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兄弟，牽手一起走

上午最後一節課，陳為範連聽語文老師講故事都不聽了！心裏想的全是盛卓然宣告的，讓顧靖和大家一起補習的事！

補習這是何苦！

陳為範決定問一問。

不過陳老師講課好聽，上課規矩是不能随意講話，陳為範喜歡他的課，願意聽他的話，就沒出生，圓潤的手指提起筆，刷刷刷的在空白語文課本上寫字，字體很大，字跡歪歪扭扭：

【然哥，補習是zheng的？】

如果然哥要補習，肯定不會獨自受苦。像上課不玩手機一下，最後會把他們全部拖下水！

陳為範哭喪着臉，苦澀地把課本寫了字的那頁伸手傳過去，輕輕放在盛卓然的桌上。

盛卓然垂頭一看，空白的課本上，一點筆記的痕跡都沒有，反而杜甫的臉被加了一頂發光的帽子。在課文下面的空白處，還有兩位紙片蘿莉摸着雙馬尾跳舞。

蘿莉穿着華麗的Lolita裝束，小裙幾蓬松可愛至極。小裙幾褶皺上，還填上了深深淺淺的粉色。

再下面，才是陳為範寫的字兒。

盛卓然：“…………”

很明顯了，上節課陳為範沒手機玩，聽課聽得沉迷，還高興地畫小蘿莉。

盛卓然拿過紅色筆，在陳為範【zheng】的字跡上打了個×，又寫了兩行字：

【身為我的兄弟，你寫字這麽難看，高三了還用拼音抵字，關鍵拼音都拼錯了，連小學生都不如，你好意思嗎！帶出去太丢人了。】

【字如其人，我這麽帥，你配不上我。】

盛卓然寫完，趁着陳老師背着他們，趕緊把書本丢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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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為範瑟縮了一下，用肥肥的肚子頂住書本，翻開剛剛那頁，瞳孔地震。

良久，他才緩緩撿起自己的筆，努力把字體寫得工整：【woc然哥署假偷偷煉字了？？！】

盛卓然接過課本，下巴微擡。

當然練字了。

依稀記得是上輩子練的。

等他發現自己換上早衰症，青春沒留住，英雄遲暮，令他非常惋惜。老了記憶也不好，他得寫日記把事情都記下來，結果字醜得自己都不認得，把拼音輸入手機看是什麽字，結果和字對不上號。

就像陳為範現在寫的一樣。

恨鐵不成鋼！！

趁着陳老師背着大家在黑板上寫字，盛卓然迅速站起身來，卷起課本，啪啪啪啪啪的在陳為範腦袋上啪了五下，把陳為範都啪懵了。

陳老師轉過身來，問：“什麽聲音？”

此時盛卓然這等慣犯，已經坐了回去，也一副疑惑的模樣。

陳為範摸着腦袋說：“對不起老師，剛剛在拍蚊子。”

陳老師見同學們仿佛無事發生，便繼續寫板書。

陳為範攤開課本，上面有盛卓然最新的字句：【羨慕我字很帥嗎？妒忌嗎？放學一起練。】

陳為範：“…………”

這是何苦！！

他只想到練字痛苦，差點忘了問顧靖為什麽來帶補習、來折磨他們的事兒。好不容易等到放學，陳為範連飯堂都不急着飛奔過去了，去找坐在窗邊的盛卓然提出疑問，然而，他一走過去，盛卓然把玻璃窗完全推到一邊，瘦削的雙手分別撐着窗臺，膝蓋彎下，一個起跳！

身輕如燕，他腳踏藍色球鞋，從地上跳上窗臺，變成在窗臺上蹲着、雙手撐在兩邊的姿勢。

盛卓然微微抿唇，後退着跳回原地。

陳為範問：“然哥，不去吃飯你在幹嘛呢。”

盛卓然道：“我在研究怎麽跳窗比顧靖好看。”

他現在早衰症還不明顯，是可以做出帥氣的動作的，名垂青史（x）。

跳窗變成蹲在窗臺，姿勢卻有些不雅。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顧靖跳窗顧靖跳窗的種種細節。

顧靖是單手支撐，寬松的校服之下，腹肌應該收縮了，一雙長腿收起、斜跨過窗；接着橫腿伸`出，輕松落地。

盛卓然回憶完标準答案，接着自己也做了一遍。

但是事與願違，空中飛躍要單手支撐，他手臂力量還不太夠；重點是，他腹部力量不足！

側腹肌肉需要收緊，才能在空中保持雙腿并縮在胸前的姿勢。

如果核心力量不足，空中收腿速度不夠快，，雙腿在橫飛時撞上玻璃窗，跳躍就會失敗！

盛卓然一陣後怕，剛剛險些把玻璃窗給踢下來。

盛卓然不甘心，試了一回，結果這次還是蹲在了窗臺上，面前，還差點撞上顧靖的臉。

盛卓然：“…………”

盛卓然挑眉問他：“你是不是暑假偷偷練過腹肌。”

顧靖：“啊？”

盛卓然跳下窗臺，撩起顧靖白色校服的下擺，輪廓分明的六塊腹肌覆蓋在身上，鼓鼓的，不算很壯實，恰到好處的齊整好看。盛卓然瞄了一眼顧靖的小臂，線條結實有力，證明他腹肌不是那種瘦出來的腹肌，是具有力量的。

顧靖把雙手背在身後，兩手交接，相握成拳，吸了一口氣，氣息平穩地問：“那開學一起練嗎？”

陳為範：“…………”

這句咋有點耳熟。

在他課本上盛卓然寫過類似的！

顧靖又問：“還可以一起吃飯。”

說罷，他微微垂頭，有些苦惱的樣子：“我忘記食堂怎麽去了，怎麽買飯的也不會。”

可他一來，還等着盛卓然吃飯的哥們都不高興了。

誰會相信一個時常和他們打架的人，突然變了臉色，邀請然哥一起吃飯？

段傾不知道顧靖失憶的事，從教室門口走出來，挑眉發問：“約我們然哥吃飯為了什麽事，為了你表弟想和我們和談？笑話，我們有可能和你一起吃飯嗎？你不想想，就在走廊的男廁所，你把我腦袋按在尿兜裏多少次！把然哥煙頭扔在他鞋上又多少次？”

盛卓然擡手一擋：“別說得那麽大聲，打不過他我自認丢人。”

家醜不外揚（不是），段傾頓時閉嘴。

顧靖微微一驚，聽到段傾的話，他仿佛難以置信的捂着心口，臉上表情很是吃驚，他低頭看了看盛卓然的鞋，上面已經沒了煙頭的痕跡。

顧靖神色稍緩：“我對我從前想引起你注意的幼稚感到非常抱歉，為了補償，以後我們一起補習，我一定盡心盡力，希望可以賠償然然鞋子的損失。”

段傾咬牙。

顧靖轉臉看他，又道：“一定幫你好好完成作業，賠償讓你腦子進水的損失。”

段傾：“？？？”

盛卓然不樂意了：“喂！”

上午把陳為範的手打飛，中午又要言語辱罵段傾，和死對頭的假戀愛是談不下去了！盛卓然正想把《十年高考》扔回去，那邊段傾握起拳頭，就要揮拳出戰。

大戰一觸即發！

盛卓然給擋了擋：“走廊有監控，不要随便打架。”

陳為範同意道：“對！我們校外或者男廁解決！”

段傾忍了忍，握着的拳頭還沒松開，身後聽到皮鞋底磕着地面、沉穩地走過來的步伐，還夾雜着高跟鞋嗒嗒嗒嗒的聲音。

顧靖眼明手快，忽然伸出雙手，分別把盛卓然和段傾的手握住，面帶笑容的，大幅度搖了三下。

段傾皺眉正要拖手，他高大的身軀卻被搖晃成三次波浪；那邊盛卓然沒這麽誇張，可盛卓然想縮手，手心被巨力握着，也縮不回來。

這時，身後的腳步聲停，一道盛卓然無比熟悉的男聲響起：“松手！你們打什麽架！”

陳為範雖然沒被握手，卻也跟着渾身一抖，身體僵硬的自動立正，瞬間變成認錯好孩子的狀态。

這，是盛卓然他舅舅，姓方，一班班主任，年級級長，多次處分過他們的法海方韓墨求的聲音！

顧靖又搖擺着段傾和盛卓然的手，微笑道：“班主任好，我們沒有打架。”

段傾眼神複雜地看了顧靖一眼。

剛剛他脾氣太火爆，一時沒忍住。如果顧靖反告一狀說被欺負了，老師們肯定站在尖子生那邊，把自己處分，然後勒令退學。

著名法海方韓墨求明顯不信，他身後的老師們跟着皺眉：“這都沒打架？”

顧靖依然微笑：“沒有，我們在讨論放學後什麽時間補習方便。”

有位老師還是很疑惑：“你不需要說謊，剛剛有同學舉報，段傾握着拳頭要打你了。你不用為了擔心事後報複就不說被欺負的事情，現在校園霸淩立法，每位學生都能得到保護。”

說罷，她還深深地望了盛卓然一眼。

盛卓然不以為然：“又是徐蒼舟告發的？”

老師沒回答。

盛卓然嗤了一聲。

他本來就只剩下不到兩年的壽命，高考對他來說沒那麽重要，也就是好成績說起來好聽而已。他留在學校的主要原因，還是為了督促他那群不愛學習的兄弟們。

高考是整個人生裏，和全國同級生競争的、最公平的一次考試和篩選。只要分數夠，就可以上好學校，在檔案裏成為亮點，魚躍龍門。

所以他阻止兄弟們打架，但他自己可以去打。

比如，顧靖的表弟徐蒼舟。敢來七班，他見一次打一次。

就算不來，他時不時也要去打。

那邊段傾握拳滋事被舉報，老師們還在等着回答，盛卓然便主動昂起腦袋，道：“剛剛是我握的拳頭，那位舉報的同學一定是看錯了。”

顧靖依舊保持着溫柔的笑容，接口道：“是的，握拳的的确是盛卓然，然然太可愛了。”

盛卓然：“？”

老師們：“？？”

顧靖頗名正言順的瞄了盛卓然一眼，像是楊柳撫過春湖，眼神輕柔，浸着漣漪：“然然握拳，還舉着舉頭，說，高考一定要加油，從前沒學習他們太後悔了，高三會奮發向上，被我好好折磨着學習，啊，不是折磨，是好好補習，争取考上大學，光宗耀祖。然然說話時眼睛都閃着光，太可愛了。”

聽到他這麽說，方韓墨求身後的老師們，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特別是早上剛剛被陳為範頂撞過的白老師。

才區區一個上午，這就反省錯誤，要好好學習了？！

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沒看見，段傾在課上趴着睡覺，陳為範在課本上畫畫，連盛卓然都在打瞌睡，筆記都沒記多少。

盛卓然其實是聽不懂深奧的高三數學，都和大學數學差不多了，他基礎太差，得從初中數學補起。

進這家學校，是家長打錢進來的。

_(:з)∠)_

而盛卓然的舅舅，顧靖的班主任方韓墨求本人，比起自家侄子突然轉性、要好好學習，他更不能相信的是：“顧靖，你喊他然然？”

顧靖點頭：“嗯。”

方韓墨求：“…………”

顧靖的微信名字，就是“愛學習愛然然”。

他的得意學生，竟然愛他侄子！！！

盡管參與管理教育工作多年，方韓墨求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的四指緊緊捏住食指，頭一次幸虧自己沒有心髒病，不需要吃速效救心丸。

方韓墨求盡量讓自己顯得和睦一些，但臉容還是無比嚴肅：“下午放學來我辦公室，你和盛卓然都有。”

聽到下午放學的安排，陳為範終于從僵硬狀态緩解過來，舉手道：“顧靖說得，我們要好好學習，是真的，看我課本上的證據！”

說着，陳為範迅速把語文課本攤開，捂住自己畫的小蘿莉，把上課時和盛卓然商量好好學習的字跡遞交上去。

陳為範捂着臉說：“我的确還要寫拼音，拼音還拼錯，寫字也寫錯，老是不做作業連字都不會寫了，我慚愧，以後一定好好聽語文老師的課，好好學習。”

方韓墨求見到自家侄子的字跡如此漂亮，也是一愣：“你暑假偷偷練的？”

顧靖幫他回答：“是的，我暑假也偷偷練了腹肌，我們準備開學繼續一起練習。”

老師們：“？？？”

顧靖向盛卓然伸手：“我們還約定放學一起補習，現在一起吃飯。中午也過了一段時間，謝謝老師們關心我們相處，我們餓了，想去吃飯。”

說罷，顧靖眉毛挑了挑，瘋狂暗示：“好兄弟，牽手一起走。”

盛卓然垂眸，顧靖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和他人一樣好看。為了表示他們真的很友好，不是打架，不用退學，盛卓然把手遞了上去。掌心熱量驚人，還帶着微汗，不知是盛夏太熱導致的，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別告訴他，是顧靖失憶後真的喜歡他吧？

老師們首肯過後，顧靖牽着盛卓然走了。

還走得特別特別的慢。

太慢了，不說盛卓然，連陳為範都有點忍不了。陳為範和段傾走在他們後面，見到他們這樣，小聲問了句高大的段傾：“我，我們也牽手嗎？”

段傾很果斷：“不。”

陳為範：“…………嘤。”

盛卓然的舅舅、顧靖班主任方韓墨求牙關緊咬了，忍了又忍，忍不住掏出手機，假裝看信息，卻偷偷挪動腳步，找到間隙，拍了一張侄子和男同學牽手的照片。

方韓墨求看了眼手機，發現侄子罕見的給他一條信息，還附上了紅色書包和《十年高考》的照片。

附上文字是：【顧靖他媽媽送我這些東西，告訴我說，顧靖失憶了，把我當成他男朋友，所以顧靖才這麽反常。舅舅，雖然大家都說莫求你，求你了也沒用，但是舅舅您教教我，我是假裝他男友呢，還是刺激他，讓他馬上享受失戀的痛苦？】

方韓墨求回了他一條信息：【你先別刺激他，下午放學也不用來了，我問問他情況。】

盛卓然和顧靖走到樓梯轉角處，馬上甩開了顧靖的手。

兩個男孩子牽手像什麽樣，不帥氣，和死對頭牽手特別糾結，手心還帶微微細汗，黏黏糊糊的，他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呢！

顧靖默然暗嘆，把手掌收回在褲袋裏，什麽話都沒說，背脊筆直。

牽過就好，盛卓然既然不喜歡，以後還是得控制自己。

此時手機震動，顯然是收到信息。盛卓然便用甩開顧靖的手掏出手機，看到舅舅給他發了什麽，盛卓然撇了撇嘴。

果然，他是維持學霸成績、不能刺激學霸的工具人罷鳥。

為了尖子生的成績，連侄子的愛情都可以出賣。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