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動

邬雲雲是被太陽曬醒的。

昨天晚上, 他們聊得太過盡興,都忘記拉窗簾, 就這麽開着客廳的窗戶、卧室的窗戶、卧室的門睡了一晚。

身側的床位是空的, 陳越已經醒了, 也是,今天他還要上班。

邬雲雲攏了攏頭發,在床上坐了會兒, 陽光從窗口直射進來,隐約可見空中飛塵, 外面是晴空萬裏,她回頭掃了眼床頭放着的鐘, 剛剛好早晨七點。

掀開被褥起床,穿上拖鞋,低頭鋪床的時候沾上了點兒煙味,幹脆就把被套、枕套、床單一塊拆下來, 抱到浴室裏, 扔進洗衣機。

廚房裏有面條的香味傳出,真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陳越良好的生活規律。

回卧室換上新的被套, 陳越一共有三份床上套件, 黑色方格、藍色音符和淺灰色。剛剛拿去浴室洗的事黑色方格, 邬雲雲在藍色音符和淺灰色中選了藍色音符。

鋪完放在床上的時候很浪漫, 比天空還要藍。

這時候嗚嗚才啪嗒啪嗒跑進來,昨天晚上它沒敢進來,或者是因為它察覺到了氣氛, 更或者,僅僅只是它聞不了煙味。

邬雲雲蹲下,摸了摸它的頭。

嗚嗚叫了兩句。

邬雲雲再低頭,用自己的額頭跟嗚嗚的額頭蹭了會兒。

她現在有點兒迷上這種感覺,怪可愛的,昨天晚上陳越就是用他的額頭貼着她的額頭,讓她覺得比任何吻都要舒服。

嗚嗚并不能理解這種感情,沒貼一會兒,就擡起下巴,試圖舔邬雲雲。

“舔狗。”邬雲雲按住他的脖子。

“你是在說我嗎?”陳越把兩碗面端到客廳桌面上。

“哪有這麽說自己的?”邬雲雲走到門口。

“如果喜歡的話,當舔狗也不賴。”陳越說,“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不是一無所有嗎?”

“分人。”陳越擡頭,“好了,刷牙洗臉,過來吃飯。”

這語氣簡直跟她使喚嗚嗚似的,哪有這麽理直氣壯的舔狗?邬雲雲去廁所。

陳越坐在飯桌前,等她出來。

邬雲雲開椅子坐下。

“你化妝了?”陳越問。

“塗了點BB霜。”邬雲雲倒沒想到他眼神這麽尖,假裝雲淡風輕。

“你之前早上不是從來不化妝的嗎?”

“昨天沒睡好,在鏡子前覺得自己面色蒼白。僞裝一下平常的絕美姿色。”

陳越笑,這才拿起筷子。

邬雲雲端面,先喝了口湯,她很喜歡陳越做的荷包蛋清湯面,很鮮:“陳越,我覺得原來人跟人相處,是會傳染的。”

“傳染什麽?”

“潔癖。剛剛我一起床就聞到被子上的煙味,剛剛去刷牙洗臉聞到我頭發和衣服上的煙味,以前我都沒這麽敏銳。”邬雲雲內心一時很複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一旦她染上了“潔癖”,卻沒有治好深入骨髓的懶癌,這可怎麽辦。

“你再帶嗚嗚幾天,這潔癖估計就能治好。”陳越回答,“以後帶它出去,估計每天都得沾一身泥巴回來。”

“說得也對。”邬雲雲這才想起他們去野餐那天,嗚嗚就是四只蹄的泥巴,不過她當時心思在別的事上,沒注意到,現在想來,應該是陳越處理的。

“說到這,其實我還有幾件事想告訴你。怕影響你上班的心情,還是等你回來後再說吧。”

幾件?陳越皺眉,難道邬雲雲還有很多事瞞着他?

陳越壓制住好奇心,不能問,現在知道了的确會影響他上班狀态,上午還有手術。

“好。”

兩個人吃完面,邬雲雲主動去洗碗,兩個人已經不自覺完成了誰做飯,另一方就要洗碗的家庭分工,陳越在卧室裏挑選衣服。

在陳越穿好襯衫時,邬雲雲走進來,很自然地挑選了條紫紅色領帶給他系上。

陳越低頭等了她半天,見她雪白的手指翻來覆去,而後靜靜問:“你确定你會系?”

“不會。”邬雲雲低頭理直氣壯,“我就看電視裏這麽演。”

陳越簡直無奈,親自動手,給她做了個示範:“會了嗎?”

“不會,我又不用學,反正你自己會打。”

“……”陳越望着她,“那你為什麽要過來給我系?”

“就是想試試給人打領帶的感覺。”邬雲雲說完就走,留給陳越一個穿着睡衣的潇灑背影。

陳越:“……”

陳越把領帶再整理了一下,确定行裝無問題後提着公文包,去玄關穿鞋:“我去上班了。”

“好的。你去吧,中午不用買菜回來。我會買菜做好飯的。”邬雲雲抱着她的狗,每次說話時,一人一狗總是同時轉頭,已然連上了電波。

陳越笑,不知為何,明明今天将近四點多才睡着,他此刻的心情卻尤為輕松。

等到陳越離開,邬雲雲才抱着嗚嗚嘆了口氣:“看來賢妻良母這條路我是走不通了,還是繼續當一個安靜的美少女吧。”

“嗚。”

“你也這麽想是不是?像我這樣,大概以後只能以色侍人吧。”邬雲雲輕摸狗頭。

“嗚。”

“傻嗚嗚。”邬雲雲點頭,“你跟我不一樣,你是以蠢侍人。”

起身,給花澆水。

這幾天陽光非常好,還是花骨朵的月季花已經開了,粉紅粉紅的,邬雲雲有點奇思妙想,想用花做書簽,放在陳越那厚厚的醫學詞典裏。

待會兒上網查一下。

陳越走到小區樓下,站定往回望了眼,遠遠還能看見有個人影子在那裏澆水。

昨天他們聊過,之所以人總是忘不了初戀,是源于它跟許多第一次有關。第一次約會,第一次與異性去看電影,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擁抱……

就像人越長大,就會覺得時間過得越快,對生活的新鮮感逐漸消失的過程,也就是體驗變快的過程。

愛情不是購物,買了之後永久擁有。

愛情是持續。

不應該因為他們三年前談了場戀愛,他對她愛慕已久,就認為此刻理當深愛。

他們在昨晚推心置腹後,對對方有所改觀。

以前邬雲雲認為陳越幼稚,其實陳越很成熟。

相反,以前陳越認為邬雲雲灑脫,其實她很脆弱,很容易自己給自己壓力,什麽事都埋在心裏。

他們需要重新認識彼此,也需要重新談一場戀愛,更要重新擁有許多許多新鮮的體驗,而不要靠過去的回憶營造熱度。

一片風刮過,把陽臺上的花瓣刮下來幾片。

邬雲雲探出腦袋,見陳越低頭撿了片紫紅色的月季花瓣,朝他招招手:“不要浪費,晚上帶回來!”

陳越笑,把花瓣放在公文包裏。

八點 ,邬雲雲牽着嗚嗚出去散步,自從嗚嗚見識過一回大自然後,就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澎湃,跟剛開葷的陳醫生一樣一樣的。

溜着狗,路過小區的廣場舞老太太團,給她月季花苗的阿姨還揮手叫她一起過來。

邬雲雲表示:不了不了,跳廣場舞已經不符合我以色侍人的調調了。

早上十點,邬雲雲出發去超市,開始去采購新鮮食材。

陳醫生開會。

十一點,邬雲雲從超市,拎着一大袋東西回家,打開門,跟奔過來的嗚嗚抱了一下。

陳醫生坐在電腦前查看病例。

十二點,邬雲雲在廚房裏邊看菜譜邊學做菜。

她終于知道,如果不仔細看菜譜,只是想加什麽加什麽,是做不出一道美味的。生活也是如此,僅僅随遇而安也不夠。

十二點十點,陳醫生開車前往直前跟邬雲雲一起逛街的商場,憑借記憶,把她當時問價的幾件衣服都買下來。她實在太懶了,說好在網上買同款至今也沒買。

如果她懶得做,而他想給,那麽他就必須要主動。

十二點三十,兩個人坐在飯桌前吃飯。

陳醫生昨晚睡得太少,吃完飯就回卧室躺着補覺,邬雲雲負責在一點十五分叫醒他。

邬雲雲第一次坐在陳越身邊凝視他的睡顏。

結婚的意義是什麽,邬雲雲之前一直沒怎麽想明白,是要分擔壓力嗎?還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社會性繁衍?

至今也沒有答案。

但她終于知道了結婚的一個好處,是踏踏實實地一起解決問題,若非不到婚姻,戀愛時可能更關注的是情緒和感受,你愛不愛我,你有沒有時間陪我,你能不能為我突破你的底線。

下午五點,陳醫生下班回家,回來便問邬雲雲早上說的那幾件事。

邬雲雲深深吸口氣:“你做好準備了?”

陳越:“嗯。”

開車回來的路上,他有過幾個猜測:

一個是邬雲雲生過孩子或流過産;

二是她借過高利貸,或者有負債;

三是雷火之前就已經聯系過她。

第一個他并不介意,流産倒還好,如果她有孩子的話,他媽媽那邊會很麻煩。

第二個高利貸的話,倒是無關緊要的。

第三個……陳越最擔心的就是第三個。

即便他們已經坦誠相待,邬雲雲也說會努力跟他談戀愛,但也不代表,如果她真的遇見雷火,不沖動。

以前邬雲雲在他心中形象是會撩人的機智小姐姐,現在——傻白甜。

她是很容易沒人看住,就靈光一現的類型。

邬雲雲坐在椅子上重新問了一遍:“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那我就給你看了。”

看?難道邬雲雲懷孕了?

邬雲雲起身,掀開沙發上的絨毛坐墊。

陳越仔細看才注意到真皮面上有着清晰的八道抓痕,但被人用透明膠帶十分仔細地貼住。

邬雲雲再走到電視的白色壁櫃下方,用力擦掉什麽,露出裏面四五道咬痕。之前是用白紙糊上,跟白漆混為一體,不致引人注意。

邬雲雲再帶陳越來到廁所,打開盥洗池下面的門,裏面的水管赫然被咬爛,導致漏水,被人機智地用長棉條圍了一圈引水往下放到水盆裏,不漏一點滴水聲。

而那棉條,陳越目測大概是用衛生巾芯做的。

邬雲雲把陳越帶到卧室門口,卧室門口最底下也有好幾道抓痕,大概是嗚嗚來的第一天抓的,被人用白色塗改液塗上。

陳越:“……”

“二哈是真的很會拆家。我一直不敢告訴你。”邬雲雲抱緊嗚嗚,有點忐忑,“弄壞的這些東西很貴吧?應該不會趕我們一人一狗出去吧?”

一個敢拆,一個敢修,他們不去做房屋改造家,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陳越:……難為我做了那麽大的心理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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