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入心8
薄霧掩蓋的城鎮中一絲風都沒有, 樹葉安靜的就像是雕塑一般,城中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街道上橫陳着不少屍體,昭示着這裏剛剛結束的一場慘烈的戰鬥。
一個衣着狼狽的男子正游蕩在這些屍體之中。
男子長發披肩, 一襲華麗的長袍布滿的破洞, 上面不知道是沾染上了泥土還是血漬,看上去髒兮兮的。
男子腳步踉跄,半彎着腰, 長發擋在他面前看不清面容。
他搬開身着綠衣的屍體, 露出下面一身黑衣的死屍, 男子如鬼魅的般的笑了笑, 俯下身,徒手刨開屍體的丹府, 一股黑色的氣體被他從屍體丹府之中逼出。
黑氣像是有生命般,在半空中徘徊了半天,男子勾起一側嘴角,心念一動, 黑氣直接飛到了他的面前,鑽進他的眉心。
男子閉着眼消化着黑氣,神情是無比的餍足,只是這些還不夠, 他還需要更多。
男子起身向着下一個目标走去,而他身後那些身着黑衣的屍體丹府都被刨開。
他腳步似乎比剛才平穩了些,腰也挺直了些, 在長發遮掩中,那一雙深色的眸子也越發的明亮和陰沉。
直到太陽落山,男子迎着夕陽站在城鎮的中央,身材挺拔, 就連一身髒污的長袍都遮擋不住男子不凡的氣質,已然不是剛才那個踉跄狼狽的樣子。
男子被城中的聲響吸引,在街道的另一側,幾個身着綠衣的人正在一臉凝重的收集地上身着同樣顏色衣服的屍體。
他們發現看到男子皆是一愣,這裏沒有居民,除了他們門派的弟子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可不過眨眼的功夫,男子就消失不見,幾人面面相觑,只當是這裏陰氣太重,産生了幻覺。
…………
入夜,在斜露山平坦的山腰之上,渡虛派一片祥和安寧,除了偶爾有幾聲蟲鳴之外,沒有一絲聲響。所有人都進入了香甜的夢想,除了沈逐峰。
沈逐峰自從“夢到”江逐塵之後,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眉頭輕輕的皺起,不時的轉動腦袋,突然一股噩夢般的味道鑽入了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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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睜眼,眼前隐隐約約站着一個人影,驚慌之中他定睛望去,只見失蹤多日的慕遠晴正好端端的站在他的床前。
慕遠晴一句話都不說,身上卻帶着入心的香味。
沈逐峰也沒動,和她僵持着。
外面風吹開了雲彩,露出了一輪圓月,月華傾瀉而下,透過窗紙照了進來,只是慕遠晴背對着窗戶,看不清她的神情。
仿佛是覺得引起了沈逐峰的注意,慕遠晴轉身向門外走去。只是沈逐峰看不到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在月光的照亮下,她面容僵硬,眸子是模糊的空洞,就連月光都映不如她的眼中。
沈逐峰起身,随便了一件長袍,跟着在慕遠晴的身後。
可不管他怎麽追,慕遠晴都把他落在身後。
一路來到後山,慕遠晴的身影在祠堂門口消失不見,沈逐峰握緊了雙拳,跟着追了進去。
祠堂裏的蠟燭因為來人而輕微的晃動,讓本就昏暗的祠堂顯得更加的虛幻和詭異。
慕遠晴背對着沈逐峰,正拿起臺子上的一個牌位。
纖悉的手指描摹着牌位上面的名字。
“你究竟是誰?”
沈逐峰凝神屏氣,手裏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慕遠晴背對着他又毫無防備,本來是最好的出手機會,但他太想知道緣由。
慕遠晴緩緩回過身來,她低着頭,長長的指尖順着牌位的輪廓描摹,在昏暗的燈光下,牌位上面的名字居然異常的顯眼,沈逐峰也在看清牌位上的名字後一震。
慕遠晴也不擡頭,神秘兮兮的道,“我,都知道了。”
說罷凄厲的一笑,那尖銳的笑聲在祠堂內格外的刺耳。
沈逐峰由最初的恐懼變成了憤怒,“想在我面前裝設弄鬼?門都沒有!”
最後一個字從嘴裏狠狠的吐出來,一道裹挾白色閃電的劍氣就直沖慕遠晴的面門,慕遠晴擡起眼眸,空洞的眼睛在耀眼的靈芒中慘白一片,她不躲也不動,更是沒有任何表情,她仰着臉,直到被劍氣劈中,吐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而牌位也掉在了地上,沖着門口,上面“厲遠容”三個字沖着沈逐峰,像是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沈逐峰快步走過去,把牌位踢到了一邊,一臉冰冷的把慕遠晴的屍體用真火化成了灰燼。
等他離開,從陰暗處走出兩個人,一個人快步走過去撿起了牌位,像是珍寶般抱在懷裏。另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走到地上那堆灰燼旁,猶如轟趕蚊蠅般一揮手,地上的灰燼就被吹散的毫無蹤跡,像是從未在世界上存在一般。
“沒想到真的是他。”
少年神情冷峻,是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趙逐陽眼眶發紅,嘴角抽搐了幾次才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當日幽冥門來犯,遠容戰死,我就覺得奇怪,我當時和他分開不過半個時辰,而且他是在通知你的路上,那裏根本就沒有幽冥門的人,又怎麽會戰死?”
趙逐陽之前只是懷疑,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可剛才他用慕遠晴一試探,沈逐峰的反應分明就是在承認就是他害死了厲遠容。
支撐他一直活下的動力除了他答應過江時舒幫他看好渡虛派外,還有一個就是他要找出殺害厲遠容的真正兇手。
之前江時舒只以為沈逐峰私利太重,利用自己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動手殺了師侄。
江時舒目光也帶着些許的動容,他曾經不理解趙逐陽,無法理解感情一事,他甚至無欲無求,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修行和保護渡虛派,他對掌門之位還有權利不感興趣,不然也不會在當初能放下一切和幽冥門掌門同歸于盡。
但是現在轉世而來,他卻不一樣了,是他的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放棄。
江時舒回到房間,他掀開紗簾,淩青寒正甜美的睡着,酣睡的側臉顯得安靜又美好,江時舒照例走到床邊欣賞那張自己心悅的面孔,睡夢中的人兒似乎被少年身上沾染的清冷氣息影響,不安的翻了一個身,露出肩膀來。
江時舒熟練的幫她把被子重新蓋好,可這一次淩青寒輕|吟一聲,居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淩青寒由睡意朦胧變得驚慌失措,自從那天在山洞裏挑明了關系,淩青寒就有些不敢面對江時舒,這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既有些羞赧又有些期待。
“師尊,我肚子疼,好像是傷口重新裂開了。”
江時舒表情突然一變,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像是痛苦至極又不敢表現出來的委屈又無辜的樣子。
淩青寒一下子就坐起身,也不在意自己只身着中衣,“肚子怎麽又疼了?趕緊躺上來,我幫你看看。”
江時舒行動不便的爬上了淩青寒的床,乖巧的躺在她身邊,“可能是地上太硬了,我一翻身肚子就疼了。”
淩青寒光顧着着急,沒聽清楚他話裏有話,“快撩起來!”
說着一拍江時舒的大腿,剛才還委屈無辜的江時舒瞬間眸色暗沉,“師尊,你确定嗎?”
少年暗啞的聲音讓淩青寒想起了山洞,她連忙收回手,“你別想歪了,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勢,再說了你不過十幾歲,我才不怕你。”
最後一句完全是淩青寒虛張聲勢,為了不丢了自己面子,不然随随便便就被少年一句話弄的面紅耳赤,她還要不要混。
“可我已經是大人了,師尊要不要試一試。”
江時舒撐起身子,靠在淩青寒的耳邊,溫熱的氣息讓淩青寒忍不住歪了歪脖子。
“還是快點給你上藥吧。”
淩青寒羞紅了臉,低頭掏出藥瓶打開,掀開江時舒的上衣,露出少年因為半撐着身子而緊繃的肌肉,但他的傷口根本沒有撕裂的樣子,反而已經開始長出了粉嫩的新肉,愈合的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快。
“你的傷口……”沒事
江時舒撐着上身,他看着淩青寒用白皙細長的手指掀開自己的上衣,眨了眨眼,一只手握住她拿藥的手腕,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身形一換,就把淩青寒壓在了身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淩青寒下半句直接咽進了肚子裏。
少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又長又黑的頭發從他兩側分開垂下,發梢剛剛好落在淩青寒的臉頰上。
似有似無的撩撥着她的觸感,就在她想要伸手去撓的時候,少年說話了,“師尊,那方手帕呢?”
“什麽手帕?”
淩青寒剛一說完,她立刻就明白了,江時舒說的手帕是她借給楊遠年包紮的那個。
“師尊知道我說的是哪個,那天我看到師尊把手帕收起來了。”
江時舒似笑非笑,發梢随着他開口輕微的晃動,在淩青寒的光潔的臉上留下深刻的感觸。
屋內燭光搖曳,是暧昧的暖黃色。
“在我腰側……”
江時舒微微一笑,好像是在誇獎她是個聽話的好姑娘,修長又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上淩青寒的腰側,慢慢的劃過,直到找到那方手帕。
“找到了。”
尾音上翹,帶着一絲調皮撩撥了她的心弦。
江時舒視線從淩青寒玲珑的腰側挪了回來,淩青寒眸光震蕩,看着江時舒打開那一方雪白的手帕,輕盈的質地讓手帕緩緩落在了她的臉上。
淩青寒呼吸頓時一滞,緊接着帶着一絲緊張一絲期待,不自覺的急促起來。
手帕描繪出她五官的輪廓,在手帕之下,她每一次眨眼長長的睫毛都劃過臉上的手帕,輕微的聲音只有她自己能聽到,就像是她現在的心跳。
半透明的手帕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她只能勉強看到眼前人的輪廓。
江時舒憐惜的看着淩青寒,緩緩的壓低了身子。
有什麽隔着手帕覆在了她的唇上,因為手帕的原因,她片刻之後才感受到柔軟與溫熱的感覺,還有那噴在手帕上綿長的呼吸。
淩青寒呆若木雞,這個吻輕柔又緩慢,直到江時舒覺得滿意,這才擡起頭,他撫摸着淩青寒的雙唇。
“現在,不光是這個手帕,就連師尊都是我的了。”
淩青寒眸光搖動,他竟然一直在意自己借給楊遠年手帕,但是現在,這方手帕沾染了他的氣息,就徹底掩蓋掉了楊遠年的曾經摸過它的痕跡。
就像是淩青寒一樣,都是屬于他的。
…………
第二天一早,淩青寒猛然睜開眼,隔着簾子,她看到少年模糊的身影,似乎是正在睡覺。淩青寒輕輕的松了一口氣,昨晚那個意味不明的吻……
她不由自主的附上了自己的雙唇,似乎那裏還殘留着某種讓她不舍的觸感。
紗簾外面的少年翻了個身,似乎是醒了,淩青寒這才發現門外略顯嘈雜,她穿衣起身,江時舒已經睜開眼,她不自然的移過視線沒有和他對視。
打開房門,是個正小跑路過的弟子,顯然他也剛剛起床,眼角還帶着眼屎。
“這位師兄,這麽着急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現在剛剛天亮,已經有了秋天的寒涼,那位弟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帶,正色道,“剛剛江師兄回來了。”
“江遠渡師兄?”淩青寒略帶驚喜。
“沒錯,不過江師兄受傷了,現在正躺在大廳,你也快去吧,師尊讓大家去呢。”
那位弟子終于感覺到自己眼上的眼屎,用手一擦,然後在身上蹭了蹭,也不管淩青寒的反應,跑遠了。
淩青寒回到房間裏,本想随便洗漱一下就趕緊去,江遠渡回來,那麽蕭婧蓉也肯定跟他在一起,她既希望看到蕭婧蓉平安無恙,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江時舒也起來了,他看着淩青寒心不在焉的洗了把臉,把毛巾在水盆裏洗幹淨又擰幹,遞了過去。
淩青寒心裏想着其他事情,也沒在意,随便接過來在臉上一抹,又把毛巾遞了過去。
江時舒拿回毛巾,低着頭,語氣平淡之中帶着不滿,“師尊就那麽想見江遠渡?”
“畢竟當初江師兄是為了救我才被攪進來,現在他受傷我怎麽能不急?”
江時舒沒說話,而是跟在淩青寒的身後來到了大廳。
只是人已經不在,江遠渡因為傷勢的原因和沈逐峰見了一面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淩青寒又趕緊去江遠渡的房間。
淩青寒敲了敲門,一個甜美可人的少女打開了門。
“淩姐姐!”少女激動的一把抱住了淩青寒的腰間,“這些日子婧蓉很想姐姐,姐姐還好嗎?”
“我很好,就是委屈你了。”發自本能的淩青寒有些不敢直視蕭婧蓉,畢竟在原著裏她才是江逐塵的正派女朋友,自己這算是趁虛而入,等到一切都恢複到原來的軌道,蕭婧蓉八成不會對自己這麽熱情了吧。
“不委屈,就是師尊他受了傷……”
蕭婧蓉嬌美的臉蛋上帶上了一股有傷,淩青寒這才發現少女眼底有些青色,圓乎乎嬰兒肥的小臉也瘦了一圈,露出尖翹的下巴,更有一種成熟女子的風情。
“師尊?誰是你師尊?”
淩青寒右眼皮挑了挑,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而蕭婧蓉的回答更讓她震驚無比,“就是淩姐姐的師兄,其實我應該管淩姐姐叫師叔了……”
蕭婧蓉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之前想要拜淩青寒為師,現在卻拜了她的師兄為師。
淩青寒身子晃了晃,江時舒體貼的上前不動聲色的托住了她的腰,“師尊,怎麽了?可是昨天沒睡好?”
一邊本應該拜江時舒為師的女主拜了別人為師,而江時舒還還話裏有話的打趣自己,淩青寒頓時身子一軟,生無可戀。
蕭婧蓉也很擔心淩青寒,但是見到她身後的高大少年,蕭婧蓉又縮回了手,那些不好的回憶又浮上心頭。
和江時舒冷酷無情相比,她還是喜歡師尊溫潤儒雅。
“是淩師妹來了嗎?”
屋內傳出江遠渡虛弱的聲音,淩青寒連忙走進屋內,發現屋裏不光有江遠渡,還有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一人。
“孫星瀾?”
坐在江遠渡床邊的綠衣人正是萬劍宗的孫星瀾,他看到淩青寒的震驚也不比她少,“你怎麽在這……你是渡虛派的弟子?為什麽你當時不說,害的我差點……”孫星瀾戛然而止,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你騙我。”
“誰騙你,當時情況特殊,而且你又不聽我解釋,我和你說過一句整話嗎?”
還敢埋怨自己,淩青寒氣不打一處來,只是當着蕭婧蓉的面她不好意思和他掰扯辛苦費的事。
“淩師妹和孫同修認識?”江遠渡看了看兩人,忍着疼痛,“想必這其中是有什麽誤會。”
她是來看江遠渡的,況且江遠渡受了傷,淩青寒就忍着怒氣先不和他矯情。
“師兄,傷的重不重?”
江遠渡躺在床上,看不出哪裏受了傷,只是能看出來臉色不好。
蕭婧蓉聽到淩青寒問重不重,一下了眼眶又紅了,“和淩師叔分別之後,師尊就帶着我去找了萬劍宗,萬劍宗的掌門帶着弟子和我們一起去蓮花鎮除惡,師尊是為了保護我,才被幽冥門的弟子傷到,不然以師尊的修為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沒更,今天更多一點~~
感謝在2020-07-13 23:00:15~2020-07-15 22:41: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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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