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淩亂的腳步聲
她從小嬌生慣養，就算國滅家亡被擄到金晟皇宮，身為皇帝的趙元承那也是把她當寶一樣養在蜜罐子裏的。
如今她穿不好睡不好，就連每天的吃食都變成這又酸又澀的野果子，心裏落差真是大得不得了。
見她皺着細眉，撅着小嘴，貓兒似的啃了兩口果子，便将那足以保命的東西丢到一邊不肯再吃一口，趙元承忍不住直搖頭。
“到底是個沒吃過苦的，這種環境下，就不要挑挑撿撿嫌東嫌西了。”
對方白他一眼，嫌棄道：“我不是嫌東嫌西，而是這東西真的不好吃嘛。”
軟糯糯的抗議，讓趙元承心中一軟，忍不住就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柔聲勸道：“比起皇宮裏的珍馐美味，這東西的确是難吃了點，可現在并不是挑三撿四的時候，我們現在還被困在這座大山裏，外面的情況是怎樣目前還不知道，如果現在就倒下了，以後可要怎麽辦？”
“實在不行就死在這裏呗。”
他頓時繃起俊容，捏了她一把，“什麽死不死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妳去送死。”
紀傾顏扁了扁嘴，原本悲絕的心也泛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把這個男人當成活下去的依靠，但現在這種時候，他的勸慰的确可以化解她內心深處的不安。
見她仍嘟着嘴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趙元承也知道她心中并不痛快。
如果不是他擅作主張提議出宮，也不會面臨現在的危險，說到底如果兩人有什麽意外，那也全是因為他的任性而起。
情不自禁的将她擁緊在懷中，嘆了口氣，“我又何償不知妳心中現在的惶恐，想當年我還沒登基為帝的時候，得勢的兄弟為了鏟除我這顆眼中釘，曾不顧一切的想要奪我性命。”
憶起從前往事，又豈是不聲嘆息能化解的。
“那個時候我整天都活在被追殺的恐懼中，就連晚上睡覺都是睜着眼睛，絲毫不敢松懈半分。”
“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我被四皇兄派來的殺手打落山涯，雖然大難未死，可涯下野狼成群，我當時渾身是傷，胸口只吊着最後一口氣，我知道，如果我不把那群狼殺死，牠們就會将我活活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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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傾顏不禁擡頭，細細打量這個五官出衆，渾身被霸氣所纏繞的男人。
在她的印象裏，金晟王朝永烈帝就是一尊打不死的神祇，他雖然手段殘忍治國鐵血，可在整個金晟百姓中的印象，卻是戰神一樣的存在。
在來金晟之前，她也曾聽過有關于永烈帝的一些事跡，他這個皇位并不是繼承來的，而是用最殘暴的手段，殺了他好幾個兄弟直接搶來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稍有仁慈，下一刻就可能化為一攤森森白骨。”
他慢慢伸出自己一雙大手，修長有力，可仔細打量，那并非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上面布滿老繭，有幾處還殘留着年代久遠的疤痕。
可以想像，那些疤痕曾經多麽猙獰可怖，血淋淋的仿佛就呈現在此刻的眼前。
“我這雙手，在戰場上殺過無數敵人，也曾手刃和我有一樣血緣的親生兄弟，現在他已經髒了，就算用世間最聖潔的水恐怕也無法洗刷掉這份血腥。”
他突然笑了一聲，“也許後世之人在史書上會将永烈帝寫成一個絕世暴君，可我不在乎，因為他們不會了解，活着這麽簡單的事情，曾經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麽奢侈的心願。”
“我從來不想當皇帝，可我那些兄弟卻逼着我，不得不坐到了這皇帝的寶座之上。”
“天下人都以為皇帝是這世間至高無上的存在，只有我知道，那皇位，只是我想要保留性命的唯一途迳。”
話落，他輕輕抓起她的手，目光難得執着，“顏兒，我知道妳恨我，因為我曾帶兵攻打妳的家園，因為我讓妳失去父親，因為我讓妳現在變得一無所有，可妳知道，很多事情我別無選擇。”
“我并不乞求妳的原諒，有些恨，是沒法讓人輕易原諒的，妳爹死了，我很遺憾，如果有可能，我會有接下來的日子裏，替妳爹好好照顧妳。”
說着，他慢吞吞從懷裏掏出一串紫紅色的手鏈。
這東西紀傾顏認得，就是當初她被他冊封為皇後時，趙元承親手戴到她手腕上的聖靈珠鏈。
據說聖靈珠鏈是金晟王朝歷代皇上送給皇後的信物，擁有它的人，就如同擁有了後宮之中最高貴的地位。
這手鏈一共十九顆珠子，而那圓圓潤潤的紫色珠子雖然不起眼，可了解它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傳聞中的舍利子。
“當初在我的壽辰宴上，妳和我發脾氣當衆摔壞它時我的确很生氣，撤掉妳皇後頭銜也真的是想給妳一個教訓。”
“妳知道嗎，在這後宮之中，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這件寶貝，它代表的不僅僅是一串手鏈，還有一個帝王對他最心愛女人的承諾……”
“那時妳摔了它，珠子掉了滿地，後來是我一顆一顆重新将它串起來的，不管怎樣，我希望妳能好好留着這個東西，把它當成是我對妳的一個承諾也好。”
“說不定有一天，妳想用它來要求我成全妳一個不可能得到的心願，我也會滿足于妳。”
紀傾顏傻傻的接過手鏈，第一次聽這個霸道的男人講了這麽多感性的話，心底突升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覺。
眼底濕濕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怎麽的，喉嚨也酸澀不已。
見鬼的她幹嘛要為了這種人哭？
可他剛剛那番話，卻真的震憾了她的心靈。
曾經的恨與怨，仿佛一夕之間變得不再那麽強烈。
就算心底還有着幾分不滿，那也是因為……她在惱怒着自己，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個曾經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因為趙元承身體受傷的緣故，兩人沒着沒落的在山洞裏呆了兩天兩夜，到了第三天清晨，兩人正偎在一起沉沉睡着，就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