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僵持
“喂,顧青祎…“陸辄拿着傘拎着袋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顧青祎後面。
他們住三樓,不是高到非用電梯不可的樓層,兩個人一商量也就沒有交電梯的費用,平常上下也都是走樓梯。可陸辄看着顧青祎心酸得扛着那大個子上樓的場景,心中突然有了交電梯費的沖動。
總覺得...以後這種場景,不會少。
默默地搖了搖頭,陸辄決定下個月的狗糧還是買國産的好了。
“沒事。”顧青祎壓抑着喘息,擺了擺手,出了樓梯間。陸辄熟門熟路地從顧青祎身上摸出了鑰匙開了門,站在玄關處看着顧青祎把江源擱在了沙發上,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沒事的,你回吧。”顧青祎拿着塊幹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朝陸辄笑笑,“把鑰匙放門口的臺子上就行了。”
嘿,感情已經在趕我走了。
“好好好知道了。”陸辄把左手的購物袋和鑰匙一道擱在了門口,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裏邊兒膠着的狀況,擠出張便秘臉搖頭出了門。
直到陸辄那頭的關門聲響起,顧青祎才松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毛巾癱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瞟了旁邊渾身上下還滴水的江源一眼,他覺得現在用心力交瘁來形容自己已經再合适不過。
摘了眼鏡倒在沙發的靠背上,顧青祎又重新陷入了一刻鐘前的疲憊和迷茫。黑暗裏,外頭一點委托的光照着江源的側臉,顧青祎能清楚地看到,他甚至有一刻想要是時間靜止在這裏就好了。沒有過去沒有以後,兩個人就這樣在黑暗裏不說話,但至少能夠和平地共處一室。
自嘲地笑了笑。顧青祎還是認命地站了起來,先去卧室拿了套新的睡衣放進浴室裏,打開浴霸和熱水器仔細試好了水溫才擦幹手走了出來。
外頭的江源已經在沙發上蜷成了一團,抱着原本随便塞在角落裏的抱枕取暖,看上去可憐巴巴的。走上前蹲下,顧青祎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起來,洗澡。”
“不。”江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往自己懷裏揣,“不要。”
這看上去明明挺清醒啊,顧青祎眉毛一挑,直接把人拖下了沙發,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快點。”
“老婆你拉着我去。”江源四肢平攤躺在地磚上似乎也有點兒冷,嘴唇都有點兒發紫,可還是拽着顧青祎打死不撒手,睜着的眼睛裏一片清明,哪有剛暈倒那可憐兮兮的模樣。
“自己去,滾出去,選一個。”掰開了江源的手,顧青祎冷冷扔下一句話,也不管江源躺在地上是冷是熱了,他徑自走到了房間裏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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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東西不多,基本這裏那裏到處都是翻閱過的書。因為顧青祎收拾得并不勤快,所以挺大的房間這時候也顯得有點擁擠。鬼使神差地,聽到浴室裏水聲響起的時候,他撿起了随便放在地上的幾本書,久違地開始整理起書架來。
于是乎,當美滋滋地洗了個熱水澡的江源一邊拿着浴巾——偷的)擦頭發一邊開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顧青祎正彎着腰抖落被子,暖色的落地燈打在他瘦削的背影上,顯得格外溫馨。
“老…”
“晚上你睡這兒吧。”見他進來了,顧青祎放下手裏已經整理好的被子,自己拿過放在旁邊的一床毯子轉身就向外走去。
就要擦身而過的時候,江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顧青祎的胳膊:“外面那麽冷,一…一起呗?”
一起個鬼。抽開胳膊,顧青祎沉默地走向了客廳,随意地坐在了長沙發上,背對着房間的方向。
江源委屈扒拉地眨了眨眼睛,耷拉着腦袋走到床邊狠狠鋪進了被子裏猛吸一口氣。
啊老婆的味道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聞,東蹭蹭西蹭蹭,江源覺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努力還是卓有成效的,顧青祎和他整整說了二十個字嘞!他還睡到了顧青祎——的床呢!
革命尚未成功,但前方的道路看起來很是明朗!
喜滋滋地鑽進了被窩,江革命家摟着被子卻狠狠打了個噴嚏。
媽的,自己果然不是二十四歲了...熬了個夜淋了會兒雨還真有點兒暈了。閉上眼睛狠狠揉了揉,江源習慣性地滾到了靠窗的一邊,睜開眼睛卻看見了旁邊的床頭櫃上放着杯還冒着熱氣兒的東西。
顧青祎睡床向來習慣靠牆邊睡,這個習慣似乎現在也沒有改變。靠牆的床頭櫃上放着臺燈鬧鐘眼鏡盒等一系列日常用的東西,随意地擺着。而另外一邊則除了那杯東西之外空無一物,明顯是給自己的。他支起身子探頭過去湊近聞了聞,熟悉的板藍根味道立馬充斥了鼻尖。
一杯沖劑,兩片白色的小藥片,全都是預防感冒的經典産品。
啊顧青祎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溺。拆了兩片藥片放進嘴裏,和着沖劑一口吞下,江源頓時感覺胃裏連帶着心裏整個兒都暖了。
床頭櫃上的時間顯示着現在才晚上七點多,不管對任何時候的江源來說這都是一個絕對和睡覺沒有關系的時間。但現在坐在顧青祎的床上,江源的哈欠卻一個連着一個沒有間歇。
為了追顧青祎,他昨兒一個晚上沒睡連夜被接回了a市,對着一大群股東避開自己失憶的信息,撕破臉開了一個上午小十個的短會,下午就交接完了所有相關工作又回到b市,找顧青祎從家裏找到學校又從學校跟到家,一路上實在颠簸,想不累都難。
倒到枕頭上,在臨睡前的一刻他迷糊着強撐發了一條短信給自己的助理:“把所有東西送到顧青祎樓下。”這才安心地抱着另一個枕頭安穩睡去。
裏面的江源心裏美,外頭的顧青祎卻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把手機颠在手裏上上下下把玩着,他心不在焉地扯了兩張稿紙寫寫畫畫,試圖構思出過兩天公開課的大致方案。
但多年工作不曾分過心的他随便低頭看了看,就發現自己的稿紙不知不覺間盈滿了江源的名字。黑色的鋼筆在稿紙上有些涸墨,他幹脆描了描,蓋住粗糙線條的同時直接把一個小小的名字不斷地放大,完全侵占了那點可憐巴巴的工作思路的位置。
裏頭江源小呼嚕聲音傳出來的時候,顧青祎那微弱的一點工作心也到此為止徹底被打斷了。
煩躁地摔了本子蓋上筆蓋,他打量了一整圈屋子試圖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不自覺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一沓哲學論文資料上。
…
既然也沒事做,那就看看吧。單手托着腮,顧青祎随便抽出一份,攤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