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偷親

墨九迷瞪瞪地睜開眼睛, 就看到榮直已經回來了。他靜靜地坐在桌前,燈火映襯着他俊美的容顏,他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姿态像一幅上等的油畫。

她羞赧起床, 恍惚之中好像記起什麽事。

方才睡得迷糊之際她似乎感覺好像有人親了她, 她不由自主地舔着唇偷看他,臉悄悄泛起紅雲。只見他神色自然舉止無異,暗道自己可真能瞎想。

她怎麽可能會以為…他會偷親自己呢。

果然是不能單身太久,這單身一久不僅會胡思亂想,還有可能産生癔症。她剛才那一舔,仿佛能感受他的氣息。

真是太瘋狂了。

“你回來了, 王爺找你什麽事?”

榮直觑了觑她, 眼神有些飄忽, “都是朝堂上的那些事。”

她了然, 這麽說他現在的身份相當于瑞王的幕僚。如果是這樣的話, 倒也有些說得通。只是他終歸是太憋屈了些。

“那個我…我剛才覺得有點累。你不會介意我睡了你的床吧,你要是嫌棄的話我幫你把床單洗一洗。”

“不用。”他緊了緊拳頭。

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她自然地接過來一口喝完。睡了一覺起來确實有些口渴,正好茶水可以提提神。

他走之前說什麽來着?哦,他說有話和自己說,剛巧她也有話要和他說。

“我此次住進成府,倒是發現了一件很荒謬的事情。”她語氣輕松帶着戲谑,“記不記得我曾經和你提過我的身世?”

榮直驚訝地看着她, “你的身世和成家有關?”

她笑了笑,“是啊, 很不可思議吧,事實就是這麽的荒謬。你說我這麽讨厭成家大房的人,怎麽就和他們有血緣關系?那個成書音, 就是之前的楚姑娘,你應該很熟悉她。怪不得我會和她長得有點像,原來我們還真的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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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沉了沉,剛才找他的人就是成書音。

成家人…等不急了。

那個女人深夜前來,先是動之以情訴說成家人在定北受的苦,回京後又是如何的不易。步步行來如履薄冰,只因世人都在觀望。

爾後她隐晦地說起這些年成家人對他的恩惠,他身為成家的外孫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成家就此衰落。

他靜靜聽着,思緒卻是留在歸一院。

“她為難過你?”

不得不說,他的感覺倒是敏銳。

她又是一笑,“也說不上是為難,她确實是說過一些不好聽的話。什麽我不過是她的替身,王爺之前寵我就是因為我和她長得像。王爺寵不寵我,你是知道的。她篤定自己會成為瑞王妃,那時候沒少算計我。”

成書音這個人,她其實說不上恨。當然也不可能一點情緒都沒有,她想可能是嫉妒吧,她嫉妒對方和師父的親近。

“易白,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你要放在心上。對瑞王那個人你一定要防着點,他和成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別管他們是不是一條心,他們都是一夥的。”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一夥的?”他問。

“很簡單啊,就憑瑞王如果要娶妃,那個人一定會是成書音。”

關于這一點她早就看明白了,成書音為什麽那麽篤定,還不就是因為兩人是真鳳假龍。瑞王的身世捏在成家人的手裏,成家人以此為脅瑞王不得不聽從他們。

瑞王有自己的心思,可能也是惱了成家人這一點。所以一直不歸還成家的爵位,且也沒有松口娶成書音。

不過她猜這只是暫時的,等到他們達成某種協議後,成書音自然會嫁進王府。

“總之瑞王也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心思手段都過于常人,你在他手底下做事無異與虎謀皮。說老實話,我對成家那些人沒有好感,瑞王和他們是一一丘之貉,你別被他騙了。”

“我…”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到底是什麽事?”她突然想起這茬。

榮直喉間艱澀,此時似乎并不是好時機。有些事情一旦錯過時機,事後想再去彌補好像變得更加艱難。

阿九若是知道自己是她一直提防讨厭的人,她肯定不會再和自己做朋友。他不能冒這個險,至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

或許可以再等等,等他處理好成家那些人……

“沒什麽,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你就別操心我了,別看我現在病怏怏的,但是只要我好好養着,且有得活。”她輕松一笑,心下卻是苦澀至極。

三年前師父取血時,她從師父的話語聽出端倪。原來像她這樣的毒人,別看百毒不侵什麽的,實際上壽命都很短。

她大抵是活不過二十歲的,所以才有那五年之約。

如今她都二十一歲了,也不知道還能茍到什麽時候。這也是她明知不宜進京,卻還是要進京的原因。

穿越一世,總不好稀裏糊塗的死去。就算是能活久一些又怎麽樣,那樣悶頭活着的意義在哪裏。

能再到舊友,這一趟也算是值了。

****

且說成老夫人聽了于氏的來報,很是惱怒二房的人不知好歹。當下摔碎了一只白玉瓷盞,黑沉着臉好不吓人。

“一個二嫁的姑娘,說什麽多留幾年,她當自己的女兒還是未出過閣的姑娘不成?那個蠢貨這是想反抗我,她是想越過我們大房自己當家做主。”

“母親,難道就由着他們不同意?”于氏問。

成老夫人冷笑,“他們想得倒美,我是嫡母。有我在,他們別想越過我們去。晴姐兒既然不滿意盧家,自然還有張家徐家。大京城這麽大,商戶海了去。便是大京城找不到合适的,京外總會有的。”

于氏放了心,不管晴姐兒嫁去哪裏,得好處的都是他們大房。

婆媳二人料準二房翻不想多大的浪來,卻不想劉氏和成書晴這回不知吃錯什麽藥。隔了一天又哭到了成老夫人的院門口。母女二人一個哭一個說,哭這些年在定北受的苦,訴說這些年遭的罪。

劉氏說:“求求母親可憐可憐我的晴姐兒,可憐她為了一家子老小不到十六歲就嫁了人,可憐她為了護住家裏的男兒在前頭的丈夫死了不到一月就被送去了覃家,可憐我那外甥女從一出生就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祖母,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實在是怕極了,我真的不想再嫁人了。我只想帶着信娘好好過日子…那個什麽盧老爺真的那麽好,孫女自覺配不上…大姐姐還沒嫁人,孫女更是不敢越過她去…”

成老夫人聽得是怒火三丈,這黑心爛肝的玩意兒居然還敢攀扯她的音姐兒,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她的音姐兒那可是要做王妃的,不說是王妃,要是瑞王…那她的音姐兒就是皇後。他們成家能出一個皇後,就能出第二個皇後。

于氏倒還好,并沒有自己的婆母那般生氣。

“母親,弟妹和晴姐兒也太不像話了。這要是傳了出去,咱們成家的臉面往哪裏擱,音姐兒的名聲怎麽辦?”

成老夫人鐵青着臉,二房母女這麽鬧,擺明了是不滿婚事,或者說是不滿她做主的婚事。她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做主能找到盧家這樣的人家。

盧家看中的成家,是原來的成國公府,可不是他們二房。

“不知所謂的蠢貨。”她冷哼着,對于氏道:“你出去告訴劉氏,就說晴姐兒的婚事我管不了了。我這個當祖母的為了他們全心全意,既然他們不領情,那二房的嫁娶我們就不管了。”

于氏出去傳了話,劉氏和成書晴欣喜之餘覺得此事太過容易。

母女二人回到二房同成婉芋和墨九母女一說,墨九就猜到成老夫人的打算。成老夫人是想讓二舅母在外面碰一鼻子灰,然後再轉頭去求大房。

既然女兒要嫁人,兒子大了也要說親,總不能空口白手去和別人結親。所以二房還要去鬧,去找大房要銀子要東西。

成老夫人原本高高挂起,只等着二房再求到自己的面前。不想二房的母女跟吃錯了藥似連着幾天都在她門口哭喪着臉,說是二房沒銀子沒東西什麽都沒有。

還想要銀子,簡直是做夢!

于氏啐了一口,成家的東西都是他們大房的,他們願意賞二房一口飯吃那是他們仁慈。

成書音坐在成老夫人的身邊,眉頭輕輕皺起,“祖母,二嬸和晴兒妹妹這麽鬧下去不是個辦法。依我看他們那一房就是累贅,還不如斷了的好。”

成老夫人當然想甩掉二房一家,但是她又有些舍不得二房還存的那一點利用價值。“話雖這麽說,但若是突然分家,外人不知情的還當我們刻薄。”

成書音微微一笑,“祖母說什麽呢,他們見天的這麽鬧怎麽會是我們刻薄。要是外人知道他們二房天天鬧着要銀子要東西的,只會說他們貪得無厭。”

成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細思起來。

于氏聽着她們祖孫二人說話,心裏并不是很有滋味。比起她這個正經的兒媳婦,婆母似乎更信任音姐兒。自從回京後,府裏的大小事務婆母都會和音姐兒商量。而她這個兒媳婦,有時候根本一句話都插不上。

她目光隐晦地看着那個女兒,心情很是複雜。

二房鬧了幾天,剛開始是劉氏母女倆,後來拄着拐的成賀也加入進來。外面漸漸有了流言蜚語,都在說二房無理取鬧。

劉氏有些擔心,這樣下去即使是分了家,他們二房的名聲也壞了。到時候大房一怒之下把他們趕出去,他們豈不是要流落街頭。

墨九讓他們別擔心,示意成婉芋拿出一張房契。

看到房契,二房所有人吃驚不小。

成婉芋解釋說是自己離開常家時變賣了嫁妝存下的銀子,這幾日悄悄在外面置辦下的宅子。就怕到時候大房攆人,他們也有地方可去。

“婉兒,你讓嫂子說什麽好……”劉氏哭起來。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成婉芋說着,朝墨九投去感激的目光。她離開常家時哪有什麽嫁妝,當年她的嫁妝就少得可憐,還都是一些好看不好變賣的東西。

這些年雖說在莊子裏吃穿過得去,但銀子是真沒有多少。加上進京的盤纏用去不少,她身上還真拿不出什麽銀子來。

墨九低着頭,裝乖巧狀。

有了房子打底,二房人的底氣都足了許多。劉氏現在也不怕了,成書晴都多了幾分硬氣。母女二人見天的鬧,成老夫人心知二房多半是要同大房離心。

與其這樣,還不如像音姐兒說的那樣,早些把這些糟心的玩意兒趕出去。免得日後他們起勢,這些人還跟着沾光。

裏子自然是不要想的,但面子成老夫人會顧。

她同于氏和成書音商量,如何才能體體面面地把二房分出去。成書音的意思是大凡世家,庶支如果分出去是不能分祖産的。

他們成家如今這個情況,也沒有什麽東西可分給二房的。

“不妥,要是把他們趕出去流落街頭,我們的臉面往哪裏擱。”成老夫人有心想在府裏把二房劃出去,但想着還在一個府裏住着,心裏多少有些不美氣。

于氏想了想,道:“兒媳倒是知道有個地方…”

她這一開口,成老夫人就知道她指的是哪裏。

只有成書音不知情,“母親說的是哪裏?”

于氏不說話,看向成老夫人。

成老夫人道:“不過是一處荒廢的宅子。當年你父親置辦下的地方,記在他身邊随從的親戚名下。”

如今大房回來了,那随從的親戚自然不敢貪下那宅子。

二房原做好淨身出戶的打算,沒想到還能有一套宅子。那宅子的位置雖然不太好,但足以令他們喜出望外。

表面上還要裝作不滿足的樣子哭哭啼啼,然後在大房下人的冷眼中卷走行李走人。他們的東西都不多,雇了兩輛馬車離開。

一離開成府,就連小小的信娘臉上都帶着笑意。

劉氏更是抹着眼淚感慨,“都說多年媳婦熬成婆,我真是沒到自己還能有這一天。”

新宅子荒廢的程度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不僅雜草叢生,而且還隐約可見燒毀的痕跡。殘垣斷壁無處下腳,更別提住人。

“怪不得母親這麽大方,原來…”劉氏一陣失望。

“無妨。”墨九道:“我們先找個人家借宿幾日,再找人好好修葺一番。”

大房給的宅子,他們當然要住。

她站在雜草中間,望着那院子中間筆直高大的銀杏樹。似乎在遙遠的記憶中那間院子也有這麽一棵銀杏樹,不過卻要矮小許多。

回望那些殘垣斷壁,她踩着長着青苔的碎石磚瓦一步步走過去。雖然已是面目全非人事不在,但是強烈的直覺告訴她,記憶中的那個院子

———就是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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