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5

殺青宴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走出宴會大廳時,因為多喝了幾杯酒的緣故,許慎有些微醺。

在外等候許久的何多多快步上前來, 忐忑不安道:“許導, 江恪沒把手機給我。”

他沒能完成許慎給他的任務,有點慚愧。

被外面冷風吹得稍微清醒了些的許慎伸手按了下額角,轉頭去看從大廳裏走出來的江恪, 江恪走到他身邊, 想問怎麽了,眼角餘光掃到何多多,霎時明白了什麽。

果然,下一瞬,許慎擡手攔住他去路:“江恪。”

他微微擡眸, 聲音透出點沙啞質地:“你跟我保證在統一口徑前,你不會發微博。”

要江恪手機是為了不讓他随便發微博瞎說話, 否則輿論更不好控制。

在所有不可控因素裏,江恪是最不可控的那個,這件事事關江恪未來星途,必須得謹慎對待。

身前橫陳的那只手微彎,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指尖修長飽滿,江恪垂眸看了兩秒, 懶散應下:“知道了。”

聽見保證,許慎這才放下心來。

站在一邊的何多多一臉驚奇地看着這一幕, 他在劇組待的時間少,并不知道江恪跟許慎相處模式是什麽,他只知道在兩個小時前, 他敲開江恪房門,表明來意時,江恪挑了挑眉,冷嗤一聲,旋即把門關上了。

何多多碰了一鼻子灰,後來劇組其他人知道了,紛紛稱他為勇士,他以為江恪對誰都是不耐煩,懶得搭理的态度,但這一刻,他看見的江恪卻異常地……聽話。

何多多有點不滿,他怎麽就覺得,在江恪那兒受到了差別對待呢,他跟許慎不都是劇組的人嗎?這能有什麽區別。

他在心底啧了聲,然後拉住許慎,走到一邊,把許慎手機遞給他:“還有件事,許總打電話過來關心你了,知道你在吃飯後,他說等會兒你吃完飯給他回過去。”

下午時他就跟許慎說過這件事,結果許慎一直忙到現在都沒時間給回電話。

接過手機,許慎手指停在許白兩個字上,按了下去,邊等那邊接電話,邊往露臺方向走。

許慎黑料滿天飛後,許白操心至今,幾乎是守在手機邊,一等許慎打過來,他立刻接通:“小慎,你現在還好嗎?”

許慎到現在還是不太适應突然有個哥哥,他輕輕應了聲:“這點小事我能解決,不勞費心。”

被全網黑這算是小事?被惡毒詛咒這是小事?許白不贊同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你看,當初我勸過你,說娛樂圈不是什麽好地方,結果出事了吧?小慎,這件事結束後,你還是回家吧,到公司挂個閑職上班,我來養你。”

走到露臺邊停下,許慎望着樓底下闌珊燈火:“可是我想當個好導演。”

“當個好導演哪有那麽容易?”許白苦口婆心勸道,“不如回家做個小少爺,想幹什麽幹什麽,何至于受這等委屈?”

許慎眨了下眼睛,感慨設定的強大,原主擁有這麽好的家人,這麽好的環境,到底是怎麽想不通,怎麽無端就成了反派了。

他只得應下:“謝謝哥,等我哪天想通了,我就回家。”

“你那戲不是拍完了?這兩天就回家吧,媽也看了新聞,挺擔心你。”說着許白話鋒一轉,“對了,駱遠這兩天找到我,跟我道歉來着。”

今天聽見這人名字的頻率有點偏高,許慎眼皮跳了下,與透明窗戶上,倒映出自己影子對視:“他找你道什麽歉?”

實際上,許白覺得這事很操蛋:“聽說他欺負你了?我幫你打了他一頓,駱遠這小子是混賬,太不像話,怎麽能對你做出那種事。”

雖然不太明白駱遠不找許慎本人道歉,反倒找到許白那兒去到底是什麽心理,許慎眉頭輕蹙:“……我不想再提他。”

也不想再跟他有什麽瓜葛。

許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為難道:“你把他所有聯系方式全都拉黑,他沒辦法才找到我這兒來。他說,那件事是他昏了頭,卻也是被鄒慕教唆的。

鄒慕對你心生不滿許久,早就預謀想害你。駱遠怕他找到別人害你事,所以才假意答應,但看你喝完酒模樣勾人……他一時沒控制住自己,對此他做出深刻反省。”

許慎張了張唇,不知該做如何反應,窗戶上的自己眼裏透出點茫然。

鄒慕嗎?又是他,他對許慎的恨從那麽早就開始了?

何至于此。

許慎沒說話,許白摸不透他心思,試探性道:“今天的風波,怎麽說晴天都比我們華遠要強得多,現在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小慎,我現在在外地辦事情,抽不開身,你身邊如果沒人陪着保護你,我很不放心。”

話說到這兒,許白的意思已然很明确,站在哥哥立場上,他希望能有人幫許慎一起解決難題,而家大業大,又對許慎一片癡心的駱遠顯然是最好選擇。

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過來跟許慎說這個話,許慎有一萬種拒絕的方法,但對方偏偏是許白,他唯一目的是擔心許慎,他想他能得到更好保護。

安靜幾秒鐘,許慎溫和道:“那就聽你的。”

許白放了心:“小慎,你也別有太大心理負擔,駱遠他欺負過你,所以他這回幫你也是應該的。這回過後,你如果不喜歡就跟他撇清關系,哥哥還是希望你能找個踏實的人過日子。”

闌珊燈火在許慎眼底映出淺淺亮點,眼睫低低垂下,許慎繼續應聲:“好。”

何多多一直在幾步遠距離外候着,這個距離聽不見許慎講電話,同時也能第一時間在許慎挂電話後走上前去。

察覺許慎情緒并不是很高漲,何多多放輕聲音:“許導,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手機屏幕震動了下,一個新的添加好友請求發送過來,許慎盯着看了幾秒,唇角微勾,覺得這事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低聲跟何多多交代了些什麽,何多多領命而去。

許慎通過好友請求,那邊立刻發消息過來:小慎?

兩人交情并沒有多深,對方就用如此親昵稱呼喊他,許慎眸底泛着冷意,打字回複:【我哥打你了?】

似是沒想到許慎第一句話會表現出對他的關心,駱遠有點受寵若驚:【傷得不重,你不用擔心,我們見面聊吧】

好巧不巧,駱遠就在他附近,他發了個定位過來,在距離許慎一百米的地方,駱遠過來找他。

許慎重新定了個小茶室等駱遠過來,他手機在不停震動,那是何多多的消息,他掃了兩眼,明白了些什麽。

窗外刮着寒風,室內開了空調,溫暖如春,許慎不緊不慢地開始煮茶盞,準備醒茶。

駱遠推開門進來時,青年端坐在茶桌後面,袖口微卷,如玉手指執着青花瓷茶盞,動作流暢,優雅好看。

面對網上那麽大的風波,他卻依舊淡定自若,沉穩從容。

駱遠眼底透出迷戀,他把大衣挂到衣架上,微微笑着坐到許慎對面:“讓你久等了。”

“沒等多久。”許慎低頭置茶,用茶勺盛茶葉往碗裏抖落,“謝謝你願意在困難時對我伸出援手。”

駱遠坐定:“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當面道歉,你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麽後悔。”

開水注入茶壺,茶葉在高溫下泡發,香味彌漫,許慎只笑了下,沒說話。

這個笑容給了駱遠莫大鼓勵,他頓了頓,語氣誠懇:“我真沒想到鄒慕是那種人,他教唆完我之後,又用這個拿捏我,纏着我讓他從蒼神劇組脫身,這兩個月來我都快被他折磨瘋了,但我沒想到他會以那種方式離開,一定吓着你了吧。”

“是有點,”許慎淡淡地道,“我沒想到只是不給他加戲而已,他會怨恨我到去跳樓自殺。不過離開劇組後,我們聯系過一兩次。”

駱遠面色一僵:“你們聯系過?”

茶葉沖泡得差不多,許慎拎起白瓷茶壺,往茶海裏倒茶,仿佛閑聊似的:“他說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的,說你有錢,他喜歡有錢人。”

駱遠臉上閃過抹見鬼的表情,雖然只是極短一瞬,但還是被許慎捕捉到了。

“聽到他說這種話,”許慎拿茶海給駱遠面前杯子裏倒茶,輕輕一擡眸,那雙狐貍眼上挑,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我還有點介意。”

駱遠與他對視兩秒,怔愣會兒後就開始急着解釋:“我倒沒想到他對我是這種心思,小慎,我跟他之間沒什麽。”

許慎把茶盞往他那個方向推了下,轉移話題道:“那他為什麽想不開要去我公司跳樓自殺?”

駱遠拾起茶盞,手指捏在許慎方才碰過的地方,微嘆了口氣:“他有抑郁症,一直靠吃藥調節。自從離開蒼神劇組後就瘋瘋癫癫的,說一大堆詛咒蒼神詛咒你的話,我怕他出去傷害你,于是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這兩天,聽說蒼神順利殺青,他狀态就很不正常,我要管理公司,自然不可能經常待在他身邊,沒想到就……”

後面的話他似乎不忍再說下去,重重嘆息。

在說話間,他俨然成為處處為許慎着想,卻被迫做了很多事,暗中付出很多,還因為自己沖動行為,後悔至今,一心想回頭的好男人。

“駱遠,”許慎唇角微勾,臉上溫度卻冷了下來,“鄒慕找你,是因為想找你當金主吧?”

許慎一句話直中要害,駱遠佯裝猶豫,之後才承認道:“是,他不想拍戲,想找個人養着,但我跟他發生關系是他算計好,并非出自我自願。”

“鄒慕是個很合适的小情人,他體貼,聽話,懂事,”許慎慢慢地道,“離開劇組前他人還好好的,跟了你後就得了抑郁症,他怎麽會喜歡上一個讓他得抑郁症的男人?”

話題走向并不在駱遠意料之內,他沒想到許慎這麽不好糊弄,眉頭輕蹙:“怎麽就成了我讓他得抑郁症?這話可不能亂說。”

許慎輕輕一笑:“剛才在說鄒慕聯系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很不好回答吧,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為什麽呢?”

駱遠面色微沉。

青年把茶盞扣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自顧自替他回答了:“因為你根本就沒相信過我的話。”

他把手機拿出來,扔到駱遠面前,屏幕上有張照片,駱遠掃了眼,瞳孔微縮。

那張照片,是條領帶,那是給許慎下藥那天駱遠戴的。

“現在,我有個小小的疑問。”許慎斯文地請教道,“一個被無名無姓小演員拿捏威脅的人,為什麽有能力銷毀第二天的監控錄像?”

這種東西,一般情況下,是會作為把柄,被鄒慕拿着。

駱遠沒有說話,眼神有些陰郁。

“好一出颠倒黑白,巧舌如簧。”許慎微笑道,“從頭到尾,鄒慕應該都在你的掌控中吧——駱、總?”

茶香氤氲,氣氛如同張緊繃的弦猝然拉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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