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如,把他留下來吧。”

聽到這話從蕭博衍嘴裏說出來,付聆愣了好一會兒。

“你說什麽?”

蕭博衍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他能這麽說,當然也是有理由的。

“我之所以這麽說,是覺得,與其放任他一個人出去闖禍,或者被什麽不知道的組織殺掉,還不如就把它放在身邊看着。你也知道,他在你身邊是最聽話的。”

“但我一看到他就心煩。”

“從信息素的研究論文來說,産生标記即便是臨時标記的雙方,不在對方身邊才會心煩。如果貿然把他趕走,你會生不如死的。”

“所以要配解離劑啊。”

這話說出來,付聆率先掐滅了可行性——再讓人去抽那家夥的腺液,他估計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其實,還有一種解除臨時标記的辦法。”

蕭博衍掏出手機,在學術網站上搜出一篇專門報道臨時标記的文章,點擊網頁插件把文章翻譯成中文之後,遞到付聆面前。

“我之前也跟你提到過,臨時标記之所以稱作臨時,是因為它本身就不能長久存在。如果标記之後的一個月,兩個人相安無事,它自己就會消除。”

“所以,你建議我把他留一個月?”

蕭博衍點頭,陽光下的白大褂十分耀眼,即便說着付聆很難接受的話,但在這清風之間,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溫和:

“他的失憶症不是感冒,不是三兩天就可以好的。而且現在沒有人可以靠近他,解離劑也配不了。不如就等一個月,到時候标記自己消除,你們就可以分道揚镳了。”

付聆表示為難:“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待着,就算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誰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麽的?要真的是什麽黑社會,我連怎麽挂的都不知道。”

Advertisement

這話蕭博衍倒是同意的,他若有所思地點頭,“是啊,誰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麽的呢......”

然後擡眸,問:“那,你為什麽要救他呢?”

兩次。

付聆噎住了一般,“我......”

這幾天發生的事如快進的錄像帶似的在腦中飛快閃過,有那個深夜的可怕威脅,有跪在他面前的嚎哭,但最後的最後,這些畫面的終結點,居然是那天在車上,他煞有介事地對自己說:

“我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起風了,樓下的龍柏跟着搖晃,在晃動間,那形狀真像極了騰雲的巨龍,也像極了亂如海浪的心緒。

.....................

“收拾東西,走了。”

在徹底捋清關系之前,他選擇先下樓。本打算再讓這人聽醫生的話再住兩天院,結果下樓的時候就看到病房的門開了一條縫。

護士悄悄過來告訴他,那是剛才進去放加濕器的時候刻意開的,這樣她們可以在外面看到男人的動靜,以防他情緒失控,做出什麽傷害自己或者別人的事情來。得益于這條縫,付聆在驚動男人之前看到了他。

那是一個極度凄涼的背影,仿佛獨自漂流在茫茫大海,沒有人煙,沒有夥伴,他縮在一片勉強容身的扁舟裏,抱着膝蓋,等待的不知道是萬丈陽光,還是即将把他淹沒的暴雨。

孤獨,這是他沒在男人身上感受過的東西。但它又那樣深刻,讓人幾乎沒有空隙去想這份孤獨是來自何方,只覺得一陣心悸,接着便是隐隐的痛。

“聆哥?”

男人剛從自己悲傷的小世界裏抽身,沒聽清付聆的話。

“我說,收拾東西,走了。”

他把之前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重複了一遍。既然說都說了,那幹脆就一以貫之吧。

畢竟,身體比腦子誠實。

男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真的嗎!”

“昂。”

“我?跟聆哥一起?”

“昂。”

“好啊好啊!我沒有東西要收拾,我幫聆哥收拾吧!我們去哪裏?”

“回家。”

付聆将這二字脫口而出,瞬間又覺着暧昧,于是補充道:

“咳,回我家。”

男人仿佛流浪狗終于找到主人一般,歡天喜地地跟着付聆走了。臨走前,蕭博衍再一次囑咐,臨時标記期間不可以發生某種只可意會不可宣之于口的事情,付聆擺擺手嫌他啰嗦:

“我你還不放心麽?”

由于上次的記者大鬧醫院一事,經紀公司終于意識到付聆的人身安全問題了。雖然沒什麽戲拍,進入大衆眼中的永遠只有桃色新聞,粉絲黏性不高,沒什麽人幫他貢獻收視率,但虛紅也是紅,現在是網絡社會,能被人搶着拍隐私,證明他本身也是有價值的。

于是,考慮到這個“價值”,公司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一點資金出來,給他派了一個助理和一個保镖。

“付哥您好,我是您的助理周小助,今兒來向您報到,然後送您回家!以後您有什麽吩咐随時聯系我就行!”

小夥子精神帥氣,看上去像剛畢業的大學生,朝氣蓬勃的,叫人看了心情暢快。

“明天付哥您有個通告,是一個網絡購物的直播。時間是下午三點,我一點來接付哥去化妝,然後保镖也會明天來跟您報到。您看這樣可以嗎?”

“保镖”兩個字鑽進付聆的耳朵,其他的什麽通告啊時間啊仿佛都變得輕了,他的腳步慢了一瞬,顯然在琢磨什麽,随後他擡頭:

“保镖就不用了,我這邊有個朋友介紹的人可以做。”

周小助“啊”了一聲,顯然有些意外。因為從他這兩天做的功課來看,付聆跟朋友屬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他頂多做到幫朋友的忙,怎麽還會幫“朋友的朋友”?不過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窺探藝人隐私和人際關系更是合同裏的重中之重,于是他緊接着就說:

“好的。那個保镖還沒簽合同,我馬上打個電話回公司跟人事部說一下。對了,付哥,您那位朋友方便今天簽合同嗎?因為明天咱們就要走行程了,早一天簽,人家也早一天領工資嘛。”

周小助是一個情商很高(起碼比付聆高出一截)的人,即便年紀輕。他提醒保镖簽合同,理由用的并不是“不簽合同就上工不合規矩”,而是“早一天拿工資”。前者從上層角度說事,給人以距離和疏遠感。後者表述出的思路就是打工仔,多少都讓人覺着幾分體貼。

“嗯,我待會兒就跟他簽。對了,我直接給他開工資,不用走公司程序了。”

周小助又是一頓,心想藝人直接聘人這個先例在公司倒沒有出現過。但一想到老板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藝人想自己出錢他肯定高興得不得了,當然會同意。

“诶,好嘞!”

于是當晚,跟了付聆好幾天的男人終于在簽合同的時候得益于付聆的靈機一動而有了自己的名字,叫起來順口不說,關鍵是形象又好記,并且能從中看出付聆的驚人智慧與文學素養,這個名字叫——

付大。

作者有話要說:  “聆哥,你給我取名叫付大,為什麽呀?”

“不為什麽,順口。”

“我知道是為什麽。”

“昂?”

“因為我大!”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