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夏桀帶着妹喜從末喜處出來,臨出門前,妹喜特地回頭看了眼末喜臉上的表情。原本嬌羞的神色被猙獰替代,看妹喜的眼神充滿不甘。
冬雪覆蓋了整個夏宮,青石地板上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夏桀寬大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妹喜的手,暖融融的氣息覆蓋她整只手。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散步,妹喜的步伐比他慢上一步,在一邊看他的側臉。
路邊掃雪的宮人看見他們走來,全都早早的跪在濕涼的地板上,卑微的如蝼蟻一般。
腳底軟鞋漸漸被雪水侵濕,冰涼入骨,妹喜不吭一聲。走進涼亭。裏面生了暖爐,夏桀把妹喜置于膝上,伸手脫掉她腳上鞋子,一雙玉足早已凍得冰涼一片,灼熱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腳,一只手執起桌上酒壺倒了杯酒放在她的唇邊,妹喜就着他的手,一杯醇厚的酒水順着喉嚨下滑,暖了些身子。
夏桀把剩下的酒水全數喝掉,緊緊的貼在她的脖子邊,溫熱的氣息不住拂過她的鎖骨。
宮人全數退下,放下紅色帳幔,遮住裏面風光,水池方向并未放下帳幔,而是放下一層薄薄的輕紗,一個暖爐放在那個方向,風吹進來時正好帶着股暖意,半暖半涼。
外面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雪,雪花瞬間占據了整個天地,妹喜被夏桀緊緊抱在懷中動彈不得,不知外面情況,就連那個只放下輕紗的水池方向她都無法看見,她的目光全部被固定在桌案前不遠處的香爐上,裏面的荷花香清冷,和她一樣的淡漠。
亭子不遠處的橋梁上站着一個穿着素衣廣袖的男子,如竹子般清雅,一雙眼睛看透紅色輕紗,那張午夜夢回時不住出現的容顏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們之間卻隔着一個池塘,一層薄紗。
薄紗驟然被風吹起,冷風吹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識轉頭看薄紗的方向,與此同時,那個素白的身影已經下了橋梁,不知所蹤。
伊尹一步一個腳印,踏在薄薄的雪花上,素色的衣擺侵濕沒什麽感覺,一雙睿智的眼睛看淡一切,廣袖被風吹起,袖間竹箱散于空氣之中,長長發絲在風中飛舞。
商湯坐在門口,面前擺着兩個竹子做成的酒杯,伊尹走來坐在他面前,喝下慢慢的一杯酒,放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杯子,關節漸漸泛白。
商湯無視他泛白的關節和壓抑的情緒,直接道:“你見到了。”
伊尹松開緊握的竹杯,揉了揉額頭,“嗯。”
“如今,她是大王的王後,你們之間的距離豈止是天涯海角可以訴說。”商湯拿起酒壺,在伊尹的竹杯中倒上滿滿的一杯醇香的酒。酒的醇香混合着竹子的清香,香氣撲鼻。
雪越下越大,轉眼路上又是皚皚一片,宮人頂着雪花在路上不住的掃雪,雙手凍得發紅卻沒有時間去管。
伊尹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似自言自語,“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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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一片的景色充滿迷茫,凄清的冬日裏寂靜無聲,只有掃帚在地上沙沙掃地的聲響。不多會兒,雪停了,別了多日的陽光,以它微微的光線照耀大地,在淺淺的陽光下,雪花泛起晶瑩的光,點點閃爍。
屋檐的鈴铛被風吹的不住晃動,叮叮的響,素色的人坐在榻上,一雙俊逸的眼睛裏全是沉痛,陽光沒有敵過雲層的厚度,漸漸地被遮掩,那點微弱的暖意随着雲層的遮掩漸漸散去,她站在垂門邊悄悄看他,妖媚的雙眼全是疼痛,刻苦銘心的疼痛。
她轉身無聲的走開,身邊沒有一個宮人。不遠處的蒼松後,玄色高大的身影遠遠看她,廣袖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因商國越發強盛,夏桀深感威脅,借故将商湯囚禁與夏臺。
末喜在殿中坐立難安,她得到消息,商湯被囚禁在夏臺無法回國,她想去看商湯,可是她如今是夏桀的夫人,腹中還懷了他惟一的孩子,怎麽說她也沒有資格前去看商湯。
更何況因為她這個身孕,宮中許多人全都看不上眼,總是想找機會害她。還有妹喜,她絕對不會相信妹喜會放過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若是她沒有身孕,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見商湯,夏桀雖好,雖然在她心中留下不一樣的感覺,但是夏桀怎麽說也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将要嫁的人,雖然最後她沒有嫁給夏桀,但是這份情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宮廷幽靜,外面的天色漸漸發暗,屋中暖氣融融,她在殿中焦急行走,身邊宮人不發一言,像個柱子一般沒有絲毫色彩,她想了又想,決定選擇在晚上的時候去夏臺見商湯。
夜色昏暗,末喜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小腹隆起。她披着灰色披風,獨自在院子裏行走,小心避開來往的宮人,前去夏臺。從有這個想法,到制定好這個計劃,末喜一共花了将近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裏,她日思夜想的要去夏臺去找商湯,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找到了今晚的這個機會。
夏桀似乎越發的昏庸,整日裏抱着妹喜飲酒作樂,末喜懷了孩子他根本就不在意,連看都不知道去看一眼。這讓末喜原本一腔熱枕的心冷了下來,對夏桀失望無比,對商湯的感情随着這份失望越演越烈,到了無法自拔的一步。
夏臺門口,守衛不是很嚴,夏桀對他的看管并不怎麽注重,似乎只要他人在夏臺就足夠了,其他的他懶得去管。
守衛昏昏欲睡,妹喜躲在大樹後面看了許久,決定光明正大的走過去。這麽做難免要冒些風險,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這種最危險的法子。
香風走過,睡眠中的守衛打了個噴嚏,末喜吓得快走幾步躲在圍牆後面,小心等了許久沒有再聽見外面的動靜,不由得松了口氣。
夏臺只有門口有守衛看守,這是末喜近三個月來打探到最有用的消息。但是為了小心起見,她還是細心察看周邊環境,免得遇見一個宮人在庭中走動。
周圍一片靜寂,除了風聲,再無其他。不遠處宮室發出微弱的光暈,窗戶上倒映出一個人跪坐看書的影子。末喜躲在兩人合抱的樹後,眼淚頓時不争氣的落了下來,想上前去見他一面,礙于自己的身份,礙于自己腹中的孩子,一切都變得那樣艱難。
似有所覺,商湯起身拉開窗戶,看見末喜站在不遠處,哭的梨花帶雨。末喜沉寂在自己思緒中,一時不查,被商湯看個正着,想躲已經是來不及了,只尴尬的站在那裏,雙手下意識的拖着腹部。
商湯走出去,站在末喜面前,手撫上她的鬓角,一如當年那般柔和道:“你怎麽來這裏了?是一個人?”
末喜心頭一顫,心底的委屈再也憋不住的想要發洩出來,她一把摟住商湯的腰,哭着喊了句,“履哥哥。”
商湯一僵,末喜感覺到,也是僵直的松開抱住商湯的雙臂,惴惴不安的看他,為自己剛才大膽的舉動感到羞辱。
風過無痕,兩人僵直對立,誰也沒有說話。許久後,商湯握住她絞在一起的雙手,“末喜這些年過的可好。”
遮住月的雲層散去,皎潔的月光照耀大地,照耀在末喜越發圓潤皎潔的面龐上,将她隐藏在衣服下隆起的腹部照的清清楚楚。“好不好主要看心裏是怎麽想的。”
末喜成熟了很多,這是商湯惟一的想法,若是以前的末喜,她一定會呱呱的把自己心底的委屈全數說出來。如今她只用簡單的一句話來回答她的委屈,末喜說的也對,好不好主要是看那個人是怎麽想的。
末喜已經有了孩子,是夏桀惟一的子嗣,将來她可以依靠這個孩子過更好的生活,只是。。。
商湯眼神深邃,腦海中轉過很多的念頭,每一個都是從自身利益的角度出發,這輩子他只能對不起末喜,他已經別無選擇。
遠處走來兩個人人影,分別是伊尹和仲虺二人,兩人原本在後殿商讨事情,聽見前院傳出說話聲,覺得好奇就走過來。末喜感覺到有人,下意識的想躲,好在來人是伊尹仲虺二人,這倒是免除了危機。
伊尹看見末喜的那一刻,眼神忽的一閃,轉眼沒了蹤跡,看到的人還以為是錯覺。仲虺見過末喜,知她是夏桀的夫人,以前是商湯的未婚妻,只是現在兩人關系實在是尴尬,怎麽會三更半夜的前來見商湯?商湯現在的處境一點都不好,她來這裏豈不是給商湯帶來麻煩?想到此處,仲虺對末喜的感覺開始變差。
商湯見來人是伊尹二人,心頭松了口氣,對末喜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趕緊離去。”
末喜心頭有千言萬語想對商湯說出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下了逐客令,心頭一悲,眼淚不争氣的落了下來。商湯見狀,連忙安撫她,商湯的安撫,使得末喜心頭好受一點,也明白今晚她是無法對商湯述說心腸了。
外面火光沖天,商湯幾人第一想法就是把末喜藏起來,可是末喜是五個月的孕婦,行動不便,商湯和伊尹一人架着一邊,走到半道上被撞個正着。
末喜看見夏桀的那一刻,腿一軟,若不是商湯和伊尹的攙扶,肯定會跌在地上。
妹喜跟在夏桀身邊,看清商湯身邊的那一個人的那一刻,充滿驚訝,僵直原地,半晌沒了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