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解決

那橋上黃霧彌漫,透着濃郁的不祥氣息。

秦伊河聽到林逐水說要上橋,眼神流露出恐懼的味道,她說:“可是活人不能上去的……一上去,就下不來了。”

林逐水沒理她,對着周嘉魚和沈一窮道:“沈一窮,你在這裏等着,周嘉魚,你同我過來。”

沈一窮道:“先生,我也想去!”

林逐水說:“這橋本就不是活人上去的,周嘉魚是極陰體質,不會受到影響,但是你上去了還能不能下來,就是個未知數了。”

沈一窮有些失望,他跟着林逐水出來,就是為了見識這些東西,能上橋近距離看看自然是最好的。不過既然林逐水這麽說了,他也不能強求,道了聲好,和秦伊河在橋頭等待。

“走吧。”林逐水對着周嘉魚說了句,便朝着橋的方向走去。

周嘉魚跟在後面,表情有點緊張。

祭八說:“你不要怕,林逐水在呢,他既然讓你上來,肯定是對保護你很有把握……”

結果它話還沒說話,就看見周嘉魚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沒啊,我沒怕,就是,那個……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有點像約會什麽的。”

祭八沉默了。它透過周嘉魚的視野,看到了那濃郁的黃霧,還有在黃霧之中扭曲的陰靈,竟然對周嘉魚産生了點敬佩的心情,它有理由懷疑,就算林逐水約周嘉魚去挖墳,周嘉魚也會覺得這活動好像還真的挺浪漫的。

最後,祭八語氣沉重的說:“……你開心就好。”

随着他們靠近橋的中間,周嘉魚身邊那些奇形怪狀的陰靈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這些陰靈的身體大多殘缺不全,要麽斷手要麽斷腳,更有的直接從腰上斷成了兩半,只能在地上蠕動的。他們似乎全都沒了神志,跟随者本能朝着橋中央移動。周圍充斥着他們痛苦的呻吟,整座大橋猶如煉獄一般。

周嘉魚沒有敢往周圍多做觀察,一直盯着自己的腳下,林逐水停他就停,林逐水走他就走。

橋面上的血跡也開始變多,原本已經修複的車禍現場,此時卻全部重現在橋面上。周嘉魚粗略數了數,此時的橋上最起碼廢掉了十幾輛車,有的車裏甚至還載着三四個人。

路面有些黑,越往裏面走,能落腳的地方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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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魚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個軟乎乎的東西上面,他被那觸感吓了一跳,朝着地上看去,才發現自己踩到了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上。

那手屬于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她滿臉都是血,腦袋被削掉了一半,眼睛已經看不到瞳孔,是一片滲人的白色,被周嘉魚踩到後,她慢慢的擡起頭,兩人的目光交彙在半空中。

周嘉魚默默的移開了自己的腳,小聲的說:“對不起啊小朋友,你繼續。”

小孩兒慢慢的垂了頭,繼續往前爬。

看到這情形,周嘉魚後背起了層冷汗,他這時候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走上的這座橋,真的好恐怖。

林逐水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輕輕的問了聲:“怕麽?”

周嘉魚笑的勉強說:“不怕,哈哈,有先生在呢,我才不怕。”

林逐水的腳步忽的停下,周嘉魚以為他有話要說,沒想到他竟是朝着自己伸出了手:“來。”

那雙手,白皙如玉,修長如竹,手指微微上挑,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周嘉魚:“!!!”

“周嘉魚?”林逐水又喚了他一聲。

周嘉魚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一放上去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先擦擦手心裏的冷汗。

“還說不怕。”林逐水握住了周嘉魚的手,也感覺到了他手心裏全是汗水,道,“都快被吓化了。”

周嘉魚無法反駁。

之前兩人接觸時,林逐水的手一直很冰,可現在他的手卻是火熱的,熱度由手掌傳給了周嘉魚,緩解了他心中的恐慌。雖然周嘉魚腦子有點亂,但也感覺到林逐水的動作并無暧昧的味道,他似乎只是因為擔心周嘉魚,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過即便如此,周嘉魚也挺開心的,他想着沈一窮還好沒能跟過來,不然林逐水一手牽一個,簡直像在帶幼兒園的小朋友。周嘉魚這麽自我安慰的想着,連帶着周圍恐怖的氣氛都消減了不少。

八百米長的橋,很快就要走到盡頭,到橋後半段時,随處可見破損車輛的殘骸,還有模糊的血肉,和流淌在地上的鮮血。

“快到了。”林逐水說了句。

到哪裏?周嘉魚擡目望去,在橋盡頭隐隐看到了什麽東西。那似乎是一塊巨大的石碑,突兀的立在橋的另外一頭,所有的死者都在朝着那塊石碑爬去。

周嘉魚走到石碑附近,身側卻是突然刮起了陰風,這陰風和着死者的哭嚎,對着兩人迎面刮來。

林逐水擡起左手,對着空中重重的劈下,那風竟是就這被破開了,周嘉魚甚至聽到哭喊聲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滾!”林逐水冷冷的罵道。

周嘉魚第一次聽到林逐水如此冷漠的語氣。平日裏的林逐水雖然待人冷淡,但也算得上平和,但此時此刻,周嘉魚只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濃烈的厭惡。

石碑近在眼前。周圍的地上,全是一片片哀嚎的死者。他們将鮮血蹭在石碑之上,随後消失在石碑後面的濃郁霧氣中。

走進後,周嘉魚才發現,這石碑上面,居然密密麻麻的用鮮紅的字體,刻着無數個名字。

林逐水說:“上面刻了些什麽?”

周嘉魚趕緊回答:“是一些名字。”他由上到下,将是石碑上刻着的名字大致看了一遍,卻越看越覺得奇怪,“好、好奇怪啊。”

林逐水道:“奇怪?”

周嘉魚說:“對,這些名字有些是人名,有些看起來,卻像是……網名什麽的。”大部分名字都是正常的,但少部分名字,卻和其他名字格格不入。比如周嘉魚就看到了一個有點類似網名的:吃橘子的兔——正常人,怎麽都不可能取這麽個名字吧。

林逐水沒說話,只是道:“你找找看,有沒有秦伊河的名字。”

周嘉魚愣了:“秦伊河?為什麽是她的名字?”要找不應該是找唐笑川麽?

林逐水也沒解釋:“你找到就知道了。”

周嘉魚聞言,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石碑,這石碑足足近兩米高,此時光線昏暗,要找到一個名字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尋找了一會兒後,周嘉魚還是發現了目标,當他看到了石碑之上秦伊河這個名字時,終于明白了林逐水剛才為什麽會那麽說。

因為秦伊河并不單獨被刻在石碑上,這個名字後面還連了三個字:的愛人。

秦伊河的愛人,被刻上石碑的詛咒的,竟然是秦伊河的愛人?!

周嘉魚目瞪口呆,他馬上想到了某個關鍵的點:“唐笑川以為秦伊河要出國結婚,她又不知道秦伊河到底要和誰結婚,所以在那個網站上寫了這個名字?”

林逐水點點頭。

周嘉魚說不出話來。或許唐笑川一輩子都不會想到,她的詛咒,竟是應驗在了自己的身上。秦伊河沒有變心,她依然愛着唐笑川,并且将唐笑川當作此生摯愛,唯一的愛人。

周嘉魚腦子有點亂了:“可是先生,您不是說網站在一年前就關閉了麽?那網站又和橋上的事故有什麽關系……”

林逐水道:“在我們這行,總有人想要逆轉陰陽。”他道,“有傳說,若是死去之人,聚集了足夠的怨氣,可化身為僵。”

周嘉魚說:“僵屍?”

林逐水點點頭:“僵再以童子血養之幾十年,就能恢複靈智。這在有些人走投無路的人眼裏,大概也是一種複生方法吧。”

周嘉魚抓到了林逐水話語中的重點:“所以……那個網站,其實是收集了怨氣?”

林逐水不答反問:“若是你點進這網站裏,可有什麽想要填的名字?”

周嘉魚道:“這倒是沒有……”他已經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了。

林逐水說:“那你覺得在這網站上填上名字的人,在打出那幾個字時,腦子裏在想什麽?”

周嘉魚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無盡的怨恨和厭惡,厭惡到即便是面對如此近乎可笑的方法,也會面目扭曲,認認真真的在鍵盤上敲下那幾個字符。

唐笑川便是其中之一。

她恨秦伊河無情,恨秦伊河的狠心,恨秦伊河的放棄,可愛到底是比恨濃烈,她沒舍得填下秦伊河的名字,而是将恨意轉嫁到了秦伊河那個不存在的移情對象身上。

“如果那個人死了的話,秦伊河就會回來了吧。”唐笑川這麽想着,用手指敲擊着鍵盤,在黑色的頁面下輸入了将她拉入深淵的六個字。

一年後,所有被怨恨着的名字都被刻上了石碑,立于橋上,怨恨開始逐漸聚集乃至化為實質。

唐笑川正巧住在這座新竣工的大橋附近,于是,詛咒應驗了。

“修橋時,橋是從兩端開始一起動工。”林逐水松開了周嘉魚的手,“最後竣工的時候,會在兩端之間搭上最後一塊橋板,這便稱為合龍。”

他伸出手,慢慢取下了手腕上那串晶瑩剔透的玉珠。

霎時間,周嘉魚便感到眼前燃起了一簇火焰,林逐水身邊的空氣變得極為滾燙,這溫度竟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合龍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林逐水說,“只是可惜,合龍的那塊橋板卻被人動了手腳。”他緩步往前,身側的呻吟着的死者全部露出恐懼之色,仿佛遇到了陽光的影,開始朝旁邊躲閃。

石碑就在面前,林逐水擡手,一掌拍了上去。

“啊啊啊啊!!!”下一刻,石碑竟是發出了凄厲的慘叫,上面那些血色的名字開始像腐爛的肉塊一樣,一堆一堆的往下落,而石碑本身,竟是開始融化。

林逐水不語,又是一掌。他的動作看起來并不重,但石碑卻好像完全被廢掉了,原本兩米高的高度開始迅速的縮水,往地上流淌。

周嘉魚低頭看去,才發現石碑融化之後竟是變成了腥臭的血液。

“想要替死鬼是麽?”林逐水冷冷道,薄唇輕啓,吐出帶着厭惡的詞句,“只可惜,你找錯了人。”

他說完這話,石碑的叫聲也停住了,似乎徹底失去了生機。

而在石碑消失後,黃霧也開始漸漸的變淡,原本圍繞在它身側的死者靈魂,像是失去了目标似得,呆滞的看着周遭。

周嘉魚覺得此時的林逐水一定是帥的要命。為什麽是覺得呢,因為林逐水脫掉了手腕上的鏈子之後就變得無比的刺目,周嘉魚流着眼淚堅持了一會兒覺得不太行,感覺如果繼續看下去可能下半輩子都看不見林逐水了。于是他戀戀不舍的閉上了眼,耳朵還在仔細聽着林逐水的聲音。

“好了,睜眼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嘉魚感到林逐水在他耳邊輕輕道了句。

周嘉魚睜開眼睛,發現視覺還是十分模糊,但勉強可以看見其他東西了,他道:“先生,弄完了嗎?”

“早着呢。”林逐水說,“走,回去了。”

周嘉魚又乖乖的跟在林逐水後面往回走,此時黃霧幾乎散去,但周圍恐怖的景象依舊,周嘉魚問了句之後怎麽辦,林逐水給的說法是,這些他管不了,得請幾個得道高僧過來超度。

周嘉魚激動的說,先生你知道的可真多。

林逐水沒應話。

兩人下了橋,周嘉魚發現了一件非常殘酷的事實,他原本應該有五點零的視力此時還沒有恢複,周圍全部像蒙了層紗布似得,最多只能看見五十米內的東西。走得很近了,周嘉魚才看到沈一窮和秦伊河沖着他們招手。

“你們終于回來了。”秦伊河道,“我差點都以為看不到你們了。”

“周嘉魚你怎麽啦?我給你招手招半天了你都沒看到。”沈一窮說,“你怎麽哭了?”

周嘉魚此時兩眼刺痛,還得硬着頭皮說:“被先生感動了。”

沈一窮的表情複雜,拍拍他的肩膀,做了個口型:這馬屁拍的牛。

周嘉魚:“……”他也不想!沈一窮這小兔崽子就不能換個話題麽!

林逐水顯然沒有沈一窮那麽好糊弄,他挑了挑眉:“流淚?周嘉魚,你眼睛怎麽了?”

周嘉魚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林逐水卻瞬間明白了他眼睛是怎麽回事兒,他最後拿周嘉魚沒辦法似得道嘆道:“你呀……估計過幾天才能好了。”

周嘉魚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不過好在有其他事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讓大家沒有再繼續糾結周嘉魚的眼睛。黃霧散去之後,橋上的死者開始一個一個的離開,這場景看起來依舊頗為恐怖,看的人頭皮發麻。

秦伊河也看到了唐笑川。

從橋上回來的唐笑川,臉上的傷口卻是已經沒了,又恢複成了平日裏那張蒼白,但至少完整的臉,她神情呆滞的走到幾人面前,根本不理和她說話的秦伊河。

周嘉魚卻是注意到了一點異樣,思考片刻後,驚訝道:“唉?唐笑川的影子怎麽沒了?”之前她的影子雖然不規則,但至少還在,現在昏暗的路燈投射在她的身上,卻沒能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剛才燒掉的頭發就是她的影子。”林逐水說,“有人故意做出來的。”靈體本來就沒有影子,只是有人刻意幫助唐笑川補上這個破綻。當然,這影子在常人看來估計并沒有什麽不同,但周嘉魚對這方面非常敏感,所以應該也能看出影子的異樣。

周嘉魚恍然大悟,想起了林逐水從他身上抓走的頭發,恐怕那些長發,就和唐笑川的影子有關。

“走吧。”林逐水道,“先回去再說。”

雖然周嘉魚感覺他們在橋上沒有待多久,但事實上此時已經到了淩晨時分,暗色的天空已經開始隐隐發亮,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能看見太陽從地平線上爬起。

幾人坐上車,準備離開橋上。

周嘉魚最後朝着那橋望了一眼,橋上的煙霧逐漸散去,血腥怪異的場景,也在如海市蜃樓般消融,平坦橋面再次出現,上面甚至還有正在來往的車輛,仿佛他剛才經歷的事,只不過是一場可怕的夢境罷了。

周嘉魚暗暗的想,不過這個夢裏有林逐水,似乎也沒有可怕到哪裏去。

秦伊河開着車到達了樓下,她剛停下,唐笑川就自己下了車,然後進樓道去了。看着她的背影,秦伊河表情複雜道:“大師,接下來……怎麽辦呢?”

林逐水問:“誰告訴你,唐笑川需要找替死鬼才能安心的?”

秦伊河說:“一個群的群主,群裏面不少人都遇到了這種事兒,他偶爾會給一些建議,對了,那個寫了很多這方面的事情的靈異論壇,也是他建的。”她說着就掏出了手機,想要把那個群翻找出來。

誰知道剛打開扣扣,就看到系統提示xx群已經解散,秦伊河愣了:“解散了?”她又去浏覽器輸入了靈異論壇的網址,發現論壇也進不去。

“怎麽回事?”秦伊河皺眉,“……怎麽突然都沒了。”

林逐水倒也不奇怪,道:“這事情應該解決了,過兩天我會招人來超度唐笑川的靈魂,讓她早點進入輪回。”

秦伊河欲言又止,咬着下唇還是将嘴裏的話說出了口,她道:“大師,我、我想問,笑川,還能恢複神智麽?”

她在知道唐笑川出了車禍之後,便匆匆忙忙的回了國,夢游一般的替唐笑川辦了葬禮。在葬禮結束之後,秦伊河本來也不想獨活,但是當某天晚上,她去了唐笑川出事的那座大橋,準備從橋上跳去一起陪唐笑川離開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唐笑川。然而她的記憶和神志似乎都出了些問題。一聽到秦伊河這個名字,便會瘋狂的慘叫,好像這個名字讓她疼痛到了極點。

無奈之下,秦伊河便借用了唐笑川堂妹的身份,将她領回了家。

而此時,秦伊河毫不意外的發現,再次出現的唐笑川已經不是人類了。雖然她看起來和人別無二致,甚至還能吃東西和交談,但在一些特殊的夜晚,她會獨自開車往那座大橋去,第二天早晨才回來。

除此之外,唐笑川的記憶回到了一年前,他們剛分手的那段時間,她甚至還重新登上了某個本該消失的論壇,再次輸入了某段字符。

之後,便是唐笑川和周嘉魚的偶遇。

起初秦伊河并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群主若無其事的提起,說如果能找到能打開某個網站的人,再将之帶到橋上,被困住的靈魂便可從死亡的輪回裏脫出。秦伊河才動了些不該有的念頭。

幸運的是,她遇到了周嘉魚和護着周嘉魚的林逐水,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秦伊河說這些話的時候,林逐水一直在思考,他最後問了個問題:“你之前說,看見過活人上橋,是什麽情況?”

秦伊河眼裏露出恐懼:“好像是一對夫妻,他們和我和笑川的情況差不多,妻子死在了車禍裏,丈夫便陪着妻子上了橋。我親眼看見,他一踏上橋,整個人就融化成了黑色血水。”

周嘉魚聞言,立馬想起了那塊石碑。石碑被林逐水觸碰後融化,也是變成了黑色的血水,他腦子裏立刻産生了一些聯想,脫口而出:“難道那石碑……”

林逐水大約是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點點頭道:“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周嘉魚想起融化在自己腳下的那些黑色的液體,打了個寒顫。

周嘉魚道:“先生,那……那個網站,為什麽只有我能打開?”

林逐水聞言卻是似笑非笑,他道:“誰說只有你能打開了?唐笑川,不也打開了麽?”

周嘉魚語塞。

林逐水道:“那人不過是想尋找極陰體質的人而已,網是撒下去了,撈不撈得到魚則另算。”

周嘉魚:“……”他居然聽出了林逐水的一語雙關,是的,他就是條被人撈起來的笨魚。

幾人聊了會兒天,朝陽已經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溫暖的陽光籠罩着大地,驅散了黑暗和陰霾。

秦伊河顯得有些累了,她靠在車坐上,道:“大師,笑川能去投胎了對麽?”

林逐水點頭。

秦伊河說:“那、那她在投胎之前,能想起我來麽?”她像是在說什麽極難啓齒的話,“笑川的死,和我也有關系,如果當初我勇敢一些……”她哽咽起來,再也說不出話。

林逐水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紙:“這符是安神的,也可以用在陰靈身上,但是聽你之前的敘述,恐怕是唐笑川自己不願意想起來。”

秦伊河聞言神情有些呆滞,隔了一會兒,才将林逐水手上的符紙拿了過來。

大部分事情,都解決了,只是關鍵的幕後真兇還沒找到。但林逐水卻說不急,讓他們回酒店休息,其他的事下午再說。

忙了一晚上,周嘉魚也有點累,到酒店後倒頭就睡,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才被沈一窮的敲門聲叫醒。

沈一窮說:“周嘉魚,醒啦?”

周嘉魚蔫嗒嗒的看着沈一窮神采奕奕的模樣,心裏感嘆着年輕真好,他十八歲的時候熬一晚上第二天也能活蹦亂跳,但是現在卻感覺身體撐不住了,整個腦子都木楞楞的,他道:“嗯……醒了,怎麽了?”

沈一窮說:“先生叫我把你叫起來,一起去大橋。”

周嘉魚說:“哦!好,馬上!”

沈一窮說:“你眼睛好點沒啊?”

周嘉魚說:“好、好一些了……”沈一窮不提還好,一提周嘉魚立馬感覺自己的視線依舊有些模糊,但他沒說出來,而是糊弄了過去。

洗漱完畢,周嘉魚随便吃了點什麽之後,便跟着沈一窮一起去了大橋。林逐水和江十九先過去了,據說要封路什麽的,具體情況周嘉魚也不清楚。

到了大橋邊上,來往的道路果然已經封了,行人也不能通過。雖然給民衆的原因是說大橋需要檢修,可實際情況恐怕只有他們才清楚。

周嘉魚和沈一窮走到了大橋中央,看見了林逐水江十九,還有施工的工人。他們把橋面破開了一塊,似乎正在尋找什麽。

“來了?”林逐水問了句。

周嘉魚道:“嗯,來了,先生,他們在找什麽呢?”

林逐水道:“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江十九也是一臉沒睡好的模樣,臉色不大好看,連帶着周嘉魚他們來了,也只是随口招呼一聲,便繼續讓工人往下翻找。

“有東西!”有人忽的發出驚呼。

江十九直接沖了過去,說:“什麽?!”

那工人沒敢碰,指了指本該單純由水泥構成的橋面裏,竟是出現了一塊黑色的石碑。這石碑只有一米多長,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各種名字,周嘉魚也過去看眼,發現這石碑和她昨天看見有些差別。昨天那塊更大更高,上面的名字也更多,就好像是吸收了血肉成長起來的一樣。

“操他媽的!”江十九直接罵了髒話,“這是要搞死我們江家?”

林逐水說:“把石碑搬起來,底下還有東西。”

工人将石碑撬開,發現石碑下面,真的有東西。那是一塊小小的木牌,呈現朱紅色,上面還用金色的字體寫了幾個字,看起來非常的漂亮,周嘉魚辨認之後,勉強只認出了一個“紅”。這東西剛露出來,就伴随着一股子近乎嗆人的血腥氣,周圍的人全捂住了鼻子。

林逐水彎下腰,将那木牌撿了起來,他随手掂了掂,道:“六兩三錢。”

江十九好像認識這東西,臉色鐵青的說:“六兩三……?六十三個?”

林逐水說:“嗯。”

江十九什麽話也沒說,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聽稱呼,應該是打給他的哥哥江十六了。

林逐水和沈一窮和周嘉魚說:“這是命牌,用來聚魂用的,一魂一魄一錢重,六兩三錢,便是死了六十三個。”

周嘉魚驚呼:“六十三個?這麽多?”車禍死去的人數應該一共都不超過三十個,那剩下三十個連屍體都找不到,豈不是都被這橋吞了?

林逐水取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将木牌放了進去。

江十九打完電話,苦笑着說:“林先生,這事兒還是怪我,要是合龍的時候我親自來了,也不會出這事兒……”

這要是一般人,估計會安慰兩句,但林逐水卻并不客氣,說:“你知道就好。”

江十九面露尴尬之色。

雖然說江十九不是罪魁禍首,但是和這件事也脫不開關系,林逐水道:“這事肯定醞釀了很久,你最好仔細回憶回憶那天誰叫你去做了什麽。”

江十九道:“我、我不記得了。”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顯然不是不記得了,而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他又道:“那林先生,我們要怎麽找到做這個的人呢?”

林逐水冷笑:“找?我為什麽要找他?現在,是該他急着找我。”

江十九還欲說什麽,林逐水卻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行了,讓你哥和我說。”

江十九沒敢反駁,讪讪應是。

江十九的哥哥江十六來的倒是很快,大概十幾分鐘後,便氣喘籲籲的上了橋,只是他到場後,一句話沒說,擡手就對着江十九來了一耳光。

江十九被打的嘴角直接破了,垂着頭挨訓。

“江十九,你能耐是吧?”江十六罵道,“我把這工程交給你,你就這麽給我監督的?這麽大塊石碑,我他媽的真想打開你腦子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水?!”他還穿着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是從什麽正式場合裏趕過來的。

江十九不停的認錯。

林逐水煩道:“行了,要打回去打,做給誰看?”

江十六被戳破了小心思,不好意思的說:“林先生,是我們江家管教不嚴。”

“的确管教不嚴。”林逐水說,“怎麽,他就罷了,你怎麽也沒查出來?”

江十六嘆氣:“我前些時候受了傷,現在還沒恢複,恐怕也是受了影響。”

林逐水道:“受傷?”

江十六道:“是的,出了點意外……”

林逐水挑了挑眉,道:“我倒是不覺得世間有那麽巧的事。”

江十六一愣:“您的意思是……”

林逐水說:“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去查查你家裏的人,哦,對了,認識叫豔紅岫的人麽?”

江十六疑惑道:“豔紅岫?不認識,這名字這麽奇怪,我聽過肯定會有印象的。”

林逐水道:“好吧。”他也沒有再問,甚至沒有告訴江十六命牌上面就是這個名字。

石碑挖出來之後,得用特殊的方法銷毀,之後這橋還是不能通車,按林逐水的說法,這裏至少得找高僧念半個月的地藏經超度那些因此枉死的人。

江十六聽到要請僧人,一直笑的有點勉強。周嘉魚實在是好奇,回去的時候他問:“高僧是不是特別難找?江十六的表情怎麽那麽難看?”

林逐水說:“找得到,請不起。”

周嘉魚還是有點不懂,但見林逐水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便只能作罷。

事情解決之後,周嘉魚本來以為他們第二天就要回去,誰知道林逐水卻放話說不急,讓他們在好好玩幾天。

沈一窮聽到林逐水這話時驚訝的眼珠子瞪的溜圓,等着林逐水走後,一巴掌拍到周嘉魚身上,說:“可以啊!周嘉魚!你簡直是福星!”

周嘉魚被拍的生疼:“你就不能輕點麽?”

沈一窮說:“我也沒怎麽用力。”

結果過了一會兒,周嘉魚的手臂上就出現了一個整齊的巴掌印,他咬牙道:“沈一窮,這叫沒用力?”

沈一窮說:“哇,你是豌豆公主嗎?來來來,你來拍我一巴掌,能拍出紅印子算我輸!”

周嘉魚說:“走開,你這麽黑,我手拍腫了估計都紅不了!”

其他的事情還好,一說到自己的膚色沈一窮就有點受不了了,他委屈道:“你為什麽要嫌棄我的膚色,黑色這麽健康。”

周嘉魚說:“是啊,晚上脫光了跟隐身似得。”

沈一窮:“罐兒,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周嘉魚揉着自己的手,怒道:“根本不想得到你。”

沈一窮:“……”

作者有話要說: 周嘉魚:先生,不要,不要……不要……

林逐水:……

周嘉魚:不要停……

林逐水:揉個眼睛而已你話怎麽那麽多?

周嘉魚: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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