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見面

走過來的人穿得很厚, 起碼跟陳千盞這種大冬天依舊任性地穿倆件衣服的人相比,那件長款的大衣看上去就特別暖和了,更別提她還圍了一條遮住半張臉的圍巾。

“差不多吧, 等不及刑滿釋放, 怕再不追過來,恐怕真的是傾家蕩産。”

陳千盞笑了笑,發現姜荻真的變了很多,以前眉眼間刻意點綴的溫柔似乎真的不見了, 變成一種有些肅殺的銳利, 很有侵略性, 看過來的時候還蠻吓人的。

“我還以為我要去接你呢, 沒想到你還找過來了。”

陳千盞也是早晨接到這個好幾年不見的人的電話,問了她店的位置, 說是要過來見面。

沒想到直接見到了前任,還是很戲劇的。

陳老板看戲看得津津有味,這會兒打了個哈欠, “徐燈吃飯去了, 要不你跟我去吃點?”

姜荻搖了搖頭, 她從衣服兜裏拿出手機, 看了一眼, 最後說:“我不餓,要不去你家坐坐?”

“聽說你跟她住一塊?”

她擡眼看過來顯然有點兇,陳千盞依舊笑着,她現在倒是沒走以前那種酷拽狂霸拽的路線了, 不過即便燙了大波浪依舊阻擋不了那點氣質上的帥氣,冬天裏頭也就穿了件圓領T恤,外套拉鏈拉了一半,脖子上還有個文身,圖案看上去挺有意思的,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差不多吧,”陳千盞拎着車鑰匙,“偶爾住一下,畢竟工作室沒地兒睡,多半還是住在學校的。”

開車的時候姜荻依舊不說話,她低着頭,頭發沒以前那麽長,但很直,又很黑,和雪白的皮膚對比,加上塗了暗紅的嘴唇,光一個側臉就足夠驚心動魄了。

“怎麽,好幾年不見,變啞巴了?”

車開不了幾分鐘就到了,“你這招呼都不跟她打一聲,不怕人家吓死?”

姜荻老老實實地說:“怕她打我。”

陳千盞噗哧地笑了出來,“你比她能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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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的地方是一個公寓的一層,打通了那種,很大,不過跟C市的別墅不能比,門剛開了條縫 ,裏頭的貓就嬌滴滴地蹭了過來。

姜荻拎起一只,“你連貓都帶來了?”

陳千盞開了暖氣,脫下外套,裏面穿的居然還是短袖,她開了冰箱翻了翻,企圖做個菜自己應付一下,“沒都帶來,送了幾只給朋友,就留了倆。”

姜荻抱着貓坐到沙發,看着這個極簡風格的房,很不客氣地問:“徐燈常來?”

“幹嘛,吃醋?”

陳千盞從冰箱裏找到了徐燈昨天做了還沒吃完的雞翅,她熱了熱,拌了點飯,就坐在地毯上吃了起來。

姜荻皺了皺眉,沒說話。

她哪有資格說,其實的她跟徐燈斷得還挺幹淨的,無牽無挂的那種幹淨,沒有任何的藕斷絲連,不聯系,也不去可以尋找,各過各的,好像彼此的前任,這輩子都不需要其他的交集了。

最開始她也這樣想過,她哥因為她的事跟姜廣業吵了一架,特別激烈,最後手段強硬地帶姜荻去看心理醫生了,那點所謂“治病”的藥也停了。

男人強硬起來還是挺有魄力的,之前那麽多年都是因為姜荻是小媽的女兒他管不了,現在負起責任來,倒是真的可能解決不少事情。

雖然父母還是老樣子,但起碼不會太過分就是了。

姜荻哪也沒去,依舊在C市,不過她情緒依舊不怎麽好,在C市的大學也不想去,最後還是姜遠把他送出了國,連帶着的還有陳新塘。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緣分,居然能湊到一起去,只不過陳新塘忙的要死,很難見上一面。

她覺得徐燈都那樣态度強硬地分手了,那就真的沒以後了。

可潛意識裏又很不甘心,她常常會想,如果父母沒沖到烏莊找她們的,那她們會不會一直待在那裏,成全一個比較平順的歲月靜好?

但過去的始終過去了,斷的就是斷了,周圍的社交圈換了又換,她覺得自己好像跟徐燈越來越像,她變得不太喜歡說話,新的環境,也不用勉強自己再做出一副以前那種強行溫柔的模樣,不想理的人就不理,不想說話就不說話,好像也很舒服。

心裏那點被許愛菁女士從小繃着的弦在成年後終于稍微松了點。

偶爾會想去長大這個漫長的過程,覺得每個過程的想法都不相同,有些現在想想實在是中二無比,但在那個時期又理所當然,即便重來,還是會那副模樣。

她覺得自己的偏激大概是改不了了,經常做夢夢到和徐燈一起的時候,她在烏莊她們住的地方親吻對方的眼,握着她的手說一輩子都會陪着。

說如果我騙你我去死。

可是我不敢去死,但我又的的确确騙你了。

這句話翻來覆去,變成一把鑿子,沒日沒夜地鑿在她的腦殼,企圖鑿出什麽潑天的愧疚,在大學學習的日子裏也變得昏昏沉沉,幾乎要變成一個心病。

在國外依舊過的風生水起的陳新塘同學沉迷和男同學戀愛中還不忘記他初戀的要照顧姜荻的吩咐,看姜荻一天到晚死氣沉沉,沒了束縛依舊半死不活的樣子,最後很幹脆地把徐燈的新號碼給了姜荻。

他們幾個人之間互相都有聯系,徐燈在新年的時候還是會發條祝福意思意思的,大家可能還是需要一點之交的,就這麽維系了下來。

可惜姜荻也沒膽子去打擾對方。

但想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她覺得自己如果沒辦法去獲得徐燈的原諒,可能這輩子都得渾渾噩噩地活着。

也可能是依舊喜歡。

依舊放不下。

所以她還是選擇來,先給陳千盞打了個電話。

陳千盞抱着貓吃着飯看着姜荻發呆,她覺得這貨似乎跟之前的徐燈互相換了一下,不然換做以前,早就叽叽喳喳個不停了,哪能這麽安靜。

至于麽,就談了個戀愛,分了個手。

陳老板不是很懂。

她解決了自己的肚子,端着碗準備去洗的時候徐燈回來了,陳千盞的房子打開門的時候客廳和廚房有一組酒櫃擋着,所以看不到沙發上坐的人。

徐燈背着個包,徑直走到了廚房,她很自然地說:“打包了份肉蟹煲,你沒吃的話就吃。”

她另一只手上似乎還拎了點菜,直接扔到了洗碗槽,先去洗了。

姜荻透過酒櫃的幾個空格看着徐燈的身影,徐燈頭發染了個亞麻,她好像比以前白了很多,發色跟膚色很搭,看上去很好看,進屋的時候她摘掉了帽子,所以頭發有點亂,掉了幾縷下來,但不妨礙姜荻看到她戴着的耳釘,黑色三角,還挺好看。

将近兩年沒見,她發現對方的變化很大。

和記憶裏那個女孩子還是很有出入的,徐燈說話的時候透漏出來的親昵讓她有點不安,忍不住扭頭看了眼慢吞吞挪過去的陳千盞。

女人穿着T恤,下身的牛仔褲松松垮垮的,皮帶被抽走了,所以褲子往下挂,露出一截腰來。

走到廚房的時候把碗遞過去,徐燈似乎接了,說:“你吃了?那蟹煲晚上吃好了。”

陳千盞懶洋洋地說:“我不吃蟹啊,我吃蝦煲,你跟小戴談的怎麽樣了,分手了還是和好了?”

“和好個屁,”徐燈甩了甩手,那布擦了擦,“不合适,他做什麽都慢慢吞吞的,吃個飯我都要等他。”

“做什麽都慢?”

陳千盞揶揄道,“太快不好吧?”

徐燈:“……”

“你想多了,我還沒到這種地步。”

徐燈吃得挺飽,每次吃完蟹煲都覺得特渴,發現冰箱裏飲料都喝完了,打算去房間裏拿瓶礦泉水,結果剛繞過酒櫃,擡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人。

誰啊……

她第一眼還沒認出來,裹得跟粽子一樣,低着頭,徐燈看了眼居然準備出門了的陳千盞,“你朋友?”

陳老板穿上外套,笑眯眯地搖搖頭,“我出門了。”

徐燈跟陳千盞熟了之後發現此人的靠譜程度忽高忽低,有時候是頂天立地的大姐大,有時候是很不正經的社會老流氓,經常挖個坑給她跳,她那感情史上再添一筆的小歌手戴同學就是,磨磨唧唧的一個人,也只有唱歌能加分了。

想起徐燈就覺得直皺眉頭,她經過沙發的時候說了聲嗨,就打算回房間拿瓶水就走。

怪尴尬的,畢竟以前陳老板也帶男朋友回來住過,不分場合地調情,雖然顏值上沒問題,但聽聲音還是讓人恨不得奪門而出。

她握着房間門把,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垂下的另一只手被人抓住,她驚訝地轉頭,發現那個裹得跟粽子一樣的人走了過來,比她高點,頭發又黑又直,垂在圍巾上,有幾縷被包在圍巾裏。

徐燈啞然地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

姜荻握着徐燈的手,沉默不語。

徐燈覺得她其實蠻冷靜的,畢竟這種久別重逢她以前也想過,只不過場合沒匹配上,她想得挺開,前任嘛,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太可能,畢竟她跟姜荻的收場也不會特別難看,頂多是哪天偶然遇到,打個招呼就可以走了。

大概那時候大家要麽是依舊一個人,要麽就是帶着各自的對象。

很自然地遇到,然後分開,互不打擾,回想起來在一起的光陰也都是特別美好的。

就夠了。

但想象跟現實始終很難同步,她看着姜荻握着她手腕的手,最後她轉身,用左手揮開了這只熟悉的手掌。

“你怎麽來了?”

曾經設想的是雙方平淡眼神一撇,撇去青春期那點別于常人的感情,一拍兩散,再不回頭。

可現在有人回頭了,好像不是奔着敘舊來的,也不是那種分手後大家依舊是朋友的态度。

那雙記憶力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現在霧霭沉沉,捉摸不透。

姜荻被揮開了手,她虛擡了幾下,最後大概是放棄了,插.進了口袋,露出了一個幹巴巴的笑容來。

“來玩。”

她裹着圍巾,笑起來徐燈也看不到,只看到對方彎起的眉眼。

徐燈哦了一聲,“來幾天啊?”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大家像普通同學那樣在其他城市碰到就可以了。

可她轉身握着門把的手有點抖,好像屋子裏的暖氣太熱了,讓她整個人都有點慌。

但最後她還是相當冷淡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你讓老千帶你玩吧,我沒什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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