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次日清晨

江逐月醒過來的時候,全部經絡都逐漸恢複了知覺。

可這會他才知道,不恢複還好,也就是不能動,但現在,他全身上下都又疼又癢,抓狂一般的難受。

好在林缙有一種不知道叫什麽的藥膏,給江逐月塗抹了幾個主要的關節處,那痛癢感就消去了不少。

可還是難受。

而江逐月自從煉體成功之後,肌膚就變得愈發光潔柔韌,沒有先前那種淡淡的蒼白,反而呈現出一種極度溫潤玉白的色澤。

愈發光彩照人了些。

就是臉,仍然同以前一樣,清秀蒼白,反而顯得跟他一身皮膚不太相配了。

江逐月這面具本來是陸帷根據他原先的膚色做的,但江逐月本來皮膚就勝過許多人,一開始那面具的質地就同他本身的皮膚不太符合。

現在更是顯得有些突兀了。

江逐月自己悄悄看了幾次,見林缙無動于衷,便松了口氣,随即他便意識到林缙這種修唯識法的,應該不太在意外表,不由得笑了笑。

林缙這時給江逐月的腳踝上完藥,便輕輕抓着他的腳腕,将他雪白的雙足送入了被子裏,末了道:“一會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這,自己保重。”

江逐月心頭一跳,連忙道:“林兄去哪?”

“有事。”

林缙這會微垂着頭,只幫江逐月蓋上了被子,江逐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時間不由得怔了怔。

但想了想,江逐月覺得自己雖然現在身上痛,但境界并未下跌,就算孟九思來挑釁,他有那麽多防身神器也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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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笑笑:“那林兄路上小心。”

“好。”

林缙這會剛起身,江逐月看着林缙那蒙着黑金束帶的霜白色面容,心頭忽然一顫,然後他就忍不住道:“林兄——”

林缙側過頭,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江逐月對上林缙那波瀾不驚的神情,不知道怎麽,方才那一瞬間的悸動驟然洩了氣。

可這時他抿唇遲疑了片刻,還是仰頭靜靜看向林缙道:“快去快回。”

雖然隔着一層蒙眼束帶,江逐月看不清林缙的表情,但在這一刻,江逐月卻忽然感覺到周圍的氣場都莫名柔和了下來。

然後,他就看見林缙沖他輕輕一點頭:“好,我快去快回。”

一剎那間,江逐月唇角不自覺地往上微微揚起。

而林缙說完這句,便轉身離開了。

眼看着林缙就要掀開那門簾,江逐月抿了抿唇,正想重新躺下,林缙卻又停住了步子。

“小心安文玉。”林缙如是道。

江逐月微微一怔,第一反應就是林缙知道了之前的事。

然後他就笑着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這一次林缙的步子沒有再停頓,就這麽走了出去。

·

目送着林缙離開之後,江逐月沒有太在意小心安文玉這件事,只漫不經心地倒在了軟榻上,開始回憶關于林缙的一些事。

他還記得林缙曾經對他說,破障的時候以為小銀狐死在面前的事。

一個人,一輩子對他最為有影響的,居然是一只小銀狐。

江逐月心頭顫了顫,愈發覺得林缙恐怕是那些暗殺組織私底下培養的秘密殺手。

若是尋常門派,怎麽着也會有師兄弟,也會師父,唯獨林缙,只有一只小銀狐。而且林缙還說見過修士煉體自殘的事情,這怎麽看,都不太像大門派的作風。

江逐月:哎……

江逐月心腸軟,從小就見不得別人受委屈。

林缙對他挺好的,他便也希望林缙好一點。

想着林缙這次的目的恐怕是無盡林深處的那塊通天碑,江逐月就忍不住咬了一下牙。

像林缙這樣的殺手,如果完不成任務,最後的結局基本可以想象。

而如果一直修唯識法修到最後,其實這個人也算廢掉了。

不能讓林缙回去。

這是江逐月目前生出的一個念頭。

可要怎麽說服林缙,江逐月又遲疑了。

思來想去,江逐月正想起自己的儲物戒指裏還放了不少陸帷給的各大隐秘暗殺組織的資料,便默默取了出來,研究了起來。

雲州大陸的暗殺組織有兩個,一處血湖宗,一處鹧鸪堂。

血湖宗殺人的手法都血腥暴力,喜歡割喉,砍頭,犯罪現場經常血濺三尺。而鹧鸪堂更傾向于殺人于無形,用藥比較多。

研究了一遍下來,江逐月覺得林缙更像是鹧鸪堂裏的人,但鹧鸪堂基本都是招收年輕矮小的男子或是幼童和女子,便于隐藏。

林缙的身形又不符合了……

江逐月摸了摸太陽穴,覺得有點頭疼。

可偏生在這時,帳篷外面傳來了一個讓江逐月十分熟悉的聲音,嬌嬌柔柔。

“沈前輩在嗎?”

江逐月:???

安文玉來找他作什麽?

随即江逐月就想到林缙說的,讓他小心安文玉的事。

可想着安文玉跟孟九思那日說的話,江逐月還是有些擔心林缙。

思忖片刻,江逐月藏了個靈器在袖子下面,便對外面道:“進來吧。”

來都來了,不如套個話再說。橫豎也能幫幫林缙。

而聽到江逐月的聲音,安文玉很快便掀開了門簾走了進來。

這會安文玉手裏托着一盞補品模樣的東西,就微笑着端到了江逐月面前。

江逐月不動聲色笑了笑:“安道友怎麽這麽客氣?”

安文玉解開那補品的蓋子,裏面是一盅燕窩,散發着淡淡的熱氣,也沒什麽香味。

江逐月:?

這無盡林裏不能生火,安文玉在哪弄得這麽一盞熱氣騰騰的燕窩?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知道沈前輩身體不适,就特意準備了這盅燕窩給沈前輩。”安文玉這時微微笑道。

江逐月:我信你個鬼。

但表面上,江逐月也微笑道:“辛苦安道友了,不巧我剛用過早膳,這燕窩待會等林兄回來,我讓他喂給我吃。”

安文玉聽到江逐月這話,眸中閃過一絲暗光,緊接着,他居然又勾唇一笑,端起了那盞燕窩,就拿着調羹道:“沒關系,林前輩不在,文玉也可以伺候沈前輩。”

江逐月:……

江逐月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眼看着安文玉舀起一勺燕窩,就要把那勺燕窩遞到江逐月唇邊,江逐月嘴角抽搐,正思考着要不要把安文玉一巴掌扇開,腦中卻忽然靈光一閃——

緊接着,江逐月就忽然故作柔弱地往前一撲,順勢抓住了安文玉的袖子。

安文玉的袖子寬大,被江逐月這麽一拽,頓時整盞燕窩便一下子全都潑在了他身上。

安文玉被滾燙的燕窩潑了一身,怔了怔,立刻氣得渾身發顫。

江逐月這會趁勢在安文玉袖子上摸了一把,才掙紮着退開,一臉無辜地道:“抱歉啊安道友,我實在是身體不适,你不要緊吧?需不需要我給你換身衣服?”

安文玉咬着嘴唇,看着江逐月一臉無辜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按捺住心中的那股怒氣,冷哼一聲,怒道:“我好心好意給沈前輩送燕窩,沈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江逐月一臉無辜加委屈:“可我也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呀。”

安文玉冷笑:“婊|子勾引人當然也不會說自己是故意的。”

江逐月臉色瞬間就冷了,擡手便扇了安文玉一巴掌。

安文玉瞬間愣住:“你!”

江逐月:“怎麽,想打回來?”

安文玉也咬牙擡起了手。

江逐月緩緩一笑,狡黠道:“你現在打我一下,回來我讓林缙打你十下。”

安文玉的動作頓時僵住,江逐月沖他微笑。

安文玉站在原地,攥着衣角氣了半晌,最終還是不敢妄動,就恨恨一跺腳,拂袖離開了。

江逐月見狀,不由得勾唇一笑——跟他鬥?還嫩了點。

而且放才他摸安文玉袖子的時候,趁機弄了點引路蝶喜歡的花粉上去,雖然江逐月不知道日後派不派的上用場,但也以防萬一嘛。

而聽着安文玉逐漸走遠,江逐月目光動了動,便又忍着痛穿上鞋子,俯身下地去查看地上那一盞潑了的燕窩。

那盞燕窩一定有古怪。

然而端詳了許久,江逐月除了沒嘗之外,用其他的方法全都看不出這燕窩有什麽異常。

奇怪……

但實在是看不出來,江逐月最終也只好放棄,又用蠶絲手套包着手,把那地上的杯盞殘渣全都清理了,就留了一點燕窩放進了一個小瓶子裏,準備等林缙回來再看。

江逐月沒想到,他等了一夜,林缙都沒回來。

林缙沒回來,江逐月就留着燈給他,但自己等到後半夜,卻真的是困了,便迷迷糊糊抱着被子,靠在帳篷門的一側,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江逐月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又感覺到臉側似乎有什麽微微發涼的東西在碰他,他驟然睜開眼,便看到了林缙那張平靜卻帶着一絲疲憊的霜白色俊美面容。

江逐月茫然中微微怔了怔,正想說你回來了?林缙便默默收回手,俯身一把将他抱了起來。

“怎麽睡在門口?”林缙清冷的嗓音略帶了幾分低啞,想必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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