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塵埃落定(上)
高曉傑醒過來已是一天後,得知楊曉華被救走,松了一口氣,但和江曉潮卻是莫名陷入了冷戰。
自從被江曉潮輕松打暈,高曉傑又一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弱小無能,便愈加沉溺于手冊中修煉,甚至一天一天在危險的邊緣試探,試圖接近那條上古巨龍。巨龍一直沉睡着,任高曉傑怎麽折騰,也懶得搭理。小高明白那種心态,就像一個人面對一只螞蟻,只要你不去蟄他,對他而言,這只不過是一只無足輕重的小生命,若是想要蟄他,碾死一只螞蟻,不過是擡擡手的事情。小高在底線之上試探,倒是刷足了存在感。日不一日,小高對幻境的掌握度越來越高,馭獸能力與日俱增。
直到除夕之夜,祁師兄拉着江珍的手,跪在了師尊面前。
婚事定下,雙喜臨門。江曉潮和小高兩人一同負責籌備婚禮,才稍有緩和。
籌備期間,小蓉蓉,吳曉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祁師兄聊天。
“師兄,你是什麽時候看上阿珍姐姐的?”
祁師兄一個一米八幾的大漢,愣是臊紅了臉,癡癡笑着,并不回答。
“這還用問?阿珍姐姐長得那麽漂亮,一定是一見鐘情呗!”吳曉蘊一邊清算花銷的賬單,一邊搭着話。
“師兄,你那麽喜歡吃,阿珍姐姐是不是很會做飯?”小蓉蓉仰着腦袋問師兄。
“她堂堂一個公主,怎麽可能會做飯?那畫面也太玄幻了。”吳曉蘊瞥了一眼小蓉蓉,笑道。
“那師兄怎麽辦?”
“我做給她吃,我會把這世上所有的美味,都親手送給她。”
“哇,好幸福,我也想找一個特別會做飯的。”小蓉蓉冒着星星眼。
“快擦擦你的口水吧,再吃看誰還要你!”吳曉蘊嘴上怼着,手上還不忘捏一捏小蓉蓉的肉包臉圓下巴,明明一同上山,歲數也差不多,自己最近一直在長個,而小蓉蓉也在長,只不過忘了豎着長,淨橫着長了,感覺自己活得越來越像個姐姐,而且是任重道遠的那種。
“會的,以後你們也會尋到,願意為你們的洗手作羹湯的良配。”
“真的嗎?那我沒找到之前,可以去師兄府上蹭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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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阿珍姐姐會嫌棄我吃得多嗎?”
“阿珍一定會把你們當成自己的親師妹。”
“太好了,魔宮一定有好多我們沒吃過的山珍海味。”
吳曉蘊頭也不擡,撇了撇嘴,在心裏将這個吃貨鄙視了一番。
而另一邊,江珍也在籌備婚事,琴兒正在清點陪嫁的物品,江珍則在整理自己的嫁衣。
“公主,您真的要嫁到人族去嗎?”
“東西都備好了,難不成還有假?”
“值得嗎?”
“有舍才有得。”
“可是您這犧牲也太大了。婚姻大事可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情。”琴兒似是為主子抱不平。
“你應知我從不看重這些。”
“是。”是啊,魔後在世時,也說過,公主有野心,有能力,可惜偏是個女兒身,怕是難以施展抱負。琴兒很理解公主,只是難免心有戚戚。
“都準備好了嗎?”
“公主放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一年了,該收場了。。。”江珍溫柔的撫摸着嫁衣,眼底卻一片冰冷。
“那殿下那裏需要知會一聲嗎?畢竟一直是殿下在山中策應,才會如此順利。”
“不必了,阿潮是我見過的最不像魔族的魔族,就他那性子一定不會答應的。況且,這是父皇定下的,誰也改變不了,我們盡力保住他們的性命,也算仁至義盡了。”
人族天藥派大弟子與魔族公主的婚姻,象征着人魔兩族的交好,是昔日并肩作戰友誼的升華,婚宴就定在天藥派,天藥派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布置場地的,準備酒菜的,排練節目的。水浮峰女弟子衆多,便分配了劍舞的表演。練習之餘,易曉慧到走廊休息,暗風浮動,似有暗器襲向自己,截住發現只是一張紙條,“蘇之死因,子時竹林”。易曉慧情不自禁握緊拳頭,再攤開紙條已化為灰燼。
結婚當日,天藥派張燈結彩,宴會上觥籌交錯,暢飲盡歡。魔王與人族首領相聚鲲鵬廣場舉杯同慶。
小高召來千百只彩雀慶賀,江曉潮奏了一曲《到白首》,祝阿姐與師兄相守一生,龔曉蓉吳曉蘊最是有心,倆人偷偷下山買了一堆小孩子的玩具,整整兩廂,擡上來的時候,師尊眼角直抽搐,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收了這兩個二缺徒弟,別人都是送夜明珠,差點也要送個奇珍異草,搬兩廂竹蜻蜓木彈弓什麽的,簡直有辱師門。但師兄似是頗為感動,彩雀聞歌起舞,好不熱鬧!
儀式開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新郎被留下,新娘被送入洞房。
外面喧嚣,洞房靜寂,像是兩個世界。江珍片刻之後,便脫去嫁衣,換上夜行服,六位魔族長老,從天而降,靜候吩咐。魔族本有十二長老,魔族人族聯姻,易容後随魔王一同進了天藥派,六位留在大廳,六位供公主差遣。
一行人集結,來到天藥派八峰之一的珞珈山,此處是天藥派的機要之地,負責了整個天藥派的防禦大陣。
主峰的婚事辦的隆重,大部分弟子都去喝喜酒了,只餘寥寥數名弟子看守,江珍輕輕松松打暈這幾個人,又與六位長老合力毀了大陣。
發了信號彈,混在慶典的煙花裏,不是妖族人,無法分清。
一年了,一年的時間,魔族明着幫人族對付妖族,暗中卻在取得信任的同時,将勢力慢慢滲透到人族各地,此時,信號一出,半個時辰內就将傳遍整個大陸。埋好的毒瘤,一瞬間爆發,人族,危矣。
宴會上,就在大家開懷暢飲,欣賞煙花的時候,異變突起。
天藥派現任掌門孫又雨前一秒還在和魔王碰杯,後一秒腦袋就飛到中間空地上。。。
衆人愣在原地,酒杯紛紛掉落。順着頭顱飛來的方向,魔王江淩淵飲下一杯酒,勾起嘴角。反應快的,如劉又天,陳又青之流已經襲上魔王,卻發現周身靈力凝滞,難以調動,衆人才後知後覺,酒宴裏下毒了。
“諸位!稍安勿躁!不一會兒,你們就可以團聚了。”
山下埋伏的魔族,看到信號後,知道天藥派如今山門大開,魔族長驅直入,一路殺至主峰,正好與江珍一行人彙合。宴會已是一片混亂,她刻意避開,不去看今天的新郎,烈焰鞭席卷着紅蓮業火,掃清前路,向魔皇複命。
祁師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剛剛甚至想,江珍一定是不知情的,魔尊會不會為難她,她是他的女兒,就算魔尊殺光這裏所有人,應該也不會傷害江珍的。可是,江珍知道自己死了得多傷心哪,他并不想讓她難過。但,他看到的是什麽,是江珍甩向天藥弟子們的鞭子,是啊,她是他女兒,魔尊的女兒怎麽會甘心做一個人族的妻子,平平淡淡過一生,是自己看走了眼。
祁曉钊艱難的起身,一路跌跌撞撞的靠近江珍,他要去阻止她!他要當面問清楚,為什麽?幾個魔族的小兵,迅速圍上去,祁曉钊滿腔的怒火,調用靈力,掙開束縛自己的幾個魔族,雙眼血紅,江珍身後随行的魔族長老見狀,也攻了上去,步步殺機,江珍心裏一顫,“長老手下留情!”長老望向魔尊的方向,魔尊已輕松制服師叔師尊一衆人,面對長老的詢問,直接給出殺的決定,“不!”江珍飛奔過去已是為時已晚,眼睜睜的看着祁曉钊胸口受了一掌,一鞭隔開魔族長老,接住祁曉钊,卻不料,祁曉钊卻一拳攻向了自己,這一拳帶着滿滿的恨意與怒火,江珍生生受了,心想如果這樣,你心裏會好過一些,我受你幾拳又何妨。
“為什麽?阿珍,為什麽要這麽做?”祁曉钊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但仍固執的問着,“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江珍并沒有回答祁曉钊的問題,而是回頭朝魔尊跪下,“請父王手下留情,留他們一命。”
“留他們一命?你終究還是心太軟。哼!女人就是女人,難成大器。”
好一個,女人就是女人,難成大器,這麽多年來,無論她怎麽努力,父皇從來沒有另眼看待過,江珍重重磕了頭,重複道,“請父王手下留情。”
“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将原先的藥換了,婦人之仁,就這麽舍不得毒死這些蟲子。”魔皇咬牙切齒的盯着自己的女兒,“珍兒,你可知道,你把事情搞的甚是麻煩。”
江曉潮此刻終于明白今晚的目的,也直直跪在魔皇面前。
“怎麽?現在,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跪在這裏是什麽意思,心軟了?江潮,你可是忘了,本尊将你送過來的目的?”
“不敢。”
高曉傑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曉潮,江曉潮也無法解釋什麽,現在只求能保住師門一衆人的性命。
可就在江珍跪着的時候,一道翎羽從人群中射出,直直穿過江珍的心髒。
“姐!”江曉潮眼睜睜看着江珍捂着胸口,鮮血從從指間流下,卻無能為力。
“阿珍!”祁曉钊恨極了這個女人,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欺騙,卻從未想過要她死,祁曉钊如回光返照一般爬上前,接住了倒下來的江珍。
“對不起。”江珍每說一個字,鮮血就從嘴裏溜出來。
“你別說話了,阿珍!你一定要挺住。”
“不,我要說,是我錯了,是我,自不量力,”江珍越來越虛弱,“我,我只是不甘心,為什麽?為什麽我不可以!下,下輩子,當一棵樹,當一滴水,也不要當一個女。。。”江珍話沒說完,已斷了氣息。
“阿珍!阿珍!”祁曉钊急火攻心,傷上加傷,再也承受不住,新婚的兩人,就這樣相擁而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高曉傑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不遠處易曉慧嘴角挂着慘淡的笑,“蘇師姐,我終于幫你報仇了。”
“易師姐?”
“天道輪回!”易曉慧慘笑,“是她,是她挑撥人族妖族的關系,是她在蘇師姐快得救的時候放的冷箭。”
魔尊雖然對江珍這個女兒并沒有太多的疼愛,但江珍作為魔族公主,畢竟是魔族的臉面,公主被暗殺,自然怒不可遏。雖與易曉慧相隔甚遠,一擡手,卻扼住其要害,只需輕輕一捏,便可。但就在此時,鲲鵬廣場萬獸奔騰,就在魔尊分神之際,一個黑影從魔爪下救走了易曉慧,別人也許沒看清,高曉傑卻看得分明,正是許久沒見的楊曉華,臉還是從前的那張臉,人卻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再相見,是敵非友;再相見,生死不論。
高曉傑只回頭片刻,便操縱群獸攻向上位的魔尊,解了師父和幾位師叔的困局。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師父和諸位師叔沖開藥物的桎梏,強行運氣,拼死一搏,天藥派是人族最堅固的一道防線,突破天藥派,身後的人族将成為待宰羔羊。所以,他們只能戰,不能退,哪怕血濺當場,哪怕天藥派死的只剩最後一人。頃刻間廣場上一片混亂,厮殺成一片。
魔族終究有備而來,天藥派拼死抵抗,也沒能逆轉局面,師父師叔,死的死傷的傷,但魔族也是損失慘重,魔尊亦是在衆師叔圍攻之下,受了重傷,待掌控全場,便下了屠殺令。
“父王,你答應過我會放他們一條生路的!”
“江潮,不要跟你姐姐一樣,婦人之仁!看看你姐姐的下場!”
“父王!我求你!放他們一條生路吧!他們已經無法再掀起什麽波浪了!何必趕盡殺絕?”
“江曉潮,呵,你才是那個最幼稚的吧。你到現在都看不清嗎?魔尊根本就沒想過留一個活口。”高曉傑打鬥中受了傷,被魔族人壓制着,聽到江曉潮這番話,只覺得可笑,但更可笑的是自己。兩個兄弟,到頭來,一個妖族,一個魔族,紛紛反目,這特麽上輩子是毀滅宇宙了,才會接二連三的遭背叛。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會馭獸的人吧?他留着,有用。其他人,就地格殺。”
高曉傑轉頭看了一眼江曉潮,眼底盡是嘲諷,“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師父躺在不遠處,生死未知,師姐護着兩個師妹已是強弩之末,鲲鵬廣場上一片狼藉,血流成河。再轉頭,已是雙目血紅,面向魔尊,低吼一聲,“你!休!想!”
退無可退,唯有以命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