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夏交替的季節, 是失眠高發期，林宋羨最近來得都很晚，有時候上午幾節課都結束了, 他才背着書從外面走進來。
臉色蒼白的, 掩不住疲倦。
每天有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對外界的關注變得少而遲鈍，聽說向高宇在追宋莺的時候，那會他已經在她面前獻殷勤許久了。
早上會偶爾給她帶點小零食，在學校假裝偶遇，不經意制造點巧合, 想盡辦法搭讪聊天。
林宋羨聽完坐在那裏面無表情玩着手裏的筆, 方祁揚觑着他, 說出了自己積壓太久的心底話。
“羨哥, 不是我說, 你要是對宋妹妹沒那方面意思，就別占着茅坑不拉屎。”
“人家人美心善, 不缺追求者，你別擋着人女孩子大好姻緣。”
“就他？向高宇？”林宋羨臉上嘲弄，眼底倏忽冷了下來。
“他也配。”
“行行行，就你配，那幹脆你自己上得了。”方祁揚白眼快翻上天，林宋羨繃着嘴角不說話。
确實。
在他看來, 宋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這些毛頭小子就像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一個都瞧不上眼。
胸前堵着一口氣, 悶悶的難受，林宋羨一把起身，往外走去。
“悶, 我出去透透氣。”
“.........”方祁揚環顧四周，看着前後門窗都大開無比通風的教室，搖搖頭，徹底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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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超市，宋莺剛打開冷櫃玻璃門，要從裏頭拿出自己常喝的酸奶時，一只手從後面伸出來，率先拎出一瓶罐裝汽水。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巧。”
她擡起眼，對上一張笑得過于燦爛的笑臉。
向高宇。
這已經是他們這星期第三次“不小心”碰上了。
每次男生都是這樣一句，伴随着招牌笑容。
他長得高高大大，體育生，外表陽光帥氣，笑起來時會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
但宋莺莫名的不太喜歡，大概是男生每次的笑容都太過标準，像是演練過無數遍，有點...假。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被糾纏太多次，宋莺個人産生的主觀偏見。
她抿着唇不說話，拿出酸奶去收銀臺結賬。
“老板，一起。”向高宇在旁邊，和他手中的汽水一起往前一推，不由分說道。
“不用了。”宋莺拒絕，握着手機付款，只聽“滴”的一聲，老板同時進入兩筆轉賬。
“咦，你們...”
“我付了。”她搖搖屏幕，沒有管向高宇，後頭老板說話聲傳來，“小夥子，你要不再拿一瓶吧，或者我給你退款.....”
向高宇急急忙忙從他手裏接過錢，看着宋莺離開的背影，推開門大步追了上去。
“宋莺，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啊？”男生在她面前，低垂着眼，一副委屈失落的樣子。
“我和你無冤無仇，談不上讨厭，如果一定要說，你的最近的行為确實讓我有點困擾。”宋莺端正着神情，一五一十同他闡述。
“我已經很認真地和你說過很多遍了，不要再來我們班上，別再給我送吃的，也不要總假裝和我碰巧遇到，這個學校沒有這麽小，還有，我自己買的東西可以自己付款。
“最重要的一點——”她表情嚴肅。
“不要再到處和別人說你喜歡我了，順便管管你的朋友們，一見到我路過就吹口哨起哄，這讓我很尴尬。”
向高宇在學校不是籍籍無名的人，他長相尚可，再加上穿着打扮都是名牌，性格開朗愛笑，在一幹體育生裏很受女生歡迎。
他最近在追高二一個學妹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宋莺有時去到人多的地方經常會受到莫名打量，更別提每次撞見他那幫好兄弟。
就好像，她已經是他的所屬物。
最開始宋莺還可以好聲好氣同他說話，但男生似乎聽不懂一樣，過後又是我行我素，行為高調，絲毫不顧忌她的感受。
仿佛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真心付出，作為被追求的那一方，就應該接受感動。
就比如現在。
“宋莺，我是真的喜歡你，況且我做這一切都是想讓你開心，我沒別的意思...”向高宇露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臉上難過，宋莺已經記不起自己這是第幾次重複類似的話。
“真正尊重我的話，就請別再來打擾我。”
這天，林宋羨特意來得很早。
宋莺到教室看到他精神不振坐在座位上時，還有些詫異，好奇問：“你怎麽突然這麽早？”
當然是為了考察向高宇。
林宋羨臉色恹恹，沒說話，宋莺只當他起床氣又發作了，如常放下背上書包，拉開拉鏈。
“我以為你今天不來，沒給你帶早餐啊。”
“我不吃。”須臾，林宋羨盯着前方，吐出三個字。
這一早上，他都沒有睡覺，全程把玩着手裏那支自動圓珠筆，大拇指摁着上頭按鍵，“咔嚓”筆頭出來，“咔嚓”筆頭進去，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像是在按筆，倒像是和誰有仇。
早自習結束，宋莺準備下堂課要用的資料，剛收拾好桌面，前頭就來了一個熟悉身影，向高宇站在她桌前，仍舊一張笑臉。
“我剛好路過，就順手買了。你不吃，可以扔掉。”他仿佛是怕她拒絕，把手裏東西放下後立刻說。
宋莺看着面前早餐神情有點複雜，沒有開口，倒是向高宇餘光瞥見了旁邊林宋羨，突然變得有點不自然。
男生坐在那不聲不響盯着他打量，眼底深沉，即便沒有出聲，也令向高宇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壓力。
雖然他比林宋羨大一個年級，但看到他仍舊有點發憷。
“我先走了，待會還有課。”向高宇說着，又對她笑了笑，轉身離開。像是真的只是順便來給她送個早餐。
宋莺見他身影消失，目光落在面前早餐上，感受到一道同樣注視。
她擡起頭，看到林宋羨緊盯着那份早餐，視線定定的，莫名透出了一股...炙熱？
宋莺轉回視線，向高宇一向出手闊綽，買得也不是學校食堂那些普通早餐，而是校外高級餐飲店的食物，就比如今天，包裝精致的三明治和盒裝牛奶，外加一小份蔬菜沙拉，色澤鮮豔。
她腦中思索，猶豫了幾秒後，試探拎起那袋早餐放到林宋羨面前，“你是不是餓了想吃？那給你。”
林宋羨臉上神情頓了下，接着緩緩擡起臉，看向宋莺。
“我是垃圾桶嗎？”
“.........”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着那份早餐往宋莺方向纡尊降貴般輕輕一推。
眼皮漫不經心掀起。
“拿走。”
“讓它去到該去的地方。”
三班這節體育課，下午天氣不錯，老師安排了網球運動，訓練場上，大家各自組隊，一派青春蓬勃。
宋莺和田嘉嘉她們一起，林宋羨跟方祁揚打了幾局，興致缺缺，放下手裏拍子說了句，“不打了。”
他往旁邊教學樓走，方祁揚見狀，也立刻扔掉手裏拍子跟了上來。
“羨哥，你去哪啊？”
林宋羨被方祁揚從後頭猛地壓上他肩膀，腳下踉跄了下，語氣不耐煩，“去廁所，你也來？”
“太巧了，我們連上廁所都這麽默契。”
“.........”
兩人就近找了個洗手間，沒一會，剛準備出來，就聽到外頭雜亂腳步聲，有人踢開門，一群男生嗓門很大。
“我真服了，我女朋友昨晚又和我鬧別扭了，不就是加了個女的微信，至于嗎？我又沒出軌！”
有人哼笑，“女人嘛，就得哄着點。”
周圍頓時一哄而起，都是男生之間的一些渾話，有點不堪入耳，林宋羨皺了皺眉，正要離開。
嘈雜吵鬧中，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對了，向高宇，高二那個妹妹你什麽時候追到手啊？這都快半個月了吧。”
“就是——”
“說起來我們宇子還是第一次情場失手，難得看到不買你賬的女生啊。”
“從前那些都沒幾天就拿下了吧。”他們開玩笑打趣。
體育生和普通班不是在一棟教學樓，為了訓練方便，他們教室靠近操場，離器材室體育館比較近，平時少有機會碰到，基本是兩頭相隔。
林宋羨眉頭越皺越緊，只聽外面響動依舊，向高宇的聲音在裏頭格外清晰，自信篤定。
“她啊，一看就是個清純小妹妹，沒遇到過幾個男生這樣追她的，像這種我最多兩個月就搞到手。”
“哐當——”
一聲巨響。
隔間門被忽然一腳踹開，男生沉着臉，緊緊盯着向高宇。
“搞誰？”他幾乎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随着話音落下，一拳狠狠揮了出去，向高宇被這股力道帶的往旁邊一偏，身體砰的摔倒在地。
“誰給你的膽啊？”林宋羨眼眸狠厲，居高臨下睥睨着他，腳随之踹了下來。
“嫌命長是不是？”
“你也敢？”
“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男生質問一句句落下，伴随着的是用力踹向他的腳，向高宇整個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用手護住腦袋，蜷縮起來身子。
“你他媽誰啊——”旁邊那些男的反應了過來，沖上前拉開林宋羨，拳頭打了過來，正中他嘴角。
白皙肌膚上頓時青紫一塊，林宋羨像是毫無察覺，只死摁着向高宇揍着。
那些人都沖向他，拳腳不長眼，混亂中，方祁揚急中生智拿起角落拖把，猛喝一聲沖了上去。
“敢打我羨哥，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
............
宋莺收到消息過去時，戰況已經平息。
教導主任辦公室，一群男生沿牆蹲成一排，每人身上挂彩，蔫頭耷腦。
林宋羨歪斜站着，半邊身體倚靠牆壁，校服亂七八糟，一張好看的臉花得不成樣子。
他仿佛察覺不到痛，雙手插在兜裏，面色緊繃沒什麽表情。
教導主任已經在前頭數落了半天，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惱怒，恰逢尾聲，宋莺進去聽到這麽一句。
“行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了，每個人給我交五千字檢讨上來。”他氣惱地環顧他們一圈，恨鐵不成鋼。
“都趕緊滾去醫務室，把臉上傷給我處理一下！太不像話！”
向高宇他們開始慢騰騰站起來，林宋羨沒動，只冷冷盯着其中那個人，向高宇擡頭時不小心對上他眼神，條件反射吓得腿一軟。
“離她遠點。”林宋羨薄唇張合，堂而皇之地警告。向高宇不敢回話，避開眼，迫不及待從他身旁離開。
其中一個男生看不下去，從後頭經過故意撞向林宋羨肩膀，又在他望過來那一瞬間，閃避似的移開眼睛，飛快拔步往外走。
教導主任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大喝一聲，追到門外。
訓斥從走廊傳來。
“回來！不知悔改！給我再加三千字檢讨！”
辦公室裏頓時只剩下他們幾人，方祁揚打量着林宋羨的臉不忍直視，忍不住道：“羨哥，你這個傷要不要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不去。”他低垂着頭，指腹摁了摁嘴角血絲，輕嗤一聲。
“這點小傷算什麽。”
腳步聲落在身前，一道陰影投下，林宋羨若有所感，擡起臉，看到宋莺端端站在他面前，漆黑剔透的眸子凝在他臉上，睫毛輕輕動了動。
她輕抿着唇，沒有說話，眼神始終在他面上停留，細細打量，目光鄭重得像是在巡視着什麽珍貴物品。
胸口一瞬間仿佛被莫名東西盈滿，林宋羨眼角耷拉下來，望着宋莺，委屈地吐出一個字。
“疼。”
作者有話要說： 茵：疼死你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