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心肉長
二寶剛來到趙家還不太習慣, 幹什麽都畏手畏腳的吃飯不敢上桌, 自己端着碗蹲鍋臺吃。被趙北珩罵了兩次威脅要把他送回去才改了這習慣。
晚上趙母燒了一大鍋水，讓趙北珩給他洗洗澡，這孩子過年家裏都沒領着去浴池洗個澡，脖子髒的跟車軸似的。
廚房裏火燒很旺, 白芷和趙北珩往大盆裏填滿水，二寶脫了破襯衫光着膀子蹲在水盆旁邊往身上拎水。
這小子個頭比趙北珩還要高一點，蹲在那像一只大型犬。白芷擠了洗發膏給他抹頭上“自己用手搓搓。”
二寶紅着臉自己揉頭發，趙北珩拿澡巾給他搓身上的泥，幾乎搓掉一層皮。
“你多長時間沒洗澡了？”趙北珩涮涮手裏的澡巾，盆裏的水都變色了。
“就上次……你領着我們去浴池洗過一次, 再沒洗過。”
趙北珩算算，這家夥都快小半年了，怪不得這麽埋汰。
“以後自己燒水洗澡，一個月至少洗一次知道嗎？”
二寶點點頭, 其實也不能怪他, 這孩子從小到大洗過的澡用一只手就能數過來，父母根本就沒管過他, 自然也就沒有衛生意識。
“大哥。”二寶閉着眼睛, 頂着滿頭泡沫突然擡起頭看着趙北珩。
“咋了？”
“我今天說謊了。”
“說啥謊了？”
二寶不安的扣着手“白天我說不是故意打我大哥是假的，我就是故意打他的。”
趙北珩呲牙一樂“說說因為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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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還得從年前說起。
過年的前一天，二寶的小嫂子拿了一件毛衣過來，怯生生的說是幫他織的，毛線都是用他哥穿剩下的毛衣拆下來從新打的。小嫂子手很巧, 幾種顏色搭配在一起還織了花樣。
二寶受寵若驚的抱着毛衣激動的說不出話，這是他這輩子收到的第一件新衣服，雖然是用舊毛線織的毛衣。
小嫂子姓秦叫秦玲玲是後嶺村的，過了年才十八歲，農村人結婚早，不念學就都早早尋了人家。她家條件也不好，家裏有個瘸子父親幹不了重活，不然也不可能嫁給王大寶這種人。
小姑娘心地善良，見這個傻小叔過年也沒件正經衣服穿，剛好丈夫那一堆不穿的舊毛衣，就給他織了這件毛衣。
結果這事好巧不巧讓他大哥知道了，王大寶從小欺負二寶欺負慣了，聽說媳婦給他織了件毛衣就氣不打一處來，天天有事沒事拿話刺她兩句。
小姑娘臉皮薄，說多了就只會偷着抹眼淚。
昨天晚上王大寶跟朋友出去喝酒吃飯到半夜才回來。喝醉酒就開始耍酒瘋，先是砸東西然後打媳婦。
二寶住的屋子就在他們隔壁，聽見聲音就穿上衣服過去看發生什麽事了。
一推門看見他大哥一只手掐着
小嫂子的脖子，一只手扇耳光，把人打的鼻血都流了出來。
二寶趕緊上前去拉架。
王大寶一臉鄙視的看着自己的傻弟弟“能耐了你，還敢管閑事了！”說着擡腿踹了二寶一腳，不過他喝多了沒什麽力氣，這一腳踹在二寶身上不疼不癢的。
二寶擋在小嫂子身前，他大哥就揮手打他，嘴裏還不幹不淨的。打到後來突然想起那件毛衣，跌跌撞撞的沖進二寶屋裏把那件疊的整齊的毛衣扯出來，用剪子剪的稀巴爛。
二寶當時眼睛就紅了，一拳砸在王大寶的臉上，直接把人打的後退兩步撞在門上，後腦勺磕了個寸長的口子。
之後的事就是趙北珩他們看見的那樣，二寶死活不承認自己是故意打的大哥，趙大寶也喝斷片了根本不記得因為啥受的傷，不過依舊不妨礙二寶挨頓揍。
白芷驚訝的看着他，這孩子真的只有八.九歲智商？
洗完澡趙北珩給他後背擦了藥，也仗着這小子皮糙肉厚，換成別人挨這幾棍子沒個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來炕。把自己的衣服拿了一身，從裏到外給他換了一遍。
趙母拎着二寶的棉褲氣的直掉眼淚“老王家真是喪良心，這棉褲拿出去給狗鋪窩狗都嫌硌得慌！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棉花都硬了！”
二寶洗完澡穿着趙北珩的衣服渾身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趙母翻箱倒櫃把趙北珩之前不穿的舊衣服全都找出來，兩人身高體重差不多穿着也合适。
“晚上你跟平安他們一起睡。”趙北珩拿了兩個橘子遞給二寶“那倆小子要是敢熊你，你就告訴我我削他們。”
二寶呲牙一樂“不能，平安弟弟他們不會欺負我的。”
趙北平摟着二寶脖子“俺倆哪能欺負二寶，大哥你就放心吧。”
都安排妥當趙父把趙北珩和白芷單獨留在屋裏，白天人多沒仔細問兒子，趙北珩說要收養二寶讓他簽字他就簽了，這會得打聽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咱家就這麽把人收養回來，萬一他哪天要跑回去咋辦？”趙新臺有些擔心。
白芷道“我們簽的那個合同裏有一條寫了咱們支付撫養費捌萬元，如果結束收養對方須償還這筆錢。”
“哦”趙新臺點點頭心裏還是別扭，他自己有四個兒子如今又收養了個傻小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珩子從小就有主意，我們也勸不動他，只盼着他身邊有個能明事理的人照看他幫襯着他別走錯了路……”
“爸，這事你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
“我歲數大了也管不了你太多，但是王家那兩口子都不是善茬，平日裏偷雞摸狗占人家便宜，王老二那媳婦更是有名的潑婦，我怕她過來鬧。你媽那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兩人還不得打起來？”
趙北珩眼睛一瞪“她敢？戶口都挪完了，在法律上二寶就是咱家的孩子，她跟誰鬧？”
“她要是在你門前撒潑呢？”趙新臺磕着煙袋鍋眉頭擰成一團。
“明天我給宋六哥送點禮，她要是敢上咱家撒潑我就讓派出所逮她，吓唬一次兩次就不敢得瑟了。”
***
要說姜來是老的辣，趙新臺說的話第二天一早全都應驗了。
清早白芷在一陣嚷嚷聲中醒來“你們老趙家太能欺負人了平白搶我個大兒子，缺不缺德啊！”
白芷從被窩爬起來看了眼手機這會才七點多，旁邊趙北珩的被窩裏人早沒影了。揉揉眼睛穿上衣服推開門就看見外面圍了一大群吃瓜群衆。
趙二寶的親媽坐在院子裏披頭散發連哭帶鬧的撒潑。“你把二寶說領走就領走了，那可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趙北珩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冷漠的看着她“咱兩家協議都簽了，錢你都拿了別給我整這些沒用的。”
“我這個當媽的不在王老二簽的不好使！我不同意把二寶給你家！”
“你不同意也沒辦法，現在在法律上講二寶已經是我們趙家的人了。”
這老娘們眼睛一翻，拍着大腿哭嚎“二寶啊，二寶你媽都快讓人逼死了你也不出來看看啊！”旁邊圍觀的人指指點點，雖然大部分都吃了昨天的瓜，但仍舊有人跟着議論。
“這麽老大的孩子收養不合适吧，人家養了十多年到你家去了平白多個勞動力。”
旁邊另一個吃瓜群衆擡擡下巴“你昨天沒在吧？”
“啊，沒在昨天怎麽了？”
“昨天王老二把自己兒子賣了八萬塊錢，拿着錢樂呵的簽的字，誰知道今天怎麽想的又想反悔了。”
“啊？還有這事……”
李春梅坐在地上腳都凍麻了，心想這趙家的小子怎麽這麽沉得住氣呢，擱以前對方早就跟她動起手了，到時候幹脆眼一閉口吐白沫賴上他們家，他們想不掏錢都不行！屆時把二寶再領回去，那孩子最聽她的話。
“珩哥，發生什麽事了？”白芷打着哈欠走出來。
趙北珩回頭幫他把衣領扯平“二寶他媽在這鬧呢，進屋吧不嫌冷就讓她鬧。”說着拉着白芷進了屋。白芷回頭看了眼坐在院子裏的女人無奈的嘆了口氣，二寶攤上這樣的父母真是命苦。
二寶坐在炕上聽着他媽在外面的哭嚎聲坐立不安，一會站起來趴窗戶看看。
“你想跟她回去嗎？”趙北珩看着他問。
二寶急忙搖頭“不想！”可他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即便他媽對他再不好兩人的血緣情還是斷不了。
趙母抱着孩子坐在炕上聽着外面罵街的老娘們早就氣的不行，把孩子往趙父懷裏一怼，穿上鞋就出去跟她對線去了。
趙母掐着腰一臉鄙夷“李春梅，快閉上你那張老嘴吧！大夥來評評理，看看這事到底是俺家做的對還是他家做的對！”
原本看熱鬧打算走了的圍觀群衆一看有好戲，瞬間又圍了回來。
“你們王家養二寶這些年花了多少錢？”
李春梅凍得直哆嗦，撐着地站起來“我家條件不好跟你們家可沒法比，但好歹是把他拉扯大了沒短他吃穿。”
“行，那就讓大夥看看這就是你嘴裏的沒短吃穿！”趙母走到豬圈從裏面拎出來二寶昨晚脫下來的棉褲“啪嗒”扔在她面前“來父老鄉親咱們都開開眼，看看他們家給孩子穿的是什麽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祖安趙母，中路對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