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嘶——”文寧扶着牆走,他昨天拉筋拉狠了,當天還不覺得如何,就是腿酸了點,今天起床才覺得嚴重,腿根酸脹的一痛就疼,走起路來也很難維持身形。
他走路的時候像只小鴨子,一搖一擺,雖然努力維持着平常的表情,但身體十分誠實。
陸煥生正巧坐在客廳裏看劇本,轉頭就瞧見了文寧這奇怪姿勢。
文寧坐到沙發上,他兩條腿打直,終于舒服了一些,他長舒一口氣,像是跋涉了萬水千山,終于脫離苦海。
他看着茶幾上擺着的劇本,好奇地轉過頭問:“陸叔叔,你要拍新戲了?”
陸煥生:“還沒定,只是先看看劇本。”
文寧:“不是定好就可以拍了嗎?”
陸煥生難得有耐心的解釋道:“導演籌拍的項目,投資還沒拉好,先過來問我有沒有興趣。”
還沒立項,不過要是陸煥生接了,投資馬上就能到位。
投資商不傻,一個冷暖不定的項目罷了,只有有回本保障時,他們才會下手。
陸煥生去年才拿下雙料影帝,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就是票房保障。
文寧不懂這些,他更關心陸煥生的想法:“叔叔想接嗎?”
陸煥生笑了笑:“劇本還行,今天去跟陳導聊聊,電影好不好不能光看劇本,服設武指都很重要,劇本可以成就一部電影,但細節也能毀掉它。”
文寧迷迷糊糊,但他還是認真地吹着彩虹屁:“陸叔叔特別認真!”
我陸哥這麽敬業,他不紅誰紅?
但文寧還是有些憂心:“你去年拍了三部電影,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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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煥生的手動了動,有那麽一秒,他想摸摸文寧的頭,但他最終還是沒把手擡起來。
文寧正睜大了眼睛等陸煥生繼續說。
陸煥生微笑着,眼裏有難以察覺的戲谑:“我不拍戲,觀衆把我忘了怎麽辦?”
文寧:“那不可能!”
陸煥生反問:“怎麽不可能?”
文寧斬釘截鐵地說:“華人影壇,就沒有比陸叔叔你更厲害的,觀衆的胃口都被你養刁了,怎麽可能把你忘了?你是最厲害的!”
文寧說得太快,沒收住,還加了一句:“不接受任何反駁!”
陸煥生笑起來,他難得在大熒幕外露出這麽大幅度的笑,他說:“再紅的演員,只要一年沒有作品就會慢慢淡出觀衆的視野,沒人能保證自己長紅不衰,說不定我今年就過氣了。”
文寧急切地說:“怎麽能這麽說?陸叔叔出道就紅,哪部電影口碑不好?”
文寧警惕地看着陸煥生:“陸叔叔,你不要再說了。”
陸煥生逗得起勁,無奈道:“不是你先問的嗎?”
文寧愣了一秒,他無言以對,只能祭出“聽不見大法”,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松口氣般地迅速站起來,雖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立馬收斂了表情,一臉嚴肅地說:“陸叔叔,我去公司。”
開門的時候,文寧還轉過頭對陸煥生說:“陸叔叔,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不要再說那種話了,什麽紅不紅,過不過氣的,你在我們眼裏就是最好,最紅的。”
文寧轉過頭,聲音很小:“你這樣說,我很難受。”
然後文寧關上了門,邁着自己的鴨子腿坐上了電梯。
公司派來的專車已經等在樓下了。
文寧坐上車,他現在頭腦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剛剛太過分。
陸哥又不是黑子,人家是謙虛,又不像黑子攻擊陸哥過氣,文寧拿着手機編輯短信,删删減減,不知道該發什麽過去。
最後文寧還是把自己打得一長串消息删掉了。
他發去的消息很短——
【陸叔叔,剛剛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但我不為我說的話道歉,陸叔叔就是長紅不衰。】
雖然語氣還是有些生硬,但文寧自己很滿意。
對,就是這樣,誰也不能說我陸哥過氣,陸哥本人也不可以。
文寧今天還得去公司跟其他練習生們一起訓練,既然約好了今天去,那就不能食言,君子一諾重千金,文寧雖然自認還不能算是君子,但怎麽也不能當小人。
趙舟跟車來接他,看他上車時走路的姿勢古怪,忍不住說:“文少,要不然跟琳達姐說一聲,休息兩天再去吧。”
文寧:“不用,其實也不是很難受,等到公司我就好了。”
趙舟無話可說,覺得小少爺這是自找苦吃,可能他永遠無法理解有錢人的腦回路。
難道琳達姐會因為文寧晚去兩天就生氣嗎?那顯然不可能嘛!
趙舟原本還擔心文寧到了公司還是剛剛上車那樣,結果文寧一下車,身形立馬就端正了。
他戴着一頂棒球帽,穿着一件銀白色的外套,一雙腿又長又直,即便離遠了看不清臉,也不會有人覺得這人會是個醜人,于是甫一下車就不知道被多少人行了注目禮。
鼎華娛樂的辦公樓有六十多層高,這棟樓已經有些年頭了,但輝煌依舊,鼎華娛樂的前身不怎麽光彩,但如今算是國內娛樂圈數一數二的龍頭大哥,造星能力和送血輸出都不是其他公司比。
更重要的一點是,鼎華娛樂的老總跟文寧還有點七拐八拐的親戚關系。
不過怎麽也該超過五代了,只是兩邊都有心,于是這門親戚又撿了回來。
文寧在趙舟的帶領下來到了練習生練舞房門口,鄭曉已經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着了,她是個幹練的女強人,此時把頭發一放,倒多了幾分原本不屬于她的溫婉氣質,看起來竟然更親切了點。
裏面的練習生正在跟着舞蹈老師訓練,練舞房采用的是雙面鏡,從裏面看就是正常的鏡子,而外面的人卻能把裏面一覽無餘。
練習生們正在跳舞,他們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年輕無醜人,就是只有六分顏色也能顯出八分來,他們跳的大汗淋漓,動作稱不上複刻版的整齊劃一,但卻不缺美感。
鄭曉在外面看得頭疼,她帶的都是大流量,不是影星也是一線電視咖,從沒有帶過“愛豆”,只是無論她心裏再煩,面對文寧時都是溫聲細語:“以後你就跟他們一起訓練了,要是缺什麽,覺得哪兒不好,你就跟我說。”
文寧乖巧的點點頭:“好的。”
鄭曉舒心不少,帶着文寧去見了舞蹈和聲樂老師,舞蹈老師是公司從國外高薪聘請的,舞蹈水平文寧還沒見到,對方的中文水平文寧倒是摸透了。
聲樂老師來頭就大了,原本也是鼎華的藝人,曾經也算紅過,後來過氣了,後來也寫過不少歌,但收效甚微,于是就轉來當了聲樂老師,工資估計還算可觀,臉上總挂着憨厚的笑。
“小寧就托付給你們了。”鄭曉說的客氣,“他年紀小,你們多照顧一些。”
“三個月以後他就要上節目,在鏡頭上能有好表現就行。”
這意思很明确——不要求真的在三個月內把文寧變成唱跳俱佳的人才。
但至少要讓他上節目時能拿得出手。
鄭曉還沒忘了要顧忌文寧的自尊心,她誇獎道:“小寧是柯蒂斯畢業,鋼琴彈得好,以前還學過芭蕾,本身就有才華。”
文寧忽然被誇,倒沒覺得不好意思,他被誇習慣了,小時候可能還會害羞,現在則能安靜的聽着,像是被誇的是其他人。
鄭曉把話說得很清楚,哪怕沒有挑明文寧的身份,兩位老師也很清楚這位哪怕不是鼎華的太子爺,那也差不多了。
離開之前鄭曉還不放心的叮囑文寧:“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文寧點點頭,目送鄭曉離開。
舞蹈老師是個外國人,中國名叫崔敬賢,中文不怎麽樣,日常交流都夠嗆,他先問文寧會哪些基本功,又問文寧以前的老師是誰。
等情況都了解一遍之後,崔敬賢才操着那口不怎麽标準的普通話說:“你跟他們一起訓練,怕你跟不上。”
文寧點點頭。
崔敬賢又說:“我單獨教你。”
文寧:“那他們呢?”
崔敬賢笑得很是谄媚:“他們有底子,可以自己練。”
文寧皺了皺眉,他知道,崔敬賢這種做法就是搞特殊,可文寧之前跟鄭曉聊過,因為公司的練習生在節目是要一起亮相的,雖然互動可以靠後期剪輯,但如果太生疏也不好。
文寧:“不用了,我跟他們一起訓練,我底子不好,他們休息的時候您再給我開小竈吧。”
崔敬賢連忙應了一聲。
練習生的日常就是早上練聲樂,下午和晚上練舞,一天到晚很少有休息的時候。
即便辛辛苦苦練幾年,也很難出道,出了道也不能保證有人氣,但鼎華的練習生比小公司的好很多,至少資源是跟得上的,成團以後也能有點火花,不說大紅大紫,掙錢糊口沒什麽問題。
“崔老師呢?”頭頂發絲已經變黑的淺金發青年坐到一邊,他穿着一件寬松的運動背心,大汗淋漓的靠在鏡子上,手裏拿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之後猛灌了一口,大半瓶礦泉水瞬間無影無蹤。
同為練習生的青年也坐過去:“不知道,剛剛被人叫出去了。”
“出去的時間還挺長。”
“是不是要來新人了?”
“這個時間?”
“就是沖着明日晨星來的。”
“肯定有後臺。”
“有後臺就是了不起呗。”
“也說不定,要是別的事呢?不一定就是來新人……”
“人”字還沒有落音,練舞房的門就被推開了,所有人練習生都站起來,緊盯着玻璃門。
崔敬賢先走進來,但他微微側身,似乎是在身後的人引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的動作還算正常,卻會給人一種阿谀讨好的感覺。
練習生們只能抱有一點微末的希望——
希望這個關系戶長得醜點,希望這個關系戶長得矮點,希望這個關系戶哪怕背景深,也不會搶他們的出道名額。
明日晨星只從近兩百名練習生中選九個人組合出道,多一個有背景的,沒背景的人就少一分出道的希望。
原本當偶像就是走了一條窄路,現在這條路變得更窄了。
然而等崔敬賢身後的人走進來。
他們的心都沉沉地墜了下去。
像是堕入了深不見底的無盡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文只會用“特權”追星,不會去搶別人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