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舞池旁,人群中的小號手拿出了随身攜帶的小號吹奏起歡快熱烈的Cancan,舞池中的所有人都伴随着音樂狂熱地跳了起來。
與其說是舞蹈,不如說更像是人們結伴歡呼着蹦跳。縱然是腼腆的人,沉浸在這種氛圍中,也忍不住和人群一起全身都舞動開來。
“剛剛你可還和那些淑女們跳着華爾茲呢!”和克裏斯挽着手臂歡快地蹦跳,艾琳邊笑邊大着嗓門說道。
克裏斯突然間變換姿勢,伴随着音樂的一個變調,帶着艾琳連轉了幾個圈,“當時我就看出來了,你對跳那種高雅的舞蹈一點興趣都沒有。”
艾琳也帶着克裏斯來了個整周轉,“雖然确實不是很感興趣,不過如果你想跳的話,我也奉陪。”
她學過探戈、學過倫巴,之前在那個一等艙的宴會大廳如果她這位侯爵小姐跳起這種一點都不“貴族”的舞蹈的話,絕對會震驚四座。至于像華爾茲這樣的高雅舞步,她只會最基本的步法,跳起來絕對上不了臺面。
但是如今在這裏,管它呢,反正既沒有評委來為你打分,也沒有各色貴族來對你的舞步品頭論足,跳得高興就好。
兩人瞬間變換舞姿,跳起了看起來相當随性的華爾茲。而此刻,音樂也變得柔和下來了,甚至周圍還有人和着小號聲吹着口哨一起伴奏。漸漸的,周圍的人們慢慢圍了起來,拍着手打起節奏,把舞池中央留給旋轉、翩跹的二人。
一支舞罷,二人也牽着手九十度彎腰,向周圍的人們行了個禮。
人群瞬間鼓掌、歡呼開來,那個保管相機的卷毛小男孩更是舉起相機:
“小姐,請允許我為你和這位先生拍照。”
“當然,小紳士。”艾琳沖着鏡頭微笑。
這時,克裏斯湊到了艾琳的耳邊,溫柔地喃呢着:“我在你的眼裏看到了星星。”
艾琳下一秒誇張地做了個抖身體的動作,挑眉笑道:“這可真是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情話。”
克裏斯微微怔了一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就在這片歡樂中,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人靜靜地喝着杯中的啤酒,幽綠的雙眸遠遠地盯着那相視而笑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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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三等艙的這個娛樂大廳離開後,艾琳和克裏斯相攜着來到了甲板上,海風中仿佛都夾雜着二人的歡笑。
“好了,已經很晚了,都快要到淩晨了,我需要回去休息了。”艾琳打算就此道別。
“艾琳……”克裏斯卻是突然叫住了她,緩緩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和眼神都是足以讓人沉溺在其中的溫柔,“可以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望着那專注的眼神,艾琳知道自己不能再為自己找各種借口逃避這個問題了:
“我們才認識了幾個小時而已。”
“你知道,傍晚的時候,在甲板上見到你的第一眼,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沖擊嗎?”
“因為我這副皮囊嗎?”艾琳紅唇微挑,準确來說不是她的皮囊,而是侯爵小姐的。
“不,雖然你的确很美,但是真正吸引我的并不僅僅如此。當羅伯茨夫人用那種低級的方式羞辱你的時候,你并沒有任何惱羞成怒,依舊神情平靜、淡漠地注視着對方,甚至仍然保持着優雅,那才是真正的高貴不可侵犯的神女。也許就在這第一眼的時候,我便已經淪陷了。”克裏斯緩緩說道,仿佛想要用言語來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表達出來,卻又覺得怎樣表達都不夠。
雖然艾琳很想說,其實她那會兒……只是因為無法把自己代入到侯爵小姐的角色中從而體會到與安娜的那份愛恨情仇,完全就是一種看對方演獨角戲的感覺。
但是,當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告訴自己,他對自己一見鐘情了,要說不心動那根本就是騙人的。
“我已經訂婚了,我有未婚夫。我這次去美國,就是去履行婚約的。”在艾琳看來,該說的話她必須提前說道,盡管那位未婚夫“格威先生”目前對她而言只是個存活在侯爵小姐的日記本上的名字,但确實無法無視這個人的存在。
克裏斯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的未婚夫……是什麽人?你,很愛他嗎?”
“不知道,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艾琳聳了聳肩,別說是穿來的她了,就連侯爵小姐本人都最多只見過那位未婚夫的照片,“這門婚事是我那定居在美國的舅舅和舅媽為我定下的,至于我的那位未婚夫,我只知道他在美國挖石油。”
“拒絕掉這門婚事,結束這個婚約好嗎,既然你根本不愛他,甚至從沒見過他!”克裏斯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努力克制自己,讓自己平複下來,“我看得出來,我們是一樣的,我們都不喜歡家族帶給我們的束縛。你難道甘心嗎,就這樣接受一樁由長輩包辦的婚姻,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雖然侯爵小姐是相當願意嫁給那位格威先生,但是她艾琳當然一點也不願意。然而想要解除婚約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在沒有弄清那個未婚夫的脾性前她不能貿然行動,不然要是反被對方報複了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
“克裏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樣答複你。雖然那個婚約不是我選擇的,但是既然我是當事人,那麽就不得不承擔責任。在和對方解除婚約前,如果我就這樣允諾了你的感情,那麽無論對你還是對那位未婚夫先生都是不負責任的。”雖然這樣的環境下,這樣深情的示愛确實令人動容、令人沉溺,但艾琳還是最後時刻用理智剎住閘,堅守住原則。
雖然沒能從心上人那裏得到肯定的答複,但克裏斯卻不禁更加欣賞眼前這個姑娘,眼中也燃起了希望:
“那麽,我可以理解為等到婚約解除後,你願意給我機會,對嗎?”
“嗯。”艾琳微笑着點了點頭。
晦暗的月光下,伴随着吹起的海風,克裏斯伸出手,輕輕地把心愛的女孩兒抱在懷裏,舉止是萬分的莊重,就像在擁抱着他的珍寶。
艾琳微怔了一下後,也微笑着回抱了他。
……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艾琳洗漱過後換了睡衣。坐在梳妝臺前,正準備睡前再複習一下侯爵小姐的日記時,房門卻是被“咚!”“咚!”敲響。
“誰啊?”艾琳有些好奇地揚聲問道,什麽人都這個時候了還來找她?
“小姐,你點的葡萄酒。”門外的人回道。
艾琳有些奇怪,自己沒有叫任何餐飲服務啊?難道是送錯房間了?還是……
心生警惕,便一邊回應“來了”,一邊往睡衣袖裏藏了一把水果刀,朝房門走去。
就在開門的一瞬間,門外的人便滿滿地想要往裏闖的意圖,本就有所防備的艾琳也是在本能尖叫的同時迅速揮出了藏在衣袖裏的刀便向那人刺去。
只是那人反應更快,一瞬間便以相當專業的手法鉗制住了艾琳的手腕并一把奪下了水果刀。不給艾琳任何回神的功夫,下一秒憑借力量上的絕對優勢向前一頂硬闖進了房間裏。接着,那人迅速關上房門,用身體把艾琳禁锢在了他和牆壁之間,一手撐着牆壁,另一只手捂住艾琳的嘴。
……被壁咚了!
這是艾琳的第一反應。而壁咚她的人竟然是,那個長着雙鬼火一樣的綠眼睛的金發男人!
金發男人壓低了聲音,“噓——聲音小一點。放心,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被死死捂住了嘴的艾琳嗚嗚哝哝着。
“你說什麽?”金發男人皺了皺眉,然後一邊一點點松手一邊交待道:“聲音小一點,不要喊。”
獲得自由後艾琳大喘了幾口氣,忿忿地瞪着對方,但倒也真不敢扯開嗓門喊救命。畢竟就憑這人的蠻力,估計她嗓子都還沒放開,脖子就能被他給擰斷。
“你的行為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是不會傷害我。”艾琳想要和對方拉開一定距離,但是如今這種被壁咚狀态她根本避無可避。
金發男人沉默地凝視了艾琳幾秒鐘,接着,把剛剛那把奪下的水果刀交還給了艾琳,“如果我對你有不軌之舉,你可以随時拿這把刀捅我,我保證不還手,這樣可以了吧。”
艾琳接過水果刀,警惕卻是一點都沒有降低……啧,我拿刀捅你的話你完全可以像剛才那樣再把刀奪過去啊,口頭保證有用的話還要法律文書幹嗎。
“那麽……這麽晚闖進我房間來是為了什麽,‘傑克’先生?”艾琳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晃着手中的水果刀,擡頭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這家夥的個頭可真夠高的,侯爵小姐已經不算矮了,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但是也才到這個男人的下巴那兒。
“‘傑克’先生?”金發男人挑了挑眉頭,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因為你那胡子的造型……讓我想到了一個曾經讀過的故事裏的主人公,一艘海盜船的船長,‘傑克船長’。而如今我們正好在一艘船上,你又這樣像強盜一樣闖進來,還真是‘大海上的強盜’。”
她所說的故事正是《加勒比海盜》這個系列電影,眼前這男人胡子的造型真的頻頻讓她出戲。
而聽到艾琳把自己比作海盜,金發男人倒是沒有任何不悅,反而從善如流地說道:“嗯,真巧,我就叫‘傑克’。”
“真的假的?”艾琳撇了撇嘴角,一臉“你就瞎扯吧”的表情。
傑克沒有回答,只是反過來問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我該怎麽稱呼你,尊貴的小姐?”
“叫我‘蘿絲’吧。”艾琳随口胡謅。
“玫瑰花?真名假名?”這次換成了傑克問出這個問題。
艾琳聳了聳肩,“你說呢?”
“好吧,這不重要。”傑克顯然也沒興趣糾結于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會閑得無聊去做出這種半夜強行闖入女士房間的無禮行為,“今晚我看到你在三等艙那兒拍了許多照片……可以把膠卷交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