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年三十的晚上，沐珂茗幫忙完，一大家子人還坐在餐桌上喝酒聊天，電視裏放着聯歡晚會，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樣子，沐珂茗有些累，回到卧室呆了一會兒，瞥見那禮物袋，她這才拆開來看，想一想，蘇然雖然有時挺讨厭的，但偶爾，也挺有心的，拆開一看，竟然是一部手機，沐珂茗有些驚，這新年禮物有些貴重了，況且，她根本什麽都沒給蘇然準備，正想着呢，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沐珂茗狐疑地接了起來。

“嗨？新年快樂啊，沐珂茗。”

沐珂茗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半響，才意識到電話那頭是蘇然的聲音，“新年快樂。”沐珂茗有些木讷地回道，“你那天送的新年禮物原來是這個。”

“對啊，你是不是才看到？我就知道，還好我機智，提前給那手機充好電了。”

“蘇然。”那是沐珂茗難得可貴的叫蘇然的名字，她很少叫她的名字。

“幹嘛？”

“你這禮物太貴重了。”

“不貴重，只是為了讓你和我聊天，才買的，要不也不會送你。”

一席話把沐珂茗給堵住了，沐珂茗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

“沐珂茗，陪我說會兒話吧。”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沐珂茗說完這句就後悔了，這聊的是什麽啊？感覺她挺想蘇然回來似的。果然，蘇然在那邊輕笑了下，“幹嘛啊？這才走幾天啊，就想我了？”

沐珂茗呸了一聲。

“你爸你媽在幹嘛啊？你們家人多嗎？”蘇然聽到背景音挺嘈雜的。

“多啊，我舅我舅媽，我小姨，我大姨，好多人，鬧哄哄的……”正說着呢，表妹就跑進來問她在幹啥。沐珂茗表妹才7歲，剛上小學。

“行了，發短信吧，不說了。”蘇然要挂電話了，末了加了句，“短信你要回啊？”也沒等沐珂茗同意沒同意，就把電話挂了。

沐珂茗有些懵，覺得今天的蘇然有些怪怪的，又談不上哪裏怪，許是今天過年？氣氛不大同嗎？沐珂茗不知道，牽着表妹的手又回到了客廳，快到十二點了，小舅買了好些煙花，帶着她們這些小輩出去了，炮仗此起彼伏的，伴随着這些轟轟隆隆的鞭炮聲，這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沐珂茗陪着她們玩了好一會兒，淩晨一點多，親戚們才漸漸回去了，沐珂茗拿出手機看，有好幾條短信，“沐珂茗，我有些難過。”“算了，還是不要給你講了。”“沐珂茗，說好的要回短信呢？”

“剛出去放炮去了。”沐珂茗還不是很熟悉地敲着手機的鍵盤，“你睡了嗎？”沐珂茗發了兩條信息過去，蘇然沒回了，沐珂茗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睡了，只看到蘇然的之前的短信，大過年的，她難過什麽。“你怎麽了？”

“沐珂茗，你說要是你爸和你媽離婚了，你是跟你爸啊還是跟你媽啊？”

“你有病啊？我爸媽好好的，離什麽婚？”沐珂茗罵完了才發現有點不對，“你爸媽要離婚了？”印象裏，這一學期，也沒怎麽見過蘇然她爸，開家長會什麽的，都是蘇然她媽來，有一兩次秦簡也沒來，說是工作太忙，實在挪不開，沐珂茗也從來沒問過，她問這些來幹嘛啊，只是這個寒假，蘇然來往她家來串門，她也就偶爾嗆她幾句，讓她回去當孝子，陪陪爸媽什麽的。

“嗯，把這年過了就離了，民政局的初七上班吧，總得讓人家民政局的叔叔阿姨過個年吧。”蘇然在姥姥家，兩人還人面獸心地瞞着姥姥呢，蘇然看了覺得累得慌，本來秦簡和蘇明生也是要瞞着蘇然的，只是蘇然都這麽大人了，還能怎麽瞞啊，這一兩年，蘇然就覺得他兩的婚姻出問題了，具體是誰，蘇然也不大清楚，蘇然只知道，自己上高中以來，家裏就靜得慌，房子倒是越換越大，越大顯得越空，兩人都忙，大人都忙，蘇然覺得自己也挺忙的，大人忙得不着家，蘇明生一個月能有幾天在家都算積德，回來就吵架，這寒假回來的次數倒多，吵得蘇然腦仁疼，其實兩人也已經很克制了，忍得也挺累了，像是形成了某種默契，都在樓上書房關着門吵，可是蘇然還是能聽得見，那些忍無可忍被摔壞的茶杯，砸斷的鋼筆，扔掉的戒指，蘇然從沐珂茗家回來後總能在門口的垃圾桶裏見到，做事就不能做得徹底一點嗎？不想讓她知道，幹嘛連這些痕跡又讓她看見？

所以她在家裏呆不住，悶得慌，那書房的門只要一關上，她就神經緊張，一點點動靜都讓她心生敏感，她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背着書包就去找沐珂茗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個時候要去找沐珂茗，好像嗑着她家的瓜子，吃她家的地瓜，看着她圍着圍裙為自己的爸爸媽媽做飯，和沐珂茗擡擡杠，就覺得要稍微好受一點，她知道問題解決不了，她也不知道怎麽解決。

沐珂茗愣了愣，腦子裏轉着安慰的詞兒，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特別貼切的，“大過年的，你也別難過了。”沐珂茗的安慰特別的空洞，想了想，給蘇然打了電話過去：“我給你唱首歌吧。”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啊，夜夜……”

“沐珂茗。”

“啊？”

“能不能換首歌，這歌太慘了，特別是對現在的我來說。”

“哈？這靈光一現，就想到這首了。”

“而且你還唱走調了，你知道嗎？”蘇然又氣又無語，誰在大年三十給你唱魯冰花啊，還唱得這樣慘兮兮的。

“我知道，我德智體美勞，有好幾樣都不行，這不是安慰你，我才獻聲的嗎？”沐珂茗覺得父母離婚，這事兒也挺大的，所以她才豁出去的，“這樣吧，下學期班長讓你當行了吧？都不用民主選舉了。”

蘇然在電話這邊笑了笑，覺得沐珂茗對她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