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鐘岚的入職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是剛好卡在那種經歷過一些案例,但還沒有斷案經驗的階段。
“我之前碰到過一個案子哦,就是一個失蹤的年輕婦女被警方找到了,但是她不知道受過什麽刺激,還是得過什麽病,整個人就癡癡呆呆的。然後我們就用這個面部識別系統幫她找到家,送回去了。但是沒過多久她就去世了。”
付聆一驚:“為什麽?”
“就她老公是個家暴慣犯啊,之前把她囚禁在家裏的一個房間經常打她,她精神不正常也是那個男的害的。後來她跑出來之後就在大街上瘋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有好心人看到,就報警讓我們幫忙嘛。還以為送回家有人照顧她呢,誰知道是把她送回地獄去了......”
鐘岚并不知道付聆的情況,只是想起了這件事所以感慨萬分,一直說如果當初沒送她回家的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種悲劇了。
付聆的心一茬接一茬地沉了下去——所以,追殺男人的人,如果,萬一,真的是他家裏的人叫的呢?
“四哥,你沒事吧?臉色好差啊。”
鐘岚拍了拍他的手臂。
“啊,沒有。”付聆回神,“我先把你們的話轉告給那個朋友,有問題再麻煩你哈,最近有時間嗎?改天請你吃飯。”
兩個人終于轉換了話題,笑着往停車廣場走,但在看到車的那瞬間,付聆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那兩個人正從之前的路口往這邊走,已經快要靠近自己的車了,而更要命的是,原本關好的車窗,不知什麽時候被男人搖了下來!
男人如望夫石般一直盯着門口,付聆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歡快地朝他揮手,而現在的他,離那兩個人的距離只有一個車身。
不能亂,不能亂......
幾乎只有一秒鐘的時間,付聆憤怒地甩開搭在他手臂上的鐘岚的手,大叫道:
“放開我!”
鐘岚懵了一下,“你,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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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遠處的兩個男人也停住腳步,注意力全都投注到他身上來。
付聆往警局門內看了一眼,似乎在顧忌警察,然後怒氣沖天地邁下石階,一邊走一邊罵:
“我說的還不清楚麽?狗仔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私生活了,還有那幾個私生飯,天天堵我公司門口,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們管過嗎!”
他的聲音雖然沒有之前那麽洪亮,但穿透力仍舊不低,十幾步外的那兩個人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鐘岚勉強跟上他的思路,“哦,你說私生啊,四哥,上次不都跟你說了嘛,現在他們還沒有危害到你的人身財産安全,我們不能貿然抓人的。如果你真的想告他們的話,可以走司法程序,不一定要通過我們這邊。”
“少跟我扯這些!”付聆加快了步伐,“我算是聽出來了,你們壓根就是不想管!你們讓我去法院,法院又讓我來警察局,合着你們就踢皮球一樣,玩兒我是吧!”
鐘岚這人的脾氣向來很軟,綿羊似的,連生氣也頂多會罵一句“我覺得你不講道理”,所以,面對付聆突然的發難,他也只好聲好氣地上去勸:
“哎呀,不是的四哥,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生氣。要不這樣,我再幫你想想辦法,或者你跟你們公司商量一下,要不要發一個公告?”
付聆壓根聽不見他說什麽,一是因為表面演出來的憤怒,二是因為內心龐大的恐懼。
“得了吧,我是不指望你們了。等你們出手,我估計都過氣了!”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罵罵咧咧,每句話都幾近是憤怒爆發的怒吼,但是又有成年人的收斂意識,看上去憤怒到了極點,卻沒有誇張的表情——這是一個正常成年人憤怒的表現。
黃三見狀,拉着路子背過身去,等付聆一路罵着人一路開車離開之後,他才遙遙看了眼遠去的車。
“三哥,不跟嗎?”路子疑惑地問。
黃三掏出一根煙點燃,“不用了,回去跟老板交差,A市沒有出現許冠容的蹤跡。”
“可你之前不是說,這個付聆有點可疑,如果出現在警察局就一定要跟的嗎?”
“那是因為怕他那天看到了什麽,來警察局報警。”黃三回頭看了眼公安局大門口那幾個暗金色的大字,眼神不屑。
“但你剛才沒聽到麽?他是因為狗仔才來的。切,因為幾個狗仔鬧到公安局來,看來他的腦子的确不怎麽好使,活該不紅。”
兩人卸下心防後,無比踏實地離開了。而付聆駕駛的那輛飛速行駛在馬路上的白色轎車,在穿過幾條街道,确定沒有人跟上來之後,才終于吱啞一聲停在路邊。
“哈......哈......”
極度的恐懼和腎上腺素飙升的駕駛之後,付聆趴在方向盤上大喘着粗氣,他的手臂沒有知覺,手指也是麻的,連大腦表層都仿佛有一萬只螞蟻爬動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缺氧暈過去。
“聆哥,你怎麽了?”
男人在口罩裏問他,沒收到對方的回答,他又湊近了幾分,重複了一遍。
付聆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自己的舌頭,沒辦法說話,故而只勉強側過頭,看了男人一眼。
方才他要是稍微反應慢一點,或者說的話有一點漏洞,後果真的不堪設想。畢竟體會過接觸死亡的感覺,那是即便把嘴巴張到最大也不能呼吸的窒息感,體會過一次,就萬萬不想再體會第二次。即便稍稍靠近一點,也會提前感知到墜落深井一般的恐懼,六神無主。
而這一切關乎生死的轉折,眼前這個男人是不知道的,分明是整個事件的中心,卻仿佛置身事外了一般,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着他。
“聆哥,你在發抖。”
付聆吃力地瞪了他一眼,“廢,廢話......”
他恍然想起剛出道的時候,有一次生病,渾身都涼透了,一直在發抖。他縮在被窩裏給家裏打電話,說,媽,我好冷。
母親遠在千裏,雖然心疼兒子,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叮囑他好好吃藥之後無奈說了一句:
“把被子蓋嚴實點。”
記憶飄到遠處,又被眼前的男人打斷,只見這人又湊近了一些,問:
“聆哥,你冷嗎?”
付聆別過頭去,決定不理這個白癡。結果下一刻,他就落入了一個無比溫熱的擁抱,就如壁爐一樣的,暖烘烘的,但是又不會灼熱到讓人受不了。
付聆訝異地瞪圓了眼睛,他沒想到男人會抱他,更沒想到,這個人會傻乎乎地說:
“我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低沉的語氣十分緩慢,且又十分溫柔,仿佛要哄小朋友睡覺似的。一個對危險毫無概念的人,就這麽抱着他,用自己的溫度驅散他的冰冷。
于是,動蕩不安的心終于如葉子般緩緩落了下來,輕飄飄歇在一潭清澈的池塘,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溫暖,原來也很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聆哥,你冷嗎?”
某天,付聆洗完澡,睫毛上挂着一顆水珠,将男人的心髒狠狠抓了幾根爪印。
付聆擦頭發的手頓住,眼睛從毛巾的縫隙擡起來:
“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冷?”
男人的手局促地在半空一揮,卻又不知道在揮着什麽:
“那,我冷,聆哥可以抱抱我嗎?”
付聆并不是一個懂風情的人,于是麽,這個低級謊言的結果,就是擦頭發的毛巾飛快地擲了出去,狠狠砸在男人臉上。
“唔!”男人看看毛巾,又看看付聆,恍然大悟地跑過去,“好!”
“好什麽?”付聆一頭霧水。
“我幫聆哥擦頭發!”
即便沒有擁抱,男人還是很高興。
“喂,我什麽時候允許你......嗯,嗯......力道好像還不錯......待會兒還要吹頭發,你幫我吹呗......”
明天除夕,18:00,21:00雙更奉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