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随即又指了指許錦言,“他是我大師哥。”
“哦,我知道了,就是表哥在青離山上的師弟吧?”卿潇了然,許錦言在青離山上修行的事在京城本也不是什麽秘密,何況還是消息最為靈通的皇宮。
見許錦言點頭,卿潇對蘇遇越發的來了興趣,一屁股坐在了兩人中間,纏着蘇遇給他講青離山上的事。
蘇遇大汗,這十七皇子也太自來熟了,反觀冷酷的七皇子,這兩兄弟簡直就不像一個媽生的。
許錦言見狀,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去打擾兩個孩子間的談話,一時間到多喝了幾杯陳釀。
蘇遇耐着性子随意同卿潇胡扯了幾句,就把目光投向了場上,方才沒注意林淺語坐在何處,此時一看,居然同許陽伊坐一起,二人低頭淺笑,倒像是相談甚歡。
“哎,你接着說啊,你養的相思鳥怎麽樣了?”卿潇扯了扯蘇遇的衣袖,心裏還惦念着方才談到的相思鳥。見蘇遇目光灼灼,便順着他的目光瞧去,一瞧之下,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幾分鄙夷神色。
☆、設局
“怎的,就連你也被林家的那個小姐勾魂了不成?”
蘇遇聞言回神,一時間沒懂卿潇的意思,“什麽勾魂?”
卿潇嗤笑,“我說的是那位號稱名動京城的第一絕色林淺語,你方才看她看的這麽認真,莫不是也瞧上她了?”
蘇遇苦笑着搖了搖頭,像林淺語這樣的紅顏禍水,他可沒興趣招惹。
“也不知這個女的有哪點好,五皇兄和七皇兄居然同時瞧上了她。”卿潇猶自嘟囔,似乎對林淺語有着不小的成見。
自古紅顏薄命,林淺語長的如此絕色傾城,也不知是福是禍。
………………
殿內數十位舞姬甩着水袖随羌笛聲舞動,長可入鬓的蛾眉,将女子如水的柔媚表現的淋漓盡致。精致的宮廷裝束,緊緊裹在身上,勾勒出迷人妖嬈的身段。
太子眯着眼睛盯着領舞的女子看了片刻,半晌兒才搖了搖頭。
此女身段極佳,但模樣次了點,不及淺語一分。
餘光一瞟,見林淺語正坐在女席同平陽王府家的小姐許陽伊交談,不知怎麽,太子皺了皺眉,心裏突然不大痛快起來。
平陽王府也是七皇子那邊的人……
“父皇。”
殿內的舞樂戛然而止,衆人聞聲都往太子方向看了過來。
只見太子緩緩起身,俊美的臉上挂着笑,朗聲道,“今夜乃是宮宴,光看些這些歌舞也無趣,不如另加些別的節目,父皇可應允?”
“哦?”皇上眉頭輕挑,氣态威嚴,身上穿的明黃色的長袍上繡着滄海龍騰的圖案,腰間大紅色織金的腰帶上鑲嵌着同色的寶石。說話間不怒自威的神色讓場上瞬間又安靜了幾分。
此時聽聞太子如此說,到來了幾分興致,随即問道,“當真是好節目,朕自然應允。太子可是有什麽主意,說出來給朕聽聽。”
“回父皇,兒臣到是聽聞林首輔家的嫡女,林小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琴技更是一絕,不如請她來獻上一曲,給父皇助興。”太子道。
“是啊陛下,臣妾也聽聞這個林小姐的大名,只是不知是否名副其實。”正值恩寵的越貴妃也幫襯着說道,此話一出皇上顯然有些意動。
七皇子見狀臉色一沉,飛快的往林淺語方向看了一眼,随後也起身道,“父皇,兒臣以為既然是要表演才藝,不如請在場的小姐都展示一番。兒臣也聽聞中書大人的千金芸小姐舞技乃是一絕,不知今日可否讓大家開開眼。”
中書大人乃是越貴妃的兄長,而芸小姐則是越貴妃最為看中的侄女。七皇子這話無疑也将越貴妃拉下了水。
“卿潮說的有理,陛下可不能獨寵林首輔一人。”皇後笑道,眼裏閃過一絲狠厲,很顯然對越貴妃不滿已久。
越貴妃不語,精致的妝容下露出一絲得逞的笑。
既然連皇後都這般說了,皇上大手一揮允了,很快場內的小姐們就起身,随着宮裏的侍女去了偏殿準備了。
蘇遇見前面人影幢幢,微微皺了皺眉,趁着卿潇纏着許錦言說話的空檔,貓着腰尾随着侍女去了偏殿。
偏殿外,蘇遇貓着腰躲開了衆人的視線,在一處房門外駐足。
屋內,林淺語背對着門坐在銅鏡前神色幽幽,仿佛在想些事情。
“小姐,等會兒您要表演什麽節目?”
林淺語身邊的丫鬟喜鵲偏頭問道,見林淺語不吭聲,當下面露憂色,幾步走了過去,“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奴婢這就去找人來!”
說着喜鵲就要沖出去找人,誰知才一轉身就被林淺語攔住了。
“別去,我并沒有身體不舒服。”
“可是小姐,您臉色這麽難看真的沒有事麽?小姐可不要吓唬奴婢!”喜鵲急道。
聞言,林淺語苦澀的笑了笑,“你不必擔心我,去把我的琴找出來吧。”
喜鵲點頭,轉身取琴去了。
就在這時門呲牙一聲開了,林淺語聞聲偏過頭,只見門外正站着一個小小少年。
還沒待林淺語出聲,蘇遇飛快的将門關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林淺語柳眉一凝,見蘇遇眉眼彎彎不像是個壞人,但一想男女有別,此刻又是在宮裏,被人瞧見難免傳出不好的言論,于是輕聲道,“你是哪家的孩子?這裏是女眷來的地方,你還是趕快離開吧,我就當沒見過你。”
哪知蘇遇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在屋裏慢悠悠的轉了轉。
林淺語見狀眉頭一皺,還未再開口,就聽蘇遇道:
“林小姐莫怕,我不是壞人。”
聞言林淺語輕颌首,抿唇等待蘇遇的後文。
蘇遇也懶得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了來意。
語罷,林淺語臉色已然沉了下來,眼神瞬間掃過一絲淩厲。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這麽多!”
蘇遇笑了笑,“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小姐究竟想不想嫁給七皇子。眼下太子殿下對林小姐可謂是志在必得,而七皇子更是情深義重。到時争起來,只怕皇上會不好抉擇,這時候皇後娘娘再提一提平陽王府,你說皇上的聖心會偏向何處?與其讓兩個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争搶,不如讓這個女人嫁到王府去。林小姐,你說是不是?”
林淺語臉色一白,緊緊的攥了手帕。當今皇後為達目的向來是不擇手段,眼下看來只怕真會如眼前的少年所言,到時天子賜婚,誰敢不從?即使是身為皇子的卿潮,又可會為了她觸怒天顏?
“如若林小姐不信我,那只當我從未來過好了。”
說着蘇遇輕搖頭,佯裝要往外走。
“慢着!”林淺語嘩的坐起身來,伸手阻攔道,“我信你!”
蘇遇停住,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看來這次他是猜對了,林淺語果然愛的是七皇子沒錯。
“可你要如何幫我?”
“我既然敢來找你,自然有法子幫你。”蘇遇得意洋洋,湊近林淺語低聲幾句。
林淺語越聽臉色越發白了起來,聽到最後臉上竟然流了冷汗,這可是在皇上眼皮底下動手腳,萬一敗露可就是欺君之罪!
“你不用害怕,按着我的計劃來,确保你萬無一失!”蘇遇拍了拍胸脯認真道。
林淺語苦笑,也不知為何她竟然相信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
“我雖不知你是何人,但憑你方才說的話,我便信你一回。事成與不成,我絕不怨你。倘若我能如願嫁給七皇子,日後定不會忘了今日之恩!”林淺語神色認真,此諾一出,日後必踐。
蘇遇笑眯眯的點了頭,瞧裏間的侍女要出來了,于是對林淺語打了個手勢,就悄悄的離開了。
“小姐,琴找到了,奴婢這就替小姐寬衣吧。”喜鵲抱着琴,又回身将從府裏帶過來的衣裳拿了出去。
“好。”
林淺語輕聲應了,望着銅鏡裏的絕美女子,眼神越發堅定起來。
蘇遇離開後,正要悄悄的回到席位,誰知卻在半路遇到了出來尋他的卿潇。
卿潇一見到蘇遇,面上一喜,随即面露惱意道,“你去哪兒了?不知道這裏是皇宮不能亂跑麽!”
“噓!”蘇遇伸手捂住卿潇的嘴,低聲道,“你聽,這裏好像有蟋蟀的聲音。”
卿潇将蘇遇的爪子打開,皺眉道,“你是不是傻,現在才開春,天氣還冷着,哪裏來的蟋蟀?”
說着一把拽着蘇遇邊走邊道,“快跟我回去,方才大表哥一見你不在,可急壞了,本要出來尋你,卻被王妃找去了。還好有我,要不然可沒人來找你!”
蘇遇被卿潇拽的有些踉跄,右胳膊沉沉的搭在身側,仿佛半截枯木。
此刻聽卿潇如此說,到讓他有些懷疑王妃的意圖。
二人回到席位上後,蘇遇擡眼瞧了瞧見許錦言并不在,到是讓他瞧見了許文。
許文坐在男席上,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長袍,腰間系着大紅色鑲寶石的腰帶,此時正自酌自飲,顯得有些放蕩不羁。
蘇遇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此時臺上已經上了一位粉衣少女。
衆人皆把目光投向臺上的粉衣女子身上,只有許文不動聲色的向蘇遇這裏看了過來,神色莫名,嘴角驀然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臺上的粉衣女子年歲不大,正值豆蔻年華。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眉若青黛,唇似朱丹,皮膚白皙嬌嫩仿佛是三月的桃花凝着露水,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臺上的姜芸兒伸長胳膊作了個起式,随即羌笛聲起,衆人只見一個粉色的身影在臺上跳動,飛起,一個個動作曼妙天成。
“皇上,這位就是臣妾的侄女姜芸兒。”
越貴妃含笑道。
☆、局中局
“不錯,身姿曼妙,舞藝絕佳,不虧是中書令的掌上明珠。”皇上誇贊道。
一舞終了,姜芸兒微喘,柔柔的行了一禮後就下去了。
第二個上來的是許陽伊。因着不想和姜芸兒重複,許陽伊便選了其他,一首詞作的雖不是上等的好,但也是相當不俗了。另配上翩若驚鴻的小楷,竟也贏得了不少的稱贊。
接着上來的便是林淺語了。
林淺語一上臺,臺下衆人皆覺得眼前一亮。一身淺綠色的廣袖連衣裙,絕美的容顏竟美的不似真人。一頭長發微微飄動,隐隐泛起淡雅的紫色,又挑了幾縷長發用與衣裳同色的絲帶系了。
微微的行了一禮,林淺語懷抱着一盞古琴,瞬間古筝笙笙,淺溪流淌。衆人無一不如癡如醉,直到最後一聲劃過耳畔。才有人恍然一夢,情動的鼓起掌來。
太子眼裏閃過驚豔之色,随即站起身來,一聲“父皇”還未喊出,臺上突然傳來古琴落地的沉悶聲。
衆人只見林淺語臉色驀然一白,緩緩的倒在地上。
“淺語!”
七皇子驚叫一聲,瞬間跑向臺上,而這時太子也動了起來,二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抱起了林淺語。
“放開她!”
七皇子臉色陰寒,目光緊緊的盯着太子不放。
太子邪笑,“怎麽,生氣了?林淺語本太子是要定了!”
“你!”
眼瞧着二位皇子又要大打出手,皇後連忙出聲制止道,“來人,送林小姐去內殿,快請太醫過來!”
“是,皇後娘娘!”
幾個宮女聞言,立馬走了上前,“二位殿下,請容奴婢将林小姐帶去內殿讓太醫診治。”
太子和七皇子這才松了手。
“哼!”
太子冷哼一聲,甩着衣袖下去了。
七皇子不理會他,目送着林淺語被宮女帶走。
內殿中,林淺語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太醫正跪在床前凝眉,細細替她把脈。
林淺語神情十分痛苦,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外冒,沾濕的碎發緊緊貼在臉頰,原本紅潤的唇也失了血色。
“太醫,到底怎麽樣了?”
林夫人面露擔憂的問道。
“這……”
太醫起身,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床上的林淺語一眼,随後同皇後身邊的侍女說了幾句。
侍女聞言,眉頭一挑,看了一眼林淺語後就快步的下去了。
林夫人見狀,眉頭一擰下意識的往林淺語方向看去。她是林首輔後來娶的夫人,林淺語雖不是她所生,但名義上卻是她的女兒。眼下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必須出面料理。
“淺語,你可是有什麽事瞞着母親?”林夫人坐在床側,滿臉擔憂的問道。
林淺語目光閃了閃,緊緊抿了唇,不發一言。
林夫人見她這副神色,當下眉頭一皺,剛想質問林淺語是不是懷孕了。
就在這時皇後娘娘率着一衆宮女走了進來,才至殿內便神色一厲,對着殿內的宮女道,“你們下去,奉本宮之命,誰也不許放進來!”
“是!”
林夫人見皇後娘娘大駕,慌忙起身見禮,“臣婦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林淺語早在皇後進來時便掙紮着起了身,此時也跪在地上行禮,“臣女參見皇後娘娘!”
哪知皇後娘娘只是冷哼一聲,目光淩厲的看着地上的林淺語。
“你就是林淺語?”
“回皇後娘娘,正是臣女。”
林淺語臉色蒼白如紙,跪在地上的身形也搖搖欲墜。
“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勾引皇子!你可知罪!”皇後臉色一變,手指着林淺語厲聲斥道。
“皇後娘娘恕罪,皇後娘娘恕罪……”林夫人吓的臉色發白慌忙告饒,見林淺語并無任何動作,于是低聲斥責道,“孽障,還不趕緊給皇後娘娘認罪!”
哪知林淺語不為所動。只是微微擡起頭來,絕色的臉上不見絲毫懼意。
“皇後娘娘,臣女不曾勾引過皇子,又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皇後冷笑,“就憑你冒犯本宮,藐視皇權,就足以将你賜死!來人!拿毒酒來!”
“皇後娘娘恕罪,求娘娘開恩,淺語……淺語乃是無心之失,求娘娘開恩吶!”林夫人在聽見毒酒二字後,駭的面無人色,她雖不喜林淺語,但也知曉林淺語在林首輔心裏的地位,如若今日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讓林淺語死了,那林首輔未必就不會把氣撒在她身上!
一想到林首輔發怒的樣子,林夫人臉色又白一分,跪爬着向皇後娘娘求饒。
哪知皇後并不看她,而是對着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宮女立馬會意,上前一步要将準備好的毒酒往林淺語嘴裏送。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随後七皇子臉色陰沉的沖了進來。
在見到宮女往林淺語嘴裏灌毒酒後,立馬飛身上前,一腳踢開了宮女。
毒酒一下子灑了一地,地板上冒出嗤嗤白煙,而喂毒酒的宮女更是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昏死過去。
“淺語,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七皇子臉色陰沉,抱着林淺語的手微微顫抖。
林淺語苦笑,一行清淚驀然劃過臉頰。
“潮兒,你這是做什麽?莫不是想忤逆母妃?!”
“兒臣不敢!”七皇子沉聲道,“只是求母妃放過淺語!”
“糊塗!”皇後厲聲斥道,“皇上多疑,眼下又正寵太子,你不是不知道!別的女人你不挑,非挑太子瞧上的,你這讓你父皇如何想你!本宮今日就殺了她,以免後患!”
“要殺就先殺兒臣!”
“好好好。”
皇後氣急反笑,“如今你翅膀硬了,想要飛了是不是?那你可知林淺語她已經有了生孕!堂堂官宦千金,豪門嫡女,居然在待字閨中就懷有生孕,這傳出去可不是天大的笑話。像這種下賤胚子,本宮将她賜死,好過讓她茍活!”
聞言,林淺語臉色驀然白了幾分,雙唇更是毫無血色,一雙素手卻緊緊的護住腹部。
皇後見狀,露出嘲諷之色,像林淺語這樣的女人,哪裏配的上她的潮兒。
“母妃。”七皇子目光灼灼,忽而一仰頭,“淺語她懷的是兒臣的骨肉!”
“什麽?”林夫人大驚,忽而兩眼翻白昏了過去,看來這事對她的刺激太大了。
皇後娘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雙眼緊緊的盯着七皇子,厲聲問道,“你再說一遍,林淺語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
“是兒臣的!淺語腹中的孩子,是兒臣的骨血!”
腳下踉跄兩步,皇後仿佛一瞬秒失去了力氣,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過天命,林淺語懷的居然是卿潮的骨肉!
“母妃,兒臣求你放過淺語,放過她腹中的骨肉,放過……我的孩子……”七皇子說罷,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沉悶的撞擊聲仿佛繩索将皇後勒的喘不過氣來。
半晌兒,皇後才頹然的擺了擺手,“也罷,既然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本宮就放過她。只是……算了,看來只能讓你娶了她。”
七皇子面上一喜,慌忙道,“多謝母妃成全!”
林淺語也跟着磕頭,“臣女謝過皇後娘娘成全,日後林家定當為七皇子馬首是瞻!”
……………………………………
宮宴上,皇上見皇後久去未歸,心疑林淺語有什麽事,于是便招來身邊的宮人前去內殿打探。這邊才一吩咐完,皇後便率着衆人回來了。
“那位林小姐可有大礙?”
聞言,皇後一笑,在宮女的服侍下重新落了座。
“沒什麽事,已經召太醫診治了,說是前些日子染了風寒未好全,今夜風大,想來是受了點風。”
語罷,果見林淺語從後面走了出來,臉色猶有些蒼白,一見皇上立馬跪在地上請罪道,“臣女有罪,竟然在宮宴上失了禮數,雖是無心之失……求皇上降罪!”語罷,深深的俯下身去。
席上坐着的林首輔見此情形慌忙出席,跪地道,“小女年少無知,還望陛下見諒!”
皇上見林家父女如此這般,先是眉頭一挑,随後一笑,“無妨,既然是無心之失,又何罪之有呢?哈哈,林愛卿快快請起。”
“多謝皇上。”
“多謝皇上。”
如此,林首輔和林淺語這才起了身。
就在這時一旁的越貴妃借機開口道,“方才見林小姐臺上奏琴,仿若天人,一時間到想起了皇後姐姐。”
越貴妃口裏所說的皇後姐姐自然不是當今皇後,而是先皇後蕭氏,也就是太子的親生母親。
☆、解局
傳言先皇後熟通音律,乃曠世音律奇才,而她最喜古筝。越貴妃此刻提起先皇後明顯示想讓皇上注意到林淺語。
一時間衆人皆靜默下來,生怕多說一句招得皇上的不快。
只見皇上先是眉頭狠狠一皺,随後竟然慢慢舒展開了,眉眼間歲月的滄桑仿佛還遺留了幾分深情,幾分無奈,幾分刻骨相思。
半晌兒才聞,“是啊,她最愛音律……”
衆人脊背一僵,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人影。
傳言先皇後寵冠六宮,深得皇上愛寵,哪知卻在生下太子後,不久于人世。自那以後皇上變的有些喜怒無常,時而疼寵太子,時而苛責。再後來新皇後上位,漸漸的宮裏的人都十分忌諱提到先皇後。
只是不知此時越貴妃提先皇後到底是有何用意。
“皇上……”
皇後狠狠皺了眉,上前扶住皇上。
“朕沒事。”皇上搖了搖頭,随後把目光投向了林淺語身上。目光灼灼,仿佛像是在透過林淺語看另一個女子的身影。
“皇上,太子殿下年歲也不小了,也是時候給太子殿下挑一個正兒八經的妃子了。”越貴妃道,細長的媚眼悄悄的望了一眼太子。
“越貴妃此話過于草率了吧,太子殿下前年才迎娶了鳳閣閣老李木的嫡女為妃,怎麽可以說太子殿下是沒有正經的妃子呢?”皇後眉頭一凝,訓斥道。
“那只不過是個側妃之位,再說難道皇後娘娘竟不想讓太子早日定了正妃?還是說是想把好的,都留給七皇子,十七皇子?”越貴妃面露嘲諷,反唇相譏道。
“你!”
“行了,都給朕少說幾句!”
衆人見皇上面露不悅,當下屏息凝氣作低頭狀,而皇後即使再恨越貴妃,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麽。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沉悶下來,誰也不輕易開口。
而就在此時,林淺語突然臉色一白,腳下一踉跄,幸好被一旁的林首輔扶住。也就在這時從林淺語的袖中掉出來一只香囊。
衆人皆往林淺語這裏看來。
皇上坐在高位上,見從林淺語身上掉出了什麽物件,于是皺眉道,“這是什麽,呈上來。”
立刻有一個宮女下去撿了香囊。
但見香囊不過尋常模樣,面上繡了淡雅的紅梅,邊角的料子也微微褪色,想來是經常拿在手上摩挲的緣故。不過這些都抵不過香囊最下角的一個“漪”字。
打開香囊裏面不過幾瓣梅花,還能微微嗅到梅花清冽的香味。
皇上拿着香囊久久的凝神,眉眼間染上一抹憂傷,半晌兒才低低笑了笑,将目光投向林淺語。
“你是誰?”
衆人聞言一愣,皆是有些吃驚的望着皇上和林淺語。只見林淺語緩緩的跪在地上,絕美的臉上不見一絲惶恐,在偌大的殿內的顯得尤其堅韌。
“臣女林淺語!”
在聽到林淺語的答案後,皇上猛的站起,臉色瞬間陰沉下去,目光如電緊緊的盯着林淺語不放。
林首輔吓的面色一白,慌忙跪地道,“皇上恕罪,小女年少無知……”
七皇子臉色一沉,也跪地道,“父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上要降罪林淺語時,只有遠處的蘇遇勾唇一笑。
看來……他賭對了……
“老七,今日朕給你指門親事,你可願意?”
衆人一愣,皆凝神細聽。
七皇子沉聲道,“兒臣不敢。”
不是願意或者不願意,而是不敢。他雖是子,但也是臣!
皇上忽而一笑,一手指着林淺語,對着七皇子道,“老七,朕今日将林首輔家的嫡女賜婚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
“父皇!”
七皇子先是一驚,随後面露喜色道,“兒臣謝父皇恩典!”
“臣女謝皇上賜婚!”
林淺語俯首道,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沉了下來。這局是她贏了,也可以說是那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少年贏了。無論如何她終于要得償所願了。
“父皇!”
太子上前一步道,“兒臣……”
“恩?”
皇上眼睛微眯瞧向了太子,“怎麽,你對朕的旨意有什麽不滿?”
太子一駭,“兒臣不敢!”
這時越貴妃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嬌聲笑道,“皇上,想來是太子見您給七皇子指婚,心生羨慕。不過話說回來,太子貴為東宮之主,當今儲君,府裏怎可連個正經的太子妃都沒有。”
“哦,那依越貴妃的意思,今個兒要請皇上給太子選個太子妃?”皇後冷笑道。
“有何不可,太子殿下年歲已經不小,至今還未有子嗣,還不是因為太子妃之位尚且空懸的緣故?”
語罷,越貴妃又對皇上道,“臣妾覺得既然七皇子娶了林家嫡女,不如讓太子殿下也另擇良娣?”
聞言,皇上沉思片刻,下旨賜婚太子和蕭家的芸小姐。
“兒臣遵旨!”
“臣女遵旨!”
太子臉色陰沉,原本俊美的臉也顯得格外猙獰。到底還是讓老七得了林淺語!
什麽芸小姐,風小姐的,天底下就只有一個林淺語!
車輪滾滾,碾着冬日裏的殘雪,穿過深宮朱紅色的高牆,漸行漸遠。
馬車內,蘇遇裹着厚厚的大氅,領口處毛茸茸的皮毛更襯着他膚色白皙水潤。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一股子機靈,整個人舒舒服服的靠在軟墊上。
眼前是一張小桌,桌上墊了厚厚的皮毛軟墊,一旁還放了一只丹朱色的小火爐,上面燒的紫砂茶壺正骨碌碌的冒着熱氣。
蘇遇望着火爐凝神,今晚宮宴上發生的事,想必是這些人都始料未及的。
前一世,皇後謀劃讓許錦言娶了林淺語,這一世自己設局來了一招偷梁換柱。只要這一世不讓許錦言娶了林淺語,想必日後就會少些波折。
幸好一切都如他所預料,上一世林淺語嫁給許錦言之後,外間便傳言林淺語已非處子之身。
那時自己對許錦言已經是愛恨相織,對林淺語更是痛恨,自然派人追查。結果竟然發現林淺語早在嫁給許言之前就已經失身,非但如此還曾小産過,期間神思郁結于體,身子也越發孱弱,更是查出今後再無做母親的可能。
前一世自己得知這事後,因嫉妒心作祟,四處張揚,導致滿城風雨,林淺語因受不得刺激一病不起,不過月餘便香消玉損。死後宮裏派女官過來查探,這才得知她腹中懷了孩子。
這樣想來,前一世七皇子那般折磨他何嘗不是為了替林淺語報仇!
只是七皇子千不該萬不該去暗害許錦言!
今夜一見林淺語,蘇遇驀然就回想起了這些陳年往事,于是才去找了林淺語。
蘇遇知林淺語為人謹慎,便用了這件事取得她的信任。想必任憑她如何聰慧,也決計想不到蘇遇為何會知道這事!
懷孕之事只是其一,用這招可以讓皇後打消之前的謀劃。而掉落的香囊才是關鍵。
當今皇上擁有後宮佳麗三千,正值恩寵的越貴妃更是其中之最,一颦一笑魅惑天成。可在皇上心裏最深處一直藏着一個女子,那便是已經逝世的先皇後。
先皇後氣質淡雅如蘭,顏如紅梅含雪,平生好音律,而林淺語又精通琴技。
于是蘇遇猜測越貴妃一定會當場提出先皇後,一方面是想打壓當今皇後,另一方面是想讓皇上想起先皇後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卿澤。
如此這般便先中了蘇遇的計,接下來便是林淺語佯裝昏倒,在內殿之中奪得皇後的信任。在這裏蘇遇也的确利用了七皇子對林淺語的感情,不過好在七皇子為人雖陰險毒辣,但用情卻深。
最後一招香囊卻是關鍵,如若失敗前面的功夫也全都白費,不過好在皇上最終還是将林淺語賜婚給了七皇子。
這招也多虧了先皇後。那香囊上的“漪”字乃是先皇後未出閣時的乳名——心漪。此事甚少有人知道,不過前一世蘇遇卻在太子口中得知。而最為巧合的便是林淺語的小名中也有一個“漪”字。
皇上深愛先皇後,必定見此大受觸動,到時自然會想起先皇後在世時的光景。
按着前世蘇遇對皇上的了解,只要是涉及到先皇後,必定能讓殺伐果決的帝王軟下幾分心腸。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世間兩情相悅是很難的,更多是一廂情願的人。
只是別人不知道的是,皇上在打開香囊時,見到裏面的一瓣梅花上,寫了兩個小字——“水朝”。
水朝也可想成一個字,那便是當今七皇子的名字卿潮!而林淺語名字裏也含有水字旁,這梅花上的意思便顯而易見了:常伴君側。
于是皇上便明白了林淺語的情義,當下有了成人之美之心,蘇遇的計也便成功了。
其實,蘇遇完全可以設計讓林淺語嫁給太子,到時候七皇子和太子狗咬狗,争個你死他活,兩敗俱傷,到時再出面收拾他們,自然會輕松許多。
☆、情愫微動
可是蘇遇卻沒有這麽做。對林淺語,蘇遇始終報有一絲愧疚感,前世她何嘗又願意嫁給許錦言,不過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不過即便如此,蘇遇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七皇子。
這世蘇遇幫她一次,如若林淺語今後同七皇子一般謀算許錦言,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馬車穩穩的穿梭在夜色中,寒冷的北方吹着冷冽的風,沉重的落在殘雪裏,攪弄了污穢的陳泥。
車內的小火爐騰騰的冒着熱氣,一只白皙的手驀然伸了過來,提起爐子上的紫砂茶壺,輕輕蕩了蕩。不消一會兒,便茶香四溢。
輕輕嗅了嗅,蘇遇舔了舔唇,從厚厚的大氅裏伸出一只爪子,很快就有另一只手伸了過來。
是許錦言将一杯濃香的奶茶遞了過去。
蘇遇松了松大氅,兩手捧着奶茶暖手。不時喝上一口,一股暖流就順着喉嚨直達胃裏,暖了全身。
擡眼見許錦言眉頭略皺,仿佛有什麽心事似的。
“大師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蘇遇歪着腦袋問。
聞言,許錦言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阿遇,你過來。”
“好嘞!”
蘇遇放下手中的杯子,拖着厚厚長長的大氅,挪到了許錦言身側。
許錦言長臂一伸,連帶着大氅一把将蘇遇抱在了懷裏。
“大師哥……”
“噓。”
許錦言輕聲笑,将光潔的下巴抵在了蘇遇腦袋上。
“睡吧,今夜你也累了……”
蘇遇微驚,張了張嘴,到底也沒再開口,只是苦笑着享受許錦言突如其來的愛寵。
只是……就這樣窩在許錦言懷裏,想讓蘇遇睡覺……有些困難。
這種困難要怎麽說才好呢?頭頂上方傳來的溫熱喘息聲,伴随着許錦言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以及耳邊一聲聲有力的跳動,無一不刺激着蘇遇的大腦。
一抹紅暈染紅了稚嫩的臉龐,就連馬車內也仿佛悄悄的升溫了。
蘇遇想亂動,卻又不敢亂動,心裏糾結成麻花,又像被貓抓了一般,又癢又麻。一顆心髒撲通撲通的亂跳,手心裏也沁了汗,一張小臉硬是憋的通紅。
想他前世死前,怎麽說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如今……如今窩在許錦言懷裏,竟不知何時有了空前的欲望。
待許錦言發覺出蘇遇的異樣時,他已經渾身燙的像蝦子。
“阿遇,你怎麽了?”
許錦言眉頭一緊,伸手探了探蘇遇額間的溫度,竟不知什麽時候這般燙手。
蘇遇意識有些模糊,面龐緋紅,此時半眯着眼睛咧嘴笑,竟還流了口水……
“嘿嘿嘿。”
蘇遇傻笑,頭腦昏沉,思維也開始混亂起來。
突然蘇遇掙紮着坐起身來,伸出手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左胸膛道,“大師哥,我這裏藏了一只兔子!”
許錦言皺眉,心知蘇遇這是發燒在說胡話,于是溫聲哄他,“你不要鬧,哪裏來的兔子?等下就到家了,好不好?”
聞言,蘇遇晃晃腦袋,又用手指戳了戳許錦言的左胸膛,“大師哥,我這裏真的有兔子……我還想……想要鑽進去你心裏,看看有沒有兔子……如果……如果沒有……我就不出來了……我留在你心裏,做你的兔子……”
“阿遇……”
“噓!”
蘇遇慌忙打斷許錦言,又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唇,“你……你不要說話……”
他由不知足,身子像扭股糖似的貼在許錦言胸膛上。蘇遇頭腦昏沉,兩只爪子不安分的往許錦言衣裳裏塞。
許錦言斂眸,牢牢的将他兩只手都控制住。如此,蘇遇惱了,又暗戳戳的伸長了腿往許錦言腰肢上纏。
許錦言嘆了口氣,伸手輕輕一拍,将蘇遇的腿挪開,“阿遇,你再鬧,師兄可真的要生氣了。”
蘇遇警告道:“大師兄,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他話風一轉,鼻子抽了抽,可憐兮兮的哭嚎,“師兄,你真的很壞,你明明喜歡的是我,為什麽還要對別人好?別人哪有我好,你這人真壞!”
許錦言不明所以,只當蘇遇又在說胡話,遂不生氣,只将下巴輕輕抵在蘇遇的頭頂,輕輕道:“阿遇,你又跟我使性子了。”
蘇遇委屈了,猛的擡頭撞到了許錦言的下巴,他眼見着許錦言的下巴紅了一大片,眼淚汪汪的要給他揉,“師兄,師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吧?”
許錦言道:“我知道,不怪你,阿遇,你今晚……”他話還未說完,唇驀然一軟,有個小小的身子像個糯米團子似的,兩只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讨好般的親了又親。
蘇遇聲音很急促:“師兄,師兄,師兄……”
許錦言只覺得懷裏一重,蘇遇又一頭歪歪他懷裏昏睡過去。許錦言眉間染上憂色,兩瓣唇還殘留着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