉兒的，雖然他可能根本不在乎，甚至壓根就不知道。

但是，玉兒生育了兩個孩子，這是他的親生骨肉，原本以為這輩子都要孤獨終老，現在卻多了兩個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孩子，他已經死而無憾了。

段岐山收拾起這些紛亂的情緒，将段梓旭“無意”中落在了桌子上的錦囊握在手中，沉默了許久許久。

最後還是忍不住，第一次心甘情願的低下頭去，輕輕地在錦囊上落下一個吻。

喃喃祈福道：“玉兒……此生唯願你過得好，平安和順，身體安康。”

段岐山睡了過去，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卻現事情就是不如他所料的順利進展，因為兩個孩子再一次的變成了小怪物。

段梓謙癟着嘴，假哭的十分大聲，很是傷心的抽噎着，卻是幹打雷不下雨的哭法。

說起來段梓謙從小就一個多月大的時候，頭頂屁股上長包的時候哭過，之後就是再哭，眼淚也落不下來。

段梓旭則低垂着眼睑，心情很不好的模樣，連肩膀都塌了下來。

段岐山見着心裏更加難受，但是還是勸慰說道：“這個……說不定今天睡一覺，就又恢複過來了呢？”

段梓謙聽他這麽說，抱着尾巴一臉委屈的說道：“爹爹，我又變醜了，我要哭了，你別攔着我，我要用尾巴上吊，你千萬別攔着我！”

段岐山：“……”

段梓旭到底是哥哥，還是靠譜一些，卻大力的拍了拍桌子，只見實木制作成的木頭桌子，居然一瞬間變成了粉末，這一手，立刻将段梓謙和段岐山都震懾到了。

當然了，不是被他的強悍武力值吓到，而是被他臉上挂着的狐貍笑容吓着了。

段梓謙“嗖”的一下子，就躲在了段岐山的身後，三兩下爬到了段岐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磕磕巴巴的說道：“大哥……這桌子是爹爹做了很久的，我要讓爹爹揍你屁股，你破壞家具！”

他原本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卻被段梓旭的溫柔眼神吓得全都憋了回去。

段岐山見狀，忍不住咳了一下，問道：“旭兒，怎麽了？”

段梓旭依舊笑的如同春暖花開一般，卻很是果斷的說道：“我要去修仙界找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