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初始

水天一色,萬裏無雲。

司馬靜突然就停住了腳步,他往左邊望去,一個身着紫衣的青年正踩在水面上站着。他稍微一愣,随機微笑,“你還在呀,紫微。”

紫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竟然也會笑了。”

萬年之前,兇獸、神仙、凡人、妖魔居于一地,他們自然也是相遇過的。“我不習慣你這個樣子。”神仙看東西從不看外表,可是他看到當年的兇猛怪獸變成了凡人脆弱的模樣,他确實詫異。

司馬靜看了看手,他這本來是一雙巨大的,一揮就可以抓死任何東西的爪子。“這樣子也挺好的。”他眯着眼睛,看着陽光穿透手指之間的間隙,得到了莫名的滿足。

“你該回去了。”

“誰能趕我回去?”他仰起頭,此時的臉上是平常看不見的驕傲的表情。“你們已經到了日暮窮途的地步了,玉皇可比你愛惜自己多了,早早就去了沉睡。你現在留在這裏是想做什麽?協助靈澈對付我們嗎?”

他不語。

“一定要這樣子嗎?當年我們可是一起生活在這裏的,這裏是凡人的,是你們的,難道就不是我們的嗎?”

紫微嘆氣,“從前确實屬于我們,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回去深淵吧。”

他抿嘴,“那就看大家的本事吧。”

“話已至此。”說完,他就要離開。

“等等。”司馬靜喊住他。

紫微回頭。

“你是不是下凡渡劫過?”

“七世。”他幹脆回答。

“最後一世是個瞎子?”他問。

紫微皺眉。

“還真的?”他意味深長地反問。

“無聊。”紫微不再理會他,揮袖走了。

要不是紫微突然出現,他會更快走出這片湖畔,一葉已經在外面等他了,他捧着一個骷髅頭,拿着狗尾巴草在頭顱的空洞裏插來插去。想起紫微對他說的話,司馬靜也這麽對他說,“你真無聊。”

“本來就是無聊啊。”他抛開骷髅頭,“你走得也太慢了。”

司馬靜突然上前,拉開他的衣領。他胸口有一朵蓮花似的疤痕,再往上延伸似乎就會纏住他的脖子,再往下生長就會刺穿他的心髒。

“你突然這是做什麽?”一葉搶回自己的衣服。

“我是不是說過你似乎有聖物或者聖人庇佑?”

“你是說過,不然我早就被我殺死的鬼魂給弄死了。”他斜視他,整理好衣服。

司馬靜問:“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聖物或者什麽聖人?”

一葉手一頓,看着他。“我這一生。”他想了想,“無父無母,無親無戚,甚至連朋友都沒有。”

“我呢?”司馬靜指着自己。

“你是害蟲。”他推開他,然後繼續說道:“沒有人會保護我,我也不想知道到底是否有人保護我。”

司馬靜再問,“那麽辜家莊的那具骨頭是你的什麽?你為什麽每一年都要去看他?可是你又不把他安葬,就這樣看着他。”

“你以前從來都不會好奇的。”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凡人是怎麽表達好奇?”從前他受委屈不是不在意,從前他想表達開心卻也無能為力,因為他為獸萬年,不知道怎麽用凡人的身軀來表達喜怒哀樂。

一葉說,“那你就繼續不要懂了,以前的你最省事了,近兩年也越來越煩人。我們還能不能好好合作,禍害世人了?”

說完,一葉就快步離開他,司馬靜自然是跟了上去。“那麽一千八百尺是什麽意思?”

一葉無奈,“辜家莊有一條環繞全村的河流,你也看過啊,它的寬度就是一千八百尺。”

“你怎麽知道?你量過?”

“大概量過。”

“為什麽?”

“因為有人問我。”

“有人問你就要回答嗎?”

一葉停了腳步,然後走回去撿起那個骷髅頭,舉起來扔司馬靜。“你很煩!”

司馬靜靈巧閃過。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此時此刻的五淩軒,又是另一番景象。

伏羲院必須有人坐鎮,所以靈犀不得不離開了。“要快點回來啊。”他戀戀不舍地看着靈澈。

靈澈頗為難得地抱住他。“确實是辛苦師兄了。”

靈犀也抱着他,怨恨地看着面前的朱顏。他養了幾十年的崽啊,外貌優秀,內在溫良,現在就被豬給拱了。

那只豬眉毛一挑,輕而易舉就伸手把白菜從他的手裏給抱走了。“師兄再不走回去就晚了。”

靈犀咂嘴,“誰是你師兄?”

朱顏一本正經,“靈澈的師兄自然就是我的師兄。”

靈澈深以為然,“沒毛病。”

靈犀揮淚,“上天不公。”

千寅學更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師弟啊!”他又要撲過去。

千寅學拉住他的後衣領,不顧他折騰的手,把他拖拉走了。靈澈一再囑咐,“一定要看着我師兄進了伏羲院的門口才離開。”

“寶貝師弟啊!師兄在伏羲院等你回來!”靈犀一邊被拖走,一邊不死心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靈澈。

朱顏抱着靈澈,朝他揮手。“師兄你就放心吧。”

“誰是你師兄!”在走出這個門的時候,他最後還是留下了一聲呵斥。

朱顏還是緊緊環着靈澈的腰,微笑着送他離開。

一路上波折,兩人稍稍得到了休息的時間。他們就在五淩軒吃飯、睡覺、散步。當然靈澈的出現驚吓了全部五淩軒的人,再看到朱顏對待靈澈的親密模樣,同一批人又被驚吓了一次。

最後由于劉奚在外面哭天喊地,五淩軒衆人都知道了自家的掌門是個斷袖,還和伏羲院的靈澈君搞在了一起。一時間,衆人關注他們的愛情故事多過好奇靈澈君是怎麽死而複生的。

東昌自然也聽說了朱顏回來了,立馬帶着朱煙過來。

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朱顏在梨樹下幫靈澈撥掉頭上的花瓣。“怎麽就弄得一身梨花?”他含情脈脈,連聲音都放輕幾個調,唯恐吓到他似的。

朱煙一經十年,再次見到了那個溫柔的哥哥。

靈澈眼珠子一轉,與朱煙對視。

東昌用懷疑的眼神看着靈澈,“那真的是靈澈君嗎?”

靈澈微笑,“自然是真的呀,東昌門主。”

東昌帶着朱煙連退兩步,“假的!假的!靈澈君才不會對我和顏悅色。”

朱顏咳嗽一聲,對東昌說:“叫哥哥。”

東昌叫朱顏,“哥哥。”

朱顏指着靈澈,“叫他。”

東昌立馬臉色像吞了蒼蠅一樣難看。“為什麽……要叫他哥哥?”

靈澈指了指他和朱煙,然後小鳥依人狀靠在朱顏的身上。

“你哥哥的配偶也是你哥哥。”

東昌終于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靈澈君。

靈澈和東昌聊起來,朱顏和朱煙走到一邊。

朱煙挺着大肚子,跟朱顏站在一起。“哥哥你,還是找到了他。”

不遠處,東昌正對着靈澈叽叽喳喳,靈澈嫌麻煩,一手推開他。朱顏一看到他的臉,嘴角就忍不住上揚。“是啊。”

朱煙愁眉苦臉,“看來我朱家是要斷後了。”

雖然朱煙話是這麽說,可是卻沒有一絲煩惱的意思。

“沒有關系,東昌不是說要入贅我們家嗎?等哥哥把五淩軒更加發揚光大,就讓他辭了東昌門的工作,來繼承五淩軒吧。”

朱煙掩着嘴巴咯咯咯地笑,然後她伸出手,摸着朱顏的臉,不知不覺眼睛濕潤,“太好了哥哥,太好了。”她泛起一股心酸的感覺。“太好了……”除了重複說過的話,她竟一時無言。

靈澈和東昌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東昌立馬跑過去,“娘子啊,不能情緒激動,免得動了胎氣!”

朱煙放下手,遠遠望着靈澈,靈澈回以一笑。

他那是溫和且真心的笑容,一時間仿如春風拂面,可以吹落梨花。

由于東昌有事,他們短短停留就離開了。“靈澈君當年看是很不錯的。”她趴在馬車的窗口上,“可是現在要和我哥哥在一起,我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不敢讓她禦劍的妻奴正在拿毛毯給她蓋腳。

“差了什麽呢?”她在思考。“靈澈君确實優秀好看有魅力。”她認真思考。

妻奴繼續擔憂,“不要想太多,免得動了胎氣。”

朱煙橫了他一眼,仍然思考。馬車走了大半路,她才恍然大悟,“是了,哥哥喜歡靈澈君要是有一百分,靈澈君喜歡哥哥就只有八十分的感覺。”

東昌:“……”巧了,他也經常覺得自己愛她愛得快要死去了,可是她卻沒有那麽多啊!

“可是哥哥除了他,還真的誰也看不上。”

“靈澈君為哥哥受天雷轟動。”東昌想讓她少瞎操心。

“可是現在我看着就是那樣!”

“是是是!娘子說什麽都對!”

“好好奇啊,他們看起來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到底是為什麽喜歡對方?”

告別了幸福的夫妻,一對傻瓜繼續在談戀愛。“你的臉髒了。”

靈澈抹了一把,“現在呢?”

“還是髒。”他伸出手幫他擦臉,對視着,靈澈合上眼睛,嘟起嘴巴。朱顏捧着他的臉,親下去。梨花飄揚,旋轉落下。

兩人分開後,劉奚第一時間往朱顏走過來。“掌門。”

朱顏歪頭,青絲從肩膀上垂落胸前,他明珠似的瞳孔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大師兄,門裏的事情你要是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可是關于靈澈,不必多說。”

劉奚問:“為什麽偏偏是他!那麽多人!為什麽一定要選他!”他當年忌憚伏羲院,後來厭惡伏羲院,都跟那個人密切相關。

為什麽是他?

他思考了很多年,到今天才有了确切結論了。

他喜歡他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可以是他命懸一線時他的施救,可以是他窮途末路時他的援手,更可以是因為他與衆不同光芒萬丈。

初始是好奇,後來是試探,之後想親近。

當他發現有他在身邊其樂無窮的時候,當他發現他對他不止是想對朋友那種親近以後,當他總是無意識想尋找他的身影以後,他那一天的一個清晨,醒來看着花瓣落在窗臺,發現,啊,原來我喜歡他啊。

外人看來他愛他甚過他愛他。可是朱顏知道他把他一百分的愛表達了出來,靈澈也一樣。

靈澈甚至也不安提過,“我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因為從未有人願意陪我爬山涉水,跨越種種磨練。因為你愛我到了極致,我也忍不住回應我從沒擁有過的感情。可是你愛我細水長流,也就是沒有理由。”

很難的話題,不過沒有關系,我這一生都将用盡,為你解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忙到飛起,因為太窮,接了一份兼職( ̄▽ ̄)正在學習怎麽規劃時間可以好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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