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而此刻在楚蔚的府上, 江逐月已經換好了楚蔚的衣服, 也易了容, 就等着澹臺無離帶他出門了。

臨行之前,澹臺無離就告誡江逐月,讓他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出聲。

江逐月聰明,立刻就會意, 還吃了一顆使嗓音暫時粗啞的藥丸, 便可以說是感染了風寒,嗓子不對勁,遮掩過去。

一切準備好了之後, 澹臺無離便帶着江逐月去了江家人被軟禁的客棧。

江家被軟禁的事情, 皇上是不知情的,因為齊家說的是要幫助江家治療魔氣的侵擾。

皇上又覺得齊家早就想跟江家結親, 讓齊家照顧省事而且放心, 便把這件事交給了齊家。

于是, 江家被軟禁,齊家又不可能把消息傳達給皇上,這樣一來,江家人便是上天無路, 入地無門了。

江逐月跟着澹臺無離抵達江家人被軟禁的客棧時, 他一眼便看出客棧門口的不少衛兵裏有齊骥的親衛。

江逐月心頭冷笑, 想着齊骥這家夥果然不是東西。

先前還那麽僞裝, 好在他識人還算準, 也看出了齊骥的本性, 要不然真跟齊骥多牽扯,只怕自己也要倒黴。

越想江逐月心中越發怒火上湧,更是無比後悔當初在無盡林救了齊骥——早知道就讓齊骥那家夥跟孟九思狗咬狗好了!

不過這會,江逐月心中記挂江柏岑跟他三伯的安危,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便按捺着性子,神情淡淡地跟澹臺無離一起走到了客棧門前。

齊家護衛一見澹臺無離和江逐月,臉色就不對勁了,但這會他們還是恭敬上前來道:“見過三殿下,見過大宗師。”

澹臺無離神情淡淡,只道:“蔚兒受人所托,要進去看看江家衆人的情況,你們開路吧。”

齊家護衛頓時一怔,露出幾分為難的神情道:“這……”

另外一名護衛倒是聰明,眼珠子一轉,連忙就道:“大宗師有所不知,江家這幾位目前感染都不輕,三殿下身體貴重,貿然進去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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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魔氣,你是瞧不起我麽?”

澹臺無離一句話冷冷出口,那自作聰明的護衛立刻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說。

倒是另外一個護衛,見勢不妙便連忙道:“大宗師說哪裏話,我們也是擔心三皇子,不過大宗師既然覺得沒問題,自然就沒問題,進去看看也無妨。”

說着那護衛就悄悄對另外一個護衛使了個眼色,那護衛立刻就道:“對對對,都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大宗師想進,當然可以。”

澹臺無離對他們的小動作視若無睹,只道:“開路吧。”

第一個護衛連忙上前,另外一個則是轉身走到另外一旁去了。

江逐月見狀,便知道這是要去通知齊家的人,不過有澹臺無離在,齊家就算來人,想必也不敢放肆,這麽一想,江逐月便放心了幾分。

那護衛帶着澹臺無離和江逐月進了客棧,很快就讓他們進到了江家人住的內院。

一進內院,江逐月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其中分明便有他三伯的嗓音,江逐月心頭一顫,眼眶驀然發熱,竟是有些恨不得一腳踹開那護衛,就去看看他父親跟三伯的情況。

但這時,他也只有硬生生忍住了。

而澹臺無離似乎是看出了江逐月的心思,這會便對一旁的護衛道:“你留在這做什麽?”

那護衛怔了怔,賠笑道:“伺候二位啊。”

“出去。”

護衛:……

尋常護衛終究還是怕死,這會咬了咬牙,便默默退了出去。

一時間,院落裏便只剩下澹臺無離和江逐月二人了。

這會澹臺無離看了江逐月一眼,便淡淡道:“要看就趕快,把握住機會、”

江逐月咬了咬牙,忍着心頭的難受,便快步走到了內院的第一間房內。

結果他一走進去,就看到自己的三伯父江柏鶴青白着臉,躺在床上連連咳嗽,臉上隐約萦繞着一層黑氣,神情委頓。

而江柏鶴蓋着的被子質量也十分粗糙,床頭的櫃子上躺着一碗沒喝完的藥汁,藥汁濃黑,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腥氣,看着這場景,便令人心酸。

江逐月見狀,眼睛不由得一酸,立刻就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江柏鶴掙紮着想要拍胸口的手臂,低聲道:“您慢點,別傷着自己。”

江柏鶴掙紮着回過神來,神情有些恍惚地擡頭看了江逐月一眼,随即他神情便有些困惑地啞聲道:“三殿下?”

江逐月微微一怔,便意識到自己現在用的是楚蔚的臉,咬了咬唇,他也不解釋,只低聲道:“是逐月拜托我來看看江家諸位伯父的。”

江柏鶴聽到江逐月這句話,瞳孔驟然收縮,然後他也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力氣,忽然就猛地一把抓住了江逐月的手臂,嘶聲道:“三殿下救命!齊家,齊家不懷好心啊!”

江逐月被江柏鶴這麽大力一抓,整個人都懵了,他正想安慰江柏鶴不急,慢慢說,江柏鶴的眼中卻又猝然綻放出一道詭異的紅光來。

而接着,江柏鶴臉色剎那間又變得猙獰無比,抓起江逐月的手臂,便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江逐月看到江柏鶴方才慘狀的時候便心緒翻湧,沒有留下絲毫防備,這會江柏鶴突然這麽咬上來,江逐月避之不及,就被江柏鶴這麽一口咬在了手臂上。

江逐月心頭一沉,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也要被魔氣侵體了,可偏生在這時,他後頸一痛,整個人也綻放出紅光來,竟是一下子便硬生生地把撲上來咬他的江柏鶴給彈暈了過去。

江逐月:???

他正在震驚之際,一個細細的嗓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了起來。

“你戳他印堂。”

江逐月:???

啥玩意?

江逐月再度震驚了。

那嗓音見江逐月不動,咳嗽了一聲,又小聲道:“你戳他印堂嘛。”

江逐月:……

很快,江逐月回過神來,便意識到這可能是肚子裏的魔胎在同他說話,頓時一股異樣的感覺就湧上了心頭。

不過他也能覺察到,魔胎不是想害他。

所以遲疑了片刻,江逐月還是抿着唇,伸手按上了昏迷過去的江柏鶴的印堂。

而就在他指尖觸到江柏鶴印堂的一瞬間,一股黑色帶着細密斑點的魔氣便從江柏鶴的印堂源源不絕湧向了他的身體。

江逐月大驚!

他第一反應就是要抽開手,可萬萬沒想到,那些詭異的魔氣進入到他身體之後,不但沒有讓他不舒服,反而弄得他渾身都暖洋洋的。

而且……小腹處也一陣陣顫動。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江逐月:???

江逐月的神情愈發古怪了。

所以魔胎……是在吃江柏鶴身上的魔氣麽?

江逐月這個念頭剛落下,便能十分明顯地覺察到自己的小腹又沉了幾分。

這下,江逐月愈發确定魔胎确實是在吃江柏鶴身上的魔氣了。

怔了半晌,江逐月竟是隐隐激動了起來。

原本以為帶着這魔胎會拖累他,但現在沒想到這魔胎還立了大功啊!

真是個讓人省心的乖崽。

不多時,江柏鶴身上的魔氣便悉數消失,隐約有醒轉的跡象了。

江逐月見狀,眉頭微微一皺,便又擡手點了江柏鶴的穴道,讓江柏鶴再度昏睡了過去——他體內魔胎能吸收魔氣的事情還是太驚人了,現在暫時得瞞住。

而且,江逐月還要去救江家的其他人。

不過這會江逐月摸了摸自己隐約突起了一點的小腹,便低聲道:“你還能再吃麽?”

細細的嗓音道:“餓~”

江逐月:哦,明白了。

這下子,江逐月便放心了,于是他便迅速從江柏鶴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依樣畫葫蘆,去了其他幾間房中給其他幾位江家親眷也驅逐了魔氣。

等到了最後一間房中,江逐月終于見到了江柏岑。

在見到江柏岑的那一瞬間,江逐月驀然發覺這才一年多不見,江柏岑居然已經蒼老了不少,鬓邊都多了幾絲白發了。

江逐月鼻頭一酸,心中便有些哽咽了。

而江柏岑見到江逐月到來,神色也微微有些驚異,連忙便站了起來。

江柏岑站起來的時候,江逐月本來打算迎上去,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其他人都感染了魔氣,為什麽唯獨江柏岑沒有?

江逐月心頭微微沉了沉,覺得這裏面應該有別的蹊跷,正當他想要借用楚蔚的身份詢問江柏岑兩句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江逐月眸色一凜,知道齊家的人恐怕來查探情況了,此地不宜久留。

可再次看了江柏岑一眼,江逐月心中仍是不放心。

而就在這時,他腦中那個細細的嗓音輕聲道:“他身上有防魔的符咒,不知道是誰給的,還挺厲害。”

江逐月微微一怔,頓時便猜到是自己母親的傑作,瞬間心中釋然,接着他匆匆看了江柏岑一眼,道了一句‘伯父,逐月讓您好好保重’,便扭頭迎了出去。

江柏岑在聽到江逐月那句話的時候,神色微變,也想跟着出去看看,可當他走到門口,看到院中立着的澹臺無離和幾個齊家人時,眉頭一皺,便又不動聲色的退了回去。

他現在,必須保證自己的平安才行。

得忍。

·

江逐月從江柏岑房中出來,便一眼看見坐着輪椅的齊骥在同澹臺無離對峙。

也不過是十來日不見,江逐月就發覺齊骥身上的氣息格外變得詭異陰沉了幾分,面色也不如他們當初見面時那麽好了。

江逐月一開始只以為是霄河君下手太狠,把人給打畏縮了。

結果他腦子裏那個細細的嗓音又冒了出來。

“讨厭。”

“真讨厭。”

江逐月:你讨厭什麽?

“就是讨厭。”

江逐月:……

就在江逐月有些無語,準備走到澹臺無離身後,跟他一同離開時,齊骥死死盯着他,冷冷發話了。

“若是有人假冒皇親國戚,大宗師可知道該當何罪?”

澹臺無離神情不變,淡淡道:“按律當誅九族。”

澹臺無離這句話剛說出口,江逐月便感覺背心一道寒氣上湧——難道澹臺無離這麽帶他過來就是為了讓齊家一網打盡麽?

是為了報複先前霄河君得罪他的事?

江逐月心頭微微一沉,忍不住想要後退,澹臺無離卻又道:“怎麽,小侯爺又發現什麽不得了的犯人了?”

齊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我還以為大宗師比我更清楚。”

澹臺無離:“我不清楚。”

齊骥面色微冷,可也抓不到澹臺無離的把柄,這會他冷笑一聲,徑直便指向江逐月道:“來人,把這個冒充三殿下的家夥給我抓起來!”

齊骥一聲令下,立刻便有無數齊家護衛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

江逐月:!

可就在這時,一聲锵然劍鳴,澹臺無離拔劍了。

“誰敢動。”

一瞬間,方圓五尺之內的護衛全都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無人敢上前。

齊骥冷笑:“大宗師是想包庇罪人麽?”

澹臺無離眼皮都不擡,神情冷淡:“他就是三殿下。”

江逐月心中焦灼,暗暗捏了一把汗。

齊骥眸色陰沉,神情詭異地勾唇一笑道:“那大宗師可否願意讓我驗上一驗?”

“你算什麽東西,敢驗三殿下?”

齊骥:……

可很快,齊骥又挑眉笑笑道:“可我手下的人剛剛去了一趟三殿下的府上,也見到了三殿下,現在有兩個三殿下,大宗師若覺得這個是真的,我現在立刻就讓人去吧三殿下府上那個假貨給抓起來!”

“你敢!”澹臺無離一直平靜無波的眸中終于隐隐顯出幾分怒色。

齊骥微笑:“抓假貨而已,我為什麽不敢?”

澹臺無離的表情微微凝滞了。

齊骥看着澹臺無離的神色,心中愈發快意。

江逐月見狀,心知不能讓楚蔚莫名被他拖下水,正想咬牙顯出真身,打傷齊骥就跑,那個細細的嗓音又冒了出來。

“他不是要驗嗎,讓他驗好了。”

江逐月:???

“聽我的,準沒錯。”

江逐月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于是他便恢複了鎮定的神色,淡淡道:“要驗可以,你打算怎麽驗?”

齊骥沒想到江逐月會答應讓他驗身,這會神色便微微晦暗不明起來。

但很快,齊骥淡淡一笑,就道:“只要三殿下走過來,讓我看看您肩膀上的龍紋印記的真假便好。”

江逐月:……

好家夥,果然有備而來。

而這時,江逐月腦海中那個細細的嗓音又道:“快去,有我呢。”

江逐月咬了一下唇,默默上前。

澹臺無離在一旁看着,一言不發,可他睫毛輕微的顫動卻已經顯示出了他心緒的不平靜。

雖然他也事先考慮過這個問題,給江逐月僞造了龍紋,但也不知道齊骥會不會真的驗出真假。

澹臺無離心中已經後悔,他沒想到齊骥這麽難纏,早知道他就不随口留這個人情了。

可江逐月這時已經走了過去,他也沒有辦法阻攔,只能随機應變了。

等江逐月走到齊骥面前,齊骥就這麽似笑非笑的擡頭看他。

江逐月淡淡避開他的目光,擡手就解了外袍。

很快,他修長白皙的手臂便露了出來。

江逐月煉體成功之後,身體都散發着一種玉一般的輕盈光澤,溫潤又通透,毫無瑕疵。

齊骥在見到江逐月那潔白無瑕的手臂之後,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但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緊接着,江逐月便露出了手臂後面那邊被澹臺無離僞造上去的龍紋印記了。

齊骥見狀,眸色一沉,擡手便輕輕撫了上去。

可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江逐月皮膚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因為,一個細小卻無比強橫的聲音就在這時蜂擁着湧入了他的識海,瘋狂調動起了他體內那些蟄伏着的魔氣。

“哼,什麽破玩意,也敢跟我鬥?你一會要是敢說半個不好,我現在就吃了你,讓你原形畢露!”

齊骥:!

齊骥此刻真是悔恨交加,他原本以為來的人是江逐月,正好可以一網打盡。

卻沒想到不知道又從哪裏出來了一個高階魔族!

而這高階魔族的氣息過于強橫,他體內那些魔氣已經蠢蠢欲動,按捺不住了。

一旦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被魔氣侵染的事實,這一切的努力便全白費了!

于是此刻,齊骥只能忍氣吞聲,在識海中哄着那高階魔族道:“前輩,晚輩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前輩,還望前輩多多包涵。”

“哼,誰是你前輩,我才沒你這樣的孫子!”

齊骥:……

然而此刻他體內那些魔氣攪動有如火燒,根本就讓他沒辦法多加辯駁。

最終,齊骥猛地收回手,臉色蒼白,不住喘息。

所有人方才只看到齊骥在觸碰到江逐月肌膚的一瞬間臉色驟變,現在齊骥又這樣,在場所有護衛,包括澹臺無離,都分不清發生了什麽。

而這時齊骥掙紮着擡起頭,江逐月已經擡手穿好了衣物,他再看江逐月的時候,神情便愈發多了幾分畏懼。

這會他咳嗽了幾聲,便勉強道:“方才是我得罪了,面前這位果真是三殿下,三殿下,多有得罪。”

江逐月淡淡道:“你也是秉公辦事,不怪你。”

齊骥勉強一笑,正準備再說話,一旁的護衛就問:“那三殿下府上那位豈不是冒牌貨,我們要不要現在——”

啪——!

齊骥一巴掌就扇在了那護衛的臉上,冷冷道:“什麽冒牌貨,一定是消息有誤!就算是冒牌貨,也自然要給三殿下和大宗師處置,輪不到你來說話!”

那護衛被齊骥一巴掌給扇懵了,心頭無比委屈,可也不敢多問,只能讷讷退下。

最終,齊骥還神情恭謹地護送江逐月和澹臺無離二人離開了客棧。

而等到兩人離開客棧之後,齊骥便匆匆坐上馬車,回到了齊府。

一到齊府,齊骥便口吐鮮血,當場暈了過去。

護衛們頓時亂成一團,慌忙請大夫去了。

·

而江逐月跟澹臺無離在回去的路上,澹臺無離幾次看了江逐月一眼,但最終卻還是沒有詢問江逐月是如何蒙蔽了齊骥的眼睛的。

江逐月并沒覺察到澹臺無離的目光,因為他也着實是被方才識海中的對話給驚到了。

齊骥居然已經被魔氣感染,而且成了魔族走狗。

這個事實,未免太過可怕。

幸好他先前就讓魔胎吸收了江家人身上的那些魔氣,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現在江家人解除被魔氣感染的危機,想必等過兩日面聖,就能把江家人放出來了。

這麽一想,江逐月便略略寬心了些。

而澹臺無離也在這時終于開了口。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江逐月驟然一怔,片刻之後,他平靜道:“大宗師請講。”

澹臺無離也不避諱,徑直道:“若是大楚王朝有朝一日社稷不保,我希望你跟江家能好好照看蔚兒,他性格單純,若是失了庇護,很難生存。”

江逐月:……

社稷不保……

這大宗師還真敢說啊。

不過看着澹臺無離的樣子,江逐月知道他這話并不是空穴來風,一時間反倒是沉默了。

澹臺無離見到江逐月沉默的神情,以為他不信,又道:“我也不瞞你,五百年前我曾占蔔過大楚國運,上面說除非金龍降世,否則大楚活不過第二個五百年,而明年,就是這個五百年的最後一年了。陛下年邁,已經多年無子,□□龍氣早已凋敝,再要得上天眷顧等金龍降世,着實難上加難。”

江逐月神情微微一震。

澹臺無離這就靜靜看着江逐月。

江逐月沉默了許久,終于道:“無論大宗師所言是否成真,若日後楚兄真的有難,我跟江家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說完這句話,江逐月又忍不住看了澹臺無離一眼,道:“只是有大宗師在,我們也未必能幫得上您的忙。”

澹臺無離平靜道:“我再有一年,就要飛升,除非那金龍降世,否則我必然飛升成功。”

江逐月:……

他曾經聽說過澹臺無離的誓言,澹臺無離本不是天下第一,甚至修為都算不上頂尖,但他同大楚王朝做了交易,大楚用龍氣助他修行,他只要在一日,就得保大楚社稷永遠安寧,這樣才使澹臺無離一躍成為天下第一宗師。

現在澹臺無離這麽說,江逐月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于是江逐月很快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楚兄的。”

澹臺無離道:“嗯。”

之後兩人再無交流。

江逐月坐在馬車中,正閉目調息,忽然,他腦海中那個細細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爹來了。”

江逐月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

結果那嗓音又道:“爹走了,朝東邊去了。”

江逐月心口劇顫,來不及對一旁的澹臺無離多說什麽,便道:“前輩,我還有事,先走一趟!”

說完,江逐月便一把掀開馬車車簾,朝着東邊的方向飛了過去。

澹臺無離也很快掀開了車簾,這時他看着江逐月離去的方向,眉頭一皺,随即掐指一算。

算完之後,澹臺無離便神情平靜的坐回到了馬車中。

卦象平安,他就懶得去摻和了。

·

江逐月順着腦海中嗓音的指引一徑追到了京都郊外的一片小山之中。

山上竹林茂密,陰氣森森,這會是白日都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寒氣。

而自從魔胎長大之後,江逐月便對魔氣感應愈發靈敏,他這會也隐隐覺察到,這山林中只怕有魔物出沒。

随即,江逐月便暗暗放慢了腳步,謹慎了幾分。

又往前大概走了半裏的路程,江逐月撥開掩映的竹葉和藤蔓,面前便悄然出現了一片水潭,對面則是陡峭的山壁,山壁旁還有一個山洞。

江逐月心頭一動,正想走上前去,便忽然看到兩股黑氣一前一後追逐着落到了水潭前。

瞬息之間,那兩股黑氣化成了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赫然便是換回了無盡林時穿着的林缙,一身玄色緊身劍袖,長發高高束起,模樣清隽冷峻,卻又透着冷玉一般剔透的俊美。

而另外一個,頭戴長長的兜帽,露出的半張雌雄難辨的側臉上唇紅如血,鼻梁挺翹,一雙鳳眼邪魅帶光,流轉不定,頗為惑人。

江逐月一看到這樣一個魅惑的魔族,心下便是一沉,然後他便屏住了呼吸,靜靜站在原處,沒有走出去。

緊接着,那魔族便仰頭嬌嗔般對着林缙說了兩句什麽。

林缙神情淡漠地回了他一句,轉身要走。

結果那魔族卻在這時忽然伸手攀住了林缙的脖頸,笑吟吟地湊了上去——

江逐月:???

江逐月怒氣攻心,心想你們這魔族都這麽不要臉的嗎?

随即江逐月想都未想,反手掏出袖箭,便對準那魔族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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