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醉夢

意亂情迷之時, 墨九昏昏沉沉地想着,自己這所謂的酒後亂性,或多或少都是她潛意識裏對愛情的大膽追求, 同時心裏又竊喜着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采到這朵高嶺之花。

一室的混天暗地中, 兩人不知何時倒在內室的床上。他們彼此急切地捕捉着對方的氣息,在數度失控中抵死纏綿。

有情相悅最是水到渠成,分不清是酒醉人還是人沉醉。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放心地把自己交到別人的手上,任由他為所欲為。

如果這是夢,就讓夢更狂亂一些。她的主動更是攻占着對方殘存的理智,他的克制力被寸寸瓦解。

“阿九,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易白。”

她的易白。

“對, 你記住, 我只是易白, 你的易白。”

她聽得清他的每個字, 卻在陌生的情潮中根本無暇細思他話裏的意思。他當然是易白,不是易白還能是誰。

外面的月已上中天, 室內的人緊緊相擁着。

墨九在裝睡,感覺着有人不停地摸摸她的臉她的手還有她的耳垂。從朋友之上到肌膚之親,這個跨度有點大。

她身體倦極地想着,不知道別的男女事後會說什麽。她是不是應該再次宣示自己的主權,将他牢牢套住?

心裏有些拿捏不準自己以後怎麽和他相處,她或多或少覺得他對自己也是有點心思的。可是那層窗戶紙一捅則已, 一捅就是一個大窟窿,她實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可能是因為她現在的身體真的不如從前, 又可能是她最近太累了。她裝睡裝着裝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阿九,你再也不能逃了…”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邊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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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醒來的時候, 感覺身邊的人也已經睡着了。她心下一喜,慢慢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身上移開,然後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火速逃離。

少谷守在院子裏,冷冷地看着她。她看到對方握緊手中的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向她刺過來。

“你真的是…”

“我真是什麽啊,你知道什麽?”她心虛不已,暗想着這小子肯定聽到他們的動靜了。想到剛不久發生的事,她臊紅了臉。

少谷背過身去,“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為了你…你既然招惹了他,就不要再傷他的心了。你要是敢背叛他,我…我就殺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管家公。”墨九嘟哝着,她又不傻,這好不容易上手的極品男人她怎麽可能會放手。

除非她……

到底是時光易逝,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能再次回到大京,還能和他發展成這樣她其實已經很滿足。在接下有限的生命裏她就循着自己的本心好好生活,不管什麽過去将來,也不管什麽天長地久。

珍惜都來不及的感情,得之是她之幸。

生怕吵醒裏面的人,要是易白醒過來,她可沒想好怎麽面對。“我…我走了。”

“慢走,不送。”少谷黑着一張臉。

誰要你送了。

墨九只恨自己沒有多生兩條腿,也好盡快離開這讓人臉紅心跳的王府之地。

她剛離開不久,清俊出塵的男人就出現在門口。

“她走了?”他問少谷。

“是,公子,她…”少谷很想問,那個女人到底哪裏好。嘴上沒毛說話滿嘴跑風沒有一句真話,油嘴滑舌哪裏像個姑娘家,怎麽他家公子就栽在那樣一個女人的手裏。

榮直望着大開的院門,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且說墨九一路忍着身體某處的不适趕路,一邊趕一邊還在想着萬一家裏人問起來,她用什麽借口比較好。

遠遠看到路上有人等她,正是母親。

成婉芋看到她的身影出現,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女兒出去幾個時辰還不回來,她怎麽可能不擔心。但是她又不想被別人知道,晚飯的時候還騙他們說久兒已經回來,因為太累早早歇下了。

“母親。”

“久兒,快,快回家。”

柳婆婆守着門,聽到動靜趕緊讓母女二人進來,然後小心地把門關上,生怕驚動已經睡着的其他人。

母女二人進了屋,成婉芋拉着女兒的手,“久兒,那個娘不是想幹涉你的事,就是以後外出早點回來。外面沒有家裏太平,娘怕你…”

“母親…”墨九動容,“讓您擔心了。”

“沒…沒有,你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娘很放心。就是…”成婉芋看着女兒這副模樣,心裏沉了沉。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明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蒙在眼中的那層霧不知何時散去,五官因為滋潤而顯得格外妩媚。

成婉芋是成過親的婦人,自然知道女子初夜之後是什麽樣子。久兒這副模樣分明是…她想問又不敢問,欲言又止。

墨九眸光微閃,“母親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我?”

“不…不…”成婉芋搖着手,“娘不是故意打探你的事,只是你一個姑娘家有些事情要守得住。那位榮公子确實很好,長得好人也好。可是他的身份…娘是怕你所托非人,以後會傷心。”

墨九摸摸自己的臉,這麽明顯的嗎?

母親是怎麽看出來她和易白之間關系不尋常的,她應該沒什麽超出尋常的表現吧?難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早就對易白對了心,卻一直在自欺欺人?

“母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娘就是怕你一時糊塗。既然你什麽都明白,娘也不多說什麽了。你趕緊睡吧,明天你二舅母說要出去置辦一些東西,咱們都要去。”

成婉芋催促她趕緊去床上躺着,那般小心的模樣讓墨九明白了什麽。敢情母親不僅看出她和易白之間的關系,還看出了他們今天……

她倒也不會覺得不能見人,就是有些難為情。

成婉芋見她躺下睡好,這才放心地準備離開。

“母親,有你真好。”

成婉芋摸到門的手一頓,險些落下淚來,“能有你這個女兒,是娘的福氣。只要你好好的,娘什麽都無所謂。”

“母親…我一定會好好的,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會一直和娘在一起。”

她不敢說給母親養老送終,她怕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不過只要她還活一天,她就會一直陪着母親。

“好,乖孩子。”

成婉芋用帕子按着眼角,出去關門。柳婆婆就守在外面,看到她出來上前扶着她,主仆二人進到旁邊的房間。

多年主仆,她自是知道柳婆子要說什麽。

“久兒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讓咱們別擔心。”

“可是…榮公子和瑞王那樣的關系,咱們姑娘以後怎麽辦?”

成婉芋幽幽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麽辦?日子還不是得一天天的過下去,她說只要她在一天,她就不會離開我…柳兒,你說她是不是我的久兒…她的模樣和久兒也有點像,有時候我覺得她就是我的久兒,要不然她怎麽那麽巧就被我們給揀到了…”

“姑娘可不就是您的女兒,她是來給您報恩的。”柳婆婆生怕自家夫人又犯瘋病,趕緊順着她的話說。

她流着眼淚,“你說的對,她就是我的女兒,我的久兒。”

主仆二人以為自己關着門說話,旁人定是聽不到的。卻不知隔牆有耳,五感異于常人的墨九已将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墨九,常久久。

如果讓她選,她願意自己是常久久。

如果這個名字賦予的意義能夠實現,她更希望和易白能長長久久。

****

翌日一早劉氏就開始喊人,家裏除了成賀守家外,其餘的女眷們全部出門逛街。不光是家裏有許多要置辦的東西,還有一家人的衣服也該添置了。

二房一向過得拮據,劉氏這一出可謂是大手筆。

成書晴原本不想帶信娘去,上次的事情真是把她吓怕了。信娘眼巴巴地看着大家,一副很想去的樣子。

最後是墨九發了話,主動提出她會照顧好信娘,成書晴這才點了頭。

在成書晴的心裏,她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這個小表妹。那種信任一旦在心裏紮了根,那就是百分百的依賴。

劉氏和成婉芋走在前面,墨九牽着信娘走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門,遇到街坊四鄰劉氏主動和別人打招呼。

這才短短幾日,劉氏的精神面貌都有了許多的變化。以前被大房的人壓着,又在定北受多年,她可能是壓抑了自己的性情。

一朝揚眉吐氣,眉宇間的愁苦都淡了許多。

她們逛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常逛的鋪子,那些看上去就買不起的鋪子劉氏特意繞着走。買了一些家夥什兒之類的東西,又扯了好幾匹價格實惠的布。

劉氏和成婉芋在前面計劃着那些面料如何裁制,不知不覺停在一間大鋪子前。

“這家鋪子還在?”劉氏驚喜道,然後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以前她還是成國公府的二夫人時,自然是來逛過這樣的大鋪子。像剛才逛的那些尋常鋪子,她從前可是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進去看看吧。”墨九提議。

成書晴搖頭,“還是不去了,這樣的地方咱們進去不合适。”

“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我們買不起看看總可以吧。”墨九道。

劉氏有些意動,看看自己這一家人的穿戴,不由又打退堂鼓,“還是算了吧,省得被別人趕出來。”

墨九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成婉芋立馬會意,“嫂子,進去看看吧。咱們以前逛過這樣的地方,孩子們還沒有見識過。左不過都是客人,我就不信他們會把我們趕出來。”

劉氏被自家小姑子這麽一說,看了看眼巴巴的信娘還有明顯心動的女兒。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行吧,就進去看看。貴重的買不起,那些小東西咱們還是可以的。”

成婉芋笑起來,“正好我給咱們家的姑娘每人置辦一件嫁妝。”

成書晴愁苦的臉色生動起來,眼神裏帶着些許的憧憬。

墨九牽着信娘,一行人進到鋪子裏。

舉凡這樣的鋪子,別說是掌櫃,便是普通的小二那也是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一瞧這一大家子的穿戴,就知道是進來閑逛的普通百姓。

倒也不至于趕客,不熱情那是肯定的。

劉氏他們在定北什麽冷眼沒有受過,對此已經是很滿意了。她們自是不敢去二樓的,只在的銀飾那裏停留。

小二一見她們的架式,就知道她們最多只能買一兩件銀飾。

這時鋪子裏又有人進來,小二留一句讓她們自己選的話,忙去招呼新進來的客人。墨九冷眼看去,略略有些失笑。

是個老熟人。

秦昭光。

三年不見秦昭光那書香貴女的氣度倒是不減,只不過她聽說秦家那位太傅大人去年剛病逝。眼下秦家是庶長子當家,秦昭光這個嫡女的地位大不如前。

瑞王府裏被放出去的四個女人,最出人意料的是成書音,最讓人大跌眼鏡的就是秦昭光。像吳明月和趙琳琅之流,則沒什麽好說的。

吳明月是韓貴妃的人,韓貴妃母子出了事,她父親那邊自然是沒了靠山,又怕瑞王事後想起他們來,吓得連夜搬家離京。至于她自己,聽說是被家裏胡亂配了人。

趙琳琅和成家有親,趙家倒是沒出什麽事。這幾年趙家拼命巴着成家,趙琳琅的婚事還是成老夫人做的主。

成老夫人那個人向來無利不起早,趙琳琅有婚事也就是表面上還看得過去,至于內裏是什麽樣子的早已無人在意。

當年三皇子和四皇子接連出事,背靠着三皇子的秦家雖說沒有受到牽連,但已被瑞王棄之不用。秦府本就走下坡路,秦太傅一死府裏庶出的兒子為争家産鬧得是烏煙瘴氣。

秦昭光想必這幾年過得不是很容易,眼裏沒有三年前的那種傲氣。

只看了一眼,墨九便收回視線。

都是一些不相幹的人,何必再多瓜葛。

秦昭光也看到了她們,帶着嫌棄地皺了一下眉,“掌櫃的,你這鋪子裏如今是什麽人都可以進了嗎?”

她這一出聲,掌櫃的立馬跑過來。

“秦小姐,您二樓請。”

秦昭光的目光定在墨九的身上,臉色頓時一變。

墨九自是易過容,但眼晴騙不了人。她早上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和男人睡了一覺,她好像活過來似的。

之前的她眼神蒙着霧一般透着木滞,現在已和三年前無異。仿佛是被人打通了堵塞的筋脈,恰如枯木逢春。

早知道男歡女愛還有這樣的功效,她是不是應該早點下手?或許就跟吸陽氣似的,自己不僅能強身健體還能延年益壽。

當然這都是她的胡思亂想。

“你…你是……”秦昭光不敢置信地指着墨九。

成婉芋立馬擋在自己女兒的身前,“這位秦姑娘,我們就是随便逛逛的。既然打擾到姑娘,那我們離開便是。”

一行人将要出門,秦昭光反應過來。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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