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我不能老這樣了

肖辭是陸曾谙的養父。

陸曾谙一直到十五歲,對肖辭的身份都沒有明确的概念與界限。他管肖辭叫爸爸,卻不知道“爸爸”與自己之間的身份關系應該如何處理,或者說,十五歲時他才知道,他身為肖辭的兒子,不應該和肖辭“那樣”相處。

“爸爸……”陸曾谙在肖辭腿上枕了一會兒,突然有些忸怩得把頭拱起來,換了個規矩的姿勢在肖辭身邊坐直。

肖辭從報紙上漫不經心地移給他一些目光,陸曾谙就又往旁邊挪了挪,說:“我不能老這樣了,不好。”

“哪樣?”

“就是……我太,我們總是太膩着了,他們說跟爸爸之間不應該這樣……”

陸曾谙說出那些話時,心裏還沒有其他的想法——他的一切觀念和生活習慣都是肖辭教給他的,當他第一次意識到和肖辭的相處方式其實太過親近,貧瘠的羞恥心并沒有得到孕育滋長,只是本能的害羞而已。

肖辭卻慢慢放下報紙,眯起了眼。

“誰說的?”

“林觐。”

林觐是陸曾谙的同桌,肖辭見過他,是個被家裏嬌養的小少爺。

肖辭兜過陸曾谙的腦袋,嘴唇在他秀氣的鼻尖兒輕輕蹭了一下,運籌帷幄地笑言:“別管他,我是你爸爸,他又不是我兒子。”

陸曾谙連忙搖搖頭推開肖辭,不好意思的亂躲,笑着說:“爸爸我不小了。”

肖辭頓了兩秒,點點頭繼續看報紙。

直到晚上,陸曾谙洗完澡進了主卧才發現不對。

“爸爸……”他有點兒無措地看着肖辭取出一套新寝具,面無表情的扔在次卧那張一向都充當擺設的大床上。

肖辭靠在門框上,擡手摩挲陸曾谙的臉頰耳根兒,對茫然的兒子解釋:“你不是長大了麽,不能跟爸爸親近,那就自己睡吧。”

然後他毫不留戀地撒手,轉身進了主卧。

在陸曾谙稚嫩的十五年記憶裏,從沒有一晚不在肖辭懷裏睡覺。

他躺在巨大的床上瞪着天花板,心裏非常委屈。

是他提出不應該和爸爸太親密,肖辭這樣做并沒有任何不妥,甚至是很尊重他的表現。但他卻難過得想哭,覺得自己跟爸爸一下子隔了十萬八千裏遠。

沒有肖辭在身邊,陸曾谙經歷了人生第一次失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覺得房間又空又涼,那麽大的床上只有一枚枕頭,陸曾谙不論翻多少個身也沒有胸膛讓他撞上去,不知道惶然了多久,才終于在無措和失落中慢慢睡過去。

那時候的陸曾谙還不明白,肖辭對他的教育是畸形的。肖辭有足夠的能力和手段控制陸曾谙的成長,一手遮天的把握着陸曾谙的交際,他把陸曾谙當做自己豢養的小寵物,乖巧,聽話,讨自己歡心就夠了,是非觀和道德觀甚至都是累贅。他只需要依偎自己,需要自己,從自己這裏得到獎勵,就夠了,做個聰明靈巧的孩子。

不聽話,想掙脫,就要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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