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而就在江逐月拿着的手帕即将接觸到劍修的側臉時,‘啪’地一聲脆響。

江逐月的手被劍修橫過來的劍柄猛地擊中,手帕也跌在了地上。

江逐月臉色變了。

這會他咬着唇低頭一看,雪白的手背上已經腫起了一條三寸來寬的紅痕,刺眼得緊。

若不是那劍修沒用內力,他這只手只怕要筋骨寸斷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江逐月也顧不得別的,連忙去取金瘡藥。

而那劍修見到這一幕,神情也有些異樣,過了許久,那劍修低聲道:“你未曾煉體過?”

江逐月尴尬一笑道:“先天不足,沒法煉體。”

這事倒也怪不得劍修,畢竟劍修根本就沒動用真氣,正常修士被這麽打一下,估計就等于被蚊子叮了一下,可江逐月這身體實在太嬌弱了……

劍修看着江逐月手上那塊淤青,沉吟片刻,忽然道:“手給我看看。”

江逐月微微一怔,眉頭皺了皺,但最終還是停住了找藥的動作,乖乖伸出了手。

劍修也在同時伸手,輕輕托住江逐月的手指。

兩人肌膚相觸,那一瞬間江逐月仿佛真的捏到了一塊冷玉一般,細膩,堅硬,冰涼,但,毫無生氣。

而那劍修握着江逐月的手,也有一瞬間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

江逐月的手太細膩溫軟,帶着暖暖的溫度,絲毫沒有歲月磨砺的痕跡,簡直不像是一個修士該有的手。

但這異樣的感覺稍縱即逝,很快,劍修便閉眼并攏雙指,指尖光華閃動,靈氣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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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指腹輕輕在江逐月手背上的傷處掃過,靈光過處,那些淤腫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江逐月甚至能感覺到劍修的真氣在調動着自己體內的真氣,微微共鳴,形成了一個極為流暢的循環。

這樣流暢無阻又渾厚無比的真氣,這劍修到底是修的什麽心法?

江逐月心中正疑惑又震驚萬分,手上微涼的觸感卻已經消失。

“筋脈已經無事了,皮外傷你用金瘡藥便好。”

江逐月回過神來,對劍修愈發多了幾分探詢和好奇的意味,也愈發覺得,這是條金大腿啊!

這會他正想道個謝,忽然又一眼瞥見那劍修被血糊了的下巴。

瞬間破功……

劍修:?

這次江逐月是不敢再動手動腳了,想了想,他找出一塊鏡子遞過去,懇切道:“兄臺還是擦擦吧。”

劍修接過鏡子看了一眼:……

随後他就默默別過了臉。

而江逐月這會已經找出了金瘡藥,給自己擦了起來。

不過說真的,劍修方才給他疏通了淤血和筋脈之後,他現在也只覺得有一點點疼了。

擦完金瘡藥,江逐月看了一眼恢複打坐狀态的劍修,想了想,倒也沒有再貿然搭話,而是走到了一旁,開始研究那風角獸的屍體。

總得做點什麽實事,才好讓大腿對他刮目相看啊。

而研究之下,江逐月發現那劍修出手十分精準,風角獸的屍體除了胸膛處流了一點血,其他地方的皮肉都十分完好,拿來煮了吃應該沒問題。

所以江逐月琢磨了片刻,便擡頭問那劍修道:“兄臺能吃辣麽?”

劍修:?

過了片刻,那劍修道:“無盡林不可生火。”

江逐月笑笑:“我知道。”

随即江逐月就取出了一柄鋒利的剔骨刀,自語着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做清湯鍋吧,愛吃辣可以自己加。”

說完,江逐月就開始解剖妖獸了。

而劍修注視着江逐月麻利解剖那妖獸的背影,神情異樣。

半個時辰之後

劍修看着面前用火晶石組成的能源陣法,微微抿了唇。

江逐月此刻正把一個盛滿了清水和妖獸肉的純銅加厚定制火鍋放在那能源陣法中,開始加熱。

用能源陣法煮火鍋……

這也真是財大氣粗到一種境界了。

不過很快,這塊密林裏就散發出了一股十分濃烈誘人的鮮香氣息。

火鍋中濃白的湯汁咕嘟嘟冒出大泡,肉片已經煮成了灰白色,骨髓都煮透了,軟爛無比。

看來江逐月的手藝确實不錯。

這會他順手灑了一些胡椒粉進那湯鍋,又弄了些迷疊香,用筷子攪了攪,便取出兩個碗,兩只味碟。

味碟裏放上香油和腐乳芝麻醬,江逐月在自己的那個碟子裏濃濃放了辣椒油,另外一個則是沒多加東西,遞給了劍修。

劍修遲疑了一下,江逐月就道:“這可是兄臺你自己打的,不吃白不吃。”

劍修終于把味碟接了過去。

江逐月微微一笑,又變戲法一般取出一瓶波斯國進貢的葡萄酒,給自己倒了半碗,便湊到那火鍋前,熱火朝天吃了起來。

那劍修只略嘗了一點,江逐月則是自顧自吃了兩碗,還嗦了好幾個大骨棒。

劍修:。

作為一個修士,江逐月也未免太能吃了些

吃完之後,江逐月擦了擦嘴,還把另外兩根沒來得及做的大骨棒收了起來,道:“這骨棒剖開了,烤骨髓吃可香了,當宵夜不錯。”

劍修:……

看了許久,終于,劍修第一次,主動跟江逐月說了一句話。

“你為何要來這無盡林?”

總不會是來吃宵夜的吧?

江逐月心頭一動,懶懶一笑道:“當然是搶機緣。”

劍修:?

靠煮飯搶機緣嗎?

而江逐月這會大着膽子悄悄觀察了一下劍修的表情,忽然就笑道:“兄臺,我的火鍋做的怎麽樣?還能入口麽?”

劍修眉頭微皺,片刻之後,他簡短道:“尚可。”

江逐月嘿嘿一笑:“那兄臺要不要考慮收個會做飯的跟班啊?”

劍修:?

還沒等劍修拒絕,江逐月又循循善誘道:“兄臺,我好歹也是個元嬰,能跑能打,機靈得很,絕對不會拖累你。再說那些妖獸肉也吃不了也是扔了,多可惜啊。”

劍修:……

沉默,漫長的沉默。

可江逐月觀察着劍修的表情,卻一點都不着急了,因為他現在逐漸摸通了幾分劍修的性子,知道沉默越久,只怕是就等于默認了。

終于,過了許久,那劍修問:“你叫什麽名字?”

江逐月心頭一喜,知道這大腿是抱上了,連忙道:“在下姓沈,單名一個玉字。”

“沈玉。”劍修把這兩個字慢慢念了一遍。

江逐月微笑:“正是沈玉。”

而又過了許久,那劍修方才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林缙。”

“雙木林?缙是——”

“缙雲的缙。”

江逐月眨了眨眼,淡淡一笑:“好名字。”

林缙不再說話了。

江逐月知道,林缙性格冷淡,既然現在他都搭上了線,倒也不急着攀交情,打了個哈欠便道:“林兄,我困啦,先休息了,一會你要休息,就也進帳篷來吧,我帶了帳篷,外面冷。”

林缙:“嗯。”

江逐月笑笑,就當着林缙的面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了一頂異常豪華溫暖的帳篷,鑽了進去。

月光靜靜傾灑而下,林缙這時緩緩睜眼,看着江逐月那銀鼠皮做成的帳篷和帳篷頂上貼着的異常繁複的防護符咒,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被煮完火鍋就扔在一邊,價值數千中品靈石的能源陣法,神色若有所思。

這般的闊綽出手,他倒是曾經也見過。

只不過那些富貴現下與他無緣,他也并不追求。

此時此刻,不過是有些觸景生情罷了。

然而這觸景生情也不過幾個須臾,林缙便又靜靜閉上眼,放空了思緒,繼續打坐。

帳篷中的江逐月此刻就是十分舒适了。他向來不會虐待自己,先用最柔軟的狐皮氈鋪了床,又置了一個恒溫陣法,這便美滋滋睡下了。

這在無盡林中的第一夜,江逐月睡得極為安穩香甜。

而林缙,到底也還是沒有享用江逐月的帳篷,就在外面冰冷凄清的月色中,打坐修煉了一夜。

·

第二日清晨,瘴氣就漸漸蔓延出來了。

林缙在那淡綠色的瘴氣中睜開眼,看向了面前那頂已經被晨曦靜靜傾灑而下,照耀着的帳篷。

江逐月還沒有出來。

而再過兩個時辰,瘴氣只怕要更濃了,必須在這之前,趕到更深處的叢林去。

想到這,林缙蒙眼束帶下的眉頭微皺,便站起身來,走到帳篷前,輕輕敲了一下帳篷的門。

“沈玉。”

江逐月沒有反應。

林缙微微抿了薄唇,語氣略冷了一點:“沈玉,上路了。”

江逐月依舊沒有反應。

若是從前林缙恐怕轉身就離去了。

可想着昨夜那碗熱湯和江逐月活潑的笑顏,林缙遲疑了片刻,便用劍柄撩開了帳篷前的門簾。

門簾掀開一線,淡淡的日光照進去。

江逐月這會倒在溫暖的狐絨中,睡的正香,而且睡姿不佳。

素色的裏衣都卷起了半邊,露出了柔軟的腰肢和雪白的肚皮,一頭烏黑的青絲斜斜灑開,襯着那狐絨愈發白得耀眼。一雙赤足更是毫無章法的露在外面,一點都不怕冷似的。

江逐月現在的這張臉只稱得上平凡清秀,但他這會閉着眼,纖長濃密的睫毛靜靜垂着,日光柔柔照在他臉上,反倒讓他顯出幾分令人動心的出塵氣質來。

見到江逐月這樣的睡姿,林缙修握劍的手微微一僵,神情有些凝滞。

不過很快,他便抿了唇,擡指輕輕一彈。

一股氣勁就這麽彈在江逐月腦門上,江逐月頓時“哎喲”一聲,彈跳起來,一臉委屈地捂着額頭。

“痛……”

林缙本來想說,江逐月若是再這般懶怠,便不要跟着他了。

可看着江逐月滿臉委屈,唇角下垂的模樣,他這句話到了嘴邊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口了。

過了半晌,林缙淡淡道:“醒了?該上路了。”

江逐月揉着眼睛,滿臉抱怨,但嘴上還是道:“好……我馬上就更衣。”

林缙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落下了門簾,走了出去。

等林缙一離開,江逐月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眸色清明,哪有幾分還沒睡醒的樣子?

沒錯,他是裝的。

其實他早就醒了。

這麽做,也不過是想看看林缙到底是真心想收留他,還是想趁機圖謀不軌,殺人越貨。

不過現在看來,前者自然是不至于。

江逐月微微一笑,眸中閃出一絲狡黠晶瑩的光。

又能過上躺贏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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