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沒答應

阿辭神色漠然的回到家,到了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房門居然開着一條縫。

阿辭面色一凝,第一反應就是将手探向腰間。但是他動作只做到一半,就忽然又收回了手。

眼神中露出一絲不耐,阿辭伸手推開門,然後看也不看,低頭換鞋,同時說了句:“私闖民宅,應該是犯法的吧?”

阿辭的屋子不大,客廳布置的很簡潔,所有東西都井井有條,透露出主人的循規蹈矩。

客廳中間的黑色皮沙發上坐了一個男人,三十五六的年紀,普通的長相、普通的身材、普通的黑西裝,走在大街上就是路人甲的類型。他随意的坐在沙發上,像是在自己家一般,這時候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剛進門的阿辭。

聽了阿辭的話,男人笑了一下:“你要去告我嗎?”

男人各方面都很普通,可他一笑,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忽然就有了光彩,讓人想忽視都難。

阿辭卻并不回他,随手将沾了血跡的外套扔在一邊。看到襯衫也有很多血跡,阿辭皺了皺眉,轉身去卧室換衣服。

男人早聞到了血腥味,這時候也跟着皺眉,語氣中有點擔憂:“你受傷了?怎麽回事?”

阿辭沒吭聲,重新換好衣服出來,将帶血的襯衫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然後才說了兩個字:“小傷。”

男人眉頭并沒有舒展,而是說:“要傷到你可不容易,到底出什麽事了?”

阿辭沒回答,甚至都沒在男人面前停頓一下,他直接走到吧臺,拿了咖啡豆放進咖啡機裏。看着機器運轉起來,才反問:“為什麽來我家?”

男人也沒回答,兩人就這麽對峙着,沉默着,只有咖啡機運轉的聲音在小小的客廳裏回響。

又過了一陣,阿辭抿了抿唇,正準備說話,兜裏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阿辭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簡言打來的,他頓一下。

男人在一旁說:“為什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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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接起電話:“喂?”

“阿辭,我是簡言。”簡言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擔心。

阿辭頓了一下,說:“我知道……抱歉,我臨時有點事,所以先走了。”

“那護士告訴我了,你沒事就好……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剛才那個歹徒,是因為妻子出軌,氣不過來,才拿了刀出來想殺她妻子。結果沒找到他妻子,可能受了刺激,所以才會對路人動手。”簡言頓了頓,解釋說,“我看你那麽勇敢,可能想知道案子的情況,所以告訴你一聲。”

“嗯,謝謝。”阿辭猶豫了一下,問,“又是小三?”

“又?”簡言聲音微微拔高。

阿辭沒說話,簡言過了一會兒,才說:“那沒事的話,我挂了?”

“好,拜拜。”

阿辭正準備挂電話,又聽到簡言在那頭說:“你手上的傷不是小傷,盡量不要沾水,吃東西也要清淡一些。”

阿辭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就挂了電話。一擡頭,就看到沙發上的男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阿辭也只看了一眼,就轉身去拿了咖啡杯出來。

男人終于沒忍住,問:“你去找了簡言?”

“嗯。”

“你為什麽去找他?”男人忽然怒了,“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不要去找簡言的?”

阿辭輕描淡的回了一句:“我沒答應。”

“你……”男人呼出一口氣,似在平息身體裏的怒氣,然後他站了起來,說,“你這是什麽态度?你是想和我對着幹了嗎?你可別我忘了,我是你的領導!你任何事情,都要聽我的!明白嗎?”

男人又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極力忍耐:“我告訴你,不讓你去找簡言,并不是我有什麽私心。我這是為你好,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你是想再害死他一次,還是想自己再死一次?”

阿辭不吭聲,将煮好的咖啡倒出小半杯來,輕輕攪動。

男人對他這态度,實在是忍無可忍:“我再告誡你一次,別和簡言走太近!不然,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你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

說完,男人大步走向門口,想要離開。

在他手碰上門把的瞬間,阿辭忽然說了聲:“等一下。”

男人回頭,帶着點期待:“怎麽?”

阿辭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在試探溫度合不合适,然後才說了一句:“我希望你明白一個因果關系。”

“什麽?”男人一下子沒聽明白阿辭的意思,有點懵。

阿辭這才轉過身,卻還是沒看男人,只盯着自己手裏的咖啡,說:“我之所以答應幫你,以及你貿然的出現在我家裏,卻還能好好的站在那裏……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簡言。我希望你記清楚,如果沒有簡言這個因,現在的果都不會成立,我根本不可能幫你的,你也不會是我的領導。如果你現在妄想用簡言再要挾我,或者妄想傷害簡言……”

阿辭頓了一下,一口将杯子裏的咖啡都幹了,這才擡頭看着男人,用極慢的語調說:“我在乎的,只有簡言而已。你應該明白,對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什麽事情我都是敢做的。”

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靜,帶着點淺淺的倦意,可眼神卻像是結了冰,讓周圍的溫度都無端端的下降了好幾度。

男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卻最終還是選擇了将嘴巴閉的更緊。然後将門拉開,準備離開。

阿辭又加了一句:“還有,你知道怎麽聯系我,以後不管有事沒事,請不要私自進我家。”

男人終于走了出去,并且用了大力氣将門甩上,來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

阿辭看着被男人甩上的門,半晌都沒動,臉上卻慢慢湧上了哀傷的神色。

“你是想再害死他一次,還是想自己再死一次?”男人的話又在耳邊回響。

獨自站了一會兒,他才頹然的走過去,窩進沙發裏。

一眼看到茶幾上的杯具,男人倒是不客氣,還給自己泡了茶。阿辭忽然伸手把那些東西全都推到了地上。看着滿地的殘渣碎片,阿辭緩緩抱住了頭,将自己更深的陷入沙發裏。

——

簡言挂了電話,看看手裏的袋子,裏面是一件襯衫和黑色的風衣。剛才用抓犯人的速度跑出去買了回來,結果人家已經走了。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還不冷不熱的态度。

簡言有些洩氣的走到一旁的垃圾桶邊,想把袋子扔掉。可猶豫了幾秒,還是又收回了手,懊惱的把袋子扔進了後備箱。

坐進車裏,簡言煩躁的點了一支煙。

他活了快三十年,一次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老爺子為了這事,頭發都愁白了許多。簡言自己心裏很清楚,同性戀本就少,又不被世人理解,很難找到一個真正的愛人,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

雖然平時老在嘴上嚷嚷喜歡男人,可實際上他并沒有實踐過。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心動的,他反而有點裹足不前了。

萬一阿辭不是同性戀怎麽辦?

萬一阿辭讨厭同性戀怎麽辦?

萬一阿辭拒絕怎麽辦?會不會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萬一……

“頭兒,你怎麽了?”

簡言的萬一被向陽一聲吼給打斷了,他沒好氣的看着這幫手下:“怎麽回事?耽擱這麽久?”

“不是已經打電話給你彙報過情況了?”向陽卻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家老大在生氣,轉身爬進車裏,還很沒有眼色的問,“那個阿辭呢?他傷的重嗎?我倒是沒想到,他那麽一個看起來挺弱不禁風的小男生,居然有勇有謀,還能智鬥歹徒,剛才街上可熱鬧了,都在議論他是少年英雄。以前是我小看他了,還想給他陪個不是呢。”

向陽這麽一提,簡言更郁悶了,他忽然想到,阿辭雖然表現的像個老幹部,但是他實際年齡估計也就二十左右。自己都奔三了,怎麽有種老牛吃嫩草的感覺?

沈冰念坐進了副駕駛,有點不安的解釋:“頭兒,是我不對,看那歹徒的妻子太過傷心,便安慰了她一陣。所以耽擱了時間,跟向陽他們沒關系。”

簡言有點頭疼,沈冰念這姑娘是整個溪陵市公安系統的警花,長的的确是很漂亮,就是眼神不太好,偏偏喜歡他這個注定不會喜歡姑娘的男人。

簡言以前對自己的性向是不怎麽宣揚的,為了這姑娘,已經無數次明示暗示過自己是同了。可這姑娘也是死心眼,也或許是因為他至今沒有男朋友,反正局裏很多人都認為他所謂的同性戀只是個借口,并沒有幾個真正相信的。

而且,這姑娘也是絕,她的表現讓市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喜歡簡言。可是她也不表白,不逼着簡言做決定。所以,簡言就算想拒絕的狠一點,都無從下手。

面對一個喜歡自己的漂亮的女下屬,簡言真的是犯難了,這比破案子難多了。

而沈冰念這姑娘,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同情心特別容易泛濫,老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情懷。她要是做別的工作的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個刑警。

簡言一度很費解,偷偷問過鄒局,這姑娘到底是怎麽進入重案組的?

結果鄒局回答說,人家以前的幹練可不輸給笑笑。

于是簡言便明白了,這姑娘是沖着他來的呢,大概以為男人都喜歡女孩子有愛心一點?

簡言越發哭笑不得了,別說他是彎的,便是直的,也會對這種姑娘敬而遠之的。

他們做的是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工作,每天接觸的都是各種陰險狡詐窮兇極惡之輩,稍有不慎,送命就是分分鐘的事情,還有可能連累到很多人。這個時候,誰來同情你呢?

可是吧,這些話簡言也不能說的太重了。所以,他一聽到沈冰念的話,頭就開始疼。

正在為難要怎麽回應,手機響了,簡言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飛快的接了:“領導,有什麽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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