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可是更可笑的是,他發現,原來這個女人是有一個家的。她抛棄了自己的家,在他父親的臂彎裏笑的幸福又圓滿。她怎麽做到的呢?他去求證了,真的有,也就是他去西城的那時候,他看到那個破屋,那個坐在石板上眼裏泛着冷光,露出的皮膚像樹人一樣的老婆婆時,他就知道,是真的。他沒有一點罪惡感,因為他對這一切只覺得好笑,那女人,扔下自己的孩子跑進別人家生活。這都是怎麽做到的?

他想離開這個家,他甚至覺得自己媽媽死了,這個男人其實是囍于樂見的,他看不見這個男人有一點點的悲傷的痕跡。可是他怎麽能走呢?這個家帶給他冷漠的同時,也給了他想要的東西,錢,權,勢。他要用這些東西來成就自己,做墊腳石。離開這個家然後矯情的奮鬥白手起家?他只覺得愚蠢,既然可以少花些時間功夫,為什麽還要那樣?

“同意,但是那些公司股份都不會有我的分”

“換言之,我堅持的話,就能和穆言在一起,離開這個家。”最後連家裏的痕跡都不會留下,成為了他她蒙宛兒的完整的家。

喬安淮漠然的話語一轉,有着說不出的古怪。天陰了,可莫齊風覺得有些莫名的焦灼,不解的看着喬安淮。

“也有另一個選擇,”他說,“乖乖的和孟白薇結婚,然後……和穆言和好……”想過去的他父親做的那樣!

莫齊風只覺得有些荒謬的瞪大了眼睛,可其實心裏出乎意料的又并沒有與之匹配的驚訝,他想說話,可發現說什麽都是廢話,可廢話還是要說,“那你要怎麽辦呢?”莫齊風聽到喬安淮這樣說的時候有一瞬間居然是慶幸的,因為要做抉擇的不是她自己,他想到了畢宴的話,痛苦是不能百分百傳達的,不然這個時候他怎麽還會感到慶幸呢?

喬安淮空洞的望着前方,有雨點一滴一滴的砸下來,“……不知道啊……所以我來靜一靜。”

他媽媽死在床上半個小時後他父親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眼神很奇怪,衣衫不整,衣襟出還可以看見齒痕,可是那一刻他看見躺在那裏的媽媽卻是複雜的。不是欣喜也不是悲傷。那個時候喬安淮看着躺在那裏病的可怖沒有生息的媽媽握着她的手就發誓,他永遠不會像他爸那樣,用結婚的名義囚禁一個人,而他自己卻在婚外快活。

莫齊風看着他死命的灌自己酒,全溢出來灑在他的衣衫上一片狼藉,啧啧兩聲感慨萬分又覺得十分沉重,他坐在他旁邊,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他,“喝吧,陪你喝,遇上這種事我也會瘋的。”

屋子裏暗的很,只有一盞昏黃的吊燈,他們現在也不需要光明。喬安淮只想醉了,只想暫時的忘卻。喬安淮沒有再說話,一直在灌酒,于是偌大的房間裏只有莫齊風的聲音是不是的晃過來晃過去。

“其實,你們都不看好我和畢宴,呵呵,雖然那個時候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我會喜歡這個女瘋子……”

“弄到後來我說我喜歡她,她都不相信,真是打死她她都不相信,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本大爺都說喜歡她了她還那麽的破壞氣氛……”

“可後來她人都不見了之後,我就想,她便不信好了,就那樣呆在我身邊也是好的……”

“我有過很多的女朋友,可是遇上她之後,我再也回不到以前游戲花叢的狀态了,多挫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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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很多事都瞞着我,我知道,我以為我等不到她主動告訴我的那一天……可是她其實告訴我了……”

“她說了,她恨蒙宛兒,因為蒙宛兒的媽媽就是她的媽媽,那個女人為了蒙宛兒而抛棄了她,她說她連那個女人長什麽樣都快記不清了,她說那個女人看她的眼神也像個陌生人,她說,蒙宛兒就是他們眼中的公主,而她……可是,她是真的不清楚,她是我心中唯一的公主啊……”莫齊風自說自話的,可是喬安淮聽到這裏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喬安淮那次去西城,其實是看見了畢宴的,只不過那時喬安淮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畢宴,而畢宴也沒有看到他。那時,畢宴看着一筐魚在發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湖水拍打着她的腳,船上有個黑瘦的看上去就知道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從船裏搬出魚來,大概是她的父親……風把她的發絲吹的很亮,黃昏落寞的蓋在她身上,她正望着那筐魚發呆……這就是人生,蒙宛兒是公主,而她是漁村女。

畢宴見他的時候,喬安淮裝作是第一次見到她,對她一無所知,不知道她的意圖,都與他無關了,能與他有多大交集呢?

沒想到,在這裏,他們又齊聚一堂了,那時喬安淮就隐約的覺得畢宴是想要報複的。她想報複蒙宛兒,他也想要報複,不過他想要報複的是整個家,所以他什麽也不說,所以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最後成了這樣。

其實多年以後,一切事都成了坦坦蕩蕩的明晰回憶,喬安淮才發現自己其實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比起恨,畢宴更想要的是愛,所以最後,他們都傷害了她,多悲哀。

蒙宛兒和王木木在一隐秘的包間裏喝茶,博山爐裏缭繞的雲煙飄出來沁入皮膚,古色古香的茶具和屏風本該讓人心裏一瞬間就沉靜下來,可是王木木的額頭卻蒙了一層薄薄的汗。他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游移不定。對面的蒙宛兒見此一陣不耐煩,拍的一聲将茶杯重重的擱在桌上。

“照片!”

“怎麽?愧疚了?當初做了,現在就拿出點氣魄來做到底!”

蒙宛兒幾乎是搶的從他手裏抽過信封,柳眉挑出怒氣的弧度,可是抽出一張照片後立馬就喜笑顏開,眉眼彎彎,對着照片自言自語道,“呵,莫齊風不過離開一周,你就和他走到了一起了?原來本以為管沐玉和他……原來最大的驚喜還是你啊畢宴!”

照片上抱着畢宴的人赫然是宋佚皓,而且還留了很多令人遐想的空間,因為畢宴是背對着的。所以沒人能知道畢宴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蒙宛兒本來只是對管沐玉和宋佚皓之間的某些行為有些奇怪,事實發現也真的有,本來蒙宛兒是想拿到些證據給畢宴看看的,她就是想看畢宴知道這件事後傷心的反應,想讓她痛苦……沒想到,真正的看點居然是她和宋佚皓!這個……莫齊風會是什麽反應呢?

蒙宛兒一直順風順水,第一個動心的就是莫齊風,可這段感情還沒來得及成長就直接讓畢宴弄得沒了可能,蒙宛兒的憤怒直接變成了怨毒。“她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嗎?莫齊風為她大肆準備,那我也不能落了他不是?就把這送給他作賀禮好了,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放過你了,也放過自己

畢宴遇上宋佚皓,其實就是那天她和穆言在一起逛街的時候。那天自孟白薇離開後穆言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卻不想在人前表露,畢宴要送她回去,可是在穆言堅持說一個人沒事的時候畢宴也就任她了。畢宴坐在那裏一個人靜靜的喝着飲料,喝完後,一個漂亮的投球動作就将罐子扔進了垃圾桶,擡頭就看見了宋佚皓,微微的有些錯愕,她提起袋子的手又放回去了。

畢宴出來的時候沒有将裙子換下來,鮮豔的色彩将她襯的很好看,這是宋佚皓第一次看她穿裙子。畢宴心裏也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平心而論,其實他們兩也是共過一段記憶的,他們也有過沉淪的時光。畢宴發現,和莫齊風在一起,坦然下來也沒那麽難。

時光回溯,初三那年,夏日炎炎。

她問出了那個女人的地址,屋子裏讓她發冷,陰森森的。畢宴突然就像瘋了一樣的往外跑,她想跑到有陽光的地方去,她怕她會忘了陽光的溫度,她想,她要把那個男人,她的爸爸就丢在那個屋裏,任他,不管也不顧了,她誰也顧不了,她誰也幫不上。畢宴跑到了柏油公路上,那麽毒的日頭,她卻仰着臉像是在享受春暖三月的春晖。

宋佚皓從對面樹裏出來揉着頭上的傷,抹了一手血,擡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怔愣的讓他一時間都忘了疼,看着畢宴心裏很是奇怪卻又覺得熟悉,那是絕望裏在黑暗裏掙紮的氣息。

這個人,他是見過的,在校慶上。其實他也曾是西城的學生,只不過沒讀滿而已,他在那麽多人中看着這個女的搶了主持人的話筒,板着一張臉,生着語調,冗長的告白,宋佚皓驚異于自己還能聽着她講完,或許是她的聲音吸引了他吧?她在向一個叫莫齊風的人告白。那天因為別人的告白他對這個女的有了一點印象後,兩人之間的交集就似乎多了起來。原來畢宴的家離他的并不遠,只不過他家在半山腰單獨的一戶而已,少人注意,而且他也很少回去,一直都是住在賓館裏。他不算貧也不算富,在道上混得還行,得過且過,只不過不太受人待見,連校慶都得要翻牆混進去。

他喝了很多酒在山上吹風散酒氣的時候看見她在下面對着一灣湖水扔石子,砸個沒完咕咚咕咚一聲聲的,吵死了,後來她又唱起了歌,唱來唱去反複的兩首歌,他只聽得懂一首,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 。後一首也挺好聽的,她的嗓音讓涼涼的月色有些醉人,是首西語歌porque te vas。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個名字。她唱的可真是憂傷,唱到最後宋佚皓都可以知道她哭了,然後她開始罵人了,問為什麽,她嘴裏有一個“那個女人”,她哭的不大聲,聽到宋佚皓耳朵裏全是抑制。他當時就想啊,她真是個奇怪的人,有勇氣在幾千人面前告白,卻沒有勇氣大聲的哭出來。看來她的告白也是別有目的的吧?他懶懶的翻了個身看着黑沉沉的似乎要壓下來的夜幕,突然就有些發笑的沖動。

當你注意到一個人的時候,見面的機會其實就多了起來。

宋佚皓在那條街上看見畢宴在哪兒做兼職,在小飯館裏端盤子打掃衛生,那是宋佚皓常去的一家館子,可是在這之前還真沒注意到她過。宋佚皓走進去,坐下,點菜,吃飯的時候宋佚皓看見畢宴對高談闊論的一個胖子投去輕蔑的目光,看見她靠着牆壁站在那裏不停的變動着姿勢,極為不耐煩的神色,看見她在別人叫菜時懶懶散散的模樣,隐約的哼着那首西語歌……

畢宴來收盤子的時候外面突然就沖進了一群來勢洶洶的人,拿起板凳就往宋佚皓那邊砸,簡單粗暴,可見是沖着宋佚皓來的,宋佚皓皺着眉,他閃這小姑娘肯定就是頭破血流了,還沒弄清楚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将畢宴拖了過來往下一摁,悶哼了一聲替她給擋了。宋佚皓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反過身就直接和他們動起手來了,一時間雞飛狗跳,好在沒一會兒宋佚皓的幫手就趕了過來将事情給擺平了。畢宴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饒是她平時膽大這會兒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宋佚皓回身看了畢宴好一會兒後毫無征兆的就有了點笑意,不過畢宴自然是沒注意到,宋佚皓挂了彩沒呆多久,付了錢就走了,她連謝謝都沒和他說一聲。

後來就知道,她不久前死了奶奶,這回她爸爸也病了,聽說還病的不輕,他看她從那屋裏出來過幾次,臉色白的像慘淡的月光。

再後來……再後來他們兩一起去找“那個女人”。富人區,進不去,他動手了,他們進去了。當時她哭的他一愣一愣的,宋佚皓聽見畢宴慌忙無措的問自己,“為什麽啊?我都不認識你,你為什麽幫我啊?為什麽啊?”

為什麽啊?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知道我不幫你,我一定會後悔的,我不想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即便,這事是不該做的。

宋佚皓将畢宴送進去的時候就離開了,再見到畢宴的時候見到的是畢宴坐在地上,被搶了錢,哭的昏天暗地,不單單是錢,她的那個父親也滿身是血橫躺在她的旁邊,被車撞了。當時宋佚皓就想,還好他走了之後還是回來了。

畢宴想死,去撞牆,宋佚皓将畢宴強制的扛了回去,畢宴整天沒日沒夜的睡,東西也不吃,他也什麽都不做,天天站在窗子前共着細微的陽光抽着煙打電話,任她。兩個活人不說話,後來,“那個女人”找上門來看見畢宴和他在這個小旅館裏驚訝的無以複加,目光裏滿是懷疑。畢宴在這個女人進門的那一刻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從床上彈了起來,死死地盯住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個女人”放下錢,畢宴拿起錢就瘋狂的砸她,宋佚皓只能過去制住她,可平生他第一次的手足無措就是畢宴給的,畢宴就着他的手反身直接就當着那個女人吻他,不算吻,吻不是這樣的。他反應過來拉開她,冷冷的看着她。

“她走了。”

“我知道,我發瘋。”

“你的莫齊風呢?”他隐隐約約的記得這個名字,她不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又問他,“你為什麽幫我?為什麽呢?我都不認識你啊。”她奇怪的看着他笑着,笑着笑着淚就留下來了,像小孩一樣止不住淚。

宋佚皓想,這回他是知道為什麽了。看見畢宴哭,他一下就心軟了,“你幹嘛不問我,我是不是喜歡你呢?”

畢宴淚流的多,然後她就不哭了,她開始淪落了,也不是淪落,至少她的心就一直被高高的鎖了起來不染塵埃的給了一個叫莫齊風的人。她知道“那個女人”不時地回來看她一下,她學着抽煙,她學着穿的吊兒郎當的去那些場所找他,她故意的話裏帶刺就是為了惹人不快,不過沒人敢動她,因為宋佚皓就站在她身後,他就看着畢宴淪落,他知道那種感覺,絕望了振作起來都是屁話,一個人絕望到覺得生活都是去意義的時候,就讓他淪落到覺得絕望無聊好了,某天遇上某件事,她就會回來了,她就會從半死人活過來了,只不過缺了半顆心而已。

他們兩在黑夜裏有過一次,畢宴的第一次。事後她哭的很厲害,哭的失去希望了,哭的連愛都放棄了,是畢宴主動的,或許是她想要證明些什麽東西吧,他沒有拒絕。後來宋佚皓想,突破一種禁忌東西的那種罪惡感會讓她覺得她自己還是活着的吧,他們只有過那一次。

他喜歡她,很奇怪,可就是喜歡。

“那個女人”在發現畢宴懷孕的時候終于出現了,雖然畢宴一直知道那個女人在暗中的看自己。那個女人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然後就把她拖着上了車直奔醫院,畢宴當時心裏是一片茫然,肚子裏……有一個未來的生命嗎?她只是笑啊笑的,涎皮賴臉的無賴樣子,這些他都不知道,可是他能想象出畢宴的樣子來。

畢宴嘻嘻笑笑的兩手搭在肚子上,在紅燈的時候說,“你這麽着急的送我去人流,司機,你從這邊小道過去吧,很快的。”

車子從小巷穿出來時橫着被大卡車撞得直接翻了出去,“那個女人”護在她身上的手讓她瘋了一樣的撥開,她流出的血染紅了褲腿,她知道,不用去醫院了,這個生命夭折了。畢宴看着這個身上流着相同血緣的女人橫趴在她身邊,無聲的流淚,張開口顫抖的說,“你醒一醒吧,我放過你了,你醒醒。”可是不能了,因為那個女人死了,這世上我終于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寂寥的在人群裏穿行,像是隔了一個世界。我放過你了,我的媽媽,也放過了我自己。

送到醫院時,宋佚皓來了。

“帶我離開吧,帶我離開吧。”畢宴帶血的手扯着他的黑風衣,虛弱的像是一根薇草,等下,“那個女人”的家人就會過來了。

“好。”宋佚皓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外太空傳來的,自己都陌生。如她所願,讓她退出“那個女人”的生活。

畢宴離開去外地上高中,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畢宴垂着頭,不敢看他。她真的清醒了,所以不敢像之前那樣吊着眉眼肆無忌憚的妖媚的看自己,之前,她完全是一個惡的面孔,會挂在他身上做戲給“那個女人”看。或者是擠兌他身邊的別的女人。他放她離開,憐惜而又溫柔的吻她,畢宴沒有拒絕,只是模樣有些恍惚。宋佚皓那一刻覺得,這些,這一切,都很值得,吻到後來,她是哭着承受的。經歷過這麽一切後,在最黑暗最沉淪的時候,這個人對她,意義真的超過了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他有私心

他有私心,他占有了她,可是他是順着自己的,從來不後悔,而且,的确是他幫了她。

她在外面輾轉反複,掙紮在底層,卻再也沒有沉淪,真正的絕望放縱,一次就夠了。

宋佚皓有時會來看她,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都沒有蹤跡。畢宴不知道宋佚皓在幹嘛,但是知道自己不愛他,沉淪的時候不愛,清醒了不愛。可是,兩人間的那種聯系卻又不是一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每當想起宋佚皓的時候,畢宴都會無比的想念莫齊風,可是畢宴卻不會找他,不同世界,就好像我在奇瑞QQ裏洋洋自得的時候,你卻嫌棄蘭博基尼。

“我其實知道你會來。”畢宴對宋佚皓說,每年的這個時候雷打不動的宋佚皓都會來見她,因為這是她流産的那一天。

車撞過來的那一刻,畢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保住那個孩子,可是現在她慶幸那個孩子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

“你穿裙子很靜婉。”宋佚皓只是坐在她身邊這樣說。

記得宋佚皓那個時候每天早晨都不見,但桌上保溫瓶裏總會有白粥和豆漿。無可否認,他們有過溫馨的日子,可是那只是宋佚皓記憶中的溫馨,畢宴是不會懂得的,現在畢宴回想起來竟是無言以對,她不想深想,她只要知道,她喜歡的只會是莫齊風就夠了。

他們兩一起坐了兩個小時,偶爾會有笑聲傳出,這是畢宴放下那麽多年後第一次和宋佚皓聊的這麽輕松自在。快要分別的時候,宋佚皓定定的看着畢宴,“其實,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畢宴笑,“哪有你對不起我的地方,只是我麻煩了你這麽久。”

是了,她不在意的啊。宋佚皓心中沉默。

宋佚皓說的是管沐玉,無心之失,他們有了關系,可是宋佚皓覺得管沐玉和別的女孩沒有什麽不同,若說有不同的話……那就是管沐玉是她的朋友,而他……不想畢宴誤會,盡管畢宴不愛他。

宋佚皓抱了抱她,她一如每次分別的時候沒有拒絕,很單純的擁抱。

莫齊風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喬安淮,免不了又是一番吃吃喝喝聚在一起。看到畢宴穿着裙子,莫齊風的确驚訝的很,自作多情的跟喬安淮說,“看見沒,這是福利!”畢宴一個橘子砸在莫齊風的頭上。

孟白薇和蒙宛兒也都在,不過沒怎麽開口。知道穆言過來的時候,喬安淮臉上薄弱的笑意終是再也挂不住了。穆言穿着和畢宴一起挑的裙子,望着喬安淮安靜的笑,溫靜美的像一朵白蓮花。

“別羨慕哥,你也有福利的。”莫齊風把橘子遞給他。

“管沐玉怎麽還沒來啊?”蒙宛兒這樣關心管沐玉讓在場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驚奇。或多或少的看了蒙宛兒幾眼,她和管沐玉,真的沒什麽多大的交情吧?

其實她只是想給畢晏個頭彩而已。

“她說要把自己的男朋友帶來亮相呢,遲點害羞點可以理解。”畢宴不冷不熱的看了蒙宛兒一眼。

蒙宛兒在心中冷笑,哼,畢晏,你的笑容還能保持到幾時呢?

孟白薇一直在抿梅子酒,淡淡的,沒怎麽開口。不過,期間還是忍不住的看了喬安淮幾眼,她嘴角輕輕淺淺的笑讓穆言心裏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喬安淮變了些,他不發一言,雖然還是如初的溫柔,可是穆言知道自己挽他的手時,他有一瞬間的僵硬。

孟白薇是這次悔婚事件的主角,消息動态自然都是第一時間的。她知道,喬安淮沉默了,也就是,他妥協了。你看,,如畢晏所說,其實自己真的沒有參與,但是事情也沒什麽出乎意料的不是嗎?喬安淮還會是那個新郎,而新娘,還是孟白薇,他們還是會這樣相守不是嗎?

酒到中途,管沐玉姍姍來遲,當然,帶着她的男朋友。這個時候喬安淮和穆言兩個人已經出去了。任誰都看得出他們兩個人已經憋得太久了,有太多說不出口的話卻不得不說清楚。畢晏想來想去也找不到自己出去的立場,于是便坐在那裏,手肘碰了碰莫齊風,“你知道些什麽的吧?”

莫齊風面有難色又有些心虛,但最終都變成了沉重的一聲嘆息。“他也有他的難處的,他們的事,我們能做的太少,因為做決定的不是我們。”莫齊風的聲音聽上去如此的無奈,畢宴心中有了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卻沉默着不敢觸碰。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管沐玉風風火火的跑進來,連聲道對不起。“堵車堵了好久啊……”

“罰你喝酒!诶?怎麽不介紹你的男朋友啊?”畢宴起哄。

可是蒙宛兒還沒等管沐玉開口介紹,就已經突兀的起身,大聲又格格不入的大聲道了一聲恭喜,“恭喜都成功的腳踏兩只船!”

蒙宛兒甩出來的照片讓畢宴和管沐玉的臉在燈下同時褪去了所有顏色,所有人都靜了,就像整個世界都無聲了。

畢晏失去了知覺一樣的機械的望着管沐玉,她的身子有些抖。管沐玉一定是懵了,所以她什麽反應都沒有,臉色青白的像個死人。

照片上宋佚皓拿着白手帕正給她擦眼淚,抱着她輕拍她的後背……一切都不言而喻了。管沐玉突然眼淚就撲棱棱的往下落,像小鳥輕盈的墜落,然後,粉身碎骨。她兩雙大眼睛望着畢宴,她什麽也說不出。

畢宴就知道了,哦,你們認識應該很久很久了吧?畢宴覺得自己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因為她再不能保持驚奇的感覺思索他們的關系,那天他們在商場裏相遇的場景就這麽自然又這麽刺眼的蹦進了自己的腦海中。

她記得莫齊風死命的拉着她,大聲的叫着她的名字,晏子,晏子,冷靜啊。畢宴覺得莫齊風在那時候煩死了,因為他說,事情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啊。

還能怎樣?你明明也知道可是你還要口是心非。

畢宴記得孟白薇什麽話也沒說,只是臉色十分難看的看着笑的像狗尾巴花一樣的蒙宛兒。畢宴記得所有人的表情,也記得自己罵管沐玉,“你怎麽那麽賤啊!你怎麽自己送上去?你還要不要臉啊!”字字誅心,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學生學那麽多都塞豬腦了嗎?

畢宴記得自己拿起給她的果汁,直接當頭淋她,她也不躲,只是眼睛不停的抖,任憑果汁粘稠的往下落。

“……我怎麽就賤了!我是和他上床了……可我從來不為這事後悔……我知道他喜歡你,可是,我沒覺得我不要臉……你不喜歡他,就沒資格評判我!”

管沐玉的話像五雷轟頂一樣的砸在畢宴的頭上,畢宴叫着,大吼,“你就是賤!你怎麽可以和他上床?為什麽要是他?!”她只覺得那個時候的管沐玉,特別的陌生。她并沒有嫉妒或者是即使自己不愛宋佚皓,宋佚皓也不該找到好女孩的病态心理。而是畢宴覺得,那個人不該是管沐玉。

她對莫齊風愧疚,每次看到宋佚皓都會下意識的遠離宋佚皓,不想有過多的交集,她只想和莫齊風好好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管沐玉要和他有關系呢?這讓她有惡心反胃的感覺,如果你最好的朋友爬上了一個你爬上的男人的床,你有什麽感想?

人性就是這樣,畢晏感謝宋佚皓,可是為了莫齊風,畢宴想讓身邊所有人都不知道宋佚皓的存在。明明管沐玉和宋佚皓上床你情我願,可作為管沐玉好姐妹的她會指着管沐玉的鼻子罵管沐玉賤,這才是人性。青天白日,哪來那麽多的聖母?聖母也不過是人性自己演出來的,你可以當聖母,是因為你并沒在事件中,你只是一個旁觀者。

那個時候,她屏蔽了莫齊風的感情,她不敢看。

管沐玉跑出去了,還有她原本應該介紹的男朋友。到底是管沐玉的男朋友跑出去而管沐玉去追呢?還是管沐玉跑出去,而她的男朋友覺得看了一場受不了的戲跑出去,畢宴都不會知道了。

畢宴在躲莫齊風,整天整夜的在寝室裏,不出去。畢宴不出去,孟白薇沒在寝室裏看她發瘋,出去住酒店了。莫齊風沒有由着莫齊風的性子闖進來,再好不過了,畢宴想,而是為什麽會有淚水?不知道,好困,還是睡吧。

孟白薇找到了蒙宛兒,蒙宛兒本來在唱K,鬥酒鬥的正歡,與平時的她大相徑庭,戴着色澤飽滿的假發,穿着骨感的修身包臀超短裙,露出整個光潔的背部,踩着五厘米的細高跟。孟白薇見到着要把天都震垮的音樂耳朵就是一陣泛疼,進去直接一瓶子摔下,碎渣子一地,“蒙宛兒,我找你有事。”冷厲起來的孟白薇不容拒絕。

蒙宛兒沒有一絲醉态,清醒的眼睛都能發亮。她也不在乎孟白薇一來就抹了她的面子,提了一個小包,看了孟白薇半晌,突然吃吃的笑了,轉身便跟孟白薇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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