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組
那顆透心涼的薄荷糖讓徐燈對姜荻的厭惡感再次拔了一個高度。
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那點尖酸刻薄頓卷土重來,開始每一天用眼神對姜荻的射殺,關注程度高達版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百還不至于,畢竟剩下那點是要留給美少年的。
陳新塘照樣每天騎着他的自行車學着老式的校園浪漫在晚自修結束後載着女神姜荻消失在人們的視線。
這樣模範的學霸成大家似乎已經被虐得只剩下贊美了,看到的時候小聲讨論也難得聽到什麽跟徐燈內心OS一樣的尖酸。
對此,徐燈覺得世界上總有些人的得天獨厚讓人更襯得剩下人活着相當艱難。
特別是對她這種甚至姜荻惡劣一面的人來說,每天看到對方那張佯裝成溫柔小意的臉都覺得惡心。
雖然見過這人的虛弱和蒼白還有那點家庭醜事,但根本掩蓋不了本質上的惡劣!
她依舊在班裏保持那點相當透明的存在感,耳朵卻對四周的議論相當敏感,在成績上窮追猛趕的同時還要地方姜荻的暗箭。
暗箭。
一想到徐燈就恨不得把對方手撕成面包。
英語老師跟姜荻媽似的,對姜荻好的不得了就算了,明明是按學號分的小組,怎麽也輪不到她這個最後一個學號的人跟卡在中間的姜荻混到一組去,但人家成績好還有小心機,硬是以照顧轉校生為由,強拉了徐燈進組。
英語學習小組,美名其曰互相幫助,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對其他組員來說,徐燈小學這種二年級才開始學英語的,跟這幫城裏人幼兒園上的就是什麽國際班的一比就硬生生地矮了一截兒。
她其實筆試還不至于不拖後腿,但口語就不大行,一開口那個鄉下渣子味兒撲面而來,實在是令人發笑。
她那點讓人同班同學印象深刻的點也就在這裏了。
越是有人笑話,她就越不想當着人家面開口,所有姜荻就揪着這點,擺出她普渡衆生的漂亮臉蛋,要對徐燈進行什麽口語聯系。
把她給得意的,跟過外教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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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燈想想就冒火,在傍晚的課外活動時間被揪着練英語本來就很不高興,偏偏姜荻這人還在抖着笑,實在是有些過分。
課外活動其實就是給你吃個晚飯順便消化一下的時間,不少人都出去了,要不在走廊站着,要不就是去活動一下,教室裏反而沒什麽人,姜荻拉了支凳子坐在徐燈邊上,背對着門,外頭就算有人路過,也只能看到女神的背影。
“生氣了?”
姜荻捧着書,湊過去問。
徐燈理都不想理她,臉貼着課本轉到了那一邊。
姜荻索性拉着徐燈的凳子一轉,她力氣還挺大,居然直接把徐燈扭過來一點了。
徐燈:“……”
“你這麽閑就談戀愛去,幹嘛非要裝爛好人。”
徐燈瞪了姜荻一眼,她長得真的是過于路人,臉上還有雀斑,一副老實人的模樣,唯一能算得上是一個優點的,也只有她的嘴唇了,M形的,癟着嘴也挺可愛。
不過這種可愛又有點勉強,畢竟一雙死魚眼擺在那裏,旁人看一眼都很容易被影響,一起吊着眼,喪不啦叽。
“我為什麽閑就要談戀愛?”
姜荻手托着臉,靠在徐燈的桌上,“怎麽,那麽想我跟陳新塘約會啊?不吃醋?心裏都罵死我了吧都。”
她跟徐燈私底下說話總是賤模賤樣,人前那副女神的青春秀麗都變成了流裏流氣,此刻還煞有其事地去看徐燈的眼睛,像是非得看出點嫉妒和厭惡似的。
徐燈視線下移,她的眼睛不像是姜荻的長眼,有點圓,但這種放別人身上就可以安放好多個漂亮的眼睛在她身上就特別沒有神采,瞳色很淡,似乎永遠做不到凝視,但這回陡然的一掃,竟然蕩出了點淩厲。
“吃醋啊,”徐燈別開臉,拎起英語書翻了翻,“醋都可以拿去做酸豆角了。”
“信不信哪天我在你水杯裏投毒啊。”
日子一長,她跳腳的頻率倒是減少了,此刻居然有點坦誠,還帶着點無所謂了,說到投毒的時候刻意用了個重音,可惜威懾力不是很大。
姜荻嗤笑一聲,“怎麽個投毒法?”
“吐口水我不接受啊,跟你相濡以沫,我還沒這麽大勇氣。”
她私底下講話一向是帶刺的,徐燈被這“相濡以沫”惡心到了,略微嫌惡地瞥了眼姜荻,“你惡不惡心!”
“你反正這麽讨厭我,覺得惡心就惡心呗。”
姜荻捧着臉,長發散落在肩頭,因為靠的太近,徐燈還能聞到一點香氣,她被這香氣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噫了一下,趕她:“姜女神能不能快回去,小組了不起啊,我不幹了,我要退組!”
姜荻惡意地揪了一下徐燈那點頭發紮着的小團,“退組?你想得美!”
“就你這口語,高三口語考試你就完了。”
徐燈拍開這作亂的手,“要你管!”
“诶,這可是你要我管的,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管了。”
徐燈:“……”
還是你們城裏人套路深。
姜荻得意地不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跟人前那端莊的笑容完全不同,還有點生動,徐燈用英語書拍了一下對方的頭,喂了一聲。
“膽子大了啊你。”
姜荻奪過徐燈的英語書就要拍過去的時候聽對方說:“人前裝成那樣累不累啊,笑得跟僵屍似的。”
意料之中的拍頭居然沒有一點疼,跟溫柔的一碰一樣,徐燈詫異地忘了一眼同樣穿着校服的女孩,見對方嘆了口氣,擡頭的時候沖自己笑了一笑。
相當燦爛了,跟端莊不一樣,跟剛才那種嘲笑也不一樣,發自內心的那種高興。
徐燈不明所以,突然意識到她有點冒犯了。
“這樣笑好看麽?呆了都。”
姜荻抓了抓徐燈後腦勺的小團,“徐燈你怎麽這麽有意思啊。”
“裝倒是不累,與其裝給家裏人看,倒不如裝給所有人看嘛,那才有意思。”
姜荻說有意思的時候尾音到時低了下來,一點也不輕快,“不過還不是被你發現了?”
“那是你太容易被發現了好麽。”
徐燈嘁了一聲,顯然對姜荻的得意嗤之以鼻。
“哪有這麽容易,我這都好幾年了,”姜荻低頭翻了翻英語書,“算你運氣好呗。”
“別說別的了,第三單元的第一篇是口語高頻,你快點讀,等會姜老師給你示範示範。”
提起的是她,擅自切斷的還是她。
徐燈覺得這人的性格真的很糟糕,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跟那個女神标簽嚴重不符。
但她多年來無論跟誰都保持恰當的距離,此刻知道越了界,也沒打算再往那邊走,反而往回挪了挪,回答道:“你煩死了姜大姐。”
……
五月底的兩天假取消了,據說是要跟高三高考的高一高二的假期算在一起,連續上了三個星期的課,徐燈覺得她腦子怕是要炸了,在熬出頭後便急不可耐地出了門。
結果騎車騎到半路那常年無人撥打電話的手機居然接到了她爸的電話,說跟她媽有急事得去外地幾天,讓她幫忙照看一下妹妹,錢放在什麽地方需要注意什麽……
一大堆。
徐燈一邊騎車一邊心不在焉地聽,在聽到“這兩天妹妹就給你接一下”這句話後終于忍無可忍,反問:“這幾天我去接徐姝?”
“爸你能不能想想她學校多遠啊,你自己開車接也就算了我可是騎自行車的。”
她跟徐姝比跟爸媽還沒什麽感情,以前在鄉下跟奶奶的時候父母一年回來一次,帶回來的妹妹一年年長大,但愣是一聲姐都不會叫,跟上輩子欠了她似的,擡下巴看人,一看就很欠揍。
徐燈脾氣其實沒好到哪裏去,頂多就是懶得搭理,看得比較開罷了,她那有些親緣寡淡的父母估計一直以為大女兒文靜過頭,不愛說話,唯唯諾諾,徐燈也沒什麽好補充的,她樂的自在,在家裏各過各的,一聲爸媽,上下嘴唇開合,沒什麽開不了口,反正親生的,吃他們的用他們的住他們的,不用還,算天大的恩賜了。
小時候在村口等着的那點期待早就變成長大需要拔除的雜草,早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沒事啊,你放假正好有空,多熟悉熟悉,你開電動車也行,車庫裏還有一輛,鑰匙在……”
徐燈一點火氣也沒了,她也沒挂,心想:“我就去接她一次惡心一下她,反正父母給錢,讓那臭丫頭打的回來就行。”
但今天是免不了,她把歪了的車籃子扶正,心如死灰地往城市另一頭的初中騎去。
騎到一半,她又覺得自己這樣挺傻的,幹脆坐出租車去了徐姝的學校,在校門口等着穿校服長得都差不多的小孩出來,最後逮住了跟男孩子打成一片的妹妹,“徐姝!”
她這妹妹跟她完全相反,争氣得很,淨挑爸媽好看的地方長,小小年紀,胸平得跟搓衣板似的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了。
跟一群男孩拉拉扯扯的小女孩停下來不可置信地看着遠處站着的穿着高中關系校服的女的,“你怎麽在這裏!”
“爸讓我接你回去。”
徐燈漫不經心地陳述着。
“誰要你接!”
“你當我想接?”徐燈冷笑一聲,“你自個兒打車回去吧。”
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綠票,“姐姐我就先走了。”
她上了剛打的車,還悠然自得地沖愣在原地的丫頭揮了揮手,“順便說一句,接下來幾天爸媽不在,看來你得跟我了。”
她其實看徐姝也不順眼,只不過年紀虛長,加上還是個被流放的,當着父母的面就讓她幾分,這會為對方保駕護航的不在,自然本性暴露,恨不得把幸災樂禍挂在腦門,氣死這臭丫頭。
徐姝站在原地直跳腳,她旁邊的男孩在安慰她,被這脾氣大的姑娘打了一拳。
徐燈折磨了一下徐姝,把近期在學校被姜荻折磨的痛苦發洩了出來,輕松多了,到了地方騎着她的小破車回家。
但她完全估計錯誤,她這妹妹中二癌晚期,被刺一下就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當場就給他爸打了個電話,添油加醋地控訴了徐燈的種種劣跡。
徐燈剛回家,屁股還沒坐熱就被剛接起電話裏的男人罵得狗血淋頭,無非是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讓着點雲雲。
讓個屁。
徐燈咬了一口蘋果,學校裏那朵白蓮長得好看我才讓,徐姝這種混世魔王,你憑什麽?
她想歸想,在電話裏倒是打得一副相當好的親情牌,哭音婉轉,描述了一下留守期間的苦于痛,還形容了剛才差點被徐姝的男朋友罵了一頓。
果不其然,親爹噎住了。
造謠造得心安理得,徐燈沒什麽好羞愧的,反正那丫頭也沒光明到哪裏去。
正得意着,沒想到一向沒動靜的電話居然又有人打了進來。
陌生號碼,徐燈反正也閑,接了起來,“誰啊?”
“你男朋友。”
掐着嗓子的聲音。
“姜荻你神經病啊!”
徐燈一下子就聽出來了,結果姜荻倒是笑嘻嘻的,“有空嗎?”
“出來玩。”
作者有話要說: 社會荻X大姐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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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狗好累哦)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