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合不來

中午時分氣溫依舊很高,沙鷗騎自行車的速度極快,從學校出來到家,一共才用了十五分鐘,等到家門口的時候,校服襯衫都濕了半截。

他鎖車上樓,要是還沒掏出來,家門就開了。

沙鷗說:“耳朵挺好使啊爺爺,一點不背。”

沙老爺子給他開了門,樂呵呵地說:“那是,你上樓跑得那麽急,我隔着門一聽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沙鷗笑了一下,沒說話。

到家剛好十二點十五,他脫了襯衫放在廁所的盆裏,洗了把臉就進了廚房。

廚房裏,電飯煲裏已經焖上了米飯,上初三的沙雁還比他早放學半個小時,正在埋着頭切菜,聽見動靜回頭招呼了一聲:“回來了哥。”

沙鷗走到菜板前,拿過沙雁還手裏的刀,把他往一邊擠了一下:“我弄,你出去吧。”

“沒事,要不我給你打打下手吧,做不好我還做不壞麽。”

“不用,去吧。”

沙雁還看了看哥哥還沁着汗的清瘦肩背,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廚房,默不作聲地進了廁所,把沙鷗剛脫下來的襯衫給洗了。

沙鷗做飯的速度比他騎車的速度還快,從一開始的拿刀必切手,到現在的盲切耍花活,這麽多年生逼着自己練出來了。一大盤西紅柿炒雞蛋,一大盤茭白辣椒炒肉,一盆紫菜蝦皮湯,分量都很足,只用了十五分鐘就上了桌。

他盛好了米飯,招呼沙老爺子和沙雁還上桌,這才去廁所又重新洗了把臉。

沙雁還正到了竄個子的年齡,再加上初三壓力大,飯量都比原來翻了一倍,他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哥,襯衫我給你挂陽臺了,中午太陽大,等你上學前就能晾幹。”

“嗯。”沙鷗把嘴裏的飯咽下去,才回他:“食不言寝不語,嘴裏含着飯的時候別說話。”

沙雁還笑了笑,咕嚕一聲咽了一大口,說:“得了吧,古語還說‘君子遠庖廚’呢,你這做菜的手藝還不是日漸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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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鷗難得了彎了下嘴角,往他碗裏夾了一大塊炒雞蛋:“那就多吃點。”

吃完了午飯,将近一點,沙雁還中午到校時間早,他自覺地收拾桌子又洗了碗,又往水壺裏灌了一壺溫水,急急忙忙地就出門了。

沙老爺子往客廳的躺椅上一躺,照常打開了收音機聽評書的重播,沙鷗見狀忍不住說:“爺爺,剛吃完飯別立刻躺着,先溜達兩圈,省着不消化。”

老爺子渾不在意地沖他揮揮手:“甭管我,我躺着就是消食了,你趕緊去屋裏眯會兒。”

沙鷗這種遠近馳名的冷體質,也只有在對待爺爺和弟弟的時候,才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溫情來,他從屋裏把落地扇搬到客廳,又強行把老爺子從躺姿扶成坐姿,這才進屋去小憩一會兒。

下午第一節 課兩點開始,按時間來算,除去路上的用時,他還有四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下午還有那麽多節課,晚上他還要打兩份工,八點到十一點麥當勞櫃員,十一點半到淩晨兩點,酒吧服務生,賺錢的時間越是被安排的滿倉滿谷,能用來休息的時間就越是顯得寶貴。

就像被按了設定鍵的智能機器人,大腦在一瞬間放空,幾乎是躺在床上的下一秒,沙鷗就閉上了眼睛。

中午的這一覺睡得可謂黑甜無比。

一點四十,鬧鐘響起,沙鷗神經反射般睜開眼睛,眼神清亮的宛如根本沒睡着似的,他給大腦五秒鐘反應時間,然後起床,去廁所用冷水洗了下臉,摘下陽臺上已經晾幹了的襯衫穿上。

他系着扣子走到客廳,發現沙老爺子早就恢複了躺着的姿勢,靠着躺椅的枕墊睡得正沉。

沙鷗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關了收音機,又把落地扇調成自然風檔,随後才出了門。

午後暖陽透過玻璃窗折射進教室,陸惟名趴在課桌上,兩條大長腿憋屈的在書桌下交叉佝偻着,麻勁一股接着一股的從腳腕往上湧,不過饒是這樣,也沒耽誤他睡個好覺。

直到椅子被人不輕不重的碰了一下,他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從桌面上直起身來。

陸惟名還沒徹底醒過盹來,看見身邊站着的人,迷糊地張了個哈欠,心大如井地随口打了個招呼:“來了,挺早啊。”

沙鷗一如既往地沒回應。

而陸惟名就在對方習以為常的高冷沉默中猛地清醒過來,頓時在心裏抽了自己個耳光:靠,又嘴快了!

沙鷗順着他不情不願地往前挪出的空隙,側身進去,坐到了座位上。

下午兩節大課,一節英語一節地理,兩個人相安無事。課間的時候有個女同學捧着随堂練習冊跑到最後一排,向沙鷗請教一道語法題,這道題句式和時态混用的比較複雜,沙鷗倒是很有耐心地給講解了,講題過程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煩。

陸惟名心裏又開始不爽了。

經過這大半天的觀察,他發現了,沙鷗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疏離冷淡,恨不得和身邊所有人都保持八丈遠的安全距離,但意外的是他在班裏的人緣倒是不差,對同學也算是和善友好,再加上成績的确出衆,所以班上的同學大部分和他相處的還算愉快融洽。

陸惟名暗自咂舌,那他怎麽就看自己這麽不順眼了?

“喂。”眼見來問題的同學走了,陸惟名口氣略有散漫地叫了他一聲,似笑非笑道:“我也想請教個問題。”

午後陽光中,男生眼中的笑意有點晃眼。

“說。”沙鷗重新看回剛發下來的卷子,手上答題的速度不變。

陸惟名是典型的給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給個梯子就敢上天摘月亮,見沙鷗神色平靜,就忍不住往他旁邊湊了湊,說:“我就是想問問,你對我這麽大的成見到底是打哪兒來的?按理說我也沒得罪過你吧,除了......”他頓了一下,聲音低下去幾分:“除了周日那事?不過那天不是也沒怎麽着麽,況且我......”

不行,說不下去了,太沒面兒了。

沙鷗偏過頭來,嘴角微揚:“況且怎麽了?接着說啊。”

之前沒這麽近距離的說過話,現在靠近了陸惟名才發現,沙鷗微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稍稍下垂一點,左邊嘴角處還有一個極淺的梨渦,就這麽突兀出現的一個小漩,竟然使沙鷗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霜雪之質平添了一絲的柔和。

“啧,你會不會抓主要矛盾?重點不是我怎麽了,是你怎麽了,怎麽總是對我有種天然的敵意呢?”

沙鷗收斂了笑意:“想多了,我沒有。”

陸惟名:“不,你有。”

“我不是......”

“不,你就是。”

沙鷗:“......”

陸惟名伸手往前随意一指,說:“你看,剛才找你問題那同學,坐正數第二桌,和你之間隔了六排。”他又屈指指了指自己,老神在在道:“而我,坐你同桌,和你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十厘米,所以,我覺得你十分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剛才的疑惑,當然了,你要是跟我說這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定律導致的,那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帥氣的太過,爺認了。”

沙鷗:“......”

他目光艱難地瞥了陸惟名一眼,總算知道了何為一臉之大,整間教室裝不下。

沙鷗垂眸不語,也看不出什麽情緒,陸惟名漸漸地沒了什麽耐心:“你看,還說對我沒成見,別人跟你說話也沒見你一句三不理啊!”

沙鷗筆尖一停,捏了捏手指尖,思考了片刻,終于說:“真沒有,可能就是和你氣場不和。”

“哦,這麽說你和別人氣場倒是都合得來,就我一個特殊例外?我靠,你這是‘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啊?”

“是很特別。”

“......嗯?”

“特別傻缺。”

陸惟名:“......”

本來就少的可憐的好脾氣再一次被磨光,愛他媽和不和吧,爺爺還就真他媽無所謂了!

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同桌——多條死胡同!

下午第二節 課結束後,就是連續三節的自習課,陸惟名一下課就把訓練短裝和訓練鞋往包裏一塞,急哄哄的跑出了教室。

沙鷗看着那一陣風似的刮出教室門口的背影,眼神緩緩悠遠起來。

陸惟名這個人,雖然神經線粗的異于常人,不過正如他自己所說的,抓主要矛盾還是準的。

不過沙鷗也沒忽悠這個傻子。

雖然成見談不上,但是刻意疏遠的确是存在的。至于原因,大概真的是覺得氣場不和。

沙鷗太了解自己了,他對生活素來規劃清晰,目标明确,不喜歡既定的步調被別人擾亂。但是陸惟名不一樣,從第一次在人民公園初見,到這将近一天的相處,時間雖短,但是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性格特征,卻很明顯的告訴他,合不來。

陸惟名沖動直接冒傻氣,缺心少肺沒正形,身上還帶着一股世家少爺的散漫感,這些信息點綜合起來,都在明确唯一一個解題方向,這樣的人,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雖是君子坦蕩蕩,但也僅僅止步于泛泛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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