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4 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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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如意時，寫出生之喜悅
“芥川大老師！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太宰治莫名地又開始惶恐不安起來，生怕自己聽見的又是自以為是的幻覺。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也不值得奢求太多，像自己這樣懦弱又好裝出一副洋洋自得的誇耀姿态的可憐小醜，生命也不過是一根羽毛那般輕盈罷了，怎能再過多承擔其它的事物呢。
過去他曾想要追尋芥川先生一樣去死，而這一念頭卻曾作為将他牢牢綁在人世的一根蛛絲，讓他偶爾也興起這世間還算有點意思的念頭。
但這念頭下一秒很快就消失在不斷流逝着的空氣之中了。
他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什麽有才能的作家，至今為止都是在拙劣地模仿中愚鈍地進行着徒勞的努力。即使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文章，但他卻覺得自己只是在念叨着些怪異的話的自不量力的人，甚至擔憂會讓那些立志成為大文豪的讀者們感到莫名其妙的曲解。
他生怕這不過是對方安慰似的玩笑話，這種不合時宜的羞愧感像是一把火，将要從裏到外把他點燃了似的，但在心底那一簇搖曳着的細微火苗不斷地搖擺着。太宰治的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懷着微弱的不知名的喜悅小聲地重複地詢問道，雙眼緊緊地凝視着對方：“芥川大老師……您，您覺得我的小說……您真的願意看嗎？！”
“當然，我現在想起了更多的事，盡管我還沒看完你的《斜陽》，但也已經足以感受到了那是一本非常不錯的作品。”
“無論如何，在文學上我可不會說謊哦，太宰君。”芥川龍之介輕輕地微笑着說道，眨了眨眼。
太宰治不敢置信地再度睜大了雙眼，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激蕩地流動着，不斷加速加速，使得他的臉頰再一次染上了明媚的粉紅色。他從未想過這份如同從天而降的贊賞會降臨在他這樣可憐的男人身上，激蕩的感情在胸膛中猛烈地撞擊，刺激地太宰治的眼角差點泛出細微的晶瑩。
他曾經以為轉生這種發生在宇宙裏無限的近乎渺茫的可能發生就是神對他唯一的憐憫了，能看見憧憬的神明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已經卑微到不敢再奢求什麽了。
而那端坐于峰頂的神明現在居然将目光投向了他，他看着對方眼中映出自己那可笑的面容，狂潮般的喜悅澆頭而下将他為數不多的理性熄滅。
他猛地從原地像是被裝上了彈簧似得彈了起來，手忙腳亂般無措：“那個我的書呢？！我帶在身上的書呢？！怎麽不見了！”
“啊啊啊我的書變成鐮刀了！”他欲哭無淚地看着手上的巨型鐮刀，芥川龍之介覺得對方的表情可愛得讓他有些想發笑，而他也這麽做了，輕輕地笑出了聲，而後又輕咳一聲作為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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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去後，我想要全部看一遍太宰君寫的小說呢。”
芥川龍之介看着面前的男子認真地說道，而後他對着太宰治伸出手，纖細白皙的手指像白瓷一般溫潤：“太宰君，人生只有戰鬥，一直戰鬥至死。”
“所以現在，和我一起戰鬥吧，太宰君。”
“是！芥川大老師！”太宰治猛地立正大聲回答道，金色的瞳仁在這濃郁的黑夜中比那星火還要閃爍着光亮的色彩，“我絕對會保護芥川大老師的。”
絕對，絕對不會再讓芥川大老師在我面前受傷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太宰治暗暗地想道，還未褪去的由突如其來的喜悅刺激地臉上的紅暈，他握緊了手中的鐮刀，他的雙目變得亮晶晶的像極了閃爍着的星光。
眼前的侵蝕者依舊變換着可怖的面容，黑漆漆的雙眼中，依舊映出了赤色的血池，數千只手臂在向他們拼命抓來，帶着血的悲鳴和怨恨團團圍住了他們。
“不會讓你再嘲笑那被掙紮的醜态了。”芥川的臉色無比地平靜，他的聲音極低，伸出一只手，銀白色的蛛絲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芥川龍之介握住了手中纖長而鋒利的銀白刀刃，太宰治舉起手中泛着赤金色光澤的鐮刀，兩人背靠背面對着那些将他們圍住的物怪，眼瞳中綻放出相似的火光。
刀刃破開沉悶的空氣，夾攜着不容阻擋的氣勢如同海浪般擴散開來。
“太宰先生……”中島敦護着泉鏡花躲到一旁，他愣愣地看着那些突然出現的幾人互相笑着喊着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一邊自如地攻擊着那些可怖的物怪，一扭頭就看見了他尊敬的穿着沙色風衣的男人站在身後。
“您去哪了，我真的非常擔心您！”白發少年用一種急切般的喜悅喊道，男子站在原地沒有動。
“哦呀，是敦君呢。”太宰雖然這麽說着，可是目光一刻也沒有從那些人的身上離開，“幹得不錯啊。”
明明是誇贊般的語氣，配上他那面無表情的臉卻讓人禁不住從心底升騰起一股陰森森的冷氣，中島敦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男人的臉色，“那個……太宰先生，那些人究竟是？”
“敦君是把我當成全知的神了嗎？”
太宰治的瞳中依舊映着那隐沒于霧氣中的人影，他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就這麽覺得我是個傲慢的人嗎？”
“啊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因為我覺得太宰先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中島敦急忙開口道，“也是曾經幫助了我的人，所以我非常尊敬太宰先生。”
“幫助？”太宰收回目光，垂下眼，又擡起，眼底恢複了一貫以來的涼薄，他轉過頭，額前的發絲劃過眉梢，于眼底打下一片淺淡的陰影，“我可不覺得我是這麽好的人哦，敦君。”
“我一點也不想變成神呢。”他低低地像是在嘲諷般笑了，“一點也不想哦。”
霧氣漸漸地散去了，可怖的物怪也在刀刃的寒光下化為不甘的黑霧在空氣中慢慢逝去。太宰治一個潇灑轉身，手中巨大的鐮刀壓在地上，芥川恰好同一時間垂下刀刃。
兩雙眼眸互相對視，而後同一時間地，他們輕輕地彎起唇角。
深藍色大海的波濤輕柔地推闊着浪花泛出雪白的泡沫，極遠處的天空與海洋交接之處，隐隐有朦朦胧胧的燦金色光線溢出。
“芥川大老師，太陽升起來了。”太宰治欣喜地舉起手，指着那方的海平線，芥川龍之介擡起眼，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僅在一呼一吸的瞬間，毫無征兆地躍動而出的太陽噴薄而出，揮灑下的金色光輝籠罩了這個世界，剛剛還處于深藍色的夜幕剎那間化為緋紅色的綢緞，鋪蓋了整個蒼茫天穹。
一直纏繞在他的心髒處的陰影，如霧般陰冷的陰影，被這金燦燦的暖意徹底消融了。
“是啊，天亮了。”芥川輕聲道。
令人目眩的金光映在他的視網膜上，帶着輕微灼熱般的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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