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屋
裴行韞被闵冉安排住在正院高大宣敞的廂房裏,甫一踏進屋子,她就倒吸了口冷氣。
隔開正屋與卧房的多寶閣上,是塞得滿滿當當的奇珍古玩,屋角瑞獸銅爐裏一邊往外淡淡冒着涼氣,一邊往外冒着香氣,紫檀的塌幾,靠墊軟囊包裹着靛藍色錦緞,金絲線閃爍其中。
光潔可鑒的青石地面上,居然鋪着胡人所制的長長羊毛地毯,整個屋子一眼望去,五彩斑斓又極盡豪華。
闵冉背着手跟在身後,不住偷瞄她的臉色,她喜歡自己的布置吧?小娘子不都喜歡五顏六色麽?
裴行韞垂頭瞧着自己的藍色粗布鞋,踩在地毯上腳背深沒進羊毛裏,她心裏微嘆,唉,幸好有用不完的冰。
闵冉嘴張了張,終是忍不住裝作雲淡風輕的問道:“你瞧着可還喜歡?”
“多謝大都督,太好太好了,我很喜歡。”
裴行韞滿心的喜悅,蹭了蹭腳底的地毯,仰着頭笑盈盈的問道:“這塊地毯尤其喜歡,我可不可以先收起來,待到以後再鋪出來好不好?”
闵冉早被裴行韞臉上的笑晃得心神不寧,哪怕她說将地面換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忙招呼候在一旁的青山進來搬走了地毯。
在屋子裏磨磨蹭蹭了好半晌,指着多寶閣上的珍寶給她一一細細道來,這是哪一場大仗中得來的寶貝,那是哪個官員送來的奇珍,每一件都是庫房裏最為貴重的東西,現在一股腦的被搬來了這裏。
“我要去書房了,那裏鄭先生他們還在等着我商議要事,院子裏你随便逛,只是外面現在日光太烈,你皮膚嬌嫩,別出去曬傷了才是。
院子後面的湖裏有水閣,那裏涼爽,不過你也不要過去,仔細掉到了水裏,等到我回來陪你一起去,我水性好保管你無事。
啊還有湖裏的荷花開得正盛,看上去一大片很是好看,待得冬日挖出蓮藕來,糯米甜藕更為好吃,你喜不喜歡吃蓮藕?”
裴行韞眨着眼,聽着闵冉東一句西一句說個不停,他不舍的退後幾步,唉,院子裏多了她,那樣香香軟軟的美人兒在屋子裏,簡直都不想走了。
好不容易挪出屋子,他又沖了回來,不管不顧的伸出手撫摸向她的臉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嗖的一下縮回手,心滿意足一臉癡笑跳躍着離去。
裴行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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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
張嬷嬷辦事麻利,下午之時就找了來,悄悄将銀票交給她,低聲說道:“可惜是死當,折價了不少,不過也有四百多兩,你仔細收着。”
裴行韞拿了張五十兩的銀票塞給張嬷嬷,按住她要還回來的手,笑着說道:“嬷嬷你別推辭,以後還得麻煩你,要是你不收下,我以後再怎麽好意思開口?”
張嬷嬷便不再堅持,順手将銀票塞進了袖子,又低聲說道:“大都督現正在興頭上,待你肯定是萬般好,你現今萬萬不得落下把柄。”
裴行韞明白,要是寵愛過去,如今這些好,只怕是以後殺人的刀。她輕笑道:“我都醒得,嬷嬷你且放心。”
“你是個明白的就好,我不宜久留,廚房裏有新鮮的雞頭米,我煮些給你送來嘗個鮮。”
張嬷嬷說完便匆匆離去,裴行韞回屋去将銀票小心藏好,撫摸着眯着雙眼打盹的白練,盯着多寶閣怔怔出神。
上面這麽多珍寶,哪一件好出手呢?
唉,還是先等等吧,闵冉對這些寶貝了若指掌,得等到個合适的時機才成,不然惹惱了他,自己現在得到的銀子怕是也難以保住。
闵冉一處理完公事便匆匆回了正院,也不回自己的屋子,自然而然的來到了廂房,見裴行韞正在塌幾上用晚飯,見到他來起身曲膝施禮,忙擺了擺手說道:“不要管這些勞什子的禮節,坐吧坐吧,我瞧瞧你吃的什麽?”
他自顧自在她對面坐下,瞧了一眼碗碟,皺眉說道:“怎麽都是些魚蝦素食?咦現在已有雞頭米了?加些桂花蜜進去熬得軟軟的,最為可口。”
裴行韞見他伸手拿起那小碗雞頭米羹,仰頭呼嚕嚕一下吃得精光,忍不住暗自翻了個白眼,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嗜甜食,唉,嘗鮮的雞頭米,自己可一口都未嘗到。
闵冉放下碗還有些意猶未盡,又招呼小厮将他的飯食擺到廂房來,笑着說道:“一人用飯沒意思,以後我得了閑就回來陪你用飯。”
裴行韞眼簾微垂,他真是打蛇随棍上,再這般下去,下一步他就該要提出自己一個人睡覺害怕,要強留下來陪着她了。
沒一會小厮提來了個大大的食盒,碗碟挨挨擠擠擺滿了案幾,全部是雞鴨豬羊各種葷菜。
闵冉吩咐将素菜清蒸魚撤下去,嫌棄的說道:“吃那些草怎麽吃得飽?魚吃起來又腥又麻煩,哈哈哈你怎麽跟白練似的,居然喜歡那一口。”
裴行韞看着碗裏大塊又油汪汪的肉,強壓住心裏的膩味,說道:“大都督,我沒吃過這些好東西,腸胃怕是一時适應不了。你辛苦忙碌了一整天,恐怕早就餓壞了,你別管我啦,我看着你吃便是。”
闵冉三兩下将嘴裏嚼着的肉吞了,又急急吩咐小厮道:“再送些魚蝦清淡的吃食來。”
裴行韞忙阻止道:“大都督,我已經用飽了,不用再加菜。”
闵冉瞄了她一眼,嗯,豐腴适度,臉頰滑膩膩的,跟書房案桌上那塊上好的玉石鎮紙一般,他今日一邊商議公事,一邊将那塊鎮紙握在了手裏一整日。
“晚上用多了也不好,要是餓了再讓廚房送些雞頭米羹來做宵夜。”
闵冉放下了筷子,拿溫水漱了漱口,撫摸了一下肚子誇張的說道:“好飽,得去走動消消食,正好我陪你去後院湖邊走走,這時候天氣不冷不熱正好。”
裴行韞心裏暗哼,哪會不知他心裏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他手上的傷疤還新鮮着呢,狗男人就是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