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容貌(7)
下午,帝都風雪止。清晨還在飄着雪花的帝都,眨眼之間風雪停止了,天也不再是陰陰沉沉的,好像要放晴了那般,昨晚參加除夕宴會的大臣們,在看到這種情況,心中都是一驚,加上今天聽到皇帝下旨收監了劉禦史的事,這讓那些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蕭安的昨晚的話,那些人心中知道,這蕭安定然是入了皇帝的眼,以後前途自然是不可估量。
像是印證衆人的想法那般,下午随着容毅回到蕭家的還有一道加封容毅為國師的聖旨,旨意上說,蕭安有預言之能,皇上感念上天,封為國師,參詳國家事務,此後除了皇帝,任何人見了國師都要行禮。得了這國師的封號和國師的特權可是天大的光榮。
前去宣旨的太監在容毅接過聖旨後,嘴裏不停的說着恭喜的話。然後對着蕭俊誇贊,說容毅年輕有為,皇帝非常看重如何如何的。宣旨的人離開後,連蕭家打賞的錢都沒有拿,心裏直盼望着這個新鮮出爐的國師能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呢。
皇帝對蕭安的評價和幾天前人們對着蕭安的評價截然不同。那時蕭安在他們眼中還是纨绔,是個扶不上牆的泥巴,現在都成了禦前紅人要巴結的對象。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平凡到了仍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的人,竟然會在一夜之間被皇帝親自封為國師,還賜了國師府,又有只聽命于皇帝的特權。這讓聽到蕭安被封為國師消息的人都更是心驚不已,而那些曾經看不起或者是和蕭安有過節的人聽到後更是心中惴惴不安。這國師二字經過帝王金口玉言讓容毅立刻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你說,這樣的人,他們怎麽可能接受的那麽平靜。
而感受最深的就是直面這件事的蕭景和蕭明玉了。在蕭安和蕭明玥什麽都不是的時候,他們雖然貴為蕭家的嫡子嫡女,可是除了身份好聽些,他們在這蕭家有什麽優勢?父親疼愛的是他們兩兄妹,母親雖然為姨娘,但是得父親寵愛,在這蕭家的地位堪比李氏這個當家夫人,蕭老夫人更不用說,自幼就喜歡他們兩兄妹。蕭安和蕭明玥對着自己,眼睛裏只有羨慕兩個字。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蕭安一個國師的封號,一句除了皇帝任何人見到國師都得以禮相待的話,讓蕭安在這個家裏再也沒有人敢忽視了。家裏的仆人都夾着尾巴做人,就連蕭老夫人和父親都不得不對着他恭敬起來。
蕭景看着容毅那張平靜無波的容顏,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害怕,他和蕭安從來都是競争的關系,如今,他被這人狠狠甩在了身後,他的前程似乎只要蕭安一句話都能輕易給毀掉。這怎能讓他不害怕?
容毅并沒有想到立刻和蕭景蕭明玉算賬之類的,他們曾經陷害過蕭安也好,背地裏嘲諷過蕭明玥也罷,這些都會讓他們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生活在恐懼中。
想到這裏,他看着蕭俊和蕭老夫人淡淡道:“承蒙皇上恩賜國師之位,又賞賜國師府,今日正值新年第一天,極為吉利,我便搬入國師府參詳國事,方不辜負皇恩。”
容毅這話剛出,蕭俊便有些急切道:“今天是新春佳節,你就要搬入國師府了?此時搬家是不是不大妥當?再說,搬家也要收拾才能入住的好。”
“這有何不妥,我已經算過,今日入住最合适不過,而且皇上已經派人收拾了,裏面的服侍的人都是從皇宮裏挑選的。”容毅看着蕭俊道。蕭俊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看着眼前變得有些陌生的兒子又看了看失神的李氏,道:“并非我不相信國師的能力,只是這新年團聚日,你母親終究是想一家團圓的。不然過了初五,尋個好時辰在遷入也不遲。”
“不必了。”容毅沒有同意他的意見,他看着李氏溫和的說道:“母親,即便是我成了國師,我仍舊是你兒子,無需擔心。”
李氏聽了他這話,提在心眼的心才像是得到了安撫,她看着容毅,動了動嘴,輕聲道:“你既然成了國師,那就好好的為這個國家為皇上效命。”
“是,母親。”容毅垂眼,恭敬的回道,蕭俊在一旁有些着急了。他不停的給李氏使眼色讓他留下容毅,可是李氏當做沒看到,她只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心中各種滋味湧起卻不知該如何說。她只是覺得,這個兒子似乎從此離自己就遠了,所以想在這個能見到的時刻多看兩眼。她不想知道蕭安昨晚是如何看到那些事情發生的,她只知道眼前這個人現在還是自己的兒子,未來他們見面可能不多,所以她想要多看幾眼。
不管蕭俊有多麽想留下自己這個出了名又有權利的兒子,容毅還是毫不猶豫的在大年初一搬到了國師府去住,甚至沒有前去參加蕭家的祭祀。
這麽不給面子的舉動在這個年代看起來非常的讓人吃驚,在這種年代,父親可以責備兒子,可以打罵兒子,可是兒子若是頂撞父親,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大家都知道蕭安這些年過的十分不如意,可是一朝得勢就這麽對自家長輩,他還是讓人诟病的。可是容毅不在乎,有人背地裏說些什麽,他也當做不知道就是了,不過他能容忍別人背地裏說自己,卻不能容忍別人說李氏。所以在他搬入國師府的第二天在蕭明玥和王寧海來家裏做客,白姨娘看着因為容毅得勢而眉眼飛揚的蕭明玥,忍不住當着李氏的面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然而她話音蕭家就來人了,前來的是國師府上的太監,那個太監看都沒看衆人,只是對着白氏說了一句話:“國師有一句話要奴才帶給白姨娘,白姨娘要是覺得家裏太舒服了,周邊多的是為國祈福的山廟,如果白姨娘願意日日用自己的鮮血為皇上皇後抄些經書,想必皇上皇後是高興的。”
白氏聽了這話臉色一白,唇色發青。蕭俊被這太監的冷言冷語說的心頭一驚,而後身後更是一身細汗,他不禁想,蕭安難道是真的得到了老天垂憐,所以什麽都知道?要不然,他身在國師府,如何能得知府上發生了什麽事?甚至派人派的都如此的恰到時候。
Advertisement
那太監給白氏傳話後,又看向蕭明玥,十分恭敬的說道:“國師讓奴才也給大小姐帶句話,大小姐以後只管随心生活便是,不用也沒必要顧忌其他人,只要大小姐想要的,高興的,國師都會給大小姐弄來。這輩子國師只願大小姐生活的随心所欲,即便是違反了所謂的世俗禮教都無所謂。天塌下來,還有國師在頂着呢,國師大人說,你和夫人日後有一分不高興,他就讓你們不高興的人十分不舒服。”
蕭明玥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随後喃喃道:“随心所欲的生活?我弟弟……不,國師是這麽說的?”
“是的,國師大人是如此交代奴才的。”太監道:“無所畏懼,不必擔心人和人的眼光。國師大人還說,大小姐受了委屈,不必派人傳,他都會知道,所以大小姐不必擔心任何事情,不必懼怕任何人。”
太監這話說完,男客那邊的王寧海臉色都通紅了,不是羞的,而是氣的。他站起身,胸口起伏不定,怒道:“蕭安欺人太甚了吧,就算是身為國師管別人家的家務事,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國師大人說,王公子如果不想聽可以離開,不過走了,這蕭家的門以後就不要在進了。”太監目不斜視,硬邦邦的說。
王寧海因為這一句話僵硬在那裏,他是很想甩袖離開,可是在想到父親和母親今日惶恐的樣子,他怎麽都邁不開那一步,他惡狠狠的盯着蕭明玥所在的位置,五指狠狠的握在一起。今日的羞辱都是這個女人給的,他會記在心底的。
“王公子如果想對大小姐做什麽,還是三思的好。”太監看了王寧海一眼道,然後他給衆人行了個完美的禮節,就退下了。
他走後,蕭家的氣氛十分的凝滞。蕭明玥從屏風那裏看向王寧海,看着那個想怒卻不敢怒的人,她笑了起來,她忽然明白了容毅的話。就算是這個男人再怎麽折騰,她現在有個能掐會算的弟弟給她擋着,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了,只要她不高興,她不用顧慮任何人任何事,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想想這樣的日子,蕭明玥怎麽能不高興。
蕭明玉看着笑的開懷的蕭明玥,低垂着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容毅在入住國師府後就沒有出過門,人們對他又是好奇又是帶着些許的不相信。直到年後西戎的使者前來帝都求親,容毅再次出現在朝臣面前。
而這個時候,文武大臣正在對西戎的求親表示不同的意見。文官主張和親,武官主張誰來犯就打誰。皇帝忍着怒氣看着自己的官員為了一個短暫的和平期竟然要讓自己的女兒下嫁到那野蠻之地,但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來處理這樣的事。如今國庫空虛,和西戎這樣的強國打仗不是一時半會能打贏的,打仗需要錢,還需要人。和親換來一時的平安,在朝堂上站着的人覺得都很劃算。不過他氣了一下就不在生氣了,他想到了容毅,容毅和他讨論過這個問題,那時容毅讓他放心絕對不會讓公主出嫁的,所以他這次要看看容毅怎麽處理這件事。
然後容毅出現了,容毅站在朝堂上道:“公主若是和親,那皇上應該為公主多選幾個陪嫁。公主貴為天女,那陪嫁的丫頭就從這幾位支持公主和親的官員裏挑選好了。臣已經把這些官員裏有女兒的八字都算好了,都是和西戎王子極為匹配的,日後定能為我朝做出重大貢獻。”
“這怎麽可以?”容毅這話剛落音,就有人忍不住反對了:“怎麽能讓大臣的女兒去做妾?”
“什麽是妾?這是公主的陪嫁?公主貴為皇上的掌上明珠,身份何等高貴,難道讓你女兒陪嫁委屈她了?還說在你心中,公主沒有你女兒高貴?又或者說,在你眼中只要和親的不是自家女兒,誰家的都可以?”
“這……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容毅看着眼前的人淡漠道:“俗話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皇上還沒有說什麽,西戎還沒有打過來,自己就怕了,真是可笑。”
說完這話,容毅就朝皇帝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了朝堂,他走了很遠,許久後聽到皇帝哈哈大笑的聲音,笑聲過後,皇帝說:“好一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聽了這話,容毅微微彎下嘴角,仇恨他都拉到了自己身上,那其他的事,他相信皇帝會處理好的。只要不願意,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不是?
然後容毅這麽出現了一次後,又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直到他再一次為了六皇子的婚事再次走出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