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尾随

到了大約五點的時候,顧青祎的大門才被砸響。

放下手裏沒翻幾頁的書,顧青祎随便套了件襯衫,拿上外套開了門。

門外的陸辄似乎是剛洗完澡,看起來神清氣爽,頭發似乎還特地用了定型水抓出了淩亂的感覺。兩個人并肩下樓的時候,顧青祎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他身上愛馬仕那瓶經典大地香的味道。

現在天黑得還并不晚,他們出門的時候外頭還剩下些太陽。顧青祎正好迎着夕陽,被光照的眯起眼睛,一邊和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打電話一邊被陸辄扯着往前,走得頗艱難。

“對,我們過去大概半個小時。你們打車過來吧,你們先到就先點菜,我們沒什麽忌口的,随便來就行。诶陸辄你別扯了袖子要被你拉出去了!”他心情挺好,收回手的時候給了往陸辄腦袋上招呼了一下,看着陸辄那傻兮兮的樣子,“猴兒啊。”

陸辄用力用手指扯下下眼皮,朝他吐長了舌頭。

兩個人笑着打鬧出了小區,沿着馬路往m街走去。同時,一輛停在街角的suv的窗戶慢慢降下,露出江源冰封一般的側臉。

一行人的聚餐兼生日聚會吵吵嚷嚷鬧到了淩晨。

聽說是顧青祎生日,幾個不是本組但平常相熟的老師也一起過來了,稀稀拉拉幾個男人陪着一大群喝了點兒小酒走路都要飄上天的小姑娘逛了整整三個小時的商場,每個人都被挂成了樹杈子。不僅見識了十幾個牌子五十多個口紅的色號,還有幸參觀了一下美妝變臉現場,把幾位中年男教師給唬得不輕。

到了午夜場,幾個有家室的就先告辭回去了。

但十二點對于一群單身小青年來說那才是生活的開始啊,于是在陸辄的帶領下又一頭紮進了酒吧,顧青祎被鬧得沒辦法,也只好搖搖頭看着。

一群投身祖國教育事業的女性,酒過了兩輪就紛紛解放了天性,脫了外套補了妝,放下馬尾的時候差點讓顧青祎沒認出來。幾個人也沒敢點多烈的酒,女生要了長島冰茶,喝了幾口就上了頭,一股腦地紮進了人群

顧青祎不喜歡熱鬧,只是坐在旁邊的吧臺處。也有不少人湊過來搭話,都被他不鹹不淡地打發了。

只是大部分人走了,卻還是有人留下了。

“吳老師,來,喝點水。”不着痕跡地往旁邊坐了坐,顧青祎朝對面的女人推過去杯檸檬水。

旁邊站着人笑着接下了,手指暧昧地在顧青祎的指骨上滑過一道——這人正是隔壁辦公室的同事,人稱啓行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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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跟學校領導有些關系,她一進學校就負責團活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絕對是個日後要往上走的,人也長得挺好看,聽說追求者不少。

可她似乎就是對着正眼都沒怎麽瞟過她一眼的顧青祎頗有意思,私下裏對着幾個女老師宣稱着死纏爛打都要追到手。

“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吳莉喝了口水撥了撥頭發,朝顧青祎笑。白皙的脖頸在酒吧的燈光下顯得誘惑十足,一顆黑色的吊墜追在胸口,外頭的鉑金折射出耀眼的光。

“恩,路上小心。”顧青祎拿起杯子,擡手喝了口酒,挪都沒挪一下位置。

美人不開心了:“不送送我麽?這麽晚了。”一旦牽扯到男性的紳士問題,她有自信一般的男人都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只是可惜,顧青祎擡起嘴角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陸辄喝醉了,我得和他一道回去。”說着,他指了指在旁邊抱着柱子跳鋼管舞耍酒瘋的陸辄。

站在原地,吳莉也沒動作,挑着眉頭和顧青祎對視,試圖讓對方敗下陣來。

但顧青祎仍舊安安穩穩地坐在原地,嘴上帶着禮節性的笑容,淺色的眼睛清清亮亮,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

“那好吧。”她自覺丢了面子,有點兒不開心地拿起挂在座椅上的外套,蹬着小高跟扭着腰往外走去,一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顧青祎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酒吧門口,才收起了笑容轉身給自己要了杯水。長腿架在高腳凳上,他的袖子挽在手肘處,手漫不經心的揣在褲兜裏,白皙的皮膚被黑色的襯衫包裹着,顯出難以言說的禁欲味道。陸辄在廁所吐了兩輪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顧青祎保持着這個姿勢小口喝着檸檬水。身體舒展成秀美的曲線,剪影看起來都格外美好。

即使和對方三年同事,陸辄到現在偶爾還是會被顧青祎給電到,接着讓他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頂着這樣一張臉還什麽茍活着的意義。

只不過顧青祎并沒有給他多少自怨自艾的時間,看見他從廁所裏出來的時候他就拿好了兩個人的外套,一副要走了的架勢。

的确,幾個同行的女老師也都醉得七七八八開始說胡話了。幾個還算清醒的人分別各自帶着順路的人回家,顧青祎把陸辄往自己身邊一架,和其他人揮手說了再見,往小區走去。

一走出m街,人聲鼎沸燈紅酒綠就通通消失了,空曠的街上只剩下風聲。陸辄趴在顧青祎的肩膀上,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走起路來和跳廣播體操似的,占了整整兩個車道。

“顧老師你啊。”陸辄打了個酒嗝,揪着顧青祎的衣領嘟嘟囔囔,“就是太…太不活潑了嘛。不然哪能單身到現在啊真是。”

陸辄覺得自己真的是苦口婆心。

“那麽多小姑娘喜歡你吶!你看你一天天的,跟個苦行僧似的…”陸辄扁着嘴,跟自己跟吃了天大的虧一樣。

顧青祎懶得和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任勞任怨地一路扛着人回小區。

小區裏的路燈雖然多但燈光并不明亮,顧青祎和陸辄在的樓剛好又處在小區的最深處,一路上綠植頗多,影影綽綽地連前頭的路都看着有些模糊。

于是他自然就沒有注意到那個靠着樓下路燈站着的高大身影。

江源站着的地方地理位置頗佳。

身後是路燈,手邊是垃圾桶,視線正對過去就剛好是唯一通往這幢樓的小路。

他很慶幸自己選了個這麽個戰略位置,往旁邊垃圾桶裏按熄了第十六根煙的時候,他終于看見了姍姍來遲的顧青祎。

和他旁邊的那個男人。

秋天的淩晨,風跟刮進骨子裏一樣冷。江源只穿了件長風衣,站在風口一個晚上,早就連手指都凍成了冰棍兒。

他以為自己不會更冷了。

中午的時候,十幾個醫生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最後由主任遞到他手上的報告結果就是記憶受損,起因初步估計是腦補撞傷,目前并沒有相應的解決方案。

“江先生可以考慮...後期配合我們醫院的治療。”連權威的院長說起來都帶着點不确定,額頭上帶着幾顆豆大的冷汗。

拿着報告一個人在車上坐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拿到了自己的手機。還是蘋果,只不過他原先用的是4,現在拿到手的卻是巨大的6s,連打開的時候指紋解鎖都把他驚訝得不輕。

他們告訴他,現在是2016年,和他目前存在的最後記憶,不多不少剛剛差了四年。

他們說,顧青祎是在這四年間離開他的。

他們說,分手過程極其慘烈。

他們還說,顧青祎可能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最後這句話是他二十幾年的發小在電話裏說的:“我沒有訛你的必要,真心勸你,別再去找他了。”

“你只能給他添麻煩而已。”

中間那四年發生了什麽他不得而知。對他來說,就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自己變成了江家的董事長,母親再也不是那個深居老宅的普通寡婦,而自己從高中到現在的戀人,已經成了現在扛着別的男人回家的好好先生。

可顧青祎仍舊一樣的好看。

修長勻稱,側臉美好而精致,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都讓他移不開目光。

褪去了少年青澀,他仍舊讓他心動得幾欲窒息。

鬼使神差般的,本來只是想看看他的江源,跟上了兩個人的腳步,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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