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醫務室

新高中對徐燈來說還是很陌生的,雖然她轉學來也一個多月了,畢竟大得有些過分,食堂就有三個,吃個飯感覺跟西天取經似的,但大家似乎都沒以前那個鄉下學校吃飯那麽趕,盡管隊伍還是排得老長。

徐燈也沒多費盡心思地想要融入進去,她作為留守兒童長到現在,随遇而安大概已經成了烙印,死死地烙在身上了,連帶着腦子都不會去想什麽轟轟烈烈的事情,電視裏那點相當精彩的高中校園戀愛她是相當嗤之以鼻,但另一方面,又對美少年抱以崇高的熱情。

學校裏皮相漂亮的人可多了去了,雖然都穿着校服,但來去匆匆驚鴻一瞥還是能瞥見不少讓人心神蕩漾的臉蛋的。

徐燈被鄉村非主流辣了許多年的眼睛在這裏得到了清洗,每天非上課狀态都處于高度亢奮,跟個雷達似的,仿佛多看幾個好看的人就能得到升華。

兩天以後陳新塘回來了,姜荻在她倆那天的事故之後也沒跟她說過話,徐燈每天瞧見的就是對方那端正的坐姿,跟她名字完全不一樣,怎麽也得叫個姜柏什麽的吧。

晚上對方回家都是直接打車,在衆目睽睽之下跟朋友揮手,那叫個氣派,徐燈的殘腿走路時還帶着略微疼痛,看到那種盛況都恨不得沖上去抽她倆巴掌。

天知道這人私底下是什麽鬼樣子!

高中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比較多,勾搭成奸的早就滿操場溜去了,男孩子打籃球的打籃球,女孩子就團體閑聊,徐燈湊活不上,索性回了教室,教室裏也有零散的人,姜荻也在,徐燈從前門晃悠進去的時候,正好瞥見姜荻看過來的眼神。

喏,不裝的那種,總覺得是挑釁還有嘲諷。

徐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做了個“心機婊”的口型。

她前幾天想了想覺得白蓮花這個稱呼對姜荻來說還是過于美化,不如XX婊來震撼。

姜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回:“傻子嗎你?!”

也是口型。

徐燈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就想沖上去掐死這個假女神,但四周還有人,最後只能憤恨地回了座位。

黑板上還留着上節課數學老師的“豐功偉績”,一道大題目可以把解答過程寫滿黑板也是功力深厚,右下角的值日生列表擦黑板專欄的“徐燈”二字郝然在上,姜荻笑了笑,轉頭溫和地跟對方說——

“徐同學,你該擦黑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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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很普通的話也被她說得情意綿綿,激起了徐燈一陣的雞皮疙瘩,她此刻對姜荻的不懷好意心知肚明,又有點無話可說,最後只能舔了舔幹幹的嘴唇,硬邦邦地上去擦黑板了。

女神托着下巴看着這人一蹦一蹦的樣子,心裏暗爽。

徐燈沒事就回頭看她一眼,覺得這人真是沒誰了,笑點極低,那些說她優雅的人都是傻子麽……

現在她跟姜荻這種私底下的驕矜鬥一鬥通常都是輸得四仰八叉的,畢竟姜荻的人設擺在那裏,說她欺負自己,沒人會信,畢竟明面上也沒什麽交流,說她兩副面孔吧,更沒人信了,又沒證據,全都是徐燈自己的一面之詞。

想來這種鬥争太消耗時間和精力,徐燈換算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值當,左右自己挺有好感的男孩子名草有主地有些虛,但反正也輪不到她自己這種姿色的,況且她對談戀愛只保持在腦子裏的幻想,切身感受還是不太想嘗試的。

從小到大都對自己手中握着的籌碼有深刻的認識,奶奶一天到晚數落她的不好,一開始會覺得難過,時間一長覺得麻木,對父母的期待也一點一點減少,卻在高中的時候從低谷陡然上升,一切都歸于正常狀态,但日常生活中的針腳其實都有跡可循,即便她回來了,撕開了頂在腦門上的“留守”标簽,也逃不開這麽多年沒有親密接觸的寡淡親緣。

沒有人喜歡她,她也很難喜歡別人。

得過且過、毫無目的地活下去,就行了。

她自得其樂地想,甚至覺得以後有個人對自己說喜歡,她可能還會覺得那人有病。

姜荻其實很忙,她在學校為了保持那副完美狀态,一直相當認真地去學習,霸占年級一二的位置,一周的時間其實很快,日升月落,流逝之後也未見可惜,這個高中兩周一次放假,才會有個兩天的假期。

她從很久之前就養成了去那些昏暗場所的習慣,明面的生活過于鮮亮,別人會覺得你所擁有的太多,也沒必要知道愁是什麽滋味。

可愁哪管你家是什麽條件,它滋生的時候無需任何成分,像是腦子裏片刻的停頓,它就來了,而且你無處躲藏,只能仍它攻城掠地。

五月份的時候她為了考個證書,幾乎沒有喘息的功夫,天氣熱起來後教室裏開着空調,每次調地特別低,她那篇是中央空調風力的輻射區,每次都得披着秋季校服的外套才可以抵禦一下寒冷。

又是一個午休時間,她因為近期高強度的培訓而昏昏欲睡,冷氣卻直吹而下,四周有人趴着,也有人出去了,教室裏零散地坐着人,姜荻迷糊地看着在黑板前蹦跳着的短發姑娘,喊了聲:“徐燈。”

徐燈吓了一跳,落地的時候差點沒崴了腳。

她跟姜荻幾乎沒有互相喊過對方的名字,她印象裏自己跟對方是相看兩厭,根本沒有其他功夫接觸,這不,距離上回自行車十八相送又過去一個多月了,姜荻這麽突然叫她,把她給慌的。

“幹、幹嘛?!”

姜荻眯了眯眼,“你把空調風向給調一下,吹得我頭疼。”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說話的時候還是埋着頭的,秋冬的校服披在她身上,裹得有些厚,跟冬眠沒什麽區別。

看她難得對自己不尖銳,徐燈臉色也好了點,哦了一聲,就拿着遙控器調風向。

心想:太高級了!我以前教室哪有中央空調,電風扇都能把人吹傻!

她調了一下風向,又調小了風力,擦完黑板後洗了個手回來,發現姜荻披着的校服掉在了地上。

中午的午休時間一個多小時,很多人吃完飯就出去活動了,體育館此刻是最熱鬧的時候,徐燈也去過一兩回,不大适應全場女孩尖叫的樣子,也不是很明白大家這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趨勢,只覺得這學校死讀書的人還真是少。

這會教室只有幾個真·死讀書的人在,姜荻平常是不在的,但最近好像都趴着。

徐燈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偷瞄了一眼,發現臉色不大好,還皺着眉頭。

皺眉也好看,真煩。

她又酸了兩秒,最後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大發慈悲地給對方蓋了上去。

收回手的一瞬間手碰到了姜荻的臉,燙得徐燈差點沒跳起來。

“不會發燒了吧……”她嘀咕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探探。

結果被人一把抓住了……

小拇指,姜荻眼睛開了條縫,看着她輕聲說:“占便宜啊?”

有氣無力的,徐燈原本想怼過去,但想想對方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還是算了。

“你怎麽樣啊?”

但她也擺出什麽好臉色,盡量保持恰當的距離,還四顧一下,生怕被什麽小團體看到她這種外來人物跟這種女神接觸。

她從一開始的“想讓她身敗名裂”到現在的“惹不起就躲着”已經放得夠開了,但此刻姜荻有些不倫不類,她明顯不太舒服,卻還要固執地擺出兇相,實在有點搞笑。

徐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唯一知道她這幅樣子的,所以才被賦予這種“特殊待遇”,這種場合居然被針對一下,讓她忍不住想笑。

她也懶得跟病號計較,想着姜荻平時的擁護者怎麽還不來,不然就得是她幫忙把這位女神拖到醫務室去,很麻煩。

估計還得被刺幾句。

徐燈一臉不爽地伸手摸了摸姜荻的額頭,跟自己的比了比,天比較熱,她摸了好幾下也沒跟自己的對比出什麽結果來。

反倒是姜荻,她完全清醒了,趴在桌上看着她,懶洋洋地說:“得出什麽結論了麽?”

徐燈:“你睡你的吧!”

是她自作多情,罪有應得!

她轉身就要走,被姜荻叫住了,“徐燈。”

徐燈回頭,低聲說:“幹嘛!”

“送我去醫務室吧,我真有點難受。”

姜荻嘴唇都幹幹的,病美人,也是個美人。

徐燈最後還是扶着這位病號去了醫務室。

其實很不情願。

五月的天氣有點熱,姜荻披着她那厚厚的校服居然還能堅持住,醫務室有點遠,越走,徐燈越能感覺到姜荻完全整個人往她這邊靠了!

但她好像也知道,沒一會又調整一下,但馬上又恢複原狀。

這麽反反複複,徐燈自己都煩了,“你靠着吧。”

姜荻瞥了她一眼,“就你這小個子……”

徐燈懶得搭理這人的德行,“随便你!”

醫務室裏依舊是冷氣十足,老師到時很認真,徐燈就站得遠遠的看着姜荻在被檢查,她自己東張西望,還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來。

最後醫務室的老師建議姜荻去醫院挂個水再休息幾天,姜荻乖巧地應了下來,坐在椅子上休息了會。

徐燈給姜荻倒了杯水,看着她吞了個藥丸,問:“退燒的?”

“止疼的。”

姜荻笑了笑,“想吃?”

“我吃什麽……等等你發燒吃什麽止疼的?”

徐燈坐她邊上。

“痛經,我硬要的兩片,有點受不了。”

徐燈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眼,“這麽疼?”

她自己這方面到時從來沒遭過罪,也沒看到能疼到把人折磨成這幅樣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沒昏過去,還好。”

姜荻喝了口水,她潤了潤嘴唇,“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就回家了。”

徐燈哦了一聲,擡腿就準備走,沒走幾步,回頭看垂頭的女孩,“算了,我陪你,等你爸媽來了我再走。”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幹嘛,我就是不想回去上課,你知道的,下午是老陳的課,我老被她抽起來回答問題。”

徐燈氣鼓鼓地說。

她脖子都像是被氣紅了,姜荻瞥了一眼,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徐燈:我就是顏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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