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送走孟殊苒後，陳忘沒急着回家。
他在車內将《永恒記憶》的劇本細細看完。
正如爵爺所說，這部電影劇本紮實，人物飽滿，确實是個好故事。
方才看爵爺那架勢，讓他出演這部電影似乎并不是爵爺一個人的意思，恐怕是制作方送過來的橄榄枝。
畢竟去年，導演梨樹行在一次采訪中就表示出對他的欣賞。
接下這部電影，對他未來肯定有所助力。
陳忘想了想，撥通爵爺電話，表示願意接下這部電影，“不過爵爺，我有個請求……”
“什麽請求？”爵爺問。
“換個女主角。”
爵爺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惜，GU娛樂老板的千金。與她合作，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結果他卻說不要？
“正因為是她，我才想換。”電話裏傳來微微的嘆息聲，陳忘耐心解釋，“爵爺，你應該知道顧惜的那點心思。我要是跟她拍了這部電影，她肯定要綁着我炒CP，到時豈不是更麻煩？你了解我的，我這人最怕麻煩。與其面對未來不可收拾的局面，倒不如一開始就推掉。而且，我剛才找相關的人了解了一下，片方本也不屬意她。是她向片方施壓，揚言不讓她演就撤資……”
爵爺沉思了會兒，無奈地說：“你這麽做恐怕要得罪GU娛樂。”
陳忘笑了，“爵爺，之前得罪的還算少嗎？”
拒絕了顧惜幾百次，恐怕早就上了GU娛樂的黑名單。
爵爺嘆口氣，“小忘啊……”
“爵爺，這事交給你了。實在不行，我可以全額投資。”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爵爺自然明白陳忘和顧惜合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心裏默許，問：“女主角你有人選了？”
陳忘笑：“你覺得孟殊苒怎麽樣？”
“不行！”爵爺想都沒想，果斷地拒絕，“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還不清楚她和路旻分手的具體原因。現在她就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炸。你若跟她合作，無疑是給自己埋雷。”
陳忘将電話從左手換到右手，然後朝六樓的那扇窗戶看了一眼。
窗戶拉着窗簾，裏面還亮着燈。
他無意識地翹了下唇角，臉上露出淺淡的笑意，“我信她。”
爵爺輕哂：“當初你也說信她，結果呢？”
那年孟殊苒的一條分手消息突如其來，緊接着是删除所有聯系方式，然後不告而別……
縱然孟殊苒沒有同他解釋一句，甚至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
但這些年，陳忘反複告訴自己，孟殊苒離開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與堅定，才能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
他沉默了好一陣，眸色沉浮。
直到視線裏的夜景從模糊又變得清晰，他才開口：“如今，我依然信她。”
陳忘回到家時，顧惜已經離開，花輪正拿着拖把拖地。
明天一大早，兩人要趕飛機去外地，為了節省時間，花輪今晚借宿在陳忘家。
陳忘蹙眉，“大晚上的你拖地幹什麽？明天阿姨會來打掃的。”
花輪拄着拖把笑：“忘哥，我睡不着，就當運動了。”
面前的茶幾上還放着顧惜送來的蛋黃酥，陳忘大手一揮，“這東西你拿走。”
顧惜送的東西，陳忘回回都打發給花輪。
偏偏每回事後，顧惜都會來問花輪，陳忘喜不喜歡她送的禮物。
花輪只能幫陳忘打馬虎眼，嗯嗯啊啊地敷衍過去。
次數多了，他難免也有些疲于應對。
此時花輪面露難色：“忘哥，這怎麽說也是顧小姐的一片心意。你不如留着吧……”
聞言，陳忘揚了揚眉，微不可聞地笑了聲，然後溫聲細語地說：“花輪啊，你拖好地，再把所有的桌子、椅子、櫃子都擦一遍吧。”
這房子這麽大，把所有桌椅擦一遍，少說也要兩三個小時吧！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了？
花輪望向陳忘，笑嘻嘻地求饒：“老板，我正打算去睡覺呢！”
陳忘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淡漠，“你剛才不是說睡不着嗎？”
花輪終于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陳忘走向房間前，又叮囑道：“明早我要檢查，沒擦幹淨扣工資。”
花輪默默地注視着陳忘的背影，欲哭無淚。
呃，我是不是又惹老板生氣了？
幾天後，火哥給孟殊苒帶來了好消息——電影《永恒記憶》定下她當女主角。
“小苒啊，你真是走大運了！這部電影是大名鼎鼎的黎導掌鏡，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同火哥的喜上眉梢不同，孟殊苒得知消息後，心中多有不安和忐忑：“火哥，你知道為什麽選中我嗎？”
“還能為什麽。因為你演技精湛，和角色匹配度高，被導演看中了呗。”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單單只是因為演技精湛這個理由，那之前那麽多回試鏡，又為何頻頻失敗呢！
而且，那天陳忘問了她想不想演這部電影，結果沒幾天她就選上了，怎麽看都有些不同尋常。
“男主角是誰？”她問。
“陳忘！”
孟殊苒幾乎在一瞬間就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哪裏是她演技精湛，分明是有人在背後幫她。
那邊火哥還在滔滔不絕：“Top頂流！巨星！多少人上趕着和他合作都沒機會，結果選中你了！你看看，這就是我說的否極泰來，時來運轉啊！”
“火哥，”她猶豫了下，擡頭，打斷他，“這部電影我不想接。”
火哥愣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半天沒說出來。好一會兒，他才從驚詫中緩過來，斷斷續續地說：“你，你剛說什麽？”
她将劇本推給火哥：“我不想接這部電影。”
“……”火哥被氣笑了，“孟殊苒，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黎導，知道是誰嗎？男主陳忘，頂級流量，認識嗎？”
她點點頭，語氣誠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接。”
火哥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天大的機會擺在面前，她竟然說不要。腦子呢？！
空氣靜默了十幾秒，火哥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用手指着她，“為什麽？孟殊苒，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孟殊苒知道，這種時候，若不能給火哥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自己恐怕不能活着走出會議室。
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再隐瞞的必要。
是時候向火哥坦白了。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氣，将事情合盤推出：“陳忘他，其實是我前男友，而且當初是我提的分手……”
片刻後，只聽“啪叽”一聲，火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火哥花了半小時了解事情原委後，又花了半小時消化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陳忘會忽然給孟殊苒的微博評論，也隐約猜到她能拿下《永恒記憶》這部電影的原因。
這兩人之間的糾葛，深着呢！
火哥這人雖然有點唯利是圖，但心裏還是疼孟殊苒的。
畢竟當初是自己一手簽下來的，帶了幾年也有點感情。
他沒再急着讓孟殊苒答應接這部電影，卻也沒有回絕片方，只對片方說再考慮考慮。
四月初，業內一知名制片人舉辦了一場酒會，特意邀請了業內衆多導演、制片人和演員到場。
火哥作為火星娛樂的老板，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結果當天火哥的老丈人突然重病入院，于是他将這個機會讓給了孟殊苒。
這樣的場合，本該讓江離去。
結果當天她有戲約，重任就落在了孟殊苒的頭上。
雖然孟殊苒對這樣交際的場合向來不感興趣，但她不忍拂了火哥的一番好意，只能勉強應承下來。
這次酒會并非私下的普通聚會，算是半正式的場合。
對孟殊苒這樣的小演員來說，基本上是不會有大品牌願意出借服裝的。
火哥幾經周旋，好不容易才從輕奢品牌RS家借到了一條裙子。
淡紫色的長款薄紗裙，露出孟殊苒的天鵝頸和直角肩，整個人顯得仙氣飄飄。
這是她頭一回參加這樣的活動，難免有些放不開。
她不像江離那樣善于交際，也不愛跟別人套近乎。
入場後，她端了杯酒，站在角落裏，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
百無聊賴間，她想刷會手機。
打開手包，這才發現裏面只有一支口紅、一面小鏡子和十塊錢。
她啞然失笑，出門時太匆忙，竟然忘了帶手機。
“喲，這不是我們的孟大明星嘛！”
孟殊苒聞聲轉頭，然後就看見顧惜和她身邊的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恭敬地站着，手上拿着紅酒和紙巾。
看那低頭哈腰的模樣，不難猜出他應該是顧惜的助理。
好大的排場啊，參加酒會還帶助理。
這樣的場合，絕對不能失了分寸。
她朝顧惜禮貌地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顧惜笑，“還記得我嗎？”
想起那日在陳忘的會所的場景，孟殊苒奉上歉意：“顧小姐，那天很抱歉，打擾了你的聚會。”
說到底，錯并不在她。
但她向來與人為善，不願意和對方起沖突，那麽嘴上的服軟總歸是最有效的辦法。
顧惜沒應，環視周圍，“你那個朋友江離呢？沒跟你一起來？”
孟殊苒解釋：“她今天在拍戲。”
“她可是個大忙人呢。”顧惜諷刺道，轉瞬又說，“對了，不說差點忘了，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
嗯？謝她？
孟殊苒不解地望向顧惜。
顧惜手一伸，旁邊的男人立刻遞上紅酒。顧惜接過，笑着望向孟殊苒，朱唇輕啓：“若不是《永恒記憶》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定了你這個大明星，我後面還沒機會空出檔期好好休個假呢。可不是要謝謝你！”
她說着朝孟殊苒舉起了酒杯。
明裏感謝，暗裏諷刺。
孟殊苒頓時明白過來，這個資源本應該是顧惜的。
無論她後面接不接這部電影，兩人之間的梁子都結下了。
就算沒有這部電影，只要有陳忘在，顧惜就不可能對她客氣。
孟殊苒雖然溫柔乖巧，但絕對不是個軟骨頭。
她舉起紅酒杯，莞爾一笑，順着顧惜的話說：“您客氣了！”
然後不卑不亢地碰了碰顧惜的酒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顧惜掩去了之前的假笑，将紅酒杯遞給身邊的助理，又說：“孟小姐，我們一起拍張照吧。”
不等孟殊苒反應過來，那邊助理已經掏出手機，迅速地按下了快門。
一連串的“咔嚓”聲後，顧惜滿意地說：“孟小姐，先走了。回見！”
孟殊苒：“………………”
顧惜走後，孟殊苒又在酒會上待了會兒。
期間有人過來跟她聊了幾句，她禮貌地應付。
直到宴席過半，她終于起身離開。
出了門，這才想起自己沒帶手機。
身上只有十塊錢，只能坐公交回家。
每每這時，她總能體會到身為十八線藝人的好處——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人認出她。
上回她和路旻分手一事雖然在網上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但到底只是昙花一現。
事情過去後，她并沒有因此得到多少關注。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公交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乘客。
孟殊苒上了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靜靜地觀賞着窗外的夜景。
這座城市，燈紅酒綠，霓虹閃爍，真真是繁華浮世。
孟殊苒想起和火哥簽約的那天晚上，她和江離坐在江邊，喝着啤酒，對着星光璀璨的對岸大喊：“我們一定會實現理想。”
好像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夢，卻掩埋在殘酷的現實面前。
公交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行駛，乘客上了又下，下了又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剎車，公交猛地停了下來，車門卻沒開。
司機起身，站在車頭，朝着後面大吼一聲：“變态！你再拍！”
孟殊苒被這洪亮的一吼給震回神。
她順着司機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看見斜後方的座位上正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手裏還拿着一個單反相機。
整輛公交只有她和這個男人兩名乘客。
司機走到她面前，安慰道：“小姑娘，別害怕。這變态一直在偷拍你，我觀察好久了。”他擡頭又對那男人說，“趕緊删了，否則我就報警了。”
男人緊緊抱着手中的單反，擡起頭，望過來。
那雙眼睛又透又亮，眼尾微微挑起，很有股風流的味道。
孟殊苒一眼認出來，啞然失笑。
陳忘這樣的身份，一不小心就會引起大量人群的圍觀。
若真鬧到報警，恐怕又要上新聞頭條。
她立刻解釋道：“師傅，抱歉，誤會一場。他是我朋友。”
“朋友？”司機詫異地望過去。
那邊陳忘笑着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張清俊的臉，一雙眼彎成漂亮的弧度。
“師傅，你見過我這麽帥的變态嗎？”
作者有話要說： 流氓、變态、色狼，陳忘集齊這些稱號能召喚神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