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惡感
慕南捏電話的手指緊了緊，手指關節泛白，車子“吱呀”一聲在路邊停了下來，他陰沉着臉，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喇叭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楊薔的話還在繼續，人還在哭，“小南，你和喬歡在一起嗎？你趕緊讓她過來一趟，小北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饒不了她…”
“砰”的一聲慕南手機狠狠地摔了出去，手機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分成了兩半，機身和機蓋分離。
“我先送你回去。”慕南扭過頭對喬歡說道。
喬歡緩緩側過臉看着慕南，流着眼淚搖頭。
楊薔的話她一字不漏全聽見了。她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悲傷，憤怒，羞愧，自責，無地自容，還夾帶着一絲她自己也感到莫明其妙的罪惡感。
萬一慕北有個三長兩短，她這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不管事情的經過如何，畢竟是她把慕北給睡了。
“慕南，回去吧！”喬歡手捂着臉哽咽地說道。
“喬歡！？”
慕南瞪大眼睛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喬歡。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可能會這樣。”喬歡猛地哭出聲來，眼淚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她接受能力太弱，她真的是沒辦法前一秒鐘還在一起的人，然後說沒就沒了。
想想這種感覺都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喬歡，我說過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這一切全都是慕北搞的鬼。”慕南對着喬歡叫了起來，“你們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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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病也是裝出來的？”喬歡停止了哭聲，緩緩把手指放下，一臉淚水地看着慕南。
“他從小就有很嚴重的心髒病。”慕南陰着臉冷冷地說道。
也就是因為如此，全家人的目光全部圍繞在慕北的身上。從小到大，但凡是他的東西，只要是慕北喜歡的，他都要無條件地讓出來給他。
一開始他以為是慕北喜歡，後來才知道慕北根本不喜歡，他把所有從慕南手裏拿過的東西全都毀掉扔進垃圾桶裏。
也就是從那以後，慕南才知道慕北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乖巧可愛，他看慕北的眼神變了，他與慕北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變得沉默了許多，不再與慕北那樣的親密，有着難以解開的隔閡。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慕北十八歲的生日。
雖然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但是慕南清楚地記得那天家裏來了很多客人，很熱鬧。大家都為慕北慶祝生日，那天他送了慕北一輛他親手改裝的摩托車。
他當時是希望慕北的身體能趕緊好起來，然後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駕着摩托車四處狂駛。
慕北看到摩托車很高興很激動，臉上的笑容很燦爛。他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是沒有想到生日宴開剛進行了一半，只聽一聲摩托車轟鳴的聲音，慕北駕着慕南那輛經過改裝的摩托車駛了出去。
等慕南他們追出去的時候，慕北駕着摩托車倒在血泊中，臉如金紙，身體蜷縮在一起，奄奄一息。
楊薔當時直接暈了過去。慕樂山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南以後便和其他人把慕北送去了醫院。
那次，慕北在重症監護室裏躺了整整一個星期才脫離了危險。
慕南不知道他這一個星期到底是怎麽熬過來。他的心裏充滿了自責和恐懼，他每天就木然地坐在醫院的走廊裏，透過厚厚的玻璃看着渾身插滿管子的慕北。
一個星期後，慕北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着慕南笑，笑容中竟然全是得意。
“哥，這下所有的人都不會再喜歡你了。”
慕南一臉憔悴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慕北，一瞬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哥，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嫉妒你嗎？你那麽優秀，所有人看你的眼神都是贊賞，在他們的眼裏只有你的存在，而我就是一個累贅，他們看我的眼神永遠是可惜和同情。你知道我多恨這種感覺嗎？”
慕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他定定地看着慕南慢慢地說道，說到最後一句話，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終于爸爸媽媽不再喜歡你了。哥，我真的很感謝你送給我的那輛摩托車，它真的很棒。”
慕南手裏的拳頭緊緊地握着，努力控制着自己心裏的怒火，如果不是慕北躺在病床上，他想他會一拳狠狠地揍過去。
他從來不知道慕北會這樣極端性格是這樣的扭曲，因為嫉妒，居然會用這種極端自殘的方式。
“慕北，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這樣做，就不怕出現什麽意外嗎？”慕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慕北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哥，只要能讓爸媽少喜歡你一點，就算是死了我也高興。”慕北看着慕南的眼睛，笑着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慕南瞳孔猛地一陣收縮，松開的手又緊緊地握在一起。
“你想打我是嗎？”慕北的視線落在慕南的手上，凄慘一笑，“來，打吧，最好一拳打死我，這具破身體我再也不想要了。”
慕南所有的怒火在慕北說出這句話後煙消雲散，他抿着嘴唇一言不發，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北，轉身離開。
自那以後慕南再也沒有與慕北見面。慕北的身體每況愈下，最後轉到了美國做了換心髒手術，之後幾年的時間就在美國讀書靜養，一直到昨天才回來。
慕南敢肯定，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定是慕北精心設計的。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在喝完一杯果汁以後就會沉沉地睡去，喬歡更不會跑到慕北的房間去。
這一切太蹊跷了，蹊跷得讓人不得不懷疑，可是只是苦于沒有證據，他根本沒有辦法揭穿慕北。
“慕南，我們回去吧！”喬歡這下倒是平靜了下來，心裏的罪惡感越來越強烈，她知道她或許太聖母了，可是她終究沒辦法就這樣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離開。
慕南再一次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陰着一張臉，發動車子調頭向回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