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但一切仿佛不過他的錯覺。

等回過神來時,少年正從半空中緩緩下沉,忽然,他身上的威亞線毫無預兆地緊繃,旋即發出輕微咔嚓聲。

來了!原小說中的英雄救美橋段!

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許慎催眠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走劇情機器人,他快步沖到原本看好的站位上,剛準備伸出手去接江恪,所有畫面幾乎同時發生——

王銘站起:“威亞出問題了!快點救人!!”

工作人員們手忙腳亂去接人,而離江恪最近的許慎連姿勢都擺好了,腳下卻踩到塊石頭,整個人身體不可遏制後仰!

呼啦,耳邊風聲劃過,身體往下墜,這一瞬間許慎的心情:……艹?

後背傳來劇痛感,許慎在地上摔了個結實,周圍人呼啦一下湧過來,将許慎扶起:“許導您沒事兒吧?”

“有沒有傷到哪兒?”

許慎被扶穩站定,聞到股好聞清香,他擡眸望去。

剛才飄在半空中的少年已然平穩落地,他五官生得極好,劍眉星目,鬓若刀裁,像是朵溫軟明淨的花,然而剛才他在半空中的可怖眼神太讓人難忘,如果非要形容,他更像是朵摻了毒汁的花。

工作人員聚在少年身側,幫他解開威亞。

注意到許慎視線,他挑了下眉,語調拖長,帶着幾分玩味:“許導——”

他眼眸輕轉,再度釘在許慎身上,意味莫名:“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我?”

他一說話,仿佛斂走所有光芒,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皆數遠去,化為背景音。

“原來你就是江恪。”許慎淡然自若,沒被他勢頭壓下去,目光流連在他身上,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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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勾唇一笑:“長得着實不錯。”

任何人被用那種目光打量,都會感到不适,江恪反應卻和常人不太一樣,他語速輕緩,不緊不慢:“因為我長得不錯,所以許導才着急投懷送抱?”

許慎面上仍舊維持淺笑,優雅地保持風度,但實則內心很想面無表情地喊卡。

朋友,雖然我出了點意外,沒能英雄救美,但畢竟我不是專業演員,劇本給了你,你又為什麽不按劇情走?說好的性子乖巧,說好的拔刀自殺,說好的泫然欲泣呢!

等了兩三秒,沒等到江恪拿刀,許慎只能自己接戲。

“投懷送抱什麽的,”他慢條斯理上前一步,擡起手,指尖滑過江恪臉龐,動作暧.昧缱绻,他笑得溫柔,“那不是遲早的事?”

在許慎伸手過來瞬間,江恪迅速偏頭,但還是被摸到一秒。

“遲不遲早由我說了算。”哪怕是一秒的觸碰,仍舊讓江恪眉頭輕皺,他收回懶散語調,懶得跟他糾纏下去,“而我,不願意呢。”

從監視器後趕過來的王銘本來就因為威亞事故吓出一身冷汗,又聽見江恪膽大包天說出這種話,急道:“江恪!”

聽見喊聲,江恪偏頭望來,他妝容未卸,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單單站在那裏,便氣勢十足。

眼神是帶着鈎子的冰冷。

哪裏需要演什麽魔化,魔化這個詞就是為他而生。

不知道為什麽,王銘心頭一寒,氣焰不由自主地消散下去,甚至連說話音調都降了半度:“你怎麽跟許導說話呢!明明下午答應得好好的,怎麽現在反了悔?”

這話本意是訓斥威脅,但因為王銘氣場驟降,聽上去反倒像是勸哄。

“啊,我反悔了。”江恪似乎是覺得有趣,他下颔微擡,睥睨衆生般,又輕又緩地道,“那又如何?”

這話帶着明晃晃譏诮,只差沒直接打王銘臉——你能奈我何?

終于聽見江恪拒絕,許慎好歹松了口氣,劇情有點脫缰,不過問題不大,如果江恪真答應了,許慎想了想,拿自殺威脅,拒絕潛規則的人,可能會變成他自己。

穿個書可不至于上升到賣身的地步。

這會兒,他嗑瓜子看戲就好。

“你,你!簡直不知好歹……”王銘想罵兩句,但對上他眼神,那話便自動消了音,他轉而面向許慎,補救般陪笑道,“這我真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我等會兒好好教訓江恪,讓許導見笑了。”

許慎立刻回道:“沒關系。”

頭又開始疼起來,許慎聲音不急不徐,如春風拂面:“小孩不懂事是一時的,咱們來日方長。”

立竿見影般,頭疼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銘瞅着最大的金主爸爸,小心翼翼道:“那晚上我做東,給許導您接風洗塵,還請許導賞臉。”

許慎點頭應下。

王銘偏頭對江恪立刻換了副臉色:“江恪,你給我過來!”

說完他便走向一邊的角落,江恪頓了幾秒鐘,才慢吞吞地跟上。

王銘越想越覺得納悶,剛才的自己是着了魔嗎?為什麽在江恪面前重話都不敢說一句?

而且江恪變化也太奇怪了,短短一個下午時間,他明明演技不好,可剛才那場戲卻演得出神入化,仿佛那戲是為他量身打造,這也就罷了,最離奇的是,他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似的,給人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王銘在角落裏站了會兒,為自己加油打氣,等看見江恪跟過來,他板着臉教訓道:“得罪許導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以後還想不想繼續在這個圈混下去了!”

江恪沒說話,輕飄飄看了他眼。

王銘蓄積許久的氣勢霎時如同氣球般一戳就破,語氣不自覺緩和下來:“咳,我也不是批評你的意思,晚上你機靈點,給許導敬敬酒,把他哄開心,也算是賠罪,不然我們整個劇組都要收拾收拾回家,你聽明白了嗎?對了,我們提前給你查的許導喜好的資料……”

王銘在說什麽江恪并不在意,他只覺得周圍一切所有人都十分無趣,根本不必要分神去留意對方想說什麽想做什麽。

忽然,他眼角餘光似是注意到什麽,旋即一點點慢慢轉過去。

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年輕英俊的男人悠然自若地站着,出挑的面容使得他成為人群中耀眼的存在,此刻他正低頭,聽助理說話。

雖然他唇角始終凝一絲優雅得體的微笑,但那笑卻像是虛假面具般浮在他面上,讓人有種想将面具撕碎的沖動。

他手上拿着濕紙巾,正慢條斯理地擦拭右手手指,一遍又一遍。

那幾根手指,正是剛才摸過江恪臉頰的。

手指主人,幾分鐘前才笑意吟吟說過“投懷送抱是遲早的事”。

這一瞬,仿佛隐匿在黑夜中的惡魔悄無聲息睜開眼眸,覺得無趣的世界因這一個人的出現而變得有意思起來。

他想,他好像找到了新玩具。

許慎……

——許慎。

對接下來的一切毫無察覺的許慎站在陽光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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