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命題
她艱難咽着口水,對着那堆東西犯起了難。這些東西吧,用得好是情趣,用得不好她怕得罪司馬翛。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她怎麽就能說中他不為人知的喜好呢?
“王…王爺,真的要挑嗎?”
“嗯。”
看來是躲不過去,她有些忐忑。到底在他的手底下做事,這一次要是翻車她怕會連累她家老頭。
“那…妾挑蠟燭吧。”
緩緩脫掉外面的披風,将寬大的紗袖卷起來,頗有幾分要大幹一場的架式,忐忑地點亮一根蠟燭,目光往那邊瞄了一下。輪椅上男子一身墨黑,金色的面具幾乎遮住他的整個臉。
這樣的男子,仿佛是為黑夜而生,聲息微淡不能見光。
“王爺,現在開始嗎?”
“嗯。”
她慢騰騰地走過去,心裏緊張得要死。雖然不是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但光是想到這一滴滴蠟燭滴到人的皮膚上,她頭皮都發麻。
真不知道這有何情趣可言,怎麽會有人喜歡受虐。看看自己身上透明的紗,和鮮豔的裹胸,說不定瑞王是個敢玩的,而且玩得還比較大。
離他三步的距離,她不敢再近。
老頭說過,三步是底線。他們做暗衛的,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監視人也好,面對主子也好,切不可越過這個底線。
“王爺,您是自己脫,還是妾服侍您?”
一陣寒意襲來,她感覺那金質面具後面的眼睛似乎在看她。她不敢正視,微低着頭垂着眼皮,很是恭敬的模樣。
“你不會以為本王真有這樣的喜好吧?”
“妾不敢以為,但憑王爺吩咐。”
“雌伏于男人身下,還有受虐的癖好。要是讓本王知道是誰這麽诋毀本王,你猜本王會把那個人怎麽樣?”
她心一緊,頭皮發麻。
“那人真是不知死活,死一萬次都不夠。”
“死?那太便宜了。本王覺得他倒是很有想法,只是不知道這些想法有朝一日都用在他自己的身上,他會不會感激本王?”
她心裏祈禱着,可千萬別被人扒了皮,否則她會死得很慘。
他肯定心裏有問題,明明他自己沒有這樣的癖好,還要親手坐實那個謠言,豈不是讓世人更加非議他诋毀他。
“王爺,既是傳言,您為何不坐視不理?”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虛得不行,傳言的罪魁禍首就是她本人。她的聲音很低,問完後她感覺瑞王金色面具後的那雙眼神似乎動了一下,不由得腿有些發軟。
可千萬別刺激這頭蟄伏的怪獸。
“滿足別人的好奇心,也是一種功德。”
這也行?
她更心虛了,甚至有一種負罪感。
“王爺,您真是一個好人。”
可不就是一個好人。
外面傳他站不起來,獨寵玉寒公子不近女色。他便把自己提溜出來,塞進這王府後院替他正名。剛傳他有不同于常人的癖好,他就讓自己向世人證明确有其事。
從這方面講,他還真是一個好人。他是做了好人,滿足了大衆的八卦之心,受苦受累的只有她。主子張張嘴,下屬跑斷腿。
“王爺,您不生氣嗎?”
“本王為何要生氣?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
他的腦回路還真和別人不一樣,怪不得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強行将玉寒公子收入自己的後院。
“确實很有趣。”
她敢肯定,這一夜過後大京很快就會有新的傳聞。她還能想得到那些人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是什麽表情,必是猥瑣又豔羨,甚至還有許多不堪入耳的話。
司馬翛啊司馬翛,你還真是惡趣味。
滴蠟燭這件事,其實做起來很減壓。一滴滴滾燙的蠟油滴落在地上,看着蠟油一層層地摞高,頗有幾分成就感。
“王爺,妾一人在此就行,要不您去歇着吧。”
“本王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醒着和睡着有什麽區別。”
這話她就不敢回了,上司永遠是上司,下屬永遠是下屬。何況他們之間還隔着不可僭越的皇權階級,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和瑞王交心。
她家老頭叮囑過,好好當差,少問多做才是一個暗衛真正的修養。
融化的蠟油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像情人哭紅的血淚般凝結成相思的痼疾。她快速轉動着蠟燭,讓它滴得更快。
纖白的手臂,有着不同一般後宅女子的勁道。記得以前剛開始練功時,老頭沒少磨她的性子。紮馬步、頂水缸、立木樁,像這樣的輕省活,她滴上一夜沒有問題。
她是胎穿者,這一世的經歷和記憶是那麽的完整,完整到她都以為上一世只是她的一場夢。在這個時代生存,太過不容易。
幸好她遇到了老頭。
老頭欠了成皇後的債,她就是那替父還債的小白菜。為了老頭,她成為司馬翛的屬下,賣身契為五年。如今三年已過,還要再忍受兩年便可功成身退。
加油,她對自己說。
蠟芯時不時迸出火星,發出炸響。在這樣靜寂壓抑的內室之中,越發的清晰。輪椅上的瑞王呼吸極淺,淺到她以為他應該睡着了。
她不敢掉以輕心,這可是一頭蟄伏的猛獸。就算是殘了,要弄死她這樣的小蝼蟻那是不費吹灰之力。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在此期間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一個人的氣息這麽弱,要麽是真的油盡燈枯,要麽就是內息太過強大。
突然他動了,“看上去倒是有些意思,你給本王取一只蠟燭來。”
她先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這麽減壓的事情,看着心癢了吧。恭恭敬敬給他送去一根蠟燭,然後兩人開始你滴我滴一起滴。
桔黃色的燭光散發出溫暖的光,暈生的暖光中透着說不出的自在與溫馨。這樣的場景讓人恍惚,仿佛她還在鹧鸪山與老頭一起貓冬。
如果忽略輪椅上的那個男人,這會是一個無比舒适的夜晚。
“聽說你最近和榮公子關系不錯。”他問。
她心提起來,這個問題不好回。
“妾和榮公子不熟,榮公子看在您的面子上幫過妾一次。”
男人哪,都是占有欲極強的動物。他寵信榮直,定然不願榮直與其他人走得近。她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緒,回答得極為随意。
“你覺得榮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絕對是送命題。
她要是把榮直誇得太好,司馬翛會不會因嫉對她起殺心?她要是貶低榮直,司馬翛難保不會惱怒之下殺了她。
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好狠哪。
“榮公子白蓮一樣的人物,出淤泥而不染,讓人只敢遠觀。”
“出淤泥而不染,你是說本王的王府是泥潭之地?”
“妾不敢。”她心頭警鈴大作,“妾聽說奉德侯早年寵妾滅妻,後來又背信棄義與發妻和離扶正妾室。妾以為像奉德侯府那樣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泥沼污潭之地。”
瑞王對她的回答似乎有了興味,又問,“那你覺得本王又是什麽樣的人?”
這又是一道送命題,真是要命。
“王爺天生貴胄,我等常人唯有仰視。”
“倒是生了一張巧嘴。”
墨九權當他是在誇自己,只要他不起殺心,萬事都好說。反正她只是個臨時工,既不想轉正,也沒見有更大的野心。
這一次他依然安排軟轎送她,她心道還算他有良心。兩人也算是一起滴過蠟的交情,應該算是熟人了。
那不陰不陽的太監親自送她出去,讓人把昨夜剩下的蠟燭一并帶上。
“王爺很滿意,這些東西就送給九姨娘了。”
墨九心道司馬翛果然惡趣味,她都能聽到不遠處有人的抽氣聲。
“多謝王爺。”
那太監又命人呈上幾根鞭子,“這些九姨娘也帶回去好好練,王爺吩咐了,下回他要和九姨娘試一試。”
墨九虛弱無比地将東西接過來,“公公放心,妾一定好好練,一定會讓王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