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痛失所愛
秦遠岱身邊的細絲并沒有減少, 不過也暫時沒有将他割傷。他看到床上的尤希漸漸消失, 另一幅景象躍然眼前——
真正的尤希也被卷入這場游戲。
銷魂燭像是個挑撥離間的惡魔, 它完完整整地在秦遠岱面前再現了尤希過去經歷過的一切。
尤希從黑暗中走來, 一個與秦遠岱極為相似的聲音問他：“我在你心裏排到第幾位？”
尤希很快做出回答：“第九位。”
看到這一幕，秦遠岱微微一怔，動容之餘又忍不住有些自責。他沒想到自己在尤希心裏的位置竟然能如此靠前。
“第二個問題, 我是否對你有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尤希臉色微沉，卻幹脆利落地答道：“沒有。”
秦遠岱感覺胸口中了一箭，他沒想到尤希看得那麽透徹。但在這種情況下，面對緊接而來的第三問第四問，尤希還是坦然承認了自己對秦遠岱動過真心, 初吻對象也是他。這讓秦遠岱內心百感交集, 五味雜陳。
他終于意識到, 原來愛情的窗戶, 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向他打開過, 只是他沒有用心去看罷了。
“原來你居然這麽喜歡我, 偷偷暗戀我卻不說出口。”秦遠岱的心中仿佛有春風拂過, 他再也抑制不住, 高高地翹起了嘴角，“好吧, 看在你如此癡情的份上, 我會勉為其難地同意讓你一直留在我身邊的。雖然過去不夠珍惜你，但以後我會盡我可能對你好的。”
“我會帶你去巴塞羅那吃冬季的紅蝦，陪你去意大利挖初秋的白松露, 到日本品嘗晚秋的河豚……”秦遠岱想着，“你心情不好時，我也會陪你飛到巴黎，去喂喂鴿子，散散心。你喜歡的浪漫的事，我都會為你去做。好讓你知道，你沒有真心錯付。”
“難得天賜良緣，相知相遇。”
“我會緊緊握住你的手，縱使世易時移，也不離不棄。”
秦遠岱自我感動着，眼神裏是千絲萬縷的柔情蜜意。
看到此景，003直播間的粉絲都驚訝了，千年冰山居然也有笑得這麽燦爛這麽迷醉的時候，岱哥這是老樹逢春了嗎？
然而很快秦遠岱就笑不出來了——
銷魂燭故意調轉了問題的順序，心懷叵測地問尤希道：“我對你好，是單純地想把世間美好的東西與你分享，還是別有所圖？”
尤希沉默了，他想起秦遠岱吉光片羽的溫情流露，想起他細致的照顧，想起那個那個印刻入靈魂的深吻。尤希覺得，秦遠岱雖然自戀自大到令人發指，但他對自己的好大概是單純的。或者不如說，尤希是期望，秦遠岱對他還有一份幹淨而純粹的溫柔。
但尤希答錯了，無情的細絲将他吹彈可破的肌膚深深劃傷，這傷口像是直擊心靈般，尖利地将尤希對秦遠岱所剩不多的希冀刺得煙消雲散。
尤希臉黑了，原本在他心裏像白月光一樣的秦遠岱，在這個副本裏，形象竟一摔再摔，現在徹底零落成泥碾作塵了。他沒能料到，看起來君子坦蕩的秦遠岱，居然對他的好也是別有心機。
自己是表現得太無害了嗎？才會被這樣的人間渣滓算計？！
還好一切還不算太晚，他想到，自己是時候應該抽離了。
最後一個問題終于來了——
“你還喜歡我嗎？”
毫無疑問，不喜歡。尤希剛想回答，但他面前卻也出現了銷魂燭刻意還原的秦遠岱答題的景象。
當尤希看到秦遠岱滿不在乎地把自己排在他心中二十開外的位置；看到秦遠岱總以惡意揣度自己對他的感情，尤希覺得這何止是一片真心付諸東流，這簡直是哔了狗——
他心中對秦遠岱殘存的留戀徹底化作一縷煙，飄散得無影無蹤了。
尤希的臉色越來越冷，幾乎快結成冰。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終于勾唇露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搖了搖頭，道：“不喜歡。”
随着他話音的落下，二人間無形的壁壘被打破。尤希臉上帶着一道傷痕，穿越空間，款款走來。
與此同時，無數鋒利的鋼絲殘暴地穿透秦遠岱的身體。他一身悶哼，跪倒在地。那痛苦像是要鑽入心扉一般，秦遠岱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他強忍着疼痛擡頭看向迎面走來的尤希，只見對方眼底一片冰冷。
秦遠岱如墜深淵，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身體和內心，究竟哪個更痛一些。
尤希沒有伸手去扶秦遠岱，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痕，冷冷與秦遠岱對視。那仿佛在看渣滓一般的眼神，給秦遠岱兜頭潑了一捧冷水，這一刻，他終于明白銷魂燭的可怕之處——
最是傷人蝕骨銷魂燭。
它讓你體驗到極致的快樂，又殘酷将其斬斷。當燭火燃起，被燭光照耀的人只有兩處去路，要麽魂銷，要麽夢斷。
“尤希，你聽我說。”秦遠岱掙紮着艱難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
“岱哥。”尤希打斷他，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雖然但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們兩個并無互相虧欠，但現在看到你，我只覺得渾身膈應。這一局結束後，就不用再聯系了。”尤希擡起手，當着秦遠岱的面将他從自己的好友列表裏點擊删除并拉黑。
做完這一切後，尤希的臉上總算恢複了一點血色：“看在曾經一起共患難的份上，我不會落井下石的，不過你最好閉嘴，別再惹我。”
“不是這樣……”秦遠岱張開嘴，想要解釋什麽，但卻失聲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語言是那麽蒼白，自己剛才所有的混賬回答，都鐵證如山，歷歷在目。此時此刻，無論他再說什麽，都像是在狡辯。
咫尺天涯，從來沒有哪一個瞬間，秦遠岱像現在這樣想把這個破逃生游戲撕碎。尤希雖然就在他眼前，但他覺得，兩人之間卻暌隔得無比遙遠。
一片寂靜中，鄭傑梅從暗處走來，他臉上挂着志得意滿的笑容。而在他身旁，有一個妩媚多姿的女人，紅娘子。
“哈哈哈，秦遠岱，真沒有想到，你會這麽簡單地被我幹掉！”鄭傑梅得意道，“你回答錯了三個問題，現在這細絲已經遍穿你的各個穴位，如果你敢靠蠻力去掙開細絲的束縛，你會痛到後悔自己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上。”
紅娘子在一旁淡笑不語，任由鄭傑梅狐假虎威，大耍威風。
尤希突然意識到，鄭傑梅今晚能得到這麽多人的幫助，大概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為了報仇，你又簽訂合約了？”尤希問道。
鄭傑梅似乎想到了某些不開心的事情，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沒錯，反正債多不愁。既然昨天的戲被我演砸了，我欠了慶餘班不少錢，暫時也脫身不了，那不如下地獄前再來拉一個墊背的。”
他眼神陰狠，指使紅娘子道：“現在，幫我殺了秦遠岱！”
紅娘子微笑着觑着鄭傑梅，提醒他道：“面具幽靈為你單獨出面一趟，再加上我燃燒了的這根銷魂燭，你大概整日連天地在慶餘班再唱五年，才能還清欠債。”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你在慶餘班已經唱了五年，人氣早就大不如從前。”紅娘子用手帕掩住嘴角，微笑道，“再過五年，哪怕觀衆還買你的賬，可你也異常得太明顯了，他們會很容易發現你不會衰老。”
“我才不會幫你殺掉秦遠岱呢。”紅娘子說，“你已經沒有更多的價值值得我出手了。我估摸着，最多還有三兩年光景，闫老板就會主動出手将你發賣掉，免得到頭來成了滞銷品，折在自己手裏。”
“這不可能！面具幽靈幫一次忙，你點燃一次蠟燭，哪裏值那麽多錢？”鄭傑梅說，“我一年可以掙很多，就不信買不了他的命！”
紅娘子笑吟吟地道：“慶餘班收錢一向很黑，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怎麽定價，當然是我們說得算咯。”
“而且這位秦遠岱可不是什麽普通的阿貓阿狗。你也知道，他是個能輕輕松松殺死你的玩家。我出手前，當然不敢輕敵，也要四處找其他鬼大人們打聽他的消息。這可花了我不少銀子呢，最後當然要算到你頭上。”
紅娘子勾勾唇角：“秦遠岱可是鼎鼎大名的S級003號玩家，你以為你在臺上虛情假意咿呀呀唱幾嗓子，就能買到他的命嗎？”
秦遠岱被細絲束縛住，像是只困獸，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鄭傑梅不信邪，他伸出長長的指甲，故技重施，想要挖去秦遠岱的心髒，親自手刃仇人。但一旁的尤希卻突然出手阻攔，結結實實的給他來了一個過肩摔。過往看起來非常溫柔的尤希這次卻下手極為狠厲，他右腳毫不留情踩踏在了鄭傑梅的手上，冷酷将對方碾成骨折。
“啊——！為什麽？！”鄭傑梅憤恨嘶吼道，“他明明都這樣對待你了，你為什麽還要幫他？”
尤希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幫他？我只是看你不順眼，不想讓你得意。”
“我自忖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可你這次卻連我一塊兒算計。現在廢你第一只手，是在算清咱們倆之間的恩怨。”尤希說着，擡起腳，又踩碎了鄭傑梅的另一只手，“這一只手是我代替我的朋友廢的，你平白無故将他變成貓臉人，這筆賬總不能輕易勾銷。”
鄭傑梅躺在地上，冷汗如豆，他朝紅娘子求助：“幫我解決掉他！我許願，我許願！”
紅娘子微笑拒絕：“這位的買命錢也不是你能支付得起的哦，是他也是S級玩家。”
鄭傑梅要吐血了，這S級玩家難道是大白菜嗎？怎麽走哪裏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去巴塞羅那吃冬季紅蝦的梗來自《吐槽大會》裏鋼琴家趙胤胤，而那個喜歡飛到巴黎喂鴿子的人是梁朝偉。
哎，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那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