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含恨跳海
趙元承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唇瓣張張合合無數次,句難成句道:“顏兒,顏兒妳聽朕解釋,朕以為……妳要拿的……是那足以致命的斷魄散。”
傍晚的寒風肆意呼嘯着,兩人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遠隔千裏。
趙元承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鮮血不斷滴下,捂着傷口的整只手都被殷紅的血液染紅。
“原來你對我,居然不信任到了這種地步……”
她冷冷笑開,投給他一個絕望的眼神,輕輕将那串被染紅了的聖靈珠鏈抛在鐵板上,雙眼一閉,一頭向後仰去。
那一刻,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死死盯着那被濺起浪花的海面,一動不動的震驚在原地。
趙元承聽到自己的聲音夾雜着他難以想象的哭腔,在衆人的驚叫聲中,他一頭砸進海裏,四處尋找着那抹嬌小的身影。
那日海水湍急,寒風刺骨,就算趙元承命所有懂水性的人一同入海尋找,終究是敵不過大海無情。
事後,親眼看着紀傾顏落海喪命的上官琛再次被抓入牢,雖然他恨趙元承恨得咬牙切齒,可當初的确是他先擄人在先,才害得顏妹被誤殺身亡。
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後的趙元承更是後悔莫及,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自作聰明,居然害得顏兒香消玉殒。
“已經過了半個月,可屍體依舊沒有打撈得到,皇兄,或許老天會降下奇跡,顏妹根本沒死呢。”
自從回宮之後,趙元承便據絕再上早朝,整日握着那串染着血的聖靈珠手鏈睹目思人。
所有的公務如今只能由趙元維出面支撐着,他知道皇兄這次真是倍受打擊,紀傾顏就是他的命。
就算現在屍體仍沒打撈上來,可當時她身負重傷,再加上海水湍急,那種情況下就生還的機率幾乎為零。
這種安慰話別說皇兄不會相信,就連自己說出口的時候,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勉強相信。
自打回宮後,趙元承瘦了很多,劉福非常擔憂,命禦膳房換着花樣的給他準備各色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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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承哪裏吃得下,人死如燈滅。
那口氣還留着,一切就都還好說,一旦那口氣斷了,所有的希望,也就全部都消失了。
顏兒是他親手害死的。
永遠也忘不了那一箭重重射向她的肩頭,雖不足以致命,可殷紅的鮮血卻像鬼魅一樣每晚纏繞在他的夢境裏。
他只是想阻止她用斷魄散來對付自己,他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紀傾顏的那條命。
可無論他怎麽解釋怎麽辯駁,顏兒都再也聽不到了。
顏兒恨他!
那種恨直入骨髓,否則她不會連一句話都不留,就那麽閉着雙眼将自己投身于海中,親自了結自己的性命。
那是她對他無聲的抗議和報複。
她氣性大,脾氣壞,別人傷她一分,她就會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她心裏清楚,一旦她死了,他這輩子也別想再好了。
她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來報複他對她的不信任,果然很成功,成功得讓趙元承不佩服都不行。
他的世界坍塌了,所有的希望,都随着她入海的那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趙元承笑了,笑容十分凄涼悲慘,“她果然用最殘忍的手段,對我做出最狠的報複。”
趙元維見他哥哥笑得有些不正常,心中難免擔憂。
紀傾顏入海生死不明已經讓他急得焦頭爛額了,如今他哥哥再出什麽意外,皇位怎麽辦?朝庭怎麽辦?
“皇兄,你別這樣,至少在顏妹沒被打撈出來之前你一定要堅強,顏妹吉人天相,不會死的,你看,海軍整日都在水中打撈,直到現在都沒發現她的屍體,這就足以說明顏妹肯定還活着……”
緊緊抓着手鏈的趙元承目光空洞道:“是啊,我也不想信她會死,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死掉,她曾經說過,她最愛的就是她那條命,最恨的就是奪她性命的人。”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那丫頭氣性大着呢,如今我傷了她,她肯定會回來找我報仇,我還活着,她大仇未報,怎麽可能會不回來呢?”
說着說着,眼淚竟落了下來。
趙元維暗暗吃了一驚,他一向堅強的哥哥,就算當初被其它兄弟追殺落入狼群,被咬得混身是血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可如今,這人就這麽哭了。
像個委屈的孩子,哭得那麽傷心絕望,那麽無能為力。
他手握大權,可那些權力卻挽回不了他心愛女人的一條命。
原來,皇帝并不是無所不能的。
趙元維默默嘆息,早知道情字傷人,卻不料卻足以傷人至深。
離京城不遠處有一個名叫蓋洲的小漁村,村民都靠出海打魚為生。
白天的時候,村裏的男人們都出海讨生活去了,只留下一群女人在家補衣做飯,侍候老人和孩子。
此時已經是隔年的陽春三月,天氣轉暖,漫山遍野開滿了美麗的桃花。
一個身着粗衣腳踩布鞋的俊俏少年,嘴裏不正經的叨着一根剛發芽就被撥出來的青草,盤腿坐在草地上。
前後左右四方是四個長着白花花胡子的老頭兒,每個老頭面前都擺了一盤棋,每人面前的棋局都陷入無法改變的死局之中。
那俊俏少年一把勾住其中一個白衣老頭兒的肩,笑道:“李爺爺,認不認輸?”
對方哼了一聲,繼續研究棋步。
少年又轉頭看向另外幾人,挨個指着棋盤道:“死局、死局、全是死局!”
幾個老頭氣得不行,偏偏眼前的棋局根本沒有扭轉之勢,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懷裏每人掏出一顆碎銀放進那少年的瓷碗裏。
少年眉開眼笑的将銀子揣進懷裏,笑嘻嘻道:“幾位爺爺,明兒個咱們再來繼續啊。”
“妳這丫頭好生厲害,這下棋的功夫到底是和誰學的?”
被叫成丫頭的少爺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落海未死的紀傾顏。
當初她含恨跳海,湍急的海水也不知道将她沖向哪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戶村民家中。
後來她才得知,當時有一個漁民出海打魚,魚沒打上來,倒是把她撈進漁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