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剛剛喊完這幾句話, 糖果手機就被蟑螂劈手奪走, 重重甩在了地上。力道很大, 連電池板都摔了出來。純愛之魂無路可逃,抱住腦袋緊緊閉上煤球眼, 準備承受一頓臭揍。

它這樣大喊大鬧的折騰,其實只是在虛張聲勢,并沒有真的對蘇晉江抱有太大希望。

不是它不相信蘇晉江, 但他現在的力量畢竟還很薄弱。若是面對面或許還好說一些, 可若是在那麽遠的地方遙控事态,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所以它能做的只有盡力吸引住這群人的注意力, 為尉檀争取逃跑的時間。

這種戰術果然起了作用,一幫小弟都被這個吵鬧的黑團吸引過來了,圍攏成一道人牆包圍住它, 暫時把尉檀抛在了一邊。

純愛之魂偷偷将眼睛睜開一線,透過人牆縫隙瞄向尉檀的方向,期待他快些從昏迷中蘇醒, 逃離這個地方。然而迷|藥的效力很強, 尉檀依然一動不動躺在那裏。

包圍圈越縮越小。蟑螂的手向純愛之魂抓了過來:“拿繩子來,看能不能勒死它。要麽就把它的皮剝掉, 不死也讓它活受罪。”

純愛之魂盯住那只手,準備好了兩排大牙。別看我是個團子, 我也有牙的!再敢靠近我,我一定咬得你滿手是疤!

那只手在距離它不盈一寸的地方停住了,許久也沒有繼續動作。

純愛之魂疑惑地擡起眼睛, 對上了蟑螂同樣迷惑的眼神。

不,蟑螂的眼神不單是迷惑,還有莫大的恐慌。不光是他,他身後那幫小弟一個一個也都流露出了相似的表情,仿佛遇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狀況。

“這……”蟑螂開口了,聲音很吃力,“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維持着一個彎腰半蹲、伸手向前的姿勢,一只腳微微擡起将要離開地面,僅有足尖作為着力點。這是一個重心非常不穩固的造型,而他的身體卻紋絲不動,比街心花園裏的那座銅像還穩定。

蟑螂努力将眼珠轉向旁邊,這差不多是他現在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動作。和他當前的處境一樣,他的小弟們也全都姿态各異凝固在原地,要是潑上油彩,妥妥的就是一群人體雕塑。僅有一雙雙眼珠在左右滾動,交換着彼此的驚疑和惶恐。

一道汗跡沿着蟑螂的額角緩緩爬落。撞鬼了。特麽的白日活活撞鬼了。

他能聽到稍遠一條街上的汽車引擎聲,也能聽到風從灌木叢吹過的輕微沙沙聲。世界還在照常運轉,被靜止的只有他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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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嚯?」

蟑螂轉回眼珠,看到自己指尖前方的那個黑團抖抖身子,精神抖擻站了起來,行動跟先前一樣敏捷,全然沒有受到這詭異狀況的影響。

難道就是這個黑團在搗鬼?

又一道汗跡從蟑螂臉上爬了下來。大白天撞見這麽個煤球不像煤球動物不像動物的邪門玩意兒,果然沒好事。

黑團沒有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一蹿一蹦徑自跑到了那個還在昏迷的人身旁,小細爪輕輕拍着對方的臉:「大黑,大黑你醒醒啊!」

昏迷的人沒有反應。黑團便鑽到了他身體下面,費力地擡起他的頭和肩膀,慢慢拖着他往回去的方向挪動。剛挪了幾步,突然發出一聲驚喜的叫:「小喵!」

蟑螂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只貓。

純白色的短毛貓,身體和四肢修長,立在牆頭就如一痕經冬未融的雪。琥珀色的貓眼居高臨下,閃動着冰冷的幽光。

一接觸到那雙貓眼,蟑螂不由自主想要打個寒顫。但身體動彈不得,那寒顫便化為一道淩厲的寒流,從背脊直竄入腦髓。明明是一對琥珀色的圓瞳,可他卻從裏面看出了血紅色的鋒芒。

蟑螂本能地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仿佛巨大的車輪正向他頭頂滾滾碾壓而來。若不是被凝固在這裏,他早已不顧形象拔腿而逃了。

白貓躍下牆頭,一束白光似地掠過地面,變成了一個英俊的貓眼男人。

“就是他們嗎?”男人站在蟑螂面前,眼風由頂至踵從他身上掃過。本是清潤明朗的聲音,此時聽來卻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力。問話的對象不是蟑螂,而是那個黑團。

「噢噢噢!」黑團像是得了救星似的,一縱身跳上貓眼男人肩頭蹭他的臉,然後毫不猶豫指向蟑螂:「他最壞,給大黑下藥,還要用石塊砸死大黑!我也被他砸了兩下,連我的手機都被他摔壞嚕!」

被那叉子似的細爪一指,蟑螂心裏一哆嗦,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鐮刀。

貓眼男人蹲下來查看一下昏迷的人,将對方打橫抱起來,轉頭看向蟑螂:“你對他做了什麽?”

“不……不是我……”蟑螂用盡全力開合嘴唇,飛快地思考怎麽把罪責都推卸到小弟身上,“是他們幹的,我是來管教他們——”

“我在問你,你對他做了什麽?”貓眼男人打斷了他結結巴巴的解釋,“你最好馬上跟我說實話,否則……”男人頓了一頓,“我會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類似的警告,蟑螂并非第一次聽到。小偷團夥內部的各方勢力争鬥從來都沒停止過,為了争地盤,為了搶生意,蟑螂得罪過不少人,也因此收獲了不少威脅。

但這個貓眼男人的警告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與其說那是一種威脅,倒不如說是在闡述,仿佛對方只要動動指頭,蟑螂就會真的變成空氣。

“嘣”的一聲,蟑螂腦子裏有根弦斷了。他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眼前的局面。是應該坦白招認,還是應該像以往被人抓住時那樣打死也不松口?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見他不說話,黑團跳了下來,在他身上拍拍打打摸索一番,找出了那只小玻璃瓶,用小細爪舉起來仔細辨認着:「這應該就是他給大黑用的藥了。他不承認也沒用,一查就知道。」

這時候,那個一直昏迷着的人動了一下,低低發出一聲呻|吟。貓眼男人立即低下頭,眼神溫柔向自己臂彎裏看去:“尉檀?”

似乎是由于這個動作打破了僵滞的空氣,蟑螂突然發現,那股禁制着自己的力量倏地消失了。身體重心不穩搖晃了幾下,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借助手臂撐地的一霎,蟑螂熟練地将暗藏的刀片從袖子裏滑到手裏。刀身夾在指縫間,刀刃向外。

當小偷的人,刀片是萬年不離身的裝備,随時準備割個包劃個口袋。刀刃打磨得無比鋒利,配合适當的角度可以一下子割開對手的喉管。但不到危急關頭,蟑螂還真不舍得這麽做——自然不是害怕傷人,而是害怕磨鈍了刀口。

黑團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舉着小玻璃瓶研究。看着它,蟑螂的牙齒格格響:要不是遇見這個鬼東西,今天哪至于這麽倒黴。

一個側撲,他一把就将那個黑團抓在了手裏。

“都別動!”蟑螂一邊迅速後退,一邊捏着黑團對貓眼男人吼叫,“我離開這裏以後你們才能動,不然我馬上殺了它!”

說着,另一只手的刀片切進了黑團子系着小圍裙的肚子。

黑團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蟑螂心頭竊喜:看來這個黑團怕刀片。等逃到了安全的地方,非把這鬼東西切得粉碎不可,以洩今日之憤。

接下去的事态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聽“嘭”一聲,蟑螂爆炸了。

——說“爆炸”有點言過其實,因為并沒有肢體橫飛之類的慘烈場面出現,聲音也并不大,就像是有誰不小心吹爆了一只氣球。

但氣球爆裂還會有橡膠皮碎片四處飛迸,蟑螂爆炸卻是什麽也沒有,仿佛他整個人都是一團空氣。

一群小弟大張着嘴巴,沒有一個人動彈。

禁制他們的神秘力量已經消失,但他們根本不敢做出任何舉止。

眼前這一幕讓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他們的老大,平時在他們面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老大,竟然就這麽像個屁一樣随風幻滅了。

充滿恐懼的視線從各個方向集中在貓眼男人身上。“我會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個男人,真的可以做到!

最先反應過來的小弟撲倒在貓眼男人腳下,哭得戚戚哀哀情真意切:“神啊!求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一群小弟都如夢方醒,紛紛效仿,轉眼之間就在貓眼男人面前五體投地撲倒了一大片:“神啊!我們只給他聞了一點迷|藥,其它的什麽都沒做,求你放過我們這次吧!”

“巡警就快過來了,你們做過什麽,都去跟他們解釋吧。不要試圖逃跑,因為我會知道。”貓眼男人又看了看懷裏那個将醒未醒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上文】轉頭呼喚黑團:“二黑,過來,我們回家。”

「嗚嗚嗚嗚嗚~」黑團跳到男人肩頭,一爪舉着摔壞的手機,一爪舉着破掉的小圍裙,煤球眼又變成了水盈盈的荷包蛋:「魂寶不要活了~魂寶的兩件寶貝今天都弄壞了!」

“乖,給你買新的。你要多少都買給你。”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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