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修羅場(上)】
在全市最大的醫院做完了檢查, 蘇晉江被确診患上了爆發性心肌炎, 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
“心肌酶嚴重超标, 身體不舒服也不知道早點來醫院。現在的年輕人哪,真是一點都不注意保養!”中年女醫生一邊寫病歷一邊搖頭念叨, “知不知道心肌炎有多危險?每年都有因為這個猝死的!你是明星又怎麽樣,還不一樣是人。小命沒了,掙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哪!”
突然之間, 女醫生的聲音驀地拔高了一個八度, 變成了一種金屬似的詭異電子音,冷冰冰的直刺耳膜:「你要小心, 別讓心髒受到刺激。什麽樣刺激都不可以。不然的話,你死了可別怪我!」
蘇晉江一驚,飛快地擡頭看去。中年女醫生還是剛才伏案書寫的姿态, 神色毫無異樣。她嘴裏還在絮絮地說着:“……你先住院觀察一星期,然後複診。心肌酶指标恢複正常了,就可以回家休養。”
蘇晉江愣了一下, 拉住尉檀問:“剛才醫生說了什麽?我突然耳鳴, 沒聽清楚。”
“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不能勞累。”尉檀複述了醫生的話,顯然他并沒有聽到剛才那個聲音。
蘇晉江的心一涼。那個聲音, 一定是作者發出的警告和提示。
而每次作者給出提示的時候,基本就意味着,蘇晉江又快要Game Over了。
女醫生寫完了病歷, 看見蘇晉江臉色煞白,反倒吓了一跳:“你別這麽緊張啊,我話說的重是怕你不重視。心肌炎恢複起來也很快的,好好吃藥休息,一個星期就差不多了。”她敲了敲蘇晉江的化驗單,“你現在的情況還算好,能調理過來。要是病毒大面積侵入心髒,心肌壞死,那可就嚴重了。”
蘇晉江又住進了病房。
這間單人病房比不上謝家醫院的貴族式設施和裝潢,但卻讓蘇晉江感覺舒服。外面遠遠的地方是一座住宅樓盤,一個個小窗格裏透出或明或暗的燈光,每一個看上去都很溫馨。
尉檀打完了電話,坐到病床邊。他的臉色很沉重。
“怎麽?胡導說難聽話了?”蘇晉江打趣。
尉檀搖頭,咬着嘴唇,半晌說:“都怪我。”
“你別自責。”蘇晉江輕輕按住他的頭頂,“要是當時我清醒着,也會同意去謝紫鑫家的醫院。那個時候,我們哪會想得到這麽多啊。而且,謝紫鑫不是故意不好好給我做檢查,他以為我發燒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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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晉江說了那包點心的事,解釋道:“周姐說,她家的孩子發燒的原因是‘藥物熱’。八成是謝紫鑫在我吃的東西裏動過手腳,想讓我發燒,然後他就有理由讓我去他家的醫院。結果我真的因為感冒發起燒來了,歪打正着。大概他不知道我的發燒是病毒引起的,也懶得好好做化驗,就讓醫生按照‘藥物熱’來處理了。”
尉檀還是不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嗳喲嗳喲,我胸口好悶。”蘇晉江假裝捧心,“快對我笑一下,我就好了。”
尉檀伏下|身,用臉頰輕輕貼住蘇晉江的臉,喃喃說:“害怕。”
“就說不是你的錯啊!”蘇晉江敲他的頭,“從海邊回市區這麽遠的路,我當時難受的那麽個樣子,說不定半路上就死——”
尉檀的指尖按住他的嘴唇,把最後那個字堵回去,臉色更白了。
——上一個世界裏,你還信誓旦旦說不怕我死呢。蘇晉江心裏非常受用地吐槽。
尉檀仿佛聽到了他的想法似的,輕聲說:“其實我以前從來沒有真正想過,如果你沒有了,我會怎麽樣。”
——是的,因為你總是自殺得太快,我攔都攔不及。
想到上一世那個烏龍的結局,蘇晉江內心的小靈魂淚流滿面。
“可是今天看到了姚菁的樣子,我突然很害怕。那樣的痛苦,我一分鐘也忍受不了。”
尉檀的聲音低低的。蘇晉江似乎聽到了他沒有說出來的那部分——“幸好,我用不着忍受。”
蘇晉江遲疑了一下。因為他覺得,自己将要說出來的話似乎有些殘忍。
他想對尉檀說: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報仇。
這樣一來,尉檀就不會那麽快自殺,蘇晉江可以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尋找讓自己複活的方法。
——要是直接對尉檀說出“你可以讓我複活”,會不會犯規?
蘇晉江一咬牙,決定冒險一試。如果這樣做是犯規,作者應該會給他一次警告,而不至于“斬立決”。
“聽我說。”蘇晉江捧住尉檀的臉,讓他直視自己,“你可以——”
“讓我複活”四個字還沒說出口,蘇晉江感到自己的心髒突然奇怪地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
很快,一輛手術推車把人事不省的蘇晉江推出了病房,匆匆奔向急救室。醫生喊着:“病人休克,疑似出現室顫!立刻準備搶救!”
***
看見深夜的來訪者,謝紫鑫臉色微微一變。
“不是說了約個時間見面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要見我?是不是又寂寞難耐了?”他倚着門框,一手挑起睡袍的帶子慢慢地向下捋動,惺忪的眉眼間極盡風情。
常崇挑了挑眉,冷冷揶揄:“你還睡得真踏實。我剛聽廖總說,蘇昊旲一個小時前突發心髒病死了。是不是你給他下藥過量了?”
“什麽?!”謝紫鑫剎那間睡意全無,又急又惶,一把扯住常崇的領帶:“你說什麽?”
“你還真是關心他啊。”常崇玩味地乜斜着眼睛勾唇而笑,“我騙你的。他确實突發心肌炎昏厥,但已經搶救過來了。真是遺憾吶。這小子怎麽就是死不了呢?”
謝紫鑫的臉開了顏料鋪似的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半晌他恢複了常态,“下一次,不許再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不想他死。”
“是嗎。最開始說要解決掉他的人可是你。”常崇伸過一只手,緩緩扯住了謝紫鑫睡袍的帶子,把對方扯進自己懷裏,“你真的愛上他了?原來謝家大少爺是個癡情種子,拿不起放不下。這樣子可就不好玩了喲。”
做了一番慣常的事情之後,謝紫鑫靠在床頭,少見地點燃了一支煙。淺淺吸一口,吐出袅袅的白霧。因為是出自他口中,就連那白霧也仿佛妖嬈得不可方物。
“你不怕壞嗓子?”躺在旁邊的常崇伸手過來要掐滅,被謝紫鑫避開。
“我試探過好幾次,他好像真的不記得那天的事。也許那天他本來就什麽也沒看見,是我多疑了。”謝紫鑫若有所思地說。
常崇聞言只是冷笑:“謝少什麽時候心腸這麽軟了。當年我解決掉那個吳心的時候,你怎麽一點也沒說不舍得呢?”
“那不一樣。”謝紫鑫的眼中射出兇光,“居然敢拿偷拍的照片勒索我謝紫鑫,呸,真是活得不耐煩。”
“謝少真是貴人多忘事。勒索你的不是吳心,是另外一個人。只是他供出了吳心也知情而已。你還不是一并把他們兩個都做掉了?”
“噢,好像是這樣。”謝紫鑫懶懶的,“那個吳心嘴巴太大。他既然知情,遲早會說出去,我是未雨綢缪。”
“那蘇昊旲呢?你敢保證,他就不會出賣你?”常崇欠身起來,雙臂撐在謝紫鑫身體兩側,“紫鑫,不會背叛你的人只有我,只有一個我。”
謝紫鑫啐了一口,“你少來。你不會背叛我,只不過因為你跟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不然,我才不會相信你。”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取出一份報紙,摔在常崇眼前,“這是你幹的好事吧?你當我什麽都不知道?”
報紙上刊登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上文】着的,正是謝紫鑫夜訪蘇昊旲的報道。常崇瞥了一眼,笑道:“什麽都瞞不過你。但我本來也沒想瞞你。說你你不聽,我只好用這個方式給你敲個警鐘。否則,要是被別的什麽人偷拍到一些什麽,事情可就沒這麽容易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