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曉僵硬着身子，轉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劉知面帶笑意地看着他。

“曉曉，今天不用上班嗎？”劉知的眼睛盯着他，眼裏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将春曉沉浸其中。

春曉沒想到，劉知會過來；沒想到，劉知會喊他曉曉，同樣是喊曉曉，春曉對張群風的不耐煩，甚至是反胃都消失了，眼裏心裏都只有對劉知的歡喜和甜蜜。但，恐怕是做戲的吧。

張群風沒想到半路會冒出個程咬金，愣了一會兒。等劉知将他的手從春曉的身上扯開，他才回過神來，面色一沉，道：“你是誰？”

劉知見春曉的白皙的手上留下的紅印子，便知張群風握的有多用力。

他劉知對春曉，是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對待他小心翼翼，沒敢對他動手動腳，從很久以前他們相識到現在，他都不敢！眼前這個人他怎麽敢！

劉知怒意醋意橫生，笑意漸漸消失，輕輕拉過春曉，将他護在身後。

“你管我是誰？”

劉知平時雖然面無表情，有時候會露出笑容，但說話語氣從來不會如此嚣張，只怕是氣急。

春曉不想讓劉知摻和他和張群風這麽糟心的事情，拉了拉劉知的衣角，對張群風說：“我和你，以前不會在一起，以後也不會在一起。別再找我了。”

随後，春曉想拉着劉知走，不想，卻被張群風叫住，道：“春曉！”

劉知側過身，下巴微擡，盯着張群風道：“你想怎樣？”

張群風感覺自己好像是被野獸盯住的獵物一般，渾身涼意，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劉知見狀，心裏不屑又憤怒，将春曉拉走了。

春曉看着劉知一路握着自己的手腕，又想起了那天，他的狼狽憤怒悲愁都被劉知這麽輕輕一拉給拉沒了。春曉心裏再怎麽甜，但也沒忘記剛剛坐在劉知對面的女人，他想問劉知那個人是誰，但是他沒資格問，他沒權利問，他并不是劉知的誰。這樣的認知深深地在春曉的心上紮了根，讓他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等劉知把人塞進自己的車裏，他又坐進了車。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坐着，劉知暴躁到不行，他也很害怕，春曉會就這麽跟別人走了。他已經為此害怕了九年了，這九年裏他都無法想象，春曉跟男的或女的在一起。他現在特別想搖着春曉的肩膀，大聲告訴他，他劉知最喜歡你。但是不行。

“劉總，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春曉百般醞釀之下，憋出了一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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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僵硬了一下，道：“沒什麽，不客氣。”

話音剛落，車內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兩人的話幾次三番哽在喉嚨裏，無法說出來。

“那是你的…”劉知忍不住問道。

“他是我大學的室友，是個gay。劉總，你…讨不讨厭gay？”春曉試探道。

說完這句話，春曉內心裏是抓狂不已，你是傻逼嗎傻逼嗎傻逼嗎！劉知要讨厭怎麽辦！你個大傻逼！

劉知立刻搖頭，一本正經道：“不讨厭。”只不過是喜歡你。

春曉聽到這句話，眼睛瞬間亮了，不讨厭好啊不讨厭好啊！

春曉問道：“那..今天你對面坐着的是你女朋友嗎？”

說出這句話，花了春曉大半的勇氣。劉知的回答是肯定的話，那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暗自喜歡就好，但是如果劉知的回答是否認的話，那他…還真不會怎樣。

“不是。”

此時此刻，春曉的心裏正放着五顏六色的煙火。

春曉一直以來沒談過戀愛，不僅僅是因為他之前的經歷，更是因為他總覺得車禍後他所丢失的記憶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那個人他不該忘記。所以這導致他對誰也沒多大感覺也沒追人戀愛的經驗，如今喜歡上了劉知，也只會苦巴巴地暗戀。

兩人身份懸殊，門不當戶不對，讓春曉其實自卑了點。更何況，劉知平時對春曉好也是點到為止，沒敢太過，怕春曉反感。結果兩人對雙方的心思也猜不太透，兩個人都喜歡把心思藏起來。

春曉不傻，有時候他會懷疑，劉知可能就是他所忘記的人，但是他一細想，頭就非常疼，也就因此不再想下去了。

劉知見春曉傻兮兮地笑着，他心裏軟地一塌糊塗，忍着自己想把對方拉到懷裏揉幾下親幾下的沖動，發動了車。

劉知覺得春曉其實很腼腆，尤其是對他敬重的人。所以一直以來春曉的害羞在劉知眼裏也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以後出了什麽事就來找我。”劉知一邊開車，一邊淡淡地叮囑道。

春曉開心像個得了玩具的孩子，笑着應下了。

等到劉知快把春曉送到公司的時候，轉道開到了公司不遠處的快餐店，讓春曉留在車裏別動，劉知自己去快餐店買了點飯菜。回到車上，這飯菜就放到了春曉的手裏，春曉是非常的驚喜。

春曉看着劉知微揚的嘴角，知道劉知現在心情不錯，他也跟着開心了，把剛剛劉知不在時張群風發過來的騷擾信息删的一幹二淨。

等到了公司，春曉提着袋子下了車，劉知看着春曉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本是要開進停車場的車，卻是開向了與公司隔着好幾條街的家。

春曉回到辦公室後，一直傻笑地看着快餐袋子，沒有拿出裏面的飯菜，李順心都不禁開口說她的藥藥是被哪個巫婆毒傻了。

不，不是巫婆。是個會閃閃發光的王子，他中了一種叫劉知的毒。春曉想道。

後面那幾天，劉知都沒有出現。平時該出現的點春曉都沒有看到他，春曉心裏有點擔憂，想打電話問問他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沒有劉知的手機號碼。

暗戀了幾個月，相遇過好幾次，春曉沒有劉知的手機號碼。

春曉拿着手機，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直到小劉輕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只看到面前這個狠瞪着自己的李鳳英。春曉連忙放下手機，使勁道歉，然後正襟危坐開始工作。他有點懊惱自己，千愁萬愁，也不能這個時候愁。鐵娘子的手段，他之前遲到的時候已經吃盡了，他對李鳳英也是怕了。

春曉這幾天的恍惚，整個辦公室都看在眼裏，大家都有去問他，但他都只是笑着說沒事。他們也拿這個新人沒辦法，事關個人隐私，大家也無權過問。

至于他倒水的時候出神打破杯子，走路的時候差點被椅子絆倒之類的倒黴事情，他們是真的覺得有點慘不忍睹啊。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道：藥藥是黴神上身嗎？

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春曉還是知道分寸的，在這麽下去李鳳英肯定會容不下他的。

不過很快劉知也回來了，帶着嘴角和眼角的淤青。這件事沒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公司，人人都在八卦發生了什麽事，春曉急的想沖過去問他怎麽回事，誰打的，我替你打回去。可春曉，慫啊。

劉知那天回家，就是去和他爸媽出櫃去的。

他一回到家，就看見他爸媽坐在一塊兒看電視，相互依偎。他一咬牙，沒等他爸媽說話，一不做二不休，直着身子跪了下來，對他們說：“爸，媽，我喜歡男人。”

夫妻倆愣了會兒，劉父率先回過神抄起旁邊的遙控板，往劉知的頭砸去，正中眼角，只聽他怒吼道：“你說什麽？！”

“我喜歡男人。”劉知面無表情，堅定地說道。

劉父是氣的指着劉知硬是說不出話來，直接上前給他一響亮的耳光。而一旁的劉母驚訝過後，淡定地讓自家老公回來坐下，道：“什麽時候發現的？”

劉知料想到了劉父的暴怒，卻沒想到劉母會如此平靜，道：“高中，發現的。”

劉父一聽，好啊你個小兔崽子！高中就喜歡男人了！他氣的又想站起來打兒子，卻被劉母掃一眼沒了動作，只敢罵道：“老子怎麽會有你這種兒子！”

劉母沒理會劉父，繼續問道：“有對象了嗎？”

劉知猶豫了一會兒，道：“有喜歡的對象。”

劉母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道：“還沒追到啊，喜歡多久啦。”

“九年。”

劉母倒是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喜歡一個男人喜歡這麽久，也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什麽時候追到手，什麽時候帶回家給我看看。”

劉知跪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劉母。劉母見狀，笑道：“怎麽？”

劉知立馬搖頭，而劉父真的是被這母子給氣的不想說話，只說了一句：“你敢帶回來試試？”

劉母看了劉父一眼，道：“我們都老了，小輩的事情計較這麽多幹什麽，他們過的好過的開心不就是好事嗎？不管我們的兒子喜歡的女人也好男人也好，他們兩個人都是愛着彼此，都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你又何必還這麽生氣？”

劉母是退休的大學教授，如今當起了家庭婦女，身上的教師威嚴卻不曾消失，平時就愛這麽教訓劉父，風輕雲淡的樣子氣的劉父敢怒不敢言，只能哼哼幾聲轉頭不看這對母子。

劉母起身走過去，将劉知扶了起來，道：“喜歡什麽就去追，別給自己留下不必要的遺憾，人生裏的遺憾的事情有很多，你能改變的只有現在。”說着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招呼着保姆去拿醫藥箱讓劉知自己處理傷口。

正如劉母所言，劉知一直都很明白，過去的失去的東西難以抓回來，只有眼下把自己的喜歡的護在自己的懷裏，自己才不會抱憾終身。這次他豁出去出櫃，也只是想可以把以後的路鋪的平些，讓春曉走的平緩些，讓他不會害怕，劉知想讓春曉知道，有他護着，春曉這輩子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