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會于威尼斯

(十四)

嚴嘉恕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了一半便拍完了戶外寫真。

之前拍戲時老是在關鍵時刻被導演叫cut,尤其是感情戲,因為他很容易走神忘詞,這種短時間的平面廣告完全遮蓋了這些缺點,只留下了顏值超高的優點。于是嚴嘉恕受到工作人員一致另眼相看。

一時沒有工作的嚴嘉恕坐在室內攝影棚裏休息,他不熟悉這裏,也沒有太多出去逛的興趣。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喬昱時,導演過來道:“嚴,有人找你。”

喬昱有些鬼使神差地來到剛才外景拍攝地,憤怒,憎恨和悲傷,種種負面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現在很冷,很想依靠暖和的人體,閉上眼睛躺下。

可是嚴嘉恕已經不在,換了一波年輕人在搔首弄姿,更靓麗更青春,可是不暖和。喬昱失望之際,攝影師看到他熱情打招呼:“你是來找嚴的吧,他就在對面的攝影棚。會不會找不到?kevin你帶這位先生去吧。”

嚴嘉恕雖然失敗半輩子,人緣卻總是很好。

聽說找嚴嘉恕,做雜事的kevin二話不說引着喬昱來到攝影棚。

本來只是一個幻想,突然就成了現實,正在癡癡地回憶喬昱哪裏又瘦了的嚴嘉恕,震驚地望着門口站着的男人。

“怎麽了?不舒服?”

嚴嘉恕上前,直覺他的眼神不對。

喬昱低頭,眼睛看着地面:“有點累……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喬總裁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何曾如此低聲下氣過,說出口,他覺得臉都紅了,嚴嘉恕卻只是微微一怔,馬上道:“好,我去請假。”

喬昱臉紅得更厲害,伸手在嚴嘉恕手中塞了一張名片:“這是酒店地址,我住在貴賓301室。等你忙完再說。”

他轉身離開,不敢想象嚴嘉恕的表情,自己這樣算是什麽?瘋了吧?他為何要來?好吧,若是他真的過來,自己一定不會虧待他……可是,他一定不會來,自己每次見了他就情不自禁地挑刺……嚴嘉恕他會感受不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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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胡思亂想的喬昱早早回了酒店,躺在床上發呆。

天色昏暗時,門鈴響了。

喬昱開了門,見穿着夾趾涼鞋和夏威夷襯衫,戴着遮陽禮帽的嚴嘉恕,熱風拂面,帶來一派夏日氣息。

自己現在的心境如同冬夜,剛說想要找個人取暖……他還真是體貼。

喬昱忍不住笑了。

“喬總?”嚴嘉恕也不知自己的裝束有什麽好笑,怎麽喬昱笑得快要裂開似的。不過這樣的喬昱總比下午看見的那個陰郁樣子要好多了!

“我還帶來了個椰子……”嚴嘉恕從身後托出兩個帶着吸管的椰子,喬昱已經笑得捂住了肚子。

嚴嘉恕開始附和地傻笑,見喬昱笑出了眼淚,便停了笑容,問道:“吃晚飯了麽?”

喬昱搖頭:“不餓,噗哈哈,我要椰子。”

嚴嘉恕便坐着看着喬昱喝椰汁,又貼心地送上紙巾。

“這裏有賣椰子的麽?”喬昱問道。他好像沒看見有賣這個的。

“酒店大堂撿的。然後我去餐廳找了兩根吸管……”

“噗嗤……咳咳咳!”

“沒事吧!嗆着了?!快紙巾!開玩笑的,是店裏買的!沒事吧?”

喬昱點頭:“哪裏的店賣椰子?”

“就在來的路上,他們家還有看上去很好吃的冰淇淋。想不想去?”

喬昱點頭。嚴嘉恕道:“去之前,你要換身打扮,穿這麽多不熱麽?”

身上和心都冷得快要受不了,怎麽會熱?

可是喬昱現在覺得腦袋放空,跟着他以前覺得傻乎乎的嚴嘉恕行動,也挺舒服。于是轉身聽話地脫了睡衣,光着上身在衣櫥裏找清涼點的衣物。

嚴嘉恕看得心髒碰碰直跳,又舍不得移開視線。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喬昱跟着血槽已空的嚴嘉恕下樓去買椰子的店。

與其說是家冰淇淋店還不如說是個雜貨店,地方很小,東西擺放有點亂,也沒有醒目招牌,不知道第一次來意大利的嚴嘉恕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

不過東西很好吃。手工冰淇淋入口即化,香甜清涼,有點像是初戀情人的吻般纏綿悱恻。

喬昱破天荒連着吃了兩份點心和冰欺淩,還想要,嚴嘉恕擡手阻了:“再吃會着涼,不如歇會吃點披薩?”

喬昱不高興地咬着勺子,斜眼看他,一臉沮喪:“我不喜歡披薩!”

嚴嘉恕看着菜單:“蛋卷?牛排?海鮮?”

“冰淇淋!”

嚴嘉恕“啪”地放下菜單:“喬總,你……”

喬昱放下勺子,板起臉:“我什麽?”

嚴嘉恕拿起菜單擋住臉:“這家店選擇太少……我再看看吧……”

吃了一肚子冰淇淋打着飽嗝心滿意足,大概是水份補充的太過充足,喬昱的眼淚毫無預兆落下,接着要了一份。一邊吃,一邊流眼淚的喬昱,看得嚴嘉恕心都快碎了。

幸好身邊備了足夠的紙巾。

嚴嘉恕本來拿起紙巾遞給他,見對方毫無擦臉的自覺。只好動手替他擦。

喬昱哭累了,低聲道:“這什麽鬼冰淇淋,化了以後會從眼睛裏拼命跑出來。”

嚴嘉恕道:“是挺讨厭的,還不如椰子。不如打包一份,回去我幫你好好罰它。”

兩人轉身回了酒店。天熱已經不早,喬昱沒了剛才的亢奮,又有些無精打采。

進了房間他便轉身抱住了嚴嘉恕。

沒有吻,沒有欲望,這是個簡單的擁抱。

這樣的喬昱太過奇怪,嚴嘉恕再次擔心起來,原本想着把他送回酒店就走,現在嚴嘉恕改了主意。

輕輕拍着喬昱的後背,仿佛在拍洋娃娃,不知過了多久,喬昱擡頭道:“陪我……”

“好……”

喬昱再次垂下頭:“謝謝……”聲音幾不可聞。

嚴嘉恕只好假裝沒聽到。

兩人保持着擁抱的姿勢上了床,喬昱不動,嚴嘉恕也不動,感到對方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嚴嘉恕準備下床替他擦擦手腳,卻被喬昱抓緊了自己:“別走!”

“不走不走!”嚴嘉恕再不敢動,老實地摟着喬昱,充當人形抱枕。

第二天淩晨,不知什麽睡着的嚴嘉恕從大床上醒來,睡眼惺忪中見身邊空了。回頭找了半天,見喬昱坐在飄窗上一手支在膝上,望着天空發呆。

嚴嘉恕的印象中,喬昱是個自信成熟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的喬昱卻顯得十分脆弱,纖細的手腳□□在外,襯托得整個人更加單薄。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嚴嘉恕卻下了決心不能離開,喬昱的狀态實在令人擔心,可能不是自己之前想象的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嚴嘉恕上前拿了衣服給他披上,自己穿戴整齊後,替喬昱叫了早飯。

吃完早飯,喬昱似乎精神好了許多。

他突然站起身,再次擁抱了嚴嘉恕。

這下,嚴嘉恕也看出來了,喬昱就是想讓人陪,他這是寂寞。

于是他反手回抱住喬昱,兩人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傍晚。

也不知是什麽觸動了喬昱,他開始說起一個故事。

喬昱說的時斷時續,也不完整,可是聽得出來那是一段極為悲慘的往事。

少年被親生父親送到戀童的生意夥伴手裏,只是為了獲得一點點生意上的利益。那個晚上的經歷不忍回首,少年自此有異常人的性取向,他心裏怨恨便疏離唯一的親人,年少奮鬥只為向他證明不用靠什麽人一個人也能成功。

可是近年來那個禽獸父親得了極為嚴重的病,将要不久于人世,少年每幾個月會借故來到他身邊,他想要自我救贖,他想要這個傷害了他的兇手的一句道歉,可是反複地見面,除了那人嘴臉越發令他煩躁,他卻依然沒有聽到這人臨死前的真心道歉。

嚴嘉恕臉色鐵青地聽着這個故事,喬昱每說一點,他便抱得更緊一點。除了這樣,他不知怎麽才能安慰這個他一直默默喜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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