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這張孟殊苒和顧惜的合照是一名路人發出來的。

從那人之前的微博來看，他不是任何人的粉絲和黑子，也不追星。

因此并不存在偏向性，可信度較高。

在這條微博下，滿是嘲諷孟殊苒的聲音——

【我靠，這女的誰啊？】

【麥艾斯！麥艾斯！】

【口區】

【答應我，以後這種好東西請自己享用，不要發出來。】

【辣眼睛，我瞎了】

【前排收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這不是路旻前女友孟殊苒嗎？】

【路旻分手太對了，這也太他媽醜了。】

【我的天，一對比，顧惜小姐姐簡直美出天際。】

【哈哈，卧槽，矽膠臉！】

【确認過眼神，是苒苒換頭也擁有不了的美貌。】

【左邊的大媽，麻煩讓一讓，你離明星那麽近幹什麽！】

【仙畜有別】

【抱走顧惜，顧惜獨美！】

會議室裏，火哥盯着手機裏的照片，又盯着孟殊苒，左看右看都覺得不像。

“孟殊苒，你這是得罪哪尊佛了？怎麽把你P成這個鬼樣子！”

江離接話道：“火哥，你看這微博底下捧一踩一的架勢，還能是誰！”

火哥蹙眉：“我的姑奶奶，你們一個二個的怎麽都不讓我省心。前不久江離得罪了顧惜，如今孟殊苒你又撞槍口了。你跟我說說，怎麽得罪顧惜了？”

見孟殊苒沉默，江離又搶答道：“情敵算不算？”

火哥一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離聳聳肩，道：“火哥，人生如戲，事實就是顧惜喜歡陳忘。”

火哥疑惑道：“但你和陳忘不是分手了嗎？”

這回輪到江離驚訝了，她驚得跳起來，“什麽？你和陳忘在一起過？什麽時候？”

兩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吵個不停。

孟殊苒有些心煩，坦白道：“上大學時，我确實和陳忘談過戀愛。但後來大學還沒畢業，我們就分手了。那時他還沒出道，所以沒什麽人知道。”

江離：“我去。”

火哥：“我日。”

孟殊苒看着他們，信誓旦旦地說：“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和陳忘，沒有半點關系。”

“我靠孟殊苒，你太不夠意思了，竟然瞞了我這麽久！”

孟殊苒一臉歉意，拉着江離的手：“對不起啊離離，之前确實不知道從何提起。原諒我好不好？”

江離假意翻了個白眼，除了原諒還能怎麽辦呢！

火哥理了理思緒說：“言歸正傳。按你的咖位，這張照片能流傳這麽廣，顯然是某些人的有心為之。不管是不是顧惜，如今對你的形象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你身上有了‘醜’的固有印象，以後誰還會找你拍戲。”

江離有些着急：“火哥，那你趕緊幫小苒公關啊！”

火哥面露難色，好一會兒才說：“最近公司資金有些緊張，沒什麽錢找公關團隊了。”

江離：“……”

孟殊苒：“……”

火哥的這家小公司，本就沒幾個藝人，還都不紅，無法為公司賺錢。

長久以來坐吃山空，如今甚至連公關團隊都請不起了。

好在江離和孟殊苒早對公司的“貧窮”作風習以為常，一開始就沒對火哥抱什麽期望。

江離建議道：“小苒，要不你發幾張自拍到微博上，自證清白。妥妥的純天然，毫無整容痕跡。”

孟殊苒搖搖頭，“對方有備而來，到時肯定會說我新發的自拍才是P的。”

江離又建議道：“那我們也發幾張顧惜的醜照到網上，讓人看看她真實的長相。”

火哥否定了她的提議：“沒有公關團隊，發出去成不了氣候。”

江離拍案而起，怒喝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看着小苒被人罵醜？”

火哥想了想，說：“我看不如先躺平任嘲，日後找個機會澄清美貌，反而效果更好。”

壓到谷底的反彈才能彈得更高，孟殊苒默認火哥的建議。

江離氣得大罵道：“顧惜就是嫉妒你的美貌，所以才這麽黑你。真是太不要臉了，我就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她自己那模樣，P了五個小時吧！”

孟殊苒沒說話。

這些年，她好像已經學會了去不在意一些事情。

與人無由，與世無争。

只因她明白，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并不會由得你。

曾幾何時，她也試圖去抗争，去逆天改命。

到頭來，發現不過都是徒勞。

此時那雙漂亮的眸子輕擡，她坦然地說：“離離，火哥，你們別擔心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這件事，自由心證。就随它去吧。”

火哥說：“如此一來，你必須接下《永恒記憶》這部電影，未來才有可能與顧惜抗衡。”

孟殊苒皺眉，“這部電影你不是幫我推了嗎？”

火哥搖頭，“我預料到有這麽一天，所以幫你留了一手。”

孟殊苒：“………………”

此時另一邊的化妝室裏，化妝師正在給顧惜化妝。

顧惜這次受邀拍攝幾個月後七夕節雜志特刊的封面，特意嘗試了大膽的妝容。

化妝師誇贊道：“顧小姐你的鼻子真的很漂亮。”

顧惜笑着看向鏡子，指了指鼻翼兩側，“這兩邊，你再幫我打點側影。”

兩人說話間，化妝室的門輕微響動。随後，一名身材颀長的男人推門而入，帶來一股冷峻的氣息。

顧惜聞聲轉頭，轉瞬露出欣喜的神色，“忘哥，你怎麽來了？”

陳忘大步她的身邊，對化妝師和助理說：“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跟顧小姐說。”

男人的聲音很冷，臉上沒什麽表情，不像他平日裏的作風。

助理和化妝師察覺氣氛不對，相顧無言，不知該不該動。

顧惜遞了個眼神，兩人這才默默地退出化妝間。

等到化妝間只剩下他們二人時，顧惜站起來，笑容燦爛，嗔怪道：“忘哥，你這樣也不怕別人誤……”

最後一個“會”字還沒說出口，已經被男人生硬地打斷：“是不是你？”

陳忘看着她，眼神淡然，冷漠。

顧惜愣住，好一會兒才問：“什麽？”

陳忘不說話，只将手機送到她的面前。

照片上，顧惜和孟殊苒兩人定格在喧嚣前，一個光鮮亮麗，明豔動人；一個灰容土貌，醜絕人寰。

顧惜眼底飄過一絲僵，卻稍縱即逝，她故作吃驚地問：“忘哥，這是哪裏的照片？這不是我嗎？”

陳忘沒回答，語氣森然，“我再問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顧惜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忘哥，你到底在說什麽？”

陳忘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耐着性子說：

“既然你不承認，那我就跟你分析分析。一，這張照片的背景是劉制作人張羅的酒會，只有收到邀請的人才能參加，一般的人進不去，因此絕不存在偷拍的情況。二，你從不輕易與人合照，更不會允許自己的私照流出，除非是你默許的。三，孟殊苒在娛樂圈只是個小角色，這樣一張照片壓根無法引起轟動。除非，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陳忘将前因後果分析得入木三分，顧惜的嘴角抽了抽，很快又鎮定下來，“你這是咬定我幹的了？”

陳忘垂下眼眸，片刻後又重新看向她。短短幾秒，眼底俨然沒了從前的情誼，卻添了幾分無奈。

冷峻的聲線響起，伴着一張沒有情緒的臉：“顧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信你也尊重你。如今我只想聽你親口說。”

顧惜道：“如果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陳忘眸色漸深，像一灘幽深的湖水，一字一句道：“不信。”

顧惜聞言，冷笑一聲，“那你又何必來問我。”

她重新坐下，拿起一支眉筆，對着鏡子畫眉。

陳忘站在她的身後，居高臨下地垂眼看着鏡子裏的她，問道：“小惜，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惜手上的動作沒停，迎上他淩厲的目光，反問道：“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她不過是個小演員。”

顧惜淡笑。

她從小養尊處優，向來驕傲。唯獨在孟殊苒面前，失了聲勢。

她努力了這麽久都沒得到陳忘的一個眼神，憑什麽孟殊苒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陳忘的青睐。

面對陳忘的質問，顧惜不願意服軟，酸諷道：“可她不也入了你的眼嗎？”

陳忘顯然已經失了耐心，“就因為這樣，你就故意抹黑她，讓她受萬人唾罵？”

顧惜放下眉筆，端端正正地坐好，望向鏡子裏的男人。

鏡子裏，男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裝配黑色襯衣，領口敞開，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

視線向上，是一張寫滿薄怒的臉和一雙冰冷的眼。

顧惜性格強硬，此時此刻，依舊不願意退讓：“什麽抹黑不抹黑的。在娛樂圈，誰還沒幾個黑點？誰還沒被人罵過？”

聞言，陳忘沉默，久久沒有說話。

從前他覺得顧惜只是性格有些跋扈，并沒有到心狠手辣的地步。如今看來，是他錯看了她。

從小一起長大的那點情誼和尊重，此時碎成瓦礫，蕩然無存。

他冷着臉，搖搖頭，轉身大步離開。

見陳忘要同她一刀兩斷的架勢，顧惜心裏又氣又急，方才的那點驕傲頓時消散。

她慌忙起身，沖上去從身後抱住他：“忘哥，我錯了。我就是一時嫉妒。你別走，也別不理我。”

陳忘頓住腳步，卻沒轉身，只是微微側頭。

他動了怒，從顴骨至下颔的線條顯得更加淩厲，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她。

他開口，聲音裏帶了幾分涼薄，字字都在與她劃清界限：“小惜，我不再是你的忘哥了……”

說完撥開她的手，大步離開。

顧惜呆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陳忘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一分鐘後，陳忘轉發了孟殊苒和顧惜的那張合照，附上一句“我覺得很美”，順便還貼了一張孟殊苒在公交車上望着窗外的照片。

語氣溫柔缱绻，全然沒有方才對顧惜的那種冷漠。

顧惜看着這條微博，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不是不解風情。

他也會百轉柔情，只不過，從來不是對她。

臉上忽然有點癢，顧惜擡手，才發現淚不知何時落了下來。