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夜笛聲,華燈盡落

第110章 一夜笛聲,華燈盡落

楚西涼垂眸看了她一眼,擡腳将她一腳提到了角落裏,而後看了一眼楚西寧,可楚西寧卻并沒有什麽表示。

楚西涼勾唇一笑,右手中握着那個跟骨頭,左手食指伸直,迅速在那骨頭上打了幾個眼上去。

他的兩只手都滴着血,不知道是步如心的血,還是他的血。

整個宴會裏都彌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衆人紛紛作嘔,目光不敢直視楚西涼和他手中的那塊骨頭。

可楚西涼卻像是不自知一樣,将手中的笛子準備好了之後,放在手心裏端詳了一下,,面色露出些滿意的神情來,而後擡眼看向楚皇。

“今晚上,父皇想必會聽到一曲永生難忘的笛聲。”

楚皇的臉色未變,依舊是帶着猙獰的笑容,話語中甚至是帶着些期待:

“那你便來吧,我聽着呢。”

楚西涼點點頭:“那父皇可要聽好了。”

說完,他又轉眼掃了一眼先前看好戲的那個幾個人,同樣陰柔的一笑:

“你們也都聽好了。”

回身,他将那帶着血水的骨頭放在唇邊,十指岔開,輕輕的放置在骨眼上,唇間的氣息微動,一曲悠揚的曲調便從他手中的樂器中散播開來。

曲聲悠揚,可是卻帶着血腥的味道。

今晚注定是個血腥之夜。

步緋顏抿着嘴唇趴在房頂上一言不發,她靜靜的聽着房間裏那悠揚卻悲涼的曲調,目光一一掃過宴會中的衆人。

他們每個人都聽出了楚西涼的威脅,可是只有她一個人聽到了楚西涼的心聲,他的心在向她訴說着孤獨和委屈。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人都是自私的,她靜靜的看着楚西涼一個人,孤身站在整個宴會的中央。

在衆目睽睽之下,吹奏着他們想要聽的曲子。

她寧願楚西涼發狠,将他們全部都殺掉。

一個不留。

笛聲依舊,宴會裏所有人面色都僵硬的有些難看,唯獨楚皇面帶着猙獰的笑容,聽得有些入迷了。

一陣夜風吹過,楚西涼的衣袂連帶着發絲輕輕的在空中飛揚着,發帶飛舞,遮住了他的雙眸。

步緋顏有一瞬間覺得,這世間好像就只剩下了楚西涼一個人,他一個人獨自吹着骨笛,獨孤着生活,卻又享受孤獨。

正待再看下去,步緋顏突然腰間一緊,她被楚西尋抱着離開了房頂,回到了先前相遇的那個小走廊裏面。

步緋顏有些疑惑:“為什麽不讓我再繼續看下去了。”

楚西尋皺了皺眉頭,聲音低沉:

“接下來的曲子,太陰暗了,不适合你聽。”

步緋顏回頭看了一眼宴會的方向,那裏依舊是燈火通明。

一副盛世繁華的樣子,可誰知道,今晚有一個人在那裏,孤身一人。

孤單的讓人憐惜。

“他為何會答應皇上的要求。”

步緋顏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今晚的情況,的确是有些詭異的。

楚西尋雙手背在伸手,擡頭往遠處看過去:

“今晚是按例皇上要給洛兒解藥的時候。”

這個理由,讓步緋顏既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為之妥協到這種地步的,除了楚西洛,便也在沒有其他的人了。

步緋顏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哈氣在夜色中凝結成一片霧,這明明是初春的天了,可今夜卻依舊是冰涼如水。

“他們應該快結束了吧,我們回去吧。”

步緋顏回頭看了一眼宴會的方向,那裏燈光搖曳着,按理說那裏應該有一場狂歡。

因為這世間最恐怖最強勢的那個人,今夜竟然為他們吹奏了一夜的笛聲。

步緋顏說着便想要轉身回去,被楚西尋伸手拉住:

“三嫂不用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三哥還要去跟着父皇拿解藥。”

步緋顏臉色變了變,幾乎有些執拗:

“那我就在這裏等着他,我要一同與他回家。”

楚西尋見怎麽勸說都不管用,于是就趁着步緋顏不注意。

一下子點住了她的穴道,她一時間渾身動彈不得。

步緋顏有些惱意,瞪眼看着他:“楚西尋,你将我放開。”

楚西尋看了一眼步緋顏,說了聲抱歉,上前便将她抗在肩膀上,直接就帶着她往宮外走去。

出了皇宮,楚西尋将步緋顏放下來,點開了她的穴道,步緋顏擡手一掌便打在了楚西尋的胸膛上。

楚西尋分明能躲得開,但還是挺起胸膛,生生的接下了她的那一掌:

“三嫂,我知你心裏惱我,你若是想要發洩,我便讓你發洩個夠。”

說着,他閉上眼睛,将自己的整個胸膛都毫無防備的都展露在步緋顏面前。

步緋顏提氣,一掌又重新拍向他的胸口,但在離他的胸口還有不到一寸的時候,她生生的停了下來。

瞪着他看了好久,而後又收回手來,轉身就想要會宮裏去,剛擡腳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了身後楚西尋的聲音。

“三嫂,你以前聽說過我三哥會吹笛子嗎?”

步緋顏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站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而後搖了搖頭:

“不曾聽說過。”

楚西尋目光有些悠長,抛卻了平日裏的浪蕩不堪,神色難得的認真了起來:

“三哥的母妃,又被人稱為,‘藝雙絕’,她的雙絕中,一個是笛子,另外一個便是長簫。”

他的話,讓步緋顏神色動容了一下,原來如此,這一笛一蕭是他們的娘親留給他們的最好的禮物。

“原來是這樣啊。”步緋顏低低的嘆息了一口氣:

“所以今晚上,他才會那樣的孤獨,其實,沒有母妃的孩子,都是孤獨的。”

楚西尋點點頭:

“所以,三嫂,你不要去打擾三哥,笛聲是三哥唯一用來懷念母妃的方式,你就不要參與進去,讓三哥一個人靜靜的與母妃約會就好。

步緋顏愣住,目光看向遙遠的皇宮,悠遠而漫長。

是麽,不可以去打擾他是麽,連站在他身邊默默的陪伴着他都不可以是麽。

神色黯淡了一下,步緋顏點點頭,轉身看向楚西尋:

“走吧,你送我回府吧。”

楚西尋了然,轉身與她并肩,一同往三王府走去。

今夜的三王府,沒有一絲燈火,整個偌大的府邸,就像是與夜色融為了一體一樣,黑暗而落寞。

楚西尋将步緋顏送到門口,低聲囑咐了一句:

“今晚不論聽到什麽,三嫂你都不要出去。”

步緋顏頓住腳步,應了一聲,沒有回頭,直接進了王府。

回到院子裏,步緋顏和衣躺在床上,想要睡覺,卻發現自己怎麽都睡不着。

她強迫着自己閉上眼睛,卻發現,一閉上眼睛,腦袋中便不自覺的想起今天晚上聽到的笛聲。

悠揚婉轉,破人心弦。

閉着眼睛,窗外好像又想起了悠悠的笛聲。

步緋顏無奈的睜開眼睛,卻發現笛聲依舊,她從床上坐起來。

随手披了件外套,站在窗前,推開窗,那笛聲好像更加明顯了。

月夜将那笛聲幽幽傳到步緋顏的耳邊,聽得她像是入了魔,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推門出去。

腳步朝着那笛聲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步緋顏來到了王府的臨水小築,環視四周,這才發現,那笛聲,便是從湖中心的的亭子上傳來的。

步緋顏挺住腳步,目光直直的落在那吹笛的人身上。

今夜,步緋顏見到的,是另外一個楚西涼,是比平日裏更加邪魅,更加危險,卻也更加孤獨的楚西涼。

他身上不是以往的妖嬈的深紫色,反而是一襲雪白色的衣服。

湖心夜風習習,他身上的衣袂飄飄,發絲迎風而舞,步緋顏就站在離他不遠的身側。

明明不過相隔數米,步緋顏卻覺得兩個人之間好像有怎麽也跨越不了的鴻溝,是他主動的将自己和世界隔絕。

他的笛聲繼續響起,應該并沒有察覺到步緋顏的靠近。

步緋顏分明知道現在的楚西涼是危險的,可是她卻仍舊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孤寂的讓人心生憐惜。

可她知道,今晚屬于他和他的母妃。

她沒有資格前去打擾。

所以,她便只能站在原地,以他不知道的方式,默默的陪伴着他。

湖邊笛聲依舊,人影依舊。

那笛聲太涼,伴随社夜色的涼薄,生生的侵入步緋顏的心,冰凍着她體內的血肉筋脈。

已經快要破曉,笛聲依舊未曾停止過,步緋顏站了一夜,腿有些麻掉,身子一晃,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不大不小的響聲,驚動了涼亭上的人,那身影像是利劍一般,飛速的朝着步緋顏飛了過來。

步緋顏甚至都來不及開口,脖頸上便被人用手制住。

她的雙眸中倒映出楚西涼的影子,那抹白色告訴她 ,他現在是危險的,她應該離開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卻沒有走,也沒有掙紮,她甚至還将自己的脖頸往後仰了仰。

将将自己整個玉頸,全部都暴露在楚西涼面前。

她閉上眼睛,又那麽一瞬間,她在想,若是她的死能夠慰藉一下他,她或許也是心甘情願的。

許是她這種極致的消沉讓她與楚西涼融為了一體,脖頸間的手緩緩松開,步緋顏得以喘息,她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分明不是委屈,可眼淚卻不知為何,大滴大滴的了流了下來。

楚西涼就站在步緋顏面前,垂眸看着她,他的眸,有夜色般的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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